修罗王正要往下说，那恶魇却停止了撕扯头发，抬头怔怔盯着云雁，喉头里发出咕咚一声后，大笑起来：“说来也奇怪，自从你来到身边后，我的脑子就渐渐清楚起来了。”

    “不仅找到了名字，我还有要更多、更多的清醒。”它从鼻孔里朝天喷气，离开了云雁一个蹦跶到树梢，用发丝盘着树干做沉思状。那张原本美丽的面孔，如果不龇牙咧嘴，还是非常养眼的。

    云雁朝上仰望它，心底有了答案。

    冲虚说过商红羽在自己神识里的残魂，虽然陨落，但依然在世间还有留存。大概是指在剑冢时，冲开了她的陵墓，最后的气息趁机流到自己身上——毕竟自己与她同源，所以一切都很自然。

    商红羽最后的残留，终于和自己融为一体，虽然不能出来折腾，但却在潜意识里，依旧沉睡着记忆。这大概就是为什么，自己的出现，能将这个恶魇混乱的脑子，逐渐理清。

    目前看来，这是件好事。至少能让身边这个庞然怪物，能够忍耐住，不再发出袭击。相反，在它理清思路之前，为了从自己这里得到讯息，它还会积极地将浮世的记忆碎片，一一拿到跟前闪现。

    只是不知，这样平静的时间，还会维持多久。

    毕竟这是只魇，对于它而言，没有道义没有所谓的规则，更是对一切生命，没有丝毫的敬意。它会翻脸如翻书，所以在此之前，需将浮世中，关于夜逝水的讯息，尽快收集到。

    想到这里，云雁有些着急，对正在拷贝沉思者雕像的恶魇，发出呼唤：“那个……我们要一直随着商红羽她们，慢吞吞走回蒙泰城吗？”

    大头颅醒来，懒洋洋地撩拨自己黝黑的发丝：“那里有夜逝水的基地之一，你不是想看吗？”

    云雁道：“这些记忆影像可不可以快进？”

    “快进？”恶魇消化完毕这个词，咧嘴点头：“可以是可以，但接下来的事，你当真不想看？”

    云雁愕然：“在这荒郊野外，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哼。”恶魇的雪颜变得暗沉：“我虽然记不得后面，却记得前面。那个女人，竟敢来找我的麻烦！还有……那个人，居然帮着她！”

    “好恨！可恶！”它猛地发出尖叫，暴戾地摇晃着树干，顿时天地之间塞满阴风。空中的月亮也似乎受了影响，连连跳跃出好几束光线，折射到四海八荒。

    云雁见状，微微后退几步，心中震惊不已。这怪物是狂莽煞气所化，只要它情绪过于激动，就会使身处的平行世界，产生剧烈的变化，可谓能量极强。

    好在它的一腔怨气，不是对自己发出，但提及的那些人，又会是谁？

    “阿苏二，你看。”修罗王贴近身边，指向前方：“这个恶魇虽然狂躁，可是对时空缝隙，记忆落点的掌控力，非常精确。”

    云雁顺着她指向望去，但见浮世场景已变化，商红羽与鲲吾的身影，出现在了一片血色夕阳里。她们依旧赶着六只傀儡前进，与方才荒山上的那一幕，接合的很好。

    但可以看出，记忆碎片已行进了好多天。因为两女的状况疲惫，不仅气喘吁吁，而且灰土土脸，好像被人追赶一般。

    “怎么回事？”云雁上前紧跟着她们：“商红羽不是要到蒙泰城吗？为何还在野外兜圈子！”

    好像在应和她一样，前方的商红羽发出生气的大喝：“这些罗睺有完没完？自从成为了傀儡后，便需要不断的吃喝，好像饿死鬼投胎！”

    “只要找到的活物，都被它们吃掉，可还是停不下来。”鲲吾懊恼地擦拭额头上的汗：“若不给它们吃喝，这些祖宗就将根扎进地面，死活不朝前走，简直太麻烦了！”

    “嘭！”商红羽气急败坏，飞起一脚，踢到最大的那只罗睺身上。

    那罗睺这段时间已在疯长，容貌几乎与她一模一样，只是年纪看起来小了几岁，容色如仙非常娇艳。可就在被袭击的那一瞬，罗睺的头部骤然炸裂开，变成了珊瑚花开放的形态。

    花蕊深处，躺着一双长满脓包，绿油油的独眼，眼珠极为硕大清澈，将商红羽整个人映在瞳孔里。

    “主上！小心！”鲲吾在看见独眼的当口，就纵身跃起，将黑大汉的身躯扑到罗睺的脸庞上，牢牢遮挡住商红羽。

    “噗！”

    独眼中喷射出泥浆般粘稠的脓液，绿油油地发散出腥臭，将她全身包裹，凝成一块颜色诡异的雕像。但鲲吾尚能挣扎，胡乱舞动着两只手，将粘液撕破一条缝隙，连滚带爬冲了出来。

    身体落在地面，她重重咳嗽呼吸不畅，却拼命对商红羽大喊：“别去偷袭罗睺，这些家伙尚未完全服从你，瞧瞧，它们会立刻反抗的！”

    商红羽祭出念力将暴走的罗睺，用紫光缠绕住，半跪到地扶起她，不停摇晃：“你感觉怎么样？快说！”

    “胸口很闷，灵气……咳咳……难以畅行。”鲲吾有些感动地，望着她焦虑的表情，笑道：“罗睺是食血肉，爱怨念的怪物，它们的煞气可瞬间麻痹修士，让他们难以动弹。”

    “随着这些宝贝的长大，饲喂炼制得越是精心，这种能力就越强。”商红羽极开心地站起，丢掉手臂里的鲲吾，激动地来回踱步：“野性一点也无所谓，一言不合就反噬主人，也无所谓。”

    “它们能代替我吸收煞气，遮掩堕天痕迹。”她抚摸着罗睺，笑颜如花：“而且还有如此强大的攻击能力，不愧是魔族的稀世奇珍。”

    鲲吾沮丧地清理身上粘液：“原来你不是关心我，是关心这些东西的效用。”

    “你怎地如此矫情。”商红羽踹了她一脚：“快去前方打探，有没有合适罗睺的牧场。”

    “还要去屠村？”鲲吾摸着被踢疼的腰间，咕哝出声：“上次已经被修士发现了……最近瑶光国地震受灾，据说轰出了山中恶兽，论剑山派来了一大群剑修善后。”

    “不喂它们，便难以抵达蒙泰城。”商红羽冷笑：“修士是吧，正好用来做做实验，看看我的这些傀儡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