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阴暗的地下水道里面，空气缓缓流动着。秋天双脚落在实地，周眼看去，墨黑的深处没有任何动静，只有流水的声音响动。

    一个声音在他耳旁道：“你真的要一个人孤身犯险？”

    秋天笑了笑道：“我没觉得会犯险。”

    之前说话的蛮菩萨不知道是怎么藏身的，进入地下道以后便又隐身不见，这时传来不屑的口气：“你也太自大了。”

    秋天道：“这是自信，我相信除了五个城主、万部长和武道联盟几个老怪物以外，这世界上该没人能杀得了我了。”

    蛮菩萨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半晌才幽幽道：“杀人，不见得要多么高的武道修为，也许一个小孩子拿了一把刀也能杀得掉你。”

    秋天不理睬她，只一步一步往里走。他手上提着一个便携灯，但灯光暗弱，到了深处便无法看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你今年几岁了，怎么看都像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左右无事，秋天便和空气中的蛮菩萨聊起天来。

    蛮菩萨道：“哼，我的年纪，说起来当你妈都差不多了。”

    秋天愕然道：“怎么可能？我们站一起别人还以为你是我女儿……”

    “嘁，就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估计连女人什么样的都没见过吧。”

    秋天年纪轻，听到这种话哪还忍得住，不甘示弱道：“你这样的就没见过。”

    蛮菩萨登时大怒道：“敢戏弄我？”

    只听空中传来破空之声，秋天扭转身子，躲过了蛮菩萨这一击，随即地下陷入一片宁静。

    秋天拿着灯朝着一个方位照了过去，只见脸色苍白的蛮菩萨现出娇小的身形，气得身体漱漱发抖。再怎么看，都像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秋天忙道：“好了，是我说话欠妥当，向您道歉。蛮阿姨你也别生气了。”

    蛮菩萨冷冷道：“谁是你阿姨！”

    说着又遁入了空中，消失不见。

    秋天的灯光移了一个方位，继续往前走。

    过了一会儿，蛮菩萨问道：“为什么你每次都能分辨出我在哪里？难道你长了三只眼睛？方梧桐他们几个从来都看不透我。”

    这也是蛮菩萨肯答应他一起来地下水道的原因，她实在是好奇，为什么平常无往不利的障眼法在秋天这边会失灵。

    秋天耸耸肩，无可奈何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吧。反正我能感觉到。不过你把声音变幻方位跟我说话，人在后面，声音在前面，确实让我很困扰。”

    蛮菩萨马上不说话了，无论她用什么手段，都无法瞒过这个小子。

    路面在前方延展，顶部渐渐压了下来，空间也变得狭小了。两侧圆弧形的墙面变得湿润起来。

    蛮菩萨突然道：“前方有人在说话，你关掉灯，我先上去看看。”

    正如蛮菩萨搞不懂秋天如何分辨她的方位，秋天也搞不懂她为什么感知如此灵敏，转眼之间便失去了她的踪影。

    秋天熄灭灯光，悄悄跟了上去。

    转过这个口子，前方空间豁然变宽，绕过一个圆盘形的路口，向左转去，微微透出黄色的光芒。

    秋天站在光照不到的地方，悄悄站住了身子，侧耳倾听。

    灯光是墙壁上的一盏油灯发出的，上面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点燃了明火，然后用一个玻璃罩罩住。敢在这种地方用明火，显然什么地方有通风口，不怕氧气耗尽。

    正对灯光的是一个巨型的机器，足有一个人那么高，怎么看都有点像炼丹炉一般，上面有个球状的东西，下面则是圆柱体。只听机器正发出梆梆的声响，然后顶上冒出了一股蒸汽。

    几个人正围在炉子跟前手舞足蹈说着什么，其中一人的声音传出来，便被秋天认了出来，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

    那个人正是黑衣人老五。

    只听他道：“大家将资源整合起来，才能创造最大的效益，我们老大有最安全的地方，可供试验，总比你们这样小打小闹的强。最近白云城方面查得也紧，你们再这样拖下去可不是办法。”

    另外有一个瘦小个头的男人比划道：“这些都是我的心血，你让我放弃，实在是有些可惜。况且，咱们也不是一路人，研究的方向可不一样。”

    一听这声音，秋天只觉得哪里听过。

    黑衣人老五道：“研究方向不一样，正好可以共享成果，这样说不定还能突破。说实话，我们已经集合了好几个城市里私造晶石的点。还从政府手上抢救下了一大批人才，里面不乏这方面泰斗级的研究人员。只有在一起交流，才能突破原有的桎梏，你也知道，思维上的牢笼，是最难突破的。”

    等他说到私造晶石时，秋天终于想起来了，白云城地下水道私造晶石的，他之前就遇到过一个名字叫老酒的人。是其中一个老鼠团伙的老大，因为曾经将偷窃得来的财富转而花在私造晶石的设备上，因而入不敷出，生活艰难。上次还偷到了过路的温泉城武道学院身上，被秋天给抓到了，后来见他们可怜才放了他们一条生路。

    想不到此刻黑衣人组织居然会找上这伙人。

    老酒被眼前的人说动了，他自己也知道，再这么下去也研究不出什么成果。不过对方组织里都是武者，研究的也是武者所用的晶石，而他所求的是平民也能使用的晶石，两者的目标并不一致，因此心下有一些犹豫。另外，去了他们那边，就得抛下自己的同伴，这让他这个被尊为老大的说不出口来。

    想不到身旁的手下胖子还有麻子都劝道：“老大，你不用管我们，尽管跟着他去吧。我们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也饿不死，实在走投无路了，大不了到上头领救济金生活。”

    “哼，你们私造晶石，一个也别想逃！”

    秋天绝想不到蛮菩萨会在这个关头出声，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谁？”黑衣人老五大喝一声，朝周围望去，等看到秋天所站的地方时，才道：“谁在那里，站出来！”

    蛮菩萨刚刚故意低吼了一句，别人并不能分辨是男是女，这却让秋天的藏身之处曝光了，对面还以为是他喊的这句。

    秋天只好站出来。

    “是你？”

    这回轮到黑衣人老五诧异了，他心中暗暗叫苦，怎么到哪里都有这个人跟着，他脸上一阵狰狞，喊道：“你怎么阴魂不散？”

    他看看秋天孤身一人，顿时胆气足了一些，说道：“既然被你撞破了，你也别走了，上次的帐我们一起算一算。”

    温泉城被折断双臂，这个仇还没报，在月亮城又是被一个老头踢了一脚，狼狈不已，暗地里他将这件事也归咎于秋天头上，这时看到他，勾起了他的新仇旧恨，便恨得牙痒痒起来。

    老酒一伙人显然已经不记得秋天了，他们一伙人做惯了老鼠，平素里看到生人就畏畏缩缩，这时更是集体后退一步。

    秋天耳旁传来蛮菩萨轻轻的声音：“你不是很自信么，来，我看看你怎么收拾这些人？”

    她好整以暇地隐藏在一边，准备看戏，心情说不出地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