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夜眉头轻皱，端着酒杯失笑：“当时那情境，你竟然还有心思去在意这个？”她莫不是不知道当时有数道蛊虫从各种方向攻击她，还有几道妖术暗中想侵蚀她魂魄吧？还怪他不帮忙，要不是他在她身后挡了，只怕她一中招就立时承认所有罪行了！

    脸微微一红，凌如芊也说不好自己怎么会这么留心这些事，可事实确实是这样，即便当时情形那么不好，她却眼清目明地将一切都收在眼底，甚至还微微有些恼怒，就像——自己的东西被人窥探了一般。她咬咬牙：“还是因为是我带你来的，也不想你被别人给吃干抹净了啊，不识好人心！”

    “哦，那还真是多谢你了。”萧子夜说的毫无诚意。

    不过……凌如芊眼珠子一转，忽然一脸谄媚地笑道：“萧大侠，那明天你还能陪我去吗？”

    “不是嫌我不帮忙只勾搭人？”萧子夜扭脸：“不去。”

    “哎呀不是啊！”凌如芊赶紧给他添酒：“你道行高深，法力无边，那些凡人你只是不屑动手！你一出手，他们必然死无葬身之地！当然，我比试也不用你出手，只要你跟着我一起去就好了！”这厮长得这么妖孽，往那一站，必将引起众女的怜惜，到时带着他一起进阵，就算她一时不察中了诡计，只要他在身边，她肯定不会有性命之忧，因为那些【护花使者】肯定会忍不住救他的！哎哟，她真是太聪明了！

    萧子夜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酒照喝，话照说：“不去。”

    她再斟酒：“萧大哥～萧大侠～别这样嘛，哎，你不是说我的命是你的嘛，你不跟着去，万一我被人弄死了呢？”

    “你不是说已经一笔勾销了？我已经不是你债主了，所以你死不死跟我没关系。”

    我去！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呐！凌如芊真是后悔莫及，此时才懂得萧子夜为什么那样一脸莫测高深地说她会后悔的！她可不就后悔了嘛，钱再多也不及命金贵啊！她真恨不得能跑回那时候扇自己两巴掌：让你贪财！

    可事实上，要她现在反悔说他还是她债主……她也舍不得。唉，她果然很贪财。

    再三倒酒加讨好，萧子夜都不为所动，凌如芊说的口干舌燥，好话都说尽了，最后怒了，一甩酒壶：“哼！不去拉倒！喝死你算了！”说完雄纠纠气昂昂地再次爬回窗里，啪地甩上了窗，窗上糊的纸都震了三震。

    看着紧闭的窗，萧子夜哑然失笑，原来她的底限就这样啊，他还以为她会一直讨好下去呢。

    他捡起酒壶，再倒了一杯，要是真能醉一场，就好了。

    第二日一早，凌如芊不等秋霜傲雪前来叫她就起了床，实际上，她只睡了小半夜，说的轻松，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没底，她虽然对机关术从小就表现得比其他人更有天赋，每次做东西也更为精巧细致，引得学者每每赞叹，也因此而引起众多不满和欺负，谢尔珍便是其中一例，但这都是小打小闹，同龄之间她更为出色，可到了魏长老面前就不一定还能露头了，所以她真为她的小命有些担忧。

    想到昨天她又忍不住有些暗自好笑，今日一去确实危险至极，萧子夜拒绝她是理所应当的，她确实强人所难了。

    不过经过昨天那么一打岔，她的紧张反而好了些，气鼓鼓的竟就那么倒头就睡了，所以醒的特别早，这么说来倒也多亏了萧子夜，要有机会她真该好好谢谢他。

    一到大厅，发现所有人都在，原来紧张的不止是她，她故作轻松地笑笑：“哟，怎么都起这么早，都饿了吗？我真是饿坏了，睡得太香，被饿醒的！”

    其实看她的脸色众人也知道她在说谎，可没有人会拆穿，花卿雪一脸心疼：“来，快来吃饭，秋霜，赶紧布菜。”

    “是，小姐，今天是傲雪亲自下的厨呢，她说要给你做几道好吃的！”秋霜笑盈盈的：“小姐吃了肯定精神百倍，一上去就将敌人打倒了！”

    “说的好！”萧子辰笑嘻嘻地坐到凌如芊旁边：“把他打成肉块！再剁成肉浆！拿回来给包成饺子！”他正说得兴高采烈，还没说完就捂着头：“哎哟！”

    “闭嘴！”花卿雪一巴掌拍他头上：“恶心死了，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凌如芊哈哈大笑，他们俩怎么一到一起就必然会吵架，不过不得不说萧子辰也确实太恶心了！

    一顿饭在萧子辰怨念的眼神下平静地吃完了，花卿雪没怎么吃，她本来就是树妖，真正的食物是晨露，吃这些人间的食物也不过是装装样子，不过平时遇到好吃的也会多吃一些，可今天她确实是一点都吃不下，心里担忧的不行，可她又不敢表露出来，欲言又止。

    凌如芊吃完一抬头就看到她一脸纠结，微笑道：“没事的，放心，你们就在这里，做好饭等我得胜归来吧！”

    话音未落，无尘带着侍女来请了，众人没听她的话，再次送她到殿外，又被挡在了殿门口。

    刚走两步，凌如芊就察觉了异样，回头看着默默跟上来的萧子夜，挑眉笑笑，也不说话，心里却感觉微微的，有些暖。这人，嘴毒心软啊。

    殿内所有人都早早候在这里等着看比试了，毕竟凌霄阁机关术天下第一虽然名传天下，但实际上真正有幸见到的寥寥无几，事实上，许多见到机关术的精妙的人，都死在了机关术之下，无论是武功精绝还是内功奇高无一幸免。也正因为如此，机关术才更为世人所景仰畏惧，而这场比试，大概是凌霄阁机关术第一次以如此姿态显示于人前，他们当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凌如芊今日穿着一身浅紫长裙，明眸皓齿，灿若晨星，娇俏如一枝沾着晨露的花骨朵，看上去就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女，可她一开口，娇柔立刻尽散：“魏长老，你准备好了没？瞧瞧这一脸疲惫，莫不是紧张害怕得昨晚一夜没睡吧？”

    魏长老怒目而视：“竖子休得胡言，大家也都看到了，不是老夫以大欺小，实是这丫头太过言行张狂，所以才出手惩治，阵法无情，呆会胜负一出，还请在座列位也做个见证！”

    “好说好说。”众人都表示赞同。

    也就是说，魏长老只怕是起了必在比试中夺她性命的念头了。凌如芊心里叹息一声，本来还想自己是不是该给阵法留一道生门，现在看来萧子夜说的果然是对的，对敌人留情就是对自己无情，她处处忍让小心，别人不但不会感激只会得寸进尺，这一战，她必须胜！

    左使者又出来说了一番废话，所有人都有些迫不及待，但也没人敢说他的不是，直到左使者一声令下，说比试开始，所有人才精神一振，聚精会神看向殿中。

    大殿很是宽广，而他们要做的不过是个小阵，所以划地而分一人一半倒也还算宽敞。

    凌如芊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之前的做法很好，决定再次将几个阵法融合在一起，不过这一次，她也不敢掉以轻心，不再是三个五个重叠，而是将整整九个阵法仔细糅合，每个细节都一一叠加齐整，直到确定再无遗漏才退后半步，看了眼对方魏长老的阵法，一看就是个凶阵，想了想，她将生门尽数除了，将阵眼拔了出来。

    刚准备说大功告成，身后的萧子夜却递来一柄剑：“插上去。”

    什么？凌如芊疑惑地看着他，萧子夜示意她不要多问：“用来做阵眼。”

    ……她懂了。她赞叹地看了他一眼，暗暗佩服他的阴险，果然她还是不够狠啊！

    她伸手将长剑设成阵眼，在她眼里是明晃晃的一柄长剑隐在众多死门中央，而在其他人眼里，却是她拿着一把长剑，往所谓的阵法——实际上一片虚空，他们完全看不到有什么不同——只一插，那长剑竟然就这么消失了，有人惊奇地咦出声来，甚至还有人讶异地站了起来似乎想凑上来瞧瞧。

    至此，他们才真的相信，传说中的机关术，原来远不止他们所以为的那般虚幻，它是真实存在的。

    而她这边刚宣布完成，魏长老也大汗淋漓地收了工，他大声喘息，坐到地上接过谢尔珍递来的茶喝了一大口才抬头看向凌如芊：“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回答他的是凌如芊一声冷笑：“这句话我同样送给你，如果你现在后悔，可以不用进我的阵，只是结果就以我胜出论。”

    “哼。”魏长老一拂袖：“无知！”

    “好了，比试开始，你们各自进阵吧。”左使者不耐地挥挥手，他们设阵设的也够久了的，都日上中天了。

    凌如芊点点头，和魏长老错身而过，准备踏入阵中，察觉萧子夜还是跟在后面，她侧脸回眸，压低声音道：“我昨天开玩笑的，这阵法很是凶险，并不因为你是妖就能没事的，我也没多大把握，你别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