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1 第一章 阿芜的重生
- 2 第二章 弟弟不哭,姐姐在
- 3 第三章 曾经是个大学渣
- 4 第四章 发奋的容芜
- 5 第五章 装病避姬晏
- 6 第六章 姬晏要来探病?
- 7 第七章 自请入寺
- 8 第八章 贵客在东我入西
- 9 第九章 初八夜,投胎夜
- 10 第十章 阿芜,你不记得我了?
- 11 第十一章 下山买药
- 12 第十二章 骑着毛驴去赶集
- 13 第十三章 吃饭是个大问题
- 14 第十四章 余老伯和疯婆婆
- 15 第十五章 理佛论
- 16 第十六章 上山
- 17 第十七章 开坛
- 18 第十八章 公子可知《净物经》?
- 19 第十九章 头七的道别
- 20 第二十章 车轮下的男孩
- 21 第二十一章 破绽
- 22 第二十二章 一大一小难缠鬼
- 23 第二十三章 小小冰美人
- 24 第二十四章 年节送来的礼物
- 25 第二十五章 出府寻迹
- 26 第二十六章 爹爹
- 27 第二十七章 那个走丢的小丫头
- 28 第二十八章 年关好消息
- 29 第二十九章 有一个爱戳心窝子的闺蜜是一种怎样体验
- 30 第三十章 灯节遇险
- 31 第三十一章 我是他的妹妹
- 32 第三十二章 蟾宫月
- 33 第三十三章 庾邵的过往
- 34 第三十四章 从我的床上下去
- 35 第三十五章 祈之女神
- 36 第三十六章 当你先生
- 37 第三十七章 容菱的古怪
- 38 第三十八章 入梦魂(上)
- 39 第三十九章 入梦魂(下)
- 40 第四十章 祭祀典(上)
- 41 第四十一章 祭祀典(下)
- 42 第四十二章 我来了
- 43 第四十三章 她的温暖
- 44 第四十四章 三月初九,会老友
- 45 第四十三章 她的温暖
- 46 第四十五章 箜篌承约
- 47 第四十六章 上辈子的事
- 48 第四十七章 人鬼情未了(上)
- 49 第四十八章 人鬼情未了(下)
- 50 第四十九章 于飞于飞,我的小凤凰长大了(上)
- 51 第五十章 于飞于飞,我的小凤凰长大了(下)
- 52 第五十一章 守护与告别
- 53 第五十二章 岁月静谧
- 54 第五十三章 她的答案
- 55 第五十四章 生辰与消失
- 56 第五十五章 质问与试探
- 57 第五十六章 没有什么困难比得过姐妹情
- 58 第五十七章 游历
- 59 第五十八章 庾邵的上辈子
- 60 第五十九章 如花美人归
- 61 第六十章 大周公子榜
- 62 第六十一章 他不该被忘记
- 63 第六十二章 太子与锦城将军
- 64 第六十三章 赶美人上马
- 65 第六十四章 太子的马背上
- 66 第六十五章 他们的关系?
- 67 第六十六章 追过去
- 68 第六十七章 怎么每次见你都在哭
- 69 第六十八章 他到底是谁
- 70 第六十九章 铺子相遇
- 71 第七十章 炉台的火
- 72 第七十一章 需要你的帮忙
- 73 第七十二章 阿邝还小
- 74 第七十三章 学堂里的第十二人
- 75 第七十四章 将军府的私生女
- 76 第七十五章 是不是死定了…
- 77 第七十六章 最讨厌的就是你了
- 78 第七十七章 醉卧美人膝
- 79 第七十八章 姬洳的心事
- 80 第七十九章 陪伴
- 81 第八十章 蒙拓
- 82 第八十一章 两辈子的布局
- 83 第八十二章 表白章
- 84 第八十三章 心意
- 85 第八十四章 靖宁侯府顺位宴
- 86 第八十五章 布戏
- 87 第八十六章 树上吻
- 88 第八十七章 真心
- 89 第八十八章 提亲
- 90 第八十九章 蒙拓之难
- 91 第九十章 兄弟
- 92 第九十一章 启程
- 93 第92章 【番外】前世:谁的因果
- 94 第九十二章 后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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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弟弟不哭,姐姐在
第二章 弟弟不哭,姐姐在
刚走进三房的主院,就听到房间里面传来婴儿的阵阵啼哭声,夹杂着二夫人小桓氏尖细的声音,听的容芜一蹙眉头。
二房夫人是太夫人桓氏的本家侄女,出身庆安侯府,是以嫁入昌毅侯府后外人对她有小桓氏之称。
走的近了,可以听清小桓氏正说道:“我说三弟妹,你也是太较真了,就算好的时候两个孩子还总顾不过来,更何况是两个都病着?你这般两边跑着,当心把自己也累倒了!”
三夫人崔氏淡淡的声音传来:“有劳二嫂费心了。阿芜还小,生病中做娘的不能每时陪在身侧已是亏欠,再说两个院子离的也近,我并不觉得辛苦。”
“嗬,都四岁了还小?不是我这当二婶娘的多事,阿芜这般孤僻,连嫡亲的弟弟都远着不愿亲近,已是格外不懂事了!阿芬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已会每日准时来向我和你二哥问安,有时还…”
“二嫂,阿芜只是病中身子疲怠,心中对茂哥儿也定是牵挂的。”崔氏打断了她的话,叹口气道,“再说问安,小小年纪正是贪睡长身体之时,是我特意叫她不用过来的,父母和子女间,图这些虚礼做什么?我昨日才见阿芬眼底还泛着青,我当她是一时没休息好,看来是二嫂对她管教的太严厉了…”
小桓氏闻言心里气恼,暗道你家阿芜养成那般瘦弱蜡黄不说,还有脸挑刺到自己女儿身上?刚想开口反驳,却听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转脸见容芜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冯妈妈和杏春,一口气就这么硬憋了回去。
容芜目不斜视地来到崔氏身前,轻声道:“娘亲…二婶娘。”
崔氏没想到容芜会主动过来,面色露出欣喜,又碍于小桓氏在不能太过反常,将情绪压了下来,一手抱着依旧哭闹的茂哥儿,一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阿芜怎么来了,有没有听冯妈妈的话好好吃药?”
“嗯,阿芜都有吃药,感觉身子好多了,就来看看娘和弟弟。”
崔氏不由看向她身后,冯妈妈急忙笑着应道:“是啊三夫人,四姑娘每日都是自己吃的药,不需奴婢喂呢!就是听说三少爷病了,身子刚好些就开始坐不住,直求着要来看弟弟,奴婢劝也劝不住…”
崔氏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眸中闪烁着泪光,像是受到极大的感动,哽咽道:“我们阿芜真懂事…真懂事…”
容芜惭愧地低下了头。
在上一世,她的确不太亲近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弟弟容茂刚出生后,她嫉妒弟弟夺取了母亲太多的关注,导致在她半夜哭醒之时,母亲都不在她的身边。渐渐长大后,她发现容茂的体质极爱吸引鬼魂,各式各样的都有,他虽看不见,却不影响那些鬼魂缠着他,是以每每容茂主动来找她时,她都会惊恐的跑开,留下他独自无措地站在那里。姐弟俩一个追,一个逃,时间久了,容茂虽不明白姐姐为何如此怕他,但也学会了只有自己离姐姐远远的,她才会感到安心一些的相处方式。
本该最亲近的人却不能亲近,容芜的精神越来越脆弱,在看到母亲和弟弟在一起的画面时又会嫉妒的快要疯掉,她以为自己只有奶娘了,却在被绑在敬天台上时发现自己的大错特错…
当时她的身子被粗糙的绳子紧紧捆在台柱上,脚下是堆起的木柴,周围站了好几层看热闹的人,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杏春从远处跑过来,扑倒在代替族长前来闵京处置容芜的族中长辈脚下,哭喊道:“老爷!老爷求求您放了四姑娘吧!三夫人和三爷的药效已过醒了来,听说四姑娘已被送到敬天台,三夫人正准备上吊以命换命呢!求求您…求求您了…”
容芜听后心里大悸,此时此刻,她方知母亲待她情之深厚,是自己一次又一次将她推开,伤透她的心…
她的嘴里被塞着布,只能“唔唔”地发出歇斯底里的声音,身子奋力扭动着,想要让杏春不要管她,赶紧回去阻止她的母亲…
替她照顾母亲,告诉她,女儿不孝,这辈子过的糊涂,等下辈子再报答她的恩情…
杏春的哭喊并未能阻止行刑,当火把点燃木柴,烈焰向她的脚踝蔓来,浓烟腾起胧在面前时,容芜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临。
“姐姐!姐姐!!——”
少年的嘶吼声穿透而来,强烈到容芜不得不重新睁开眼,看见烟雾朦胧中,十四岁的容茂奋力推开人群挤了进来,急吼道:“叔公快停下!靖宁侯府世子已答应出面澄清谢夫人的去世与姐姐无关!此事并非什么巫蛊妖术作乱!快停下——”
“容茂,此事早已证据确凿,你休得再端出姬世子作借口!快退下!”族中长辈厉声道。
“容茂所言非虚!”
“既如此,为何还不见姬世子身影?”
“他已赶在路上了!马上就到!”容茂睚眦欲裂,指着容芜的台架道,“快先灭火!不然等世子到了,我姐姐命也不在了!”
“哼,我看根本姬世子就不知情,是你为了救容芜扯出的谎!”族中长辈眼一瞪,警告道,“念你顾忌亲情,这次就不追究了,莫要再闹了!退下罢!”
容茂冷笑着倒退几步,摇着头道:“烧的是我姐姐,但该死的是你!是你们!我姐姐有什么错?是你们不分是非,枉顾人伦…害人的是你们!杀人的也是你们!”说着独自向容芜走去,众人被他气势所震,一时竟无人上前阻拦,任他走到了行刑架前。
容芜睁大了眼睛,只见少年凛冽眼神望向她时温柔了下来,泛着让人安心的波澜,一步步坚定地向她走来,咧出独有的阳光笑容,对她道:“姐姐莫怕,阿茂来救你了,这一次,你可不能再逃开啦…”
容芜嘴里使劲全力发出“唔唔”的制止声,拼命地晃动着身子,却仍见他走进了火里,徒手抓起一块燃烧着的木头,丢了出去,又抓起另一块,再扔出去…
捆绑她的绳索乃特制而成,若非有钥匙不可能砍断,容茂这个架势,竟是想把她身下的木柴都移走救她…
围观的人怕被砸到,纷纷叫嚷着躲开,族中长辈怒声高斥道:“容茂住手!你给我回来!”
容芜也冲他使着眼色,想让他听话快离开这里。
少年忽然狡黠一笑,眨眼道:“他很烦对不对?看弟弟这就用木头丢他,让他也浑身着火,尝尝我俩现在的滋味!”
容芜看着他提起一截木头,大吼一声用力丢向族中长辈的位置,却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就落了地。容茂弯腰喘了几口粗气,唾出一嘴黑水,有些自嘲道:“呸——有些没力气了,要在姐姐面前丢人了啊…”
“……”容芜疯了一样地摇着头,喉咙里喝咙作响,已是发不出声。
火焰已经布上了她的身,灼烧崩裂的痛感让她几欲昏过去,鼻中满是浓烟,快要窒息。
她在心中恨着那些外面的人,比自己被绑上来时还要恨,恨为什么没有人来拉开她的弟弟,难道竟想看着他们姐弟一起殉命不成?
在意识逐渐消散之时,曾经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声音隐约飘了进来:“阿茂!你先出来!——”
容芜一怔,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应该会把弟弟给拉出去的吧?
——姬晏,你是我此生最耀眼的太阳,但若有来世,愿你我再也不要遇见……
*****
“…阿芜?怎么哭了?”崔氏心疼地为她擦去眼泪,眼中泛着焦急,“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了?别自己忍着,快跟娘亲说啊…”
“四姑娘?”冯妈妈和杏春也都凑了过来,紧张地看着她。
容芜揉了揉眼睛,弯唇一笑,轻柔道:“阿芜没事,让娘亲担心了。阿芜是看弟弟哭的难受,心里也难受罢了…”
“嗬…阿芜病了一场,倒是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小桓氏忍不住插嘴道,狐疑地看着容芜,只想不通怎么几日的功夫竟变化这么大?
“二嫂言过了!阿芜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就没看出有什么变化?”崔氏蹙眉,不悦道。
“二婶娘说的是。”未等桓氏开口,容芜扬眸认真道,“从前是阿芜不懂事,让娘亲费心了,如今阿芜身子已好,娘亲无需每日两边奔波,全心照料弟弟便是。”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崔氏看着女儿瘦弱的身子板,心里软成一片,“你和茂哥儿都是娘的心头肉,少了谁都不行,你的身子还弱着,不在眼底里收着,让娘如何能放心?”
容芜依在她的怀里,暖暖笑开:“娘亲放心,阿芜以后会照顾好自己的。”
“你这个小懒虫,娘才不放心你呢!”
见母女俩其乐融融,小桓氏心底泛起酸来。
昌毅侯府二房和三房在子嗣上远没有大房顺畅,小桓氏嫁进来十年才生下了二姑娘容芬,幸好有崔氏在她之后生下四姑娘容芜垫底,才勉强挺直了腰板,虽然容芬是有些内向腼腆,但也比神经兮兮的容芜强不是?这也一直都是小桓氏骄傲的资本。
然而却不料在容芜之后,崔氏的肚子突然争气起来,又一举得男,生下了茂哥儿!这让她的地位好似一落千丈,总觉得在太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如今她一直拿来当发泄靶子的容芜却好像突然开了窍,变得乖巧懂事起来,容芬若再被这丫头给比下去,这怎能不让她焦挫?
“你们难得聚一聚,我就不打扰了,先回去了!”小桓氏不愿在这里讨没趣,起身告辞道。
“二嫂客气了,我们母女间还不是想什么时候见就见了?倒是二嫂不常过来,不巧茂哥儿又一直在哭,扰了二嫂清净!”
“娘亲莫这么说,二婶娘最贤德了,就算还没有带过小弟弟的经历,但也定能够理解您的辛劳的!”
听着容芜的无辜表情说出的话,崔氏险些没忍住就笑了出来,嘴角抽了抽强忍住了。
这一句话可谓是直捅小桓氏的心窝窝,只见她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僵硬地吐出几个字来:“三弟妹你忙着,阿芬在书房认字已有了一会儿功夫,我去看看她…”
“二嫂慢走。”崔氏有礼道。
“二婶娘再见。”
送走了小桓氏,屋里就轻松自在多了。
容芜爬上床,小心翼翼地靠近啼哭不止的茂哥儿道:“娘亲,我能抱抱弟弟吗?”
“当然可以了。”崔氏眉目慈和,将襁褓婴儿递到她怀里,教她怎么去抱。
说也奇怪,茂哥儿到了容芜怀里后没一会儿就停止了哭声,只余寥寥抽嗒。崔氏和冯妈妈不由称奇,直道他们有姐弟缘分。
容芜笑了笑,扭头偷偷地冲床角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看那披头散发的女鬼瑟缩地往更角落里躲远了些。
容芜自是知道容茂体质易招鬼,却不料想竟从这么小就开始了。生病体虚之时,身边又常有阴寒的鬼魂缠绕不休,对于婴儿来说会感到心中不宁,这也就是他一直哭闹且病难愈的根结所在了。
“茂哥儿莫怕,有姐姐在。这一辈子,换姐姐来保护你吧…”
二房夫人是太夫人桓氏的本家侄女,出身庆安侯府,是以嫁入昌毅侯府后外人对她有小桓氏之称。
走的近了,可以听清小桓氏正说道:“我说三弟妹,你也是太较真了,就算好的时候两个孩子还总顾不过来,更何况是两个都病着?你这般两边跑着,当心把自己也累倒了!”
三夫人崔氏淡淡的声音传来:“有劳二嫂费心了。阿芜还小,生病中做娘的不能每时陪在身侧已是亏欠,再说两个院子离的也近,我并不觉得辛苦。”
“嗬,都四岁了还小?不是我这当二婶娘的多事,阿芜这般孤僻,连嫡亲的弟弟都远着不愿亲近,已是格外不懂事了!阿芬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已会每日准时来向我和你二哥问安,有时还…”
“二嫂,阿芜只是病中身子疲怠,心中对茂哥儿也定是牵挂的。”崔氏打断了她的话,叹口气道,“再说问安,小小年纪正是贪睡长身体之时,是我特意叫她不用过来的,父母和子女间,图这些虚礼做什么?我昨日才见阿芬眼底还泛着青,我当她是一时没休息好,看来是二嫂对她管教的太严厉了…”
小桓氏闻言心里气恼,暗道你家阿芜养成那般瘦弱蜡黄不说,还有脸挑刺到自己女儿身上?刚想开口反驳,却听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转脸见容芜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冯妈妈和杏春,一口气就这么硬憋了回去。
容芜目不斜视地来到崔氏身前,轻声道:“娘亲…二婶娘。”
崔氏没想到容芜会主动过来,面色露出欣喜,又碍于小桓氏在不能太过反常,将情绪压了下来,一手抱着依旧哭闹的茂哥儿,一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阿芜怎么来了,有没有听冯妈妈的话好好吃药?”
“嗯,阿芜都有吃药,感觉身子好多了,就来看看娘和弟弟。”
崔氏不由看向她身后,冯妈妈急忙笑着应道:“是啊三夫人,四姑娘每日都是自己吃的药,不需奴婢喂呢!就是听说三少爷病了,身子刚好些就开始坐不住,直求着要来看弟弟,奴婢劝也劝不住…”
崔氏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眸中闪烁着泪光,像是受到极大的感动,哽咽道:“我们阿芜真懂事…真懂事…”
容芜惭愧地低下了头。
在上一世,她的确不太亲近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弟弟容茂刚出生后,她嫉妒弟弟夺取了母亲太多的关注,导致在她半夜哭醒之时,母亲都不在她的身边。渐渐长大后,她发现容茂的体质极爱吸引鬼魂,各式各样的都有,他虽看不见,却不影响那些鬼魂缠着他,是以每每容茂主动来找她时,她都会惊恐的跑开,留下他独自无措地站在那里。姐弟俩一个追,一个逃,时间久了,容茂虽不明白姐姐为何如此怕他,但也学会了只有自己离姐姐远远的,她才会感到安心一些的相处方式。
本该最亲近的人却不能亲近,容芜的精神越来越脆弱,在看到母亲和弟弟在一起的画面时又会嫉妒的快要疯掉,她以为自己只有奶娘了,却在被绑在敬天台上时发现自己的大错特错…
当时她的身子被粗糙的绳子紧紧捆在台柱上,脚下是堆起的木柴,周围站了好几层看热闹的人,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杏春从远处跑过来,扑倒在代替族长前来闵京处置容芜的族中长辈脚下,哭喊道:“老爷!老爷求求您放了四姑娘吧!三夫人和三爷的药效已过醒了来,听说四姑娘已被送到敬天台,三夫人正准备上吊以命换命呢!求求您…求求您了…”
容芜听后心里大悸,此时此刻,她方知母亲待她情之深厚,是自己一次又一次将她推开,伤透她的心…
她的嘴里被塞着布,只能“唔唔”地发出歇斯底里的声音,身子奋力扭动着,想要让杏春不要管她,赶紧回去阻止她的母亲…
替她照顾母亲,告诉她,女儿不孝,这辈子过的糊涂,等下辈子再报答她的恩情…
杏春的哭喊并未能阻止行刑,当火把点燃木柴,烈焰向她的脚踝蔓来,浓烟腾起胧在面前时,容芜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临。
“姐姐!姐姐!!——”
少年的嘶吼声穿透而来,强烈到容芜不得不重新睁开眼,看见烟雾朦胧中,十四岁的容茂奋力推开人群挤了进来,急吼道:“叔公快停下!靖宁侯府世子已答应出面澄清谢夫人的去世与姐姐无关!此事并非什么巫蛊妖术作乱!快停下——”
“容茂,此事早已证据确凿,你休得再端出姬世子作借口!快退下!”族中长辈厉声道。
“容茂所言非虚!”
“既如此,为何还不见姬世子身影?”
“他已赶在路上了!马上就到!”容茂睚眦欲裂,指着容芜的台架道,“快先灭火!不然等世子到了,我姐姐命也不在了!”
“哼,我看根本姬世子就不知情,是你为了救容芜扯出的谎!”族中长辈眼一瞪,警告道,“念你顾忌亲情,这次就不追究了,莫要再闹了!退下罢!”
容茂冷笑着倒退几步,摇着头道:“烧的是我姐姐,但该死的是你!是你们!我姐姐有什么错?是你们不分是非,枉顾人伦…害人的是你们!杀人的也是你们!”说着独自向容芜走去,众人被他气势所震,一时竟无人上前阻拦,任他走到了行刑架前。
容芜睁大了眼睛,只见少年凛冽眼神望向她时温柔了下来,泛着让人安心的波澜,一步步坚定地向她走来,咧出独有的阳光笑容,对她道:“姐姐莫怕,阿茂来救你了,这一次,你可不能再逃开啦…”
容芜嘴里使劲全力发出“唔唔”的制止声,拼命地晃动着身子,却仍见他走进了火里,徒手抓起一块燃烧着的木头,丢了出去,又抓起另一块,再扔出去…
捆绑她的绳索乃特制而成,若非有钥匙不可能砍断,容茂这个架势,竟是想把她身下的木柴都移走救她…
围观的人怕被砸到,纷纷叫嚷着躲开,族中长辈怒声高斥道:“容茂住手!你给我回来!”
容芜也冲他使着眼色,想让他听话快离开这里。
少年忽然狡黠一笑,眨眼道:“他很烦对不对?看弟弟这就用木头丢他,让他也浑身着火,尝尝我俩现在的滋味!”
容芜看着他提起一截木头,大吼一声用力丢向族中长辈的位置,却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就落了地。容茂弯腰喘了几口粗气,唾出一嘴黑水,有些自嘲道:“呸——有些没力气了,要在姐姐面前丢人了啊…”
“……”容芜疯了一样地摇着头,喉咙里喝咙作响,已是发不出声。
火焰已经布上了她的身,灼烧崩裂的痛感让她几欲昏过去,鼻中满是浓烟,快要窒息。
她在心中恨着那些外面的人,比自己被绑上来时还要恨,恨为什么没有人来拉开她的弟弟,难道竟想看着他们姐弟一起殉命不成?
在意识逐渐消散之时,曾经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声音隐约飘了进来:“阿茂!你先出来!——”
容芜一怔,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应该会把弟弟给拉出去的吧?
——姬晏,你是我此生最耀眼的太阳,但若有来世,愿你我再也不要遇见……
*****
“…阿芜?怎么哭了?”崔氏心疼地为她擦去眼泪,眼中泛着焦急,“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了?别自己忍着,快跟娘亲说啊…”
“四姑娘?”冯妈妈和杏春也都凑了过来,紧张地看着她。
容芜揉了揉眼睛,弯唇一笑,轻柔道:“阿芜没事,让娘亲担心了。阿芜是看弟弟哭的难受,心里也难受罢了…”
“嗬…阿芜病了一场,倒是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小桓氏忍不住插嘴道,狐疑地看着容芜,只想不通怎么几日的功夫竟变化这么大?
“二嫂言过了!阿芜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就没看出有什么变化?”崔氏蹙眉,不悦道。
“二婶娘说的是。”未等桓氏开口,容芜扬眸认真道,“从前是阿芜不懂事,让娘亲费心了,如今阿芜身子已好,娘亲无需每日两边奔波,全心照料弟弟便是。”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崔氏看着女儿瘦弱的身子板,心里软成一片,“你和茂哥儿都是娘的心头肉,少了谁都不行,你的身子还弱着,不在眼底里收着,让娘如何能放心?”
容芜依在她的怀里,暖暖笑开:“娘亲放心,阿芜以后会照顾好自己的。”
“你这个小懒虫,娘才不放心你呢!”
见母女俩其乐融融,小桓氏心底泛起酸来。
昌毅侯府二房和三房在子嗣上远没有大房顺畅,小桓氏嫁进来十年才生下了二姑娘容芬,幸好有崔氏在她之后生下四姑娘容芜垫底,才勉强挺直了腰板,虽然容芬是有些内向腼腆,但也比神经兮兮的容芜强不是?这也一直都是小桓氏骄傲的资本。
然而却不料在容芜之后,崔氏的肚子突然争气起来,又一举得男,生下了茂哥儿!这让她的地位好似一落千丈,总觉得在太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如今她一直拿来当发泄靶子的容芜却好像突然开了窍,变得乖巧懂事起来,容芬若再被这丫头给比下去,这怎能不让她焦挫?
“你们难得聚一聚,我就不打扰了,先回去了!”小桓氏不愿在这里讨没趣,起身告辞道。
“二嫂客气了,我们母女间还不是想什么时候见就见了?倒是二嫂不常过来,不巧茂哥儿又一直在哭,扰了二嫂清净!”
“娘亲莫这么说,二婶娘最贤德了,就算还没有带过小弟弟的经历,但也定能够理解您的辛劳的!”
听着容芜的无辜表情说出的话,崔氏险些没忍住就笑了出来,嘴角抽了抽强忍住了。
这一句话可谓是直捅小桓氏的心窝窝,只见她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僵硬地吐出几个字来:“三弟妹你忙着,阿芬在书房认字已有了一会儿功夫,我去看看她…”
“二嫂慢走。”崔氏有礼道。
“二婶娘再见。”
送走了小桓氏,屋里就轻松自在多了。
容芜爬上床,小心翼翼地靠近啼哭不止的茂哥儿道:“娘亲,我能抱抱弟弟吗?”
“当然可以了。”崔氏眉目慈和,将襁褓婴儿递到她怀里,教她怎么去抱。
说也奇怪,茂哥儿到了容芜怀里后没一会儿就停止了哭声,只余寥寥抽嗒。崔氏和冯妈妈不由称奇,直道他们有姐弟缘分。
容芜笑了笑,扭头偷偷地冲床角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看那披头散发的女鬼瑟缩地往更角落里躲远了些。
容芜自是知道容茂体质易招鬼,却不料想竟从这么小就开始了。生病体虚之时,身边又常有阴寒的鬼魂缠绕不休,对于婴儿来说会感到心中不宁,这也就是他一直哭闹且病难愈的根结所在了。
“茂哥儿莫怕,有姐姐在。这一辈子,换姐姐来保护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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