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250 (一百零七)梦境
- 251 (一百零八)英台
- 252 (一百零九)山伯
- 253 (一百一十)断袖
- 254 (一百十一)相送
- 255 (一百十二)化蝶
- 256 (一百十三)执手
- 257 (一百十四)天涯
- 258 (一百十五)掉包
- 259 (一百十六)孪生
- 260 (一百十七)疯城
- 261 (一百十八)救孤
- 262 (一百十九)人鱼
- 263 (一百二十)现形
- 264 (一百二十一)坦白
- 265 (一百二十二)尸鹫
- 266 (一百二十三)忤逆
- 267 (一百二十四)比干
- 268 (一百二十五)怒谏
- 269 (一百二十六)剖心
- 270 (一百二十七)乞爱
- 271 (一百二十八)急功
- 272 (一百二十九)对弈
- 273 (一百三十)神翼
- 274 (一百三十一)长生
- 275 (一百三十二)舍命
- 276 (一百三十三)化龙
- 277 (一百三十四)生翼
- 278 (一)嫁衣
- 279 (二)守灵
- 280 (三)心魔
- 281 (四)诏书
- 282 该章节已被锁定
- 283 (六)抛弃
- 284 (七)逃家
- 285 (八)虚伪
- 286 (九)夫君
- 287 (十)三斤
- 288 (十一)旧情
- 289 (十二)勾引
- 290 (十三)朝服
- 291 (十四)再酌
- 292 (十五)过去
- 293 (十六)酒后
- 294 (十七)蛇莓
- 295 (十八)血奴
- 296 (十九)奏折
- 297 (二十)虎穴
- 298 (二十一)厨子
- 299 (二十二)人命
- 300 (二十三)传膳
- 301 (二十四)谎言
- 302 (二十五)灭口
- 303 (二十六)公主
- 304 (二十七)报答
- 305 (二十八)原形
- 306 (二十九)养胎
- 307 (三十)龙辇
- 308 (三十一)师父
- 309 (三十二)绝食
- 310 (三十三)鞭刑
- 311 (三十四)天玑
- 312 (三十五)换灵
- 313 (三十六)流言
- 314 (三十七)撤诉
- 315 (三十八)刺青
- 316 (三十九)玩具
- 317 (四十)举贤
- 318 (四十一)刑律
- 319 (四十二)荷花
- 320 (四十三)假装
- 321 (四十四)转机
- 322 (四十五)天鹅
- 323 (四十六)密谋
- 324 (四十七)金钥
- 325 (四十八)把握
- 326 (四十九)菩提
- 327 (五十)寻找
- 328 (五十一)镜花
- 329 (五十二)哑谜
- 330 (五十三)帘子
- 331 (五十四)和鸣
- 332 (五十五)背影
- 333 (五十六)审判
- 334 (五十七)天雷
- 335 (五十八)八卦
- 336 (五十九)酗酒
- 337 (六十)金钥
- 338 (六十一)灌药
- 339 (六十二)后悔
- 340 (六十三)纸鸢
- 341 (六十四)退婚
- 342 (六十五)求教
- 343 (六十六)符咒
- 344 (六十七)预言
- 345 (六十八)小林
- 346 (六十九)舞剑
- 347 (七十)双鱼
- 348 (七十一)焦木
- 349 (七十二)重逢
- 350 (七十三)涂鸦
- 351 (七十四)笑话
- 352 (七十五)交换
- 353 (七十六)花白
- 354 (七十七)怪病
- 355 (七十八)孝顺
- 356 (七十九)别话
- 357 (八十)镜子
- 358 (八十一)驭灵
- 359 (八十二)父王
- 360 (八十三)塔下
- 361 (八十四)产子
- 362 (八十五)婚宴
- 363 (八十六)采青
- 364 (八十七)降生
- 365 (八十八)行刺
- 366 (八十九)冒充
- 367 (九十)黄粱
- 368 (九十一)摄政
- 369 (九十二)普罗
- 370 (九十三)愚笨
- 371 (九十四)女尊
- 372 (九十五)太女
- 373 (九十六)救美
- 374 (九十七)求雨
- 375 (九十八)秋笛
- 376 (九十九)降雨
- 377 (一百)应劫
- 378 (一百零一)岁寒
- 379 (一百零二)痼疾
- 380 (一百零三)装病
- 381 (一百零四)无礼
- 382 (一百零五)望星
- 383 (一百零六)黑烟
- 384 (一百零七)独孤
- 385 (一百零八)知己
- 386 (一百零九)洗刷
- 387 (一百一十)黄帝
- 388 (一百十一)戾气
- 389 (一百十二)判书
- 390 (一百十三)解印
- 391 (一百十四)谜团
- 392 (一百十五)配药
- 393 (一百十六)塞外
- 394 (一百十七)血缘
- 395 (一百十八)绝情
- 396 (一百十九)傲气
- 397 (一百二十)决心
- 398 (一百二十一)复活
- 399 (一百二十二)守护
- 400 (一百二十三)赎罪
- 401 (一百二十四)银河
- 402 (一百二十五)解脱
- 403 (一百二十六)封闭
- 404 (一百二十七)修罗
- 405 (一百二十八)大爱
- 406 (一百二十九)化龙
- 407 (一百三十)大战
- 408 (一百三十一)隔世
- 409 (一百三十二)老四
- 410 (一百三十三)贞儿
- 411 (一百三十四)百岁
- 412 (一百三十五)遗忘
- 413 (一百三十六)吃货
- 414 (一百三十七)结局
- 415 不(一)样的
- 416 (二)殿下
- 417 白发(三)千丈
- 418 (四)是故人来
- 419 (五)看见她的伤心
- 420 (六)谁是幻境
- 421 (七)谁羡慕谁
- 422 (八)谁伤害谁
- 423 (九)功德圆满
- 424 (情人节番外)青澜的桃花1
- 425 (情人节番外)青澜的桃花2
- 426 (情人节番外)青澜的桃花3
- 427 (端午节番外)千年修得*1
- 428 (端午节番外)千年修得*2
- 429 (端午节番外)千年修得*1
- 430 (端午节番外)千年修得*2
- 431 (五)聘礼
- 432 (一百零二)装病
- 433 (一百零三)痼疾
- 434 (一百零四)天煞
- 435 (一百零五)整容
- 436 (一百二十八)渺小
- 437 (一百二十九)兵主
- 438 (一百二十八)渺小
- 439 (一百二十九)兵主
隐藏
显示工具栏
(一百十七)疯城
(一百十七)疯城
原来自己和阿沅救下赵氏孤儿,为赵硕留下这最后一条血脉,如此忠义之事,在百姓眼中,竟被恨得咬牙切齿。
那只是些平凡的小老百姓,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们不懂朝堂上的明争暗斗,只想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今日多打了一只兔子,明日菜价又降了半分,都会高兴个半天。
他们只想每天回家来,会有孩子奔出家门口,扑到自己的怀里,糯糯地叫一声“爹爹”,只要那娇嫩的小嘴在自己脸上亲上一口,劳作了一天的疲劳也都统统都能消除。
他们只想省吃俭用,攒些银子,等再大一些了,便送孩子上私塾去,盼他用功,能出人头地,光耀门楣。
等孩子成年了,请媒婆说个好人家的姑娘,成了亲,小两口早点给他们添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延续香火。
所以,那些士大夫们的忠孝啊,节义啊,情操啊,气节啊……在那些老百姓的眼里,不过就是一个个远在天边的故事,听过就算。
想起来了,也许会在月下纳凉的时候,对自己的孩子说一说,笑一笑,但如果要用自己的亲生骨肉,去成就那些名门忠烈,千古热血——门儿都没有!
玹华有点慨然。
现实,有时候真实得令人绝望。
------------------------------------------------------------------------------------------------------------------
回到家中的时候,仆从们告诉他,有个女人来求见夫人。
玹华心一惊,立刻往前厅奔去。
他看到有个女人跪在地上,阿沅正要拉她起来。
“大人,您回来了?”妙沅见他回来,露出一点高兴的神色,但又转瞬即逝,愁道:“这是韩夫人,一直跪着不肯起,大人来帮我劝劝她。”
玹华动容道:“韩夫人,何苦长跪不起?”
他认识这名女子,是守门大将韩厥的夫人。韩厥也是一位义士,在他们带着公主逃亡的时候,果断放行,遂自刎以谢罪。
韩夫人丧夫不久,全身素白孝服,脸色更是煞白,望着玹华夫妇,双眸含泪道:“公孙大人,程大夫,‘屠婴令’已下,未亡人求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我那苦命的孩儿!”
玹华蹙眉,“夫人恐怕弄错了,那‘屠婴令’是屠岸贾那歹毒之人所下,你求我并无用处。”
韩夫人凄然一笑,“怎会没有用处?先夫便是为了保全赵氏孤儿,这才舍生取义。如今家中,只剩未亡人与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孤儿寡母,无依无靠,我不求大人,还能求谁?”
玹华道:“屠岸贾凶残成性,为了找到赵氏孤儿,竟下令屠尽全城的婴儿!不瞒夫人,我家中也有一对方出生不久的孪生儿,正为此忧心不已。”
“公孙大人何必惺惺作态?别人或许不知内情,但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韩夫人收起眼泪,冷笑道:“当时两位带着公主逃走时,她已身怀六甲,不日便要临盆。我倒要问,那她后来生下的那个孩子又去哪儿了呢?公孙夫人,你运气还真不错,这孪生儿几率极小,你倒是说生就能生得出来!”
玹华与妙沅对望一眼,沉声道:“韩夫人慎言!韩大人也是令杵臼景仰的热血之士,韩夫人难道要在他死后,再毁他名节么?”
韩夫人尖声大笑,擦了把眼泪,恨恨道:“我一介妇孺,哪懂什么名节不名节!我只知道若不是遇上你们几个,我夫君根本就不会死!
那个什么赵氏孤儿,他的死活干我夫君何事?不但要他为此赔上性命,害我家破人亡!现在你窝藏着那个扫把星,害得我们唯一的儿子也要送命!害得全城的孩子一块儿跟着送命!”
她倒退几步,指着玹华凄厉大笑:“你们这个行的是哪门子大义?你们自以为是,和那个屠岸贾根本没有区别!一样是刽子手!刽子手!”
妙沅见她悲恸已近崩溃,心中不忍,上前安慰道:“韩夫人你莫这样,尚有两日,说不定此事尚有转机。”
韩夫人怔了怔,喃喃道:“尚有两日,不错,我的孩儿尚能活两日……”
她突然朝着玹华连连磕头,痛哭流涕道:“大人,我求求你!求求你将那赵氏孤儿交出去!不是我心狠要他死,只是他不死,全城几千个孩子都没有活路啊……”
------------------------------------------------------------------------------------------------------------------
妙沅半夜里起来喂奶的时候,懵懂中发现灯还亮着。她略整理好衣衫,掀开帘子,果然玹华还在灯下思索。
“先睡会儿吧,你如今是凡人的身子,可经不起这么折腾。”妙沅给他披上件大氅,“夜寒露重,别回头把自己给累垮了。”
玹华勉强一笑,“我不困,阿沅先睡吧。”
“没事,我就再陪你坐会儿。”妙沅温柔道:“在想什么?”
“还能想什么?我竟然陷入了这个两难的境地,走投无路。唉……”玹华苦笑。
他叹了声,睁着冲忙红血丝的双眸道:“阿沅,你说一条命和千万条命,到底哪个更重些?我们这样费尽千辛万苦要保住赵氏孤儿,到底对是不对?”
他说着,摇篮里的小婴儿又啼哭起来,妙沅走过去,将那孩子抱起,放在怀中哄着。
“是老大么?”玹华问,为了把孪生子的戏做足,他们也不再以少主相称,只是用老大、老二把两个孩子区分开。
妙沅点头,“这孩子,不哭不闹,除了吃得比老二多些,其他都很好带。”
玹华笑道:“能吃是好事,你若应付不来,赶明儿去请个乳母来。”
妙沅没有接话,只低着头,假意在哄孩子。
但她并没有骗过玹华,他分明看到她的泪滴在那孩子的襁褓上,晶莹破碎。
“阿沅别哭。”玹华将她和那孩子一起搂在怀里,“我不会让他死的。你刚出月内,哭了对眼睛不好。”
妙沅哽咽哭道:“玹华,我做不到!不论哪个孩子,我都舍不得!他们都是无辜的!”
玹华搂紧她,“别急,还有两日,我再想办法。”
------------------------------------------------------------------------------------------------------------------
第二日一早,玹华借口去买菜,又出了门。
其实这些本用不着他,但反正在家中也什么都做不了,不如出来探探情况。
今日的气氛倒像比昨日好些。
街市上突然间多了许多怀抱婴孩的妇人,像突然约好了似的,成群结队地上街来。
路两旁,那些平日里只有赶集时才摆出来的小摊子也热闹起来,年轻的父母们纷纷解囊给孩子买各种风车啊、拨浪鼓啊,糖人啊,虎头鞋啊……
那些孩子其实还小,抱在手里还不太会玩,但父母们不管,只要孩子眼睛往哪里多停留了一秒,立刻就要把那里的所有吃的玩的,都搬过来,唯恐不及。
玹华看到有一对衣衫破旧的夫妇,手里抱着的孩子却穿金戴银,小手小脚上各挂了一个金镯子。
他还看到两名年轻的父亲,因为要抢最后一个风车,而红了眼睛,大打出手。
还有的母亲带着孩子上馆子,叫了一桌子大鱼大肉,说这辈子都再吃不到什么好吃的了,非要给才半岁不到的娃,强行喂了许多食物下去。孩子因无法吞咽,有的当场噎死。那些咽下去的,也因消化不良而拉稀,虚脱至死。
更有甚者,急急忙忙将结下的娃娃亲给办了,反正以后也没机会再办。于是满眼都是抱着孩子上花轿,抱着孩子入洞房。满堂的喜庆结彩,却只闻凄凄哭声。
玹华再听不下去,转身往家里跑。本来想出来透透气,却没想到外头更乱,让他从脚底往上直冒凉气。这个屠婴令一下,全城的婴孩都难逃厄运,全城的每个家庭也都跟着分崩离析。
他刚踏进家门,便看到妙沅正戴了斗笠准备出去。
玹华吓了一跳,忙抱住她,“阿沅你去哪里?你不会跟那些人一样,也疯了吧?”
妙沅抬眼,悲痛道:“大人,韩夫人她死了。”
------------------------------------------------------------------------------------------------------------------
韩夫人是自尽的。
她死在自己的房中,一根白绫悬上房梁,蹬腿便死了。
玹华道:“怎么这就自尽了呢?她昨天不是还来求我将老大交出去么?”
妙沅道:“是隔壁的好事者,硬说她的孩子便是赵氏孤儿,今早破门而入,将她的孩子抢走,去交给了屠岸贾。”
“什么?”玹华大吃一惊,“竟有这样荒唐的事!”
妙沅道:“那些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不被牵累,就想随便找个别人家的孩子顶罪。韩夫人孤儿寡母,又是韩大人放走公主的,肯定被众人迁怒,于是就成了替罪羔羊。”
玹华深叹了口气。
现世报,来得好快。
昨日这个韩夫人还上门来,口口声声骂自己是刽子手,要自己把老大交出去,否则便去屠岸贾处揭发。
而今日再见,她已是冰凉一具尸骨,她的孩子也将随她一起长眠地下。
他想到昨日在棺材铺里老泪纵横的那个老头,今日在街市上看到的那些已经疯了的父母。
没错,不论贫富,每个孩子都是母亲怀胎十月,带到这个世上的,都是父母的宝,是每个家庭的希望。
如今,屠岸贾已疯癫入魔,要屠尽这都城里所有的希望,那这座城不疯才怪。
一边是满门忠烈惨死,受人之托要保下这最后一条血脉;一边是几千条无辜性命,全城婴儿即将成刀下亡魂——
轩辕玹华,你又该何去何从?
那只是些平凡的小老百姓,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们不懂朝堂上的明争暗斗,只想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今日多打了一只兔子,明日菜价又降了半分,都会高兴个半天。
他们只想每天回家来,会有孩子奔出家门口,扑到自己的怀里,糯糯地叫一声“爹爹”,只要那娇嫩的小嘴在自己脸上亲上一口,劳作了一天的疲劳也都统统都能消除。
他们只想省吃俭用,攒些银子,等再大一些了,便送孩子上私塾去,盼他用功,能出人头地,光耀门楣。
等孩子成年了,请媒婆说个好人家的姑娘,成了亲,小两口早点给他们添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延续香火。
所以,那些士大夫们的忠孝啊,节义啊,情操啊,气节啊……在那些老百姓的眼里,不过就是一个个远在天边的故事,听过就算。
想起来了,也许会在月下纳凉的时候,对自己的孩子说一说,笑一笑,但如果要用自己的亲生骨肉,去成就那些名门忠烈,千古热血——门儿都没有!
玹华有点慨然。
现实,有时候真实得令人绝望。
------------------------------------------------------------------------------------------------------------------
回到家中的时候,仆从们告诉他,有个女人来求见夫人。
玹华心一惊,立刻往前厅奔去。
他看到有个女人跪在地上,阿沅正要拉她起来。
“大人,您回来了?”妙沅见他回来,露出一点高兴的神色,但又转瞬即逝,愁道:“这是韩夫人,一直跪着不肯起,大人来帮我劝劝她。”
玹华动容道:“韩夫人,何苦长跪不起?”
他认识这名女子,是守门大将韩厥的夫人。韩厥也是一位义士,在他们带着公主逃亡的时候,果断放行,遂自刎以谢罪。
韩夫人丧夫不久,全身素白孝服,脸色更是煞白,望着玹华夫妇,双眸含泪道:“公孙大人,程大夫,‘屠婴令’已下,未亡人求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我那苦命的孩儿!”
玹华蹙眉,“夫人恐怕弄错了,那‘屠婴令’是屠岸贾那歹毒之人所下,你求我并无用处。”
韩夫人凄然一笑,“怎会没有用处?先夫便是为了保全赵氏孤儿,这才舍生取义。如今家中,只剩未亡人与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孤儿寡母,无依无靠,我不求大人,还能求谁?”
玹华道:“屠岸贾凶残成性,为了找到赵氏孤儿,竟下令屠尽全城的婴儿!不瞒夫人,我家中也有一对方出生不久的孪生儿,正为此忧心不已。”
“公孙大人何必惺惺作态?别人或许不知内情,但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韩夫人收起眼泪,冷笑道:“当时两位带着公主逃走时,她已身怀六甲,不日便要临盆。我倒要问,那她后来生下的那个孩子又去哪儿了呢?公孙夫人,你运气还真不错,这孪生儿几率极小,你倒是说生就能生得出来!”
玹华与妙沅对望一眼,沉声道:“韩夫人慎言!韩大人也是令杵臼景仰的热血之士,韩夫人难道要在他死后,再毁他名节么?”
韩夫人尖声大笑,擦了把眼泪,恨恨道:“我一介妇孺,哪懂什么名节不名节!我只知道若不是遇上你们几个,我夫君根本就不会死!
那个什么赵氏孤儿,他的死活干我夫君何事?不但要他为此赔上性命,害我家破人亡!现在你窝藏着那个扫把星,害得我们唯一的儿子也要送命!害得全城的孩子一块儿跟着送命!”
她倒退几步,指着玹华凄厉大笑:“你们这个行的是哪门子大义?你们自以为是,和那个屠岸贾根本没有区别!一样是刽子手!刽子手!”
妙沅见她悲恸已近崩溃,心中不忍,上前安慰道:“韩夫人你莫这样,尚有两日,说不定此事尚有转机。”
韩夫人怔了怔,喃喃道:“尚有两日,不错,我的孩儿尚能活两日……”
她突然朝着玹华连连磕头,痛哭流涕道:“大人,我求求你!求求你将那赵氏孤儿交出去!不是我心狠要他死,只是他不死,全城几千个孩子都没有活路啊……”
------------------------------------------------------------------------------------------------------------------
妙沅半夜里起来喂奶的时候,懵懂中发现灯还亮着。她略整理好衣衫,掀开帘子,果然玹华还在灯下思索。
“先睡会儿吧,你如今是凡人的身子,可经不起这么折腾。”妙沅给他披上件大氅,“夜寒露重,别回头把自己给累垮了。”
玹华勉强一笑,“我不困,阿沅先睡吧。”
“没事,我就再陪你坐会儿。”妙沅温柔道:“在想什么?”
“还能想什么?我竟然陷入了这个两难的境地,走投无路。唉……”玹华苦笑。
他叹了声,睁着冲忙红血丝的双眸道:“阿沅,你说一条命和千万条命,到底哪个更重些?我们这样费尽千辛万苦要保住赵氏孤儿,到底对是不对?”
他说着,摇篮里的小婴儿又啼哭起来,妙沅走过去,将那孩子抱起,放在怀中哄着。
“是老大么?”玹华问,为了把孪生子的戏做足,他们也不再以少主相称,只是用老大、老二把两个孩子区分开。
妙沅点头,“这孩子,不哭不闹,除了吃得比老二多些,其他都很好带。”
玹华笑道:“能吃是好事,你若应付不来,赶明儿去请个乳母来。”
妙沅没有接话,只低着头,假意在哄孩子。
但她并没有骗过玹华,他分明看到她的泪滴在那孩子的襁褓上,晶莹破碎。
“阿沅别哭。”玹华将她和那孩子一起搂在怀里,“我不会让他死的。你刚出月内,哭了对眼睛不好。”
妙沅哽咽哭道:“玹华,我做不到!不论哪个孩子,我都舍不得!他们都是无辜的!”
玹华搂紧她,“别急,还有两日,我再想办法。”
------------------------------------------------------------------------------------------------------------------
第二日一早,玹华借口去买菜,又出了门。
其实这些本用不着他,但反正在家中也什么都做不了,不如出来探探情况。
今日的气氛倒像比昨日好些。
街市上突然间多了许多怀抱婴孩的妇人,像突然约好了似的,成群结队地上街来。
路两旁,那些平日里只有赶集时才摆出来的小摊子也热闹起来,年轻的父母们纷纷解囊给孩子买各种风车啊、拨浪鼓啊,糖人啊,虎头鞋啊……
那些孩子其实还小,抱在手里还不太会玩,但父母们不管,只要孩子眼睛往哪里多停留了一秒,立刻就要把那里的所有吃的玩的,都搬过来,唯恐不及。
玹华看到有一对衣衫破旧的夫妇,手里抱着的孩子却穿金戴银,小手小脚上各挂了一个金镯子。
他还看到两名年轻的父亲,因为要抢最后一个风车,而红了眼睛,大打出手。
还有的母亲带着孩子上馆子,叫了一桌子大鱼大肉,说这辈子都再吃不到什么好吃的了,非要给才半岁不到的娃,强行喂了许多食物下去。孩子因无法吞咽,有的当场噎死。那些咽下去的,也因消化不良而拉稀,虚脱至死。
更有甚者,急急忙忙将结下的娃娃亲给办了,反正以后也没机会再办。于是满眼都是抱着孩子上花轿,抱着孩子入洞房。满堂的喜庆结彩,却只闻凄凄哭声。
玹华再听不下去,转身往家里跑。本来想出来透透气,却没想到外头更乱,让他从脚底往上直冒凉气。这个屠婴令一下,全城的婴孩都难逃厄运,全城的每个家庭也都跟着分崩离析。
他刚踏进家门,便看到妙沅正戴了斗笠准备出去。
玹华吓了一跳,忙抱住她,“阿沅你去哪里?你不会跟那些人一样,也疯了吧?”
妙沅抬眼,悲痛道:“大人,韩夫人她死了。”
------------------------------------------------------------------------------------------------------------------
韩夫人是自尽的。
她死在自己的房中,一根白绫悬上房梁,蹬腿便死了。
玹华道:“怎么这就自尽了呢?她昨天不是还来求我将老大交出去么?”
妙沅道:“是隔壁的好事者,硬说她的孩子便是赵氏孤儿,今早破门而入,将她的孩子抢走,去交给了屠岸贾。”
“什么?”玹华大吃一惊,“竟有这样荒唐的事!”
妙沅道:“那些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不被牵累,就想随便找个别人家的孩子顶罪。韩夫人孤儿寡母,又是韩大人放走公主的,肯定被众人迁怒,于是就成了替罪羔羊。”
玹华深叹了口气。
现世报,来得好快。
昨日这个韩夫人还上门来,口口声声骂自己是刽子手,要自己把老大交出去,否则便去屠岸贾处揭发。
而今日再见,她已是冰凉一具尸骨,她的孩子也将随她一起长眠地下。
他想到昨日在棺材铺里老泪纵横的那个老头,今日在街市上看到的那些已经疯了的父母。
没错,不论贫富,每个孩子都是母亲怀胎十月,带到这个世上的,都是父母的宝,是每个家庭的希望。
如今,屠岸贾已疯癫入魔,要屠尽这都城里所有的希望,那这座城不疯才怪。
一边是满门忠烈惨死,受人之托要保下这最后一条血脉;一边是几千条无辜性命,全城婴儿即将成刀下亡魂——
轩辕玹华,你又该何去何从?
正在加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