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人到处都不缺。

    起码都是听了徐沐荣这么讲，钱多多才有点倏然而惊。

    难道这就是自己必然的轨迹？

    难道姚校长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考虑让自己把创新创业给走下去？

    那时候仅仅是因为赵晓雅教导自己，路演的时候纯粹有点吹牛逼啊，怎么就真的走到这一步来了！

    冥冥之中难道真有什么定数？

    相比父母给自己要求的房地产，自己爱好的汽车，难道这才是自己的命数？

    谷山就是外来应聘者中最在乎自己命数的那个。

    从履历上看起来三十五岁的谷山经历丰富，却命运多舛，国企干了几年被裁员，跑过出租车、做过路边卤鸭店、开过服装店，甚至还跟着什么励志大师去学了一年成功学演说推销术，然后又自己创业开公司，最终除了把自家住房越变越小最后租房住，全都失败了。

    眼瞅着马上要满三十六岁的他，不敢在本命年瞎折腾了，决定先找个地方稳妥的上几年班，大学校园里面的工作自然是最合适的。

    好像是有学过演讲的感觉，谷山在面对三个二十岁面试官的时候相当游刃有余，能言善道的对自己的经历很自豪，只是认为时运不济，没到腾云驾雾的那天。

    现在不过是暂时蛰伏，随意的闲云野鹤停留下，在不在这个学创中心工作，他都不是很在意，有空来看看而已。

    雯雯明显被他唬住，难得开口询问了下他的成功学大师是跟谁学的，趁着叫下一位的时候给钱多多惊叹：“我也看过那位成功学的书，很厉害的！”

    钱多多笑问：“你们室长怎么评价呢？”

    雯雯恍然：“嘿嘿，晓雅说那就是打鸡血的骗术！哎呀呀，差点都忘了。”

    陆升注视背影：“这个人看起来就挺油滑，不靠谱，不能要吧！”

    钱多多却摇头：“可实际上我觉得这个人是上了成功学的当，本质并不坏，他就是认真的在做这些事情，只不过路都有点走偏了还不觉得。”

    雯雯活泼下：“哦！你瞧不起开出租，开卤鸭店和开服装店的，嫌别人走偏了路！”

    钱多多嘁的鄙视反驳：“我自己都是服务员厨师的孩子，我是说他老把好好的路走偏，你看这简历上写的时间，每样都只做了一年左右……开餐厅都是起码筹备三四个月，运转起来以后半年才能平稳见效益，你看看海鲜坊的收益就知道，打印餐厅那是个特例，这位就没个定性，一会儿做这样，一会儿做那样，什么都没恒心。”

    雯雯还想说话的，下一位就来了。

    其实大部分应聘者都平淡无奇，可叶落落这个附近师范大学的女生，却在平淡无奇中给三位面试官都留下印象，异口同声的说值得把她留下来。

    因为在平淡无奇的自我介绍以后，论到这个普通话说得很好的女生提问的时候，她却问了句：“如果我有幸能够留下来试用，请问我有什么需要提前准备和学习的？”

    面试过四十多位应聘者，陆升和沈蓯雯都认为这句话，是他们听到最有良好印象的回答，觉得这个女生一定会成为好伙伴。

    最终基本控制在十一点半左右，面试完所有人，钱多多给孟桃夭做个手势，她就招呼所有的应聘者到校门外的海鲜坊去聚餐，玲玲那边已经准备好四个包间了。

    对于海鲜烧烤这种餐厅来说，中午的翻台率上座率远不如晚上，所以这时候内部请客也不会多耽误其他生意，反而是打印餐厅才是一点都耽误不起。

    结果，外来应聘者刷拉拉的走了大半，成年人的世界里，他们更在乎直接明了的行还是不行，不在这样个应聘单位浪费时间，赶紧寻找下一个可能性，学生们倒是一个都不少，他们还来得及喘息。

    在饭桌上，田丽霞那些淬炼了二三十年的经验，终于能传授给儿子收到成效了。

    可能田丽霞两口子的视野就在餐厅里，她也看到太多的政商饭局，总结出来太多寻常老百姓饭局里面看不到的东西。

    譬如跟着老板坐在不远不近座位上的人，多半以后还能看到，坐太近的往往都是马屁精，坐太远的要么没担当，要么就是心里有鬼。

    现在经过面试，所有人都知道钱多多是学创中心主任了，且不说这份工作能不能上肯定在他一句话，跟他搞好关系未来肯定有大好处，所以学生应聘者中好些还真以为这种时候殷勤能让自己加分，一个劲的过来端着杯子说好话，甚至还有一定要开两瓶啤酒跟钱主任喝一杯的，以前都有点这种积极性的陆升看得直挠头，啼笑皆非的去劝导。

    好像换了个角度，能意识到有些做法不妥当，其实已经在进步了。

    雯雯则一直不做声的默默吃菜，偶尔帮钱多多和陆升挟点菜，然后带着微笑看钱多多跟别人周旋，要不就和包房门外出没的孟桃夭玲玲眉目传情。

    孟桃夭居然难得去厨房叮嘱免费用餐就尽量挑小点的扇贝、爬爬虾！

    谷山却根本不嫌小，一路海阔天空的连聊带吃，跟他坐一桌的大学生们往往听得晕头转向，低头一看吃的都没了！

    叶落落全程不说话，却一直在观察全场的其他人，跟钱多多的眼神碰撞起码都是三五次，都是浅浅的笑下，低头细细摸摸的吃东西，可过一会儿又抬头看其他人。

    而徐沐荣则乐呵呵的打听周围人分别是什么专业，自己的筷子基本上就没动过。

    人生百态，在饭桌上确实能看出各种差别来。

    只是以前钱多多从来都是被人选择的对象，田丽霞两口子从小灌输点这种眼力也没派上用场，但起码从跟赵晓雅她们认识开始，也能让钱多多对女孩儿的品性有个大概认知。

    于是在这样一顿饭吃下来，钱多多自然心头有底，只是有些人姓名和外貌还对不上号，要他一时间记住区分几十个人的特征，还没那么强的能力，谁知道雯雯居然能一个不差的帮他回忆起来：“对对对，郑明就是那个穿着绿色T恤的，李震是最胖那个男生，嗯嗯，蒋箐箐长头发烫了卷发的，格子裙，濮静是短发……”

    就站在包间门边，钱多多和陆升一起对沈蓯雯侧目：“你记性有这么好？”

    招呼服务员收拾包间的玲玲飘过：“对啊，雯记性一直都好，各种过目不忘！”

    沈蓯雯又回到那种有点木讷的文静模样：“记性好除了算账，也没啥用，下午还有安排没，招聘没我什么事，我就到财务处去跟他们继续对接关系。”

    钱多多快速的摸出那张名单，包括徐沐荣、谷山、叶落落在内的十一个应聘者挨个打上勾：“在濮颖来担任前台接待之前，还是你负责打电话通知每个人来报到上班的时间吧，统一到打印餐厅集合，现在没办公场地，老大抓紧点！”

    陆升二话没说，点点头赶紧返回工地去。

    嗯，钱多多手下后来被江大学生称为十三太保的团队成员，就这么聚到一起了。

    其中两个女生是负责前台和办公室接待，因为她俩都是在校兼职，所以平时上班还得轮流，除非特殊活动之类才保证全日制工作。

    另外五位学生和外校的叶落落一样都是应届毕业生，哪怕已经可以随时上班，但因为身份还是大学生，所以也只能算兼职，试用期以后转正。

    社会上招聘的三位同样也是试用，唯一超过四十岁的老郑担任办公室主任，他的老成持重是蒋巍特别提醒钱多多要找寻的，因为这样一群年轻人的团队里面，多少需要点调剂，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钱多多的性子也不是个多狠辣的，得有个老同志来唱黑脸。

    然后就是谷山和另外个都属于创业项目管理部，这个部门因为涉及到找寻、引导、维护创业项目，所以集中了十三个人里面半数以上，钱多多跟陆升老郑负责行政的同时也负责审核，财务部门就雯雯一个人，她说现目前自己跟校财务处对接程序都没走完，到时候财务出纳的工作估计也是财务处那边抓住的，她最多只是做账管理账务，具体的财务部门扩充等走到那一步再说吧，眼前还没看到什么资金流动呢，财务处说是得钱多多这个主任自己申请。

    对钱多多来说，这事儿也挺难的，从小知道家里面穷，他几乎很难向父母开口要钱，遇见学校有什么杂费开支要求，宁愿自己到街上捡矿泉水瓶卖，也不愿向“艰难”的父母开口！

    结果就造成他现在这样，从来都不会向谁开口要钱。

    只有体验过穷人跟人张口要钱的那种屈辱感，才会明白钱多多一辈子都很难问人要钱的窘迫，哪怕是自己理所当然该要的钱。

    以前吴婶都是主动给他加钱的。

    现在大笔一挥，先自己买单付账吧，孟桃夭一脸嫌弃他装大款。

    接着忧患意识太强的拉着沈蓯雯探讨加强学创中心财务制度，这可是只要出事就要拿钱多多来背锅：“要不就是你！他有编制的话老姚保他，你肯定就是那个临时工！”

    吓得雯雯都想甩手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