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走了一晚上都没有发现任何人家，我和玉罕在一个山洞落脚，此时身上粘稠状的血液已经被风干了，但在衣服上还是留下很深一块血迹，我在河边洗干净了脸，月光的照耀下，水面倒映的自己竟然有许些的憔悴，尤其是那双眼睛，似乎跟阿兰有许些的相似！

    不……我一头栽进水里，再也不去想阿兰的样子，他虽然帮助我，但跟我不是同一类，我也绝不能变成他那样的人，无论如何，倘若有一天，我真的变成了那个人……

    “真的成了他，我该怎么办？”我开始担忧起来。

    “他是谁？”玉罕问道我。

    “一个恶魔！”我只能这样形容他。

    “不用这样损我吧大哥！小弟哪有你说的那么恐怖……”阿兰抱怨我。

    “不会的……小易不会变成恶魔，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狠狠的骂醒你，直到你变回原来的样子为止！”玉罕抓起了我的手，“我会像这样抓紧你，永远都不会松手！”

    “谢谢你……”我轻轻的抱住了她，闭上眼，静静感受这一刻的温暖。

    “大哥，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有一天，这个妮子不在了，谁又能劝动你呢？”阿兰突然问道，“或许那个时候，秋月，于小艾，甚至是眼前的玉罕，她们都不在你的身边，那个时候，你怎么办？”

    阿兰第一句话是个疑问句，第二句话成了反问句，我沉思了一会，轻轻的告诉他：“那你就把我杀了吧……”

    ……

    山洞的朝向，正好迎来最早的晨光，我跳动着眼睛，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猛然发现玉罕正躺在我的怀中，睡着像个婴儿一样，昨晚跟她依靠在一起取暖，聊天时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我暂且不打算打扰她，独自走出了山洞，迎接世界的那第一眼，我猛然发现，这四周竟然如此美，金黄的麦苗在空中招摇着，无数的大雁迎风飞翔，就在那泥泞的小路上，还时不时跳出几只石蛙，跟我对视着发起了呆。

    我随即动了动身子，吓的那小动物立刻溜进了麦田之中，这四周有田，附近应该有村落。我立刻叫醒了玉罕，她还是睡不醒，硬是不肯起来，我没辙，只好背起她，跟着小路上的脚步前进着。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路边见着了一个收麦子的大叔，那大叔穿着一件背心，脚上打起了裤脚，忙的浑身是汗，他似乎没注意到我的存在，一直忙着手中的活，我咳嗽了两声，主动向他打招呼：“同志！”

    那大叔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水中，惊呼道：“你……你谁啊！”

    “我是支青，因为跟队伍走散了，现在要回昆明，同志您帮帮忙，看看能不能给我指条路！”我尴尬的笑道。

    “原来是下乡的……”大叔长吁了口气，“沿着这路直走一公里就可以到村里了，村口有马车，很多村民都要赶早去做买卖，这个时间，你赶快去吧，运气好，有人免费捎你们去！”

    我向大叔倒了谢，又朝着他指的方向前进，在不远处果真有一块牌匾，上面正写着“香村”二字，这村也真够有意思的，名字取的这么前卫。

    在村口遇见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年轻，黝黑的皮肤，头发却几乎全白，可怜这种规模的少年白，我进入社会都几乎没怎么见过，他说自己要去街上卖些玉米袍子补贴家用，上路时我才想起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便尴尬的问道：“同志，怎么称呼你呢？”

    “你就叫我甘吧，村里人都这么叫我……”

    “甘？您贵姓呢？”

    “我没姓，泥腿子一个，父母把我扔在了这个村里，是村口的老婆婆把我抚养长大的，他们觉得我能够吃苦，就给我取了单个甘字！我倒觉得挺好，方便顺口，比别人的名字好记多了！”

    我听他说话觉得好笑，顺道跟他拉起了家常：“你这个年龄，不在学校上课吗？”

    “学校？很早就没去了，念完小学婆婆负担不起，我就跟着隔壁邻居下地干活，有空帮着别人修理东西挣家用！”

    “你这么大就干这个，有没有想过以后干什么？不可能一辈子都当农民吧”

    “我就是这么想的呀，农民挺好，自由干活不吃紧，比城里好多了，就是有时睡觉有点冷，过节人少点，其余比城里好多了，我就想永远陪在婆婆身边，哪都不去……”

    “你真实好孩子！”我爽朗的笑出声，但随即又收回了笑容，这个时代的小年轻，知道陪在家人身边，即使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也要呆在亲人身边还他们给予自己的那份恩情。我从小叛逆，希望尽早离开双亲的管教之下，甚至希望永远都不想跟他们在一起，一直到他们永远离开了我，我都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我被警察带到医院认领尸体，我没办法掀开那块白布，站在太平间的门口，看到了父亲手上那块被烟头烫伤的痕迹，我完全崩溃于情感之下，立刻哭的稀里哗啦，王昊当时还在学校，根本就不知道这里的事，我没有告诉他，一直瞒了很久很久。

    自从那以后，每次回家时都会注意到茶几上的杯盏是否盛有热茶，电视的银幕是否还闪烁着母亲最爱看的京剧，床前的小花已经枯萎了，再也没有湿衣服晾在外头，就在这一刻，我开始感觉那种再也无法触及的温暖，捂着胸口痛苦的哭泣着，而那尽早远离他们的想法，在此时渐渐开始融化，变成一颗颗后悔莫及铁柱，将那稚嫩自私的我永远的刻在了人生的耻辱柱上。

    我对不起自己的亲人，所以才懂得了珍惜，却发现这一切，已经太晚了。

    ……

    想着想着，我已经流出了泪水，玉罕正好醒来，眼睛与我对视着，她伸起手擦干了我眼角的泪花，也不过问发生了什么，安慰我：“别哭，会变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