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柏留在原地发飙，“肖翎辰，你脑子真是注水了！明明很想见到她，真人在面前还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我告诉你，要是有天人真的被你气走了，我肯定冷眼旁观，落井下石，冷嘲热讽，趁火打劫……”

    肖翎辰笑了笑，“要是随便能离开，就根本不属于你。”

    安子柏被肖翎辰落寞的表情吓了一跳。

    “你……什么意思？不会是受什么打击了吧？”

    冬天的京都，天气晴朗，天上有淡淡的白云飘过，就连阳光都惨白无光。肖翎辰俊朗的面容落上薄薄的光晕，嘴角若有如无的笑容好像随时能融化到白光中。

    “没事。我就是有些事没想明白。现在想明白了。”

    大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安子柏把肖翎辰拉到路边的垃圾桶旁边，帮自己和肖翎辰点烟，问，“都不能对我说？”

    肖翎辰眯着眼抬头看天空，半天才反应，“不能。和谁都不能说。”

    安子柏冷笑，“矫情。”

    可不是矫情吗？

    肖翎辰苦笑，“你这次算是说对了。我既然答应别人，就不能反悔。不过我隐约觉得我好像中了圈套，甚至还有点钻牛角尖。安子，这次，我也不知道谁能帮我。”

    安子柏有种错觉，若是他不说什么，肖翎辰肯定会垮掉。想起昨晚迷迷糊糊接到肖翎辰的电话，他听到电话中类似哭腔的声音，安子柏叹息，“不作死就不会死。真是服了你了。”

    肖翎辰很轻地点了下头，若不是安子柏时刻注意他的动作，几乎不会发现肖翎辰在低头的瞬间，嘴角向下耷拉了一下。

    安子柏开始同情这个这个时而倨傲，时而刻薄，时而喜欢装可怜的家伙。

    “放心，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我能帮的一定帮你。”

    “谢啦。”

    安子柏眯起眼睛，看着肖翎辰朝楚然离开的方向走去，认真想了想。他在楚然面前一点信誉都没有，肖翎辰居然让他插手，不是被逼急了，就是脑子秀逗了，或者两种情况都有。不过他一直保持清醒的头脑，他可不想火上浇油。还是把棘手的事情扔给小五这个热心人处理比较好。

    楚然走到楼下，没有上楼。她觉得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克制自己激越的情绪上。

    聪明人都有一个误区：以为能掌控所有事。

    她相信自己在感情上很明智，相信自己不会走妈妈走过的老路，但最后，她们都一样被抛弃。妈妈在生活上困顿不堪，而她则是在感情被愚弄。

    她几乎想不起当初为什么那么相信肖翎辰能让她孤注一掷，现在满脑子都是懊悔焦虑。

    汤姆给她编织了一个梦，梦境让她相信她其实很希望和肖翎辰永远走下去。但人不能只有感情，人活着就要吃饭，吃饭是要花钱的。她最需要做的事是工作——这是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知道的事实。但实际上，夜深人静独自失眠的时候，她都在想肖翎辰。

    这些天，楚然明白一个道理，爱上一个人很难，忘记一个人更难。她爱上肖翎辰只用了半年时间，她给自己三年时间忘记他。三年后，楚然又是一条好汉。

    只是今天见到肖翎辰本人，所有的豪言壮语都化为灰烬。

    她做不到她想象的那么无情坦然，只能缩在自己的壳里逃避事实。

    她爱他，但他不爱她，或者他不如她爱他那么多。

    她恨自己的身不由己，又觉得自己十分可怜。

    她每天生活在复杂的情绪中，几乎要崩溃，但又坚强地坚持着。

    感慨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楚然把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抱着采购的货品慢腾腾上楼。

    肖翎辰一直躲在柱子后面看她。

    这个女人的铁石心肠，是他拍马都追不上的。说走就走，毫不留恋，可他偏偏放不下。也许，这是对他伤害过很多女人的惩罚。

    肖翎辰回到别墅，还没进门，就被门口的肖奶奶堵在门外。

    “说吧，没把我的孙媳妇劝回来？”

    肖翎辰黑着脸点头。

    肖奶奶叹息，泫然若泣，“小林告诉我，孙媳妇怀孕了。你居然放着她在外面漂泊？一个两个真是太不省心了。”

    肖翎辰动动嘴，“她肯定没怀孕。林楠楠就是危言耸听。”、

    肖奶奶挥起巴掌揍肖翎辰，“你这个不孝子，自己老婆都不关心！”

    肖翎辰一边躲避一边犟嘴，“分明就是她不关心我，我哪里不关心她？”

    肖奶奶举起的手放不下。

    这个孙子从小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时如此委屈。

    暗叹一句，真是孽缘，把肖翎辰拉到门内，问：“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就分居？”

    肖翎辰不情愿地说：“就是那么一回事。反正是我中了别人的圈套……哎呀，我先上去了。”

    肖翎辰最怕肖奶奶用死缠烂打的招数，他敢打赌，要是肖奶奶持续逼问，他肯定会全盘托出的。

    除夕前一天，楚然手机开机。不停接收拜年短信之余，她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的留言，说“你永远得不到他”什么的。楚然没在意。一一回复短信，迎来了一个陌生客人。

    小五第一次登门拜访，手上提着一个大花篮，怀里抱着一大捧玫瑰花。

    楚然看得目瞪口呆，问，“小五，你女朋友生病了，你去看望，结果发信啊你女朋友另结新欢，所以把玫瑰花和花篮就送到我这里来了？”

    小五更惊讶，“嫂子，你的想象力真是太丰富了。短短半分钟就能编出一个惟妙惟肖的故事，而且情节跌宕起伏，听得我都差点信以为真。”

    说完，两人都笑了。

    小五坐在客厅看了看房子，问楚然，“大嫂，你这还真是蜗居。一个人住得习惯吗？”

    楚然端茶倒水，顺便回应，“还行吧。一个人挺舒服的。”

    小五帮楚然干活，“大嫂，你一个人肯定又不方便的地方。比如抽水马桶坏了，或者灯泡坏了，肯定要一个男人来帮你的，对吧？还是搬回去吧。”

    楚然装糊涂，“你说的这些都是小事情。再说我家里有事，我给你打电话，你能不来？我还是住在这里吧。”

    第一个接口被堵回去，小五开抓耳挠腮，“大嫂你就别难为我了。我看着你和大哥闹别扭，觉得挺可惜的。马上就过年了，你们就不能过了年再弄分居？最少两个人能挣很多压岁钱。”

    楚然淡淡瞥了他一眼，“你脑子里都是钱？”

    小五奇异地打量她，理所当然地说：“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给你买果篮和玫瑰花？因为我在超市看到最便宜最好看的东西就只有这两样。”

    楚然失笑。

    小五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可惜，我不缺钱花。当然，你若是交了女朋友需要资金援助，可以随时来找我。你放心，我很大方，而且肯定给你出谋划策。”

    说到自己找女朋友的事，小五脸红，“那些事情，以后再说吧。”

    楚然偷笑，“真的不需要我帮忙？”

    楚然言笑晏晏，小五心一动，立刻想到安子柏仿佛便秘的一张脸，紧巴巴地说：“大嫂，说真的，我们都能看出来，你和我大哥日子过得很好，我们都很羡慕。为什么突然间就闹得分居的地步？夫妻情分越吵越少，你还是搬回去吧！”

    “这是谁叫你来说的？”楚然问。

    小五支吾了半天，“当然是大哥说的了。他是放不下你的。”

    楚然嗤笑，“你逗我玩呢吧。前两天他还来看我，见我生活很好，放心的很。而且你有个习惯，只要说谎，两只手就拧在一起，你自己看看是不是？”

    小五低头，看到自己的手果然和楚然说的一样拧在一起，脸色一变，不情愿地说实话，“是安子柏。他觉得自己在你面前没有任何地位，所以才让我来说。”

    楚然怔了怔，又给小五倒了杯水，转移话题，说起她最近学习茶艺的事情。

    小五被新鲜事情吸引，很快被楚然绕着忘了来拜访的目的。

    两人相谈甚欢，小五过完年再来拜访。

    送走小五，楚然站在窗户前发了会儿呆，又听到敲门声。

    开门，来人竟是肖奶奶。

    “丫头，看到我这个老太婆，不欢迎？”

    楚然大喜过望，差点哭出来，“奶奶，我真没想到你回来。快进来。”

    肖奶奶在楚然房间走了一圈，看到她床头柜摆着个人的写真独照，而不是结婚照，特意问她，“现在都不想看到我那个倒霉孙子了？照片都是一个人的。”

    楚然解释，“走的急，就忘了拿，下次再说吧。”

    肖奶奶说的很直白，“丫头，你这不是忘了拿，而是不想要吧。是不是只要想到那个讨厌的家伙就一肚子火气？”

    楚然见肖奶奶眼角眉梢都是挪揄的笑意，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吧。就是不想见到他。”

    “听说你怀孕了，一个人过的好不好？”

    有一颗炸弹炸响在楚然耳边，楚然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面目面对肖奶奶。

    肖奶奶说：“你放心，我那个孙子不相信，我也不会再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