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慧的情绪已经远不如刚才那般激烈。

    除了明白秋彦一定不会立案，更重要的是听了池雨儿的讲述，那人已经被她定性为疯子，一个神经失常的听众。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个疯子的臆想。

    秋彦还是像刚才那般平静，落在池雨儿的眼中就是一个仔细聆听她讲述的听众，因此精神逐渐放松，那种隐隐的恐惧更淡，甚至沉降。

    第三个电话，那人直接说他又杀人了。

    这一次杀的是一个网红。

    他在失意之中，无意进入网红的直播室，随意说了几句话，没想到网红的温柔劝慰让他产生了感动。

    打赏当然成为他觉得唯一可用来感谢的手段。

    几次大额的打赏，让他得到网红更多的关注和聊天。

    他心动了，并且成功约到了网红。

    但是，他的金钱根本不足以满足网红的胃口，约会了两次就囊中羞涩，和网红还未开始的恋情就此结束，并且受到了网红劈头盖脸的羞辱。

    他又想杀人了。

    因此又对池雨儿讲述了匪夷所思的杀人手段。

    残酷而血腥。

    这一次池雨儿已经无法相信他的话，只能当成一个疯子在深夜中发泄疯狂的想法，反正只要不付诸行动，那么等到天明，一切还是依旧。

    当他讲述完，还是像上几次一样即刻挂上电话后，已经习惯的池雨儿只是轻轻一笑，对听众说了一番职业性的话语。

    “为什么这一次会想到报案。”

    秋彦看着池雨儿手中那只已经停止转动的茶杯，忽然问道。

    池雨儿一怔，双手松开了那只杯子，转头看了一眼连慧，随即低下头不语。

    “是我让她报案的。”连慧扬了扬下巴，有些倔强，“因为我只听到那个疯子对雨儿的威胁，前几次电话的事我不知道。”

    “假如知道的话呢？”秋彦好奇地问道。

    “还是会找你。”连慧几乎是不假思索般说道。

    秋彦只能苦笑。

    “你和一个人很像。”

    “夏倾穆。”连慧哈哈大笑起来，“我和她可是朋友，说实话，倾穆可对我述过苦，我可真想调到你们一队，和她一起好好整整你。”

    秋彦眼眸一亮，他知道连慧的强项。

    “那我求之不得。”

    “想得美。”连慧知道这是秋彦对她的赞扬，得意地说道，“整天和死人打交道，再好的心情也会荡然无存……”

    “再说，像我这么阳光的女孩哪能整天和阴暗亲密接触。”

    秋彦听得出连慧不是说笑，故意叹了口气。

    连慧却觉得秋彦这口气是为那个她所叹，忽然间心疼起他，沉默不语。

    池雨儿听不懂两人在说些什么，更觉得插不上嘴，所以更加沉默。

    “你怎么看？”秋彦转移了话题。

    连慧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仔细想了想。

    “是个疯子，不过为了宽慰我的同学，你还是应该拿出一个可靠的办法，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个疯子什么时候又发疯。”

    秋彦知道这是连慧和夏倾穆不一样的地方。

    说到正事时，她不会很冲动。

    视线又落到了刚才池雨儿紧握在双手中的那个杯子。

    现在这个杯子很安静，也很稳。

    “我和你的看法不一样，这个人很危险，我们不能忘记他是在一档面对公众的节目中‘发疯’，这样的人通常只有两种可能，炫耀或者只是单纯的‘发疯’，无论是哪一种，都很危险。”

    池雨儿抬起头，再次打量秋彦。

    事实上她对秋彦是好奇的。

    按照连慧的介绍，这是青市最厉害的神探，但是第一眼见到他时，池雨儿是充满不信的，因为秋彦看上去太年轻了。

    在池雨儿的印象中，神探都是深沉、有一定年纪的资深警察。

    秋彦没有一点符合。

    现在她的看法还是没有改变。

    因此池雨儿觉得秋彦的分析实际上是一种推托手段，目的自然是为了解释不能立案的理由。

    这和一个普通警察没什么两样。

    炫耀当然是说“疯子”已经做了杀人的事，然后在所有听众面前炫耀，但是不要说“疯子”讲述的杀人手段不可能实现，事实上也没有在青市发生过任何惊恐人心的杀人案，所以炫耀这一说也就不存在。

    至于单纯的发疯一定是指教唆。

    激起听众心中的阴暗，在各种杀人手段的影响下真的去做。

    不过，可能吗？

    有谁能完成“疯子”讲述的杀人办法，就算最简单的办法也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

    连慧很认真地说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不能立案。”秋彦看着池雨儿，“因为什么都没发生，不够立案标准。”

    ——果然！

    池雨儿想冷笑，但是想到毕竟是连慧好心帮她，不能不给连慧面子，所以立刻低下头，沉默。

    “不过我决定对这件事跟进。”秋彦似乎没觉察到池雨儿的冷淡，继续说道，“我需要‘疯子’打来电话的每期节目录音，并且我建议以后他再打来电话，你们不应该让他继续在听众面前讲述……”

    “转为和你的私人谈话。”

    池雨儿霍然抬头，淡漠看向秋彦。

    “抱歉，你只能在下午重播的节目中听一下昨晚的情况，我们台里也有规定，假如你想调取上几期的节目录音，必须要有正规手续……”

    “不能立案的话，恐怕警方也不能随意调取录音。”

    秋彦感觉到池雨儿的不满，轻轻一笑。

    “你说的对。”他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假如这件事有后续发展，你可以直接打电话找我。”

    连慧同样察觉到秋彦和池雨儿之间的不对劲，拿起秋彦的名片直接放入池雨儿的小包中。

    “你想不管也不行，对了，雨儿，无论你现在怎么想，不过小心谨慎总不会错，所以就算是因为相信我，你也要相信秋彦……”

    “我可以保证，秋彦是最好、最厉害的刑警。”

    回到市局，秋彦看了一下手中正在负责的几桩案件，忽然对伏案工作的桑榆问道：“你听过深夜情感这档节目吗？”桑榆一怔，抬头古怪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