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少璃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雪鸢和绿珠在说什么，自言自语地在说道：“差不多，也是时候了。”

    雪鸢见姑娘没有计较自己的失言，心里松了口气，问莫少璃道：“姑娘，您说什么是时候了？”

    莫少璃却没有回答她，而是转开了话题，说道：“昨儿晚上我给程先生写的信，你这就让人送去罢。事不宜迟，也好让程先生早些派人出发去沧县。”

    虽然莫骄杀了侯嬷嬷帮她除去了隐患，但一日不把马车夫寻出来握在手里，她便一日不能安心。

    “是，奴婢这就去！”雪鸢答应着，心里虽还对莫少璃刚才所说的那句话好奇，却也不敢再问下去，自拿着信去外院找莫庆。

    嘉善堂。

    莫老太太昨晚听了侯嬷嬷那些没头没尾的疯话后，心中疑是为真，连夜把莫骄叫来诘问。莫骄初时不肯承认，但抵不过莫老太太三说两说，又觉着那事老太太知道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后来也就吐了实情。

    莫老太太震惊之后，到底不愿自家儿子给武昭偿命，自然要想法子替莫骄脱罪。

    母子俩有志一同，就关了门窗密议对策。

    也不知两人都说了些什么，直到大半夜，莫骄方才离开。

    莫老太太熬夜失了困，心里有事又睡得不安稳。次日凌晨，刚过卯初她便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睁开眼，还未及叫人过来伺候着起身。

    小丫鬟九儿从外面一头闯了进来：“老太太，老太太！不好了，不好了！死人了！快让人去看看吧，侯嬷嬷……侯嬷嬷死了！”

    昨天晚上侯嬷嬷去凤仪苑取粥时，莫老太太体谅她胆小怕黑不敢走夜路，就特意指派了胆儿大的四儿陪了她去，并不是平日近身伺的九儿。

    侯嬷嬷带着四儿后，九儿久等她不回，百无聊赖，就偷偷地溜回了自己屋子，想要趁这功夫歇息一下，眯一眯。

    “等侯嬷嬷回来再过去伺候也是一样的！”她自言自语说着，就躺了了下去。

    却没想到这一眯，竟沉沉的睡了去。

    侯嬷嬷回来后，嘉善堂混乱成一团，忙乱中也没人注意到九儿在不在。因而九儿这一觉，倒真是好眠，一直到天快要亮时，她才猛然醒来。

    “哎呀！糟了！糟了！这回可要被嬷嬷骂得狗血喷头了！”九儿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来，胡乱摸了一把脸，就忙赶着去大厨房给侯嬷嬷提热水。

    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侯嬷嬷惹了乱子。

    还是在厨房遇到四儿，四儿神神秘秘，鬼鬼祟祟地给她透了一丝口风，九儿才知道侯嬷嬷昨晚被婆子们洗了冷水澡。

    四儿因为被莫老太太下了死命封口，也不敢对九儿说太多，意意思思地说了那么一半句后，就拎着热水壶匆匆走开了去。

    “无缘无故的，后园子婆子为什么要泼嬷嬷冷水？也真是的……”四儿走后，九儿站着发了会儿怔，也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撇了撇嘴，就拎着热水去了侯嬷嬷的屋子。

    像往常一般，催叫她起床。

    “嬷嬷，起身么？嬷嬷？该起了！”九儿推开门后高声叫道。

    她连着叫了好几声，侯嬷嬷却蒙在被子中，一动不动，一声不响。

    九儿就有些急了，放下手里的水，走到床前去扯她被子：“嬷嬷，起身了！老太太都要醒了，您怎么还不起来赶过去伺候？”

    侯嬷嬷依然毫无反应。

    “四儿说嬷嬷昨晚被婆子泼了冷水，莫不是受了寒，被冻得病了？”九儿嘀咕着，伸手去摸侯嬷嬷的额头，触手处……冰冷僵硬，毫无温度。

    “冻僵了？”九儿愣愣地说着，就又摸了摸。

    这一摸，她就摸得回过神来了，猛地尖叫一声，向外跑去：“来人哪！快来人哪！侯嬷嬷……侯嬷嬷……”一路喊着，就冲到了莫老太太这里。

    “死了……”莫老太太心一跳，低声喃语。

    “侯嬷嬷年龄是大了，身子不济了，不过受了些冷水，怎的就病死了……”半晌，她又说道，说完又问：“你们大老爷可在府中？”

    红芙道：“奴婢听外院的小丫鬟说，大老爷一早就上朝去了。”

    “上朝去了？”老太太怔了怔，却也并没有再多问。

    沉默片刻，她对九儿道：“去吧，先去叫郎中来看看还有没有救……然后，告知她家人。”

    郎中来后，表示“已无药可医”，但却也并没有说清楚是什么病症，就匆匆离开了。

    侯嬷嬷儿子已得了消息赶到，听郎中这般说，就呼天抢地地哭了起来：“……昨儿回家时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一个晚上过去就忽然没了命？这内里莫不是……”

    “这内里莫不是什么了？”黄氏正好从院门外走进来，厉声打断他道。

    虽然黄氏现在掌了莫府的内宅权，可她到底不是劳碌命。昨儿晚上因为觉着没什么事，她老早就歇着了，而且睡得死沉，并不知道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早上起床，她才从丫鬟口中听说侯嬷嬷在凤仪苑撞了鬼，吓得便溺了一身，还说了些一些疯话。

    那些疯话的内容，丫鬟们因为莫老太太的封口令，自然太清楚详细。

    但就那不太清楚详细的话，也足足让黄氏幸灾乐祸了一早上：“凤仪苑里闹鬼了？该！侯嬷嬷被吓疯了？也该！春晖院被咬上了？更是该！”

    这些人整日里在府里横行霸道，耀武扬威地压在她头上，这下，全遭报应了罢？

    黄氏心情愉快地想着，手脚麻利地梳洗收拾妥当，就扭着杨柳腰，走路一摇三晃朝着嘉善堂去了。

    “我猜着嘉善堂阵子正乱着呢，等下咱们定然有不少热闹可看……”她正对金雀说着，四儿迎面飞奔而来，大呼小叫地喊道：“二太太，二太太！侯嬷嬷死了！老太太请您赶紧过去，安排着让人抬走呢！”

    “侯嬷嬷……死了？”黄氏听后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好端端的，她怎么忽然就死了？这也真是稀奇！”

    她说着，忘记摇了，也忘记扭了，双手提起裙裾，健步如飞地直奔嘉善堂，刚一进门，就正听到侯嬷嬷儿子在说那些话。

    黄氏脸色顿时就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