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533 第一百六十八章 :交锋(一)
- 534 第一百六十九章 :交锋(二)
- 535 第一百七十章 :定数(一)
- 536 第一百七十一章 :定数(二)
- 537 第一百七十二章 :定数(三)
- 538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天机不可泄露
- 539 第一百七十四章 :峰回路转
- 540 第一百七十五章 :心之所在
- 541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叶落于秋
- 542 第一章 :有一道坎
- 543 第二章 :稷王庙
- 544 第三章 :画中画
- 545 第四章 :失踪的侯老师(一)
- 546 第五章 :失踪的侯老师(二)
- 547 第六章 :舌头
- 548 第七章 :傻子
- 549 第八章 :娶媳妇
- 550 第九章 :端倪
- 551 第十章 :血豆腐
- 552 第十一章 :诡异的一晚
- 553 第十二章 :原来是她
- 554 第十三章 :出师的考验(一)
- 555 第十四章 :出师的考验(二)
- 556 第十五章 意外
- 557 第十六章 :审讯
- 558 第十七章 事故
- 559 第十八章 请天眼
- 560 第十九章 推断
- 561 第二十章 被怀疑
- 562 第二十一章 :生死一线(一)
- 563 第二十二章 :生死一线(二)
- 564 第二十三章 :生死一线(三)
- 565 第二十四章 :师徒联手
- 566 第二十五章 :天纵奇才
- 567 第二十六章 :内有乾坤
- 568 第二十七章 :恩怨往事
- 569 第二十八章 :跑了
- 570 第二十九章 :化干戈
- 571 第三十章 :
- 572 第三十一章 点货会
- 573 第三十二章 :高端会(一)
- 574 第三十三章 :高端会(二)
- 575 第三十四章 :真相(一)
- 576 第三十五章 :真相(二)
- 577 滴三十六章 :入伙
- 578 第三十七章 百家米
- 579 第三十八章 奇怪的乞丐
- 580 第三十九章 :中毒
- 581 第四十章 被发现
- 582 第四十一章 胡菲儿
- 583 第四十二章 这事儿挺复杂
- 584 第四十三章 龟头锁
- 585 第四十四章 一个好官
- 586 第四十五章 :灭口
- 587 第四十六章 仇人相见
- 588 第四十七章 三世玲珑
- 589 第四十八章 他还活着?
- 590 第四十九章 龙山的启程
- 591 第五十章 结伴
- 592 第五十一章 :老徐
- 593 第五十二章 :虎口脱险
- 594 第五十三章 :惊魂一夜(一)
- 595 第五十四章 :惊魂一夜(二)
- 596 惊魂一夜(三)
- 597 一夜惊魂(四)
- 598 一夜惊魂(五)
- 599 第五十八章 :朱葛俊的版本
- 600 第五十九章 :人没了
- 601 第六十章 :别有洞天
- 602 第六十一章 :遗迹中的不速客
- 603 第六十二章 :花儿
- 604 第六十三章 :死字怎么写?
- 605 第六十四章 :天赐黄金
- 606 第六十五章 :见死不救
- 607 第六十六章 :绿色的人
- 608 第六十七章 :油脂通道
- 609 第六十八章 :天地运行
- 610 第六十九章 :谁的杰作?
- 611 第七十章 :一汪池水
- 612 第七十一章 :动动他试试?
- 613 第七十二章 :我愿做一块石头
- 614 第七十三章 :鼠窝(一)
- 615 第七十四章 :鼠窝(二)
- 616 第七十五章 :倒着走
- 617 第七十六章 :那一步
- 618 第七十七章 :因为他是神
- 619 第七十八章 :劫(一)
- 620 第七十九章 :自刎
- 621 第八十章 :梦回牵绕
- 622 第八十一章 无为
- 623 第八十二章 该来的
- 624 第八十三章 老鼠屎
- 625 第八十四章 巨大的坑
- 626 第八十五章 防风巨人
- 627 第八十六章 君要臣死
- 628 第八十七章 :九星连珠洞
- 629 第八十八章 :谁的世界?
- 630 第八十九章 :轮回契约
- 631 第九十章 :倒着走的时间
- 632 第九十一章 :一条大沟
- 633 第九十二章 :皮影戏
- 634 第九十三章 :血引
- 635 第九十四章 :选择(一)
- 636 第九十五章 :选择(二)
- 637 第九十六章 :悬着的娃娃
- 638 第九十七章 :静
- 639 第九十八章 :物我合一
- 640 第九十九章 :一条白鱼(一)
- 641 第一百章 :一条白鱼(二)
- 642 第一百零一章 :选中的人
- 643 第一百零二章 :他来过了
- 644 第一百零三章 :胖子的故事(一)
- 645 第一百零四章 :胖子的故事(二)
- 646 第一百零五章:胖子的故事(三)
- 647 第一百零六章:南柯一梦
- 648 第一百零七章:对话
- 649 第一百零八章:混迹香江
- 650 第一百零九章:被人打了
- 651 第一章:报仇
- 652 第二章:马尾沟子
- 653 第三章:寻龙问穴
- 654 第四章:清明专题
- 655 第五章:消失的纸钱
- 656 第六章:做了回孙子
- 657 第七章:言归正传
- 658 第八章真成粽子了
- 659 第九章:山蜘蛛和尸蜂
- 660 第十章:一伙人
- 661 第十一章:被抓了
- 662 第十二章:救人
- 663 第十三章:入伙
- 664 第十四章:墙壁里的影子
- 665 第十五章:再遇苗老爹
- 666 第十六章:青丘国城
- 667 第十七章:新时代
- 668 第十八章:损失惨重
- 669 第十九章:大狐狸
- 670 第二十章:遇到****烦
- 671 第二十一章:惨烈
- 672 第二十二章:断了胳膊
- 673 第二十三章:合力擒王
- 674 第二十四章:崩塌的裘大伟
- 675 第二十五章:天降神兵
- 676 第二十六章:获救
- 677 第二十七章:无名信
- 678 第二十八章:谁送的信?
- 679 第二十九章:鬼来信
- 680 第三十章:特别的出场方式
- 681 第三十一章:前因
- 682 第三十二章:寻魂
- 683 第三十三章:四大法王
- 684 第三十四章:空屋尖叫
- 685 第三十五章 招魂
- 686 第三十六章 送鬼送上路
- 687 第三十七章 遇上道
- 688 第三十八章 挨了一棍子
- 689 第三十九章 故人
- 690 第四十章 水中霸下
- 691 第四十一章 巨大的工程
- 692 第四十二章 诅咒石室
- 693 第四十三章 花灯偶遇
- 694 第四十四章 聚集
- 695 第四十五章 003
- 696 第四十六章 封神者
- 697 第四十七章 精神控制
- 698 第四十八章 信仰与恐惧
- 699 第四十九章 三易
- 700 第五十章 南柯一梦(一)
- 701 第五十一章 南柯一梦(二)
- 702 第五十二章 死亡迷雾
- 703 第五十三章 挠人的音律
- 704 第五十四章 童子人俑
- 705 第五十五章 入瓮
- 706 第五十六章 惨烈
- 707 第五十七章 天罚
- 708 第五十八章 一叶知秋
- 709 第五十九章 战!
- 710 第六十章 毒人
- 711 第六十一章 致命的一泡尿
- 712 第六十二章 三三制
- 713 第六十三章 终点?
- 714 第六十四章 勇敢的人
- 715 第六十五章 透光镜(一)
- 716 第六十六章 透光镜(二)
- 717 第六十七章 透光镜(三)
- 718 第六十八章 三缺一
- 719 第六十九章 第四枚玉环
- 720 第七十章 一个好人
- 721 第七十一章 封神
隐藏
显示工具栏
第二章 :稷王庙
第二章 :稷王庙
1985年春,雨水非常的充沛,农民最是盼望这一年的开头是个风调雨顺的好时节,田里的秧苗贪婪的吸收着甘甜的雨水,殊不知这雨竟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照这么下去,田里的苗都该烂根了。”夏老六皱着眉头在查家大院里抽着闷烟。要说这几年整个浙西北的发展势头都还行,县城里的变化是一个月一个样,四车道的大公路听说准备一直修到省城,就连镇上卖菜的小摊位也都给安排进了顶上有玻璃的农贸市场。
“这次来找你,还有另外一件事,”夏老六说道:“村里有些人信风水,说是打算拾到拾到那废弃的老庙,想请你去给瞧一下地基,再给选个日子。”
洪村原来有两座老庙,一座是龙王庙,一座是将军庙。查文斌特地因为这两座庙去问过风起云,基本可以断定的是龙王庙是他们某代先祖修的,而将军庙则属于他们牵走后再由其它人修缮的。如今这两座庙都已破败不堪,听说当年我曾祖父那辈刚过来的时候,两座大庙相邻,残留下来的院落足足有几十间。
而在洪村出口不到四里地,还有一座庙,反正啥也没留下,就一孤零零的大屋子。早些年里面堆的是一些集体里留下的干稻草,后来一些农民嫌家里堆放棺材不吉利,就把尚未下过地的棺材也堆在那,所以那座庙得了个名字叫作棺材庙。
这棺材庙地处洪村进出的必经之路,而且是和隔壁一个村的交汇之处,从地界上来说,两个村都能沾点边,可要真说谁去管那又找不到头儿。以前查文斌看过,他说那是一座稷王庙,里面供奉的原本应该是后稷。后稷是谁呢?他就是周朝的始祖,黄帝的玄孙,姓姬名弃,被尧举为“农师”,被舜命为后稷。后稷善于种植各种粮食作物,曾在尧舜时代当农官,教民耕种,被认为是开始种稷和麦的人。所以,这位后稷也就成了主管农业的一位神,他的庙宇通常就被叫作稷王庙,这种庙并不是很常见,大多数的农村地区一般也仅仅是供奉个土地山神,年代应该是相当久远了。
八十年代中期的浙西北依旧是个彻头彻底的农业社会,土地对于多山的地区而言显得非常珍贵,而粮食的收成更是关系到农民一年的生计。这几天不是干旱就是洪涝,吃不饱肚子的大有人在,就连条件比较充裕的老夏家也得时不时用一两顿红薯代替大米。那年月,你有钱除非高价买黑市粮,米和油灯基本生活物资都还是按需凭票购买。
所以,这地里的庄稼要是长不好就得饿肚子,两个村的人一合计,说要不把村口那座稷王庙给修修,保佑这一块地方的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主意大家都是赞成的,可修缮房屋总得有花费吧,那年月家家户户基本都是勒紧裤腰带在过日子,谁家也没有余粮啊,隔壁村就打了退堂鼓。这不,洪村的人一商量,你们不修我们修,到时候修好了把门关上弄一把大锁挂着,就是不给隔壁的人进去。
修缮庙宇在哪朝哪代都是积德的事情,村里人自然看得也很重视,都知道五里铺有个查文斌最近已经闭门不出,这不夏老六与他多少是有些交情的,便委托他来说说看。
他出面讲,查文斌自然是不好推脱,这修庙算不得是犯什么阴阳不吉利的事情,于是便点头答应,约定第二天一早过去先瞧瞧。
第二天等他到的时候一帮子人正在那里搬运东西,一些好久不用的双轮车架子,晒谷大筒子,基本都是一些家里不方便安置的大件农具。余下的便是还有十几口棺材,这都是有主的,各家请人拉各家的,一上午的功夫也都清理的七七八八了。
这洪村人出面修庙隔壁村的就自然是来凑热闹了,不过向来都是出钱的才是大爷,洪村人领了头那腰杆子就直,免不了会说上两句风凉话。隔壁村的人听不惯就开始嚷嚷,这大家心里本就有些不舒服,一来二去这又干起仗来了。
与洪村相邻的几个村落互相之间都有些矛盾,尤其是和洪村闹得最凶,这是为啥?还得从那条河说起,自狮子峰发源的一条大河贯穿了整个浙西北,最终一直流到上海的黄浦江,说是黄浦江的源头一点也不假。那时候农村里普遍缺电,洪村人比较聪明,沿河修了不少堤坝,建了总计四座水电站,外加最上面的水库,不仅自己电够用还能并网发电卖点钱。可这样一来就苦了下面的几个村,没水的时候吧,上游蓄水,来山洪的时候吧,上游还拼命放水,为了这点事,大家心里早就互相有意见了。
干仗这种事那向来就是说来就来,锄头棍子一窝蜂的就互相招呼,这下可好,庙还没修呢,庙门口就先用人血做了祭司。镇里、派出所都来人调解,这种邻里矛盾大多也是劝和为主,听着那些粗鲁不堪的言语,查文斌又开始沉默了,这就是真实的农村生活,难道他就打算这样过一辈子嘛?
下午的时候总算是清了外村人,洪村的人负责去做打扫,也不知道多少年没人修缮过,那庙里原本铺着得地砖破得破,塌的塌。好在原本用的木料都很结实,除了一些瓦条需要重新铺设之外,大的框架不用动太多。
早些年里面是供着一尊神像的,得有约莫两米高,可惜文革的时候一并给砸了。原来墙壁上还有好些彩色的神仙绘画,如今也都成了大字标语,那些曾经历史的痕迹,就是短短十年的功夫,现在看起来却是那般的刺眼。
依照查文斌的看法,这庙的地基不用大改,无非就是修修整整,到时候去请一尊神仙挑个好日子便就算是行了。其实他能派上的用处真不多,建筑修复交给泥瓦匠和木工,墙壁上的绘画交给村里几个擅长丹青的老人,余下的妇女们负责打扫卫生,估计能有半个月的功夫就能做完。
查文斌也给请了个日子便就回去了,这一趟顶多算是出来放风,他已经在家里憋了很久了。
胖子自打走了以后就鸟无音讯,风起云也是一样,临走的时候听说风氏已经准备迁徙了,大概是短时间内怕都不会有什么联系。这日子越过越平淡,生活没有激情,他也就越来越沉默,沉默的让钭妃心急如焚。
在过去一些老庙里都会画上一些壁画,乡野小庙比不了名寺古刹都供奉着雕塑,壁画便宜,施工也方便,洪村有两位书画有些功底的人,一个与夏老六年纪相仿,另外一个则是一位小学老师,已经快要到退休的年纪。
这白天大家都要干活,进庙复原的工作自然就是放到了夜里,挑一盏煤油灯,两张凳子,一坐就是一整晚。画画的人特别容易入神,尤其是面对着老祖宗留下的笔墨,那墙壁上的人物油彩大多脱落,还有部分又被大字报给遮挡了,这份工作不算轻松。
老师姓候,解放前念过新式学堂,听说要不是因为战乱,他是可以到更远的大城市里求学的。高中的学历在当时已经是非常罕见,又画得一手好国画,算是我们当地比较难得的人才,兼职教学校里的数学和美术两门课,戴着一副大框眼镜,喜欢穿一套灰色的中山装。
还有一位过去是个漆匠,漆匠姓高,一手油漆功夫在当时很是吃香,一般的百姓家具都是自己砍木头请木匠打,打完了就得请漆匠来上色。过去漆匠不同于现在,他们是需要作画的,一些老床老箱子上都能瞅见他们的手艺,龙啊凤啊鸟啊花啊,多半是一些吉祥的图案。
候老师是一位无神论主义者,他坚信马克思和列宁思想,认同唯物主义价值观和世界观,他认为这个世界是没有神灵的。来这里作画纯属因为他德高望重,这是对他绘画艺术的一种认同;而高漆匠则完全相反,因为漆匠除了家具之外,另外一件事就是给棺材上大漆,这份工作一般人是不乐意接的,东家除了要给正常工钱之外通常还得加上一份红包,说是用来冲喜。这两个人也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不过搭伙在一起作画也是自己顾自己那块。
前两天两人都是吃罢了晚饭就过去,六点多的功夫干到十点左右收工,第四天的头上,候老师因为要批改考卷,所以来的时候晚了一些。高漆匠以为候老师当天不来了,一瞧到点了正准备收拾收拾走人,恰好迎面就两人相遇了。
高漆匠说道:“这么晚了还来啊?时候不早了,今天就算了吧。”
候老师是个严格的人,讲究当天事当天毕,他是这样教育学生的,也同样是这样要求自己的。于是他笑着说道:“我得把今天的活儿给干完了,要不然延误了大家的好日子不是罪过了。”说罢他就自顾自的进去了。
三月份的天还是有些冷的,高漆匠比他要年轻,转眼一想还是回头好心说道:“候师傅啊,有个事,我们手艺人呢有个规矩,晚上过了十二点是不能在这墙上作画的,您自个儿多注意一下时间,可千万别超了。”
“照这么下去,田里的苗都该烂根了。”夏老六皱着眉头在查家大院里抽着闷烟。要说这几年整个浙西北的发展势头都还行,县城里的变化是一个月一个样,四车道的大公路听说准备一直修到省城,就连镇上卖菜的小摊位也都给安排进了顶上有玻璃的农贸市场。
“这次来找你,还有另外一件事,”夏老六说道:“村里有些人信风水,说是打算拾到拾到那废弃的老庙,想请你去给瞧一下地基,再给选个日子。”
洪村原来有两座老庙,一座是龙王庙,一座是将军庙。查文斌特地因为这两座庙去问过风起云,基本可以断定的是龙王庙是他们某代先祖修的,而将军庙则属于他们牵走后再由其它人修缮的。如今这两座庙都已破败不堪,听说当年我曾祖父那辈刚过来的时候,两座大庙相邻,残留下来的院落足足有几十间。
而在洪村出口不到四里地,还有一座庙,反正啥也没留下,就一孤零零的大屋子。早些年里面堆的是一些集体里留下的干稻草,后来一些农民嫌家里堆放棺材不吉利,就把尚未下过地的棺材也堆在那,所以那座庙得了个名字叫作棺材庙。
这棺材庙地处洪村进出的必经之路,而且是和隔壁一个村的交汇之处,从地界上来说,两个村都能沾点边,可要真说谁去管那又找不到头儿。以前查文斌看过,他说那是一座稷王庙,里面供奉的原本应该是后稷。后稷是谁呢?他就是周朝的始祖,黄帝的玄孙,姓姬名弃,被尧举为“农师”,被舜命为后稷。后稷善于种植各种粮食作物,曾在尧舜时代当农官,教民耕种,被认为是开始种稷和麦的人。所以,这位后稷也就成了主管农业的一位神,他的庙宇通常就被叫作稷王庙,这种庙并不是很常见,大多数的农村地区一般也仅仅是供奉个土地山神,年代应该是相当久远了。
八十年代中期的浙西北依旧是个彻头彻底的农业社会,土地对于多山的地区而言显得非常珍贵,而粮食的收成更是关系到农民一年的生计。这几天不是干旱就是洪涝,吃不饱肚子的大有人在,就连条件比较充裕的老夏家也得时不时用一两顿红薯代替大米。那年月,你有钱除非高价买黑市粮,米和油灯基本生活物资都还是按需凭票购买。
所以,这地里的庄稼要是长不好就得饿肚子,两个村的人一合计,说要不把村口那座稷王庙给修修,保佑这一块地方的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主意大家都是赞成的,可修缮房屋总得有花费吧,那年月家家户户基本都是勒紧裤腰带在过日子,谁家也没有余粮啊,隔壁村就打了退堂鼓。这不,洪村的人一商量,你们不修我们修,到时候修好了把门关上弄一把大锁挂着,就是不给隔壁的人进去。
修缮庙宇在哪朝哪代都是积德的事情,村里人自然看得也很重视,都知道五里铺有个查文斌最近已经闭门不出,这不夏老六与他多少是有些交情的,便委托他来说说看。
他出面讲,查文斌自然是不好推脱,这修庙算不得是犯什么阴阳不吉利的事情,于是便点头答应,约定第二天一早过去先瞧瞧。
第二天等他到的时候一帮子人正在那里搬运东西,一些好久不用的双轮车架子,晒谷大筒子,基本都是一些家里不方便安置的大件农具。余下的便是还有十几口棺材,这都是有主的,各家请人拉各家的,一上午的功夫也都清理的七七八八了。
这洪村人出面修庙隔壁村的就自然是来凑热闹了,不过向来都是出钱的才是大爷,洪村人领了头那腰杆子就直,免不了会说上两句风凉话。隔壁村的人听不惯就开始嚷嚷,这大家心里本就有些不舒服,一来二去这又干起仗来了。
与洪村相邻的几个村落互相之间都有些矛盾,尤其是和洪村闹得最凶,这是为啥?还得从那条河说起,自狮子峰发源的一条大河贯穿了整个浙西北,最终一直流到上海的黄浦江,说是黄浦江的源头一点也不假。那时候农村里普遍缺电,洪村人比较聪明,沿河修了不少堤坝,建了总计四座水电站,外加最上面的水库,不仅自己电够用还能并网发电卖点钱。可这样一来就苦了下面的几个村,没水的时候吧,上游蓄水,来山洪的时候吧,上游还拼命放水,为了这点事,大家心里早就互相有意见了。
干仗这种事那向来就是说来就来,锄头棍子一窝蜂的就互相招呼,这下可好,庙还没修呢,庙门口就先用人血做了祭司。镇里、派出所都来人调解,这种邻里矛盾大多也是劝和为主,听着那些粗鲁不堪的言语,查文斌又开始沉默了,这就是真实的农村生活,难道他就打算这样过一辈子嘛?
下午的时候总算是清了外村人,洪村的人负责去做打扫,也不知道多少年没人修缮过,那庙里原本铺着得地砖破得破,塌的塌。好在原本用的木料都很结实,除了一些瓦条需要重新铺设之外,大的框架不用动太多。
早些年里面是供着一尊神像的,得有约莫两米高,可惜文革的时候一并给砸了。原来墙壁上还有好些彩色的神仙绘画,如今也都成了大字标语,那些曾经历史的痕迹,就是短短十年的功夫,现在看起来却是那般的刺眼。
依照查文斌的看法,这庙的地基不用大改,无非就是修修整整,到时候去请一尊神仙挑个好日子便就算是行了。其实他能派上的用处真不多,建筑修复交给泥瓦匠和木工,墙壁上的绘画交给村里几个擅长丹青的老人,余下的妇女们负责打扫卫生,估计能有半个月的功夫就能做完。
查文斌也给请了个日子便就回去了,这一趟顶多算是出来放风,他已经在家里憋了很久了。
胖子自打走了以后就鸟无音讯,风起云也是一样,临走的时候听说风氏已经准备迁徙了,大概是短时间内怕都不会有什么联系。这日子越过越平淡,生活没有激情,他也就越来越沉默,沉默的让钭妃心急如焚。
在过去一些老庙里都会画上一些壁画,乡野小庙比不了名寺古刹都供奉着雕塑,壁画便宜,施工也方便,洪村有两位书画有些功底的人,一个与夏老六年纪相仿,另外一个则是一位小学老师,已经快要到退休的年纪。
这白天大家都要干活,进庙复原的工作自然就是放到了夜里,挑一盏煤油灯,两张凳子,一坐就是一整晚。画画的人特别容易入神,尤其是面对着老祖宗留下的笔墨,那墙壁上的人物油彩大多脱落,还有部分又被大字报给遮挡了,这份工作不算轻松。
老师姓候,解放前念过新式学堂,听说要不是因为战乱,他是可以到更远的大城市里求学的。高中的学历在当时已经是非常罕见,又画得一手好国画,算是我们当地比较难得的人才,兼职教学校里的数学和美术两门课,戴着一副大框眼镜,喜欢穿一套灰色的中山装。
还有一位过去是个漆匠,漆匠姓高,一手油漆功夫在当时很是吃香,一般的百姓家具都是自己砍木头请木匠打,打完了就得请漆匠来上色。过去漆匠不同于现在,他们是需要作画的,一些老床老箱子上都能瞅见他们的手艺,龙啊凤啊鸟啊花啊,多半是一些吉祥的图案。
候老师是一位无神论主义者,他坚信马克思和列宁思想,认同唯物主义价值观和世界观,他认为这个世界是没有神灵的。来这里作画纯属因为他德高望重,这是对他绘画艺术的一种认同;而高漆匠则完全相反,因为漆匠除了家具之外,另外一件事就是给棺材上大漆,这份工作一般人是不乐意接的,东家除了要给正常工钱之外通常还得加上一份红包,说是用来冲喜。这两个人也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不过搭伙在一起作画也是自己顾自己那块。
前两天两人都是吃罢了晚饭就过去,六点多的功夫干到十点左右收工,第四天的头上,候老师因为要批改考卷,所以来的时候晚了一些。高漆匠以为候老师当天不来了,一瞧到点了正准备收拾收拾走人,恰好迎面就两人相遇了。
高漆匠说道:“这么晚了还来啊?时候不早了,今天就算了吧。”
候老师是个严格的人,讲究当天事当天毕,他是这样教育学生的,也同样是这样要求自己的。于是他笑着说道:“我得把今天的活儿给干完了,要不然延误了大家的好日子不是罪过了。”说罢他就自顾自的进去了。
三月份的天还是有些冷的,高漆匠比他要年轻,转眼一想还是回头好心说道:“候师傅啊,有个事,我们手艺人呢有个规矩,晚上过了十二点是不能在这墙上作画的,您自个儿多注意一下时间,可千万别超了。”
正在加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