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1 第一章 竹谷正宗
- 2 第二章 暗香几重
- 3 第三章 淮康之秀
- 4 第四章 春眠觉晓
- 5 第五章 著花新客
- 6 第六章 广陵放歌
- 7 第七章 轻约何许
- 8 第八章 立处针峰
- 9 第九章 涵虚太清
- 10 第十章 池上衔杯
- 11 第十一章 最难将息
- 12 第十二章 锵然重寻
- 13 第十三章 柳暗花明
- 14 第十四章 彤云又吐
- 15 第十五章 淮康之秀
- 16 第十六章 笙簧难画
- 17 第十七章 阑月半掐
- 18 第十八章 知与谁同
- 19 第十九章 暂伴横波
- 20 第二十章 暮云合璧
- 21 第二十一章 冷暖自知
- 22 第二十二章 霜天难晓
- 23 第二十三章 困倚蓬窗
- 24 第二十四章 水平天远
- 25 第二十五章 寒生轻晕
- 26 第二十六章 且过从容
- 27 第二十七章 但为卿系
- 28 第二十八章 灯花空老
- 29 第二十九章 帘外残红
- 30 第三十章 始觉春空
- 31 第三十一章 点绛传杯
- 32 第三十二章 凭谁难驻
- 33 第三十三章 浅卧藏龙
- 34 第三十四章 任披青蓑
- 35 第三十五章 庭前夜懒
- 36 第三十六章 步步为营
- 37 第三十七章 顾此失彼
- 38 第三十八章 不如归去
- 39 第三十九章 惊风未徂
- 40 第四十章 金虬斗转
- 41 第四十一章 白虹贯日
- 42 第四十二章 高阳俦侣
- 43 第四十三章 骎骎乍阙
- 44 第四十四章 神忧鬼愁
- 45 第四十五章 滟障惊乍
- 46 第四十六章 困挣夹刺
- 47 第四十七章 相思一点
- 48 第四十八章 来携素手
- 49 第四十九章 舒绿点眉
- 50 第五十章 薰风无浪
- 51 第五十一章 阻莺燕侣
- 52 第五十二章 迢递送晖
- 53 第五十三章 何处待风
- 54 第五十四章 凭吊岂堪
- 55 第五十五章 锦语琅琅
- 56 第五十六章 玉暖生烟
- 57 第五十七章 一倾含笑
- 58 第五十八章 衮龙欲傍
- 59 第五十九章 暇日寻味
- 60 第六十章 闻道欲涞
- 61 第六十一章 屏花燕飞
- 62 第六十二章 淑气偏催
- 63 第六十三章 挂雨雌霓
- 64 第六十四章 旧赏轻抛
- 65 第六十五章 灭烛怜光
- 66 第六十六章 了了二三
- 67 第六十七章 频听银签
- 68 第六十八章 犹隔回面
- 69 第六十九章 行天人镜
- 70 第七十章 留君剪韭
- 71 第七十一章 坠减空留
- 72 第七十二章 无梦南柯
- 73 第七十三章 无根行者
- 74 第七十四章 去棹波转
- 75 第七十五章 揽衣断袂
- 76 第七十六章 胡韧来哉
- 77 第七十七章 幽葩细萼
- 78 第七十八章 莫言饯离
- 79 第七十九章 清涟沉湎
- 80 第八十章 净洗铅华
- 81 第八十一章 忆飙动幕
- 82 第八十二章 平生有分
- 83 第八十三章 叶潋滟辉
- 84 第八十四章 容恬触香
- 85 第八十五章 磔恨不得
- 86 第八十六章 自醉歌眠
- 87 第八十七章 召君入魂
- 88 第八十八章 最苦难同
- 89 第八十九章 韶情一霎
- 90 第九十章 逐月追良
- 91 第九十一章 契阔嗟跎
- 92 第九十二章 萦损柔肠
- 93 第九十三章 足往神留
- 94 第九十四章 顾望怀愁
- 95 第九十五章 殷理旧狂
- 96 第九十六章 链锁昼魇
- 97 第九十七章 寻彼无息
- 98 第九十八章 惊兮旦夕
- 99 第九十九章 疑误离颜
- 100 第一百章 鹫翎轻逐
- 101 第101章 剑影偏斜
- 102 第102章 蜕濯成羽
- 103 第103章 澜动远空
- 104 第104章 无情有思
- 105 第105章 乍品得意
- 106 第106章 重寻无处
- 107 第107章 残灯孤灭
- 108 第108章 泪尽罗巾
- 109 第109章 几番秋暮
- 110 第110章 相择两难
- 111 第111章 月华收曙
- 112 第112章 不惜持与
- 113 第113章 归离远
- 114 第114章 停灯向晓
- 115 第115章 金阙鸣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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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春眠觉晓
第四章 春眠觉晓
这下可好,几个轿夫听到此话也顾不上其他,转过身撒开腿便朝队伍后边跑去。
颜几重看准了时机,上前撩起矫帘便将安红缨迷晕,两位香主上前将她和轿外一侍女背在身上。瞧着差不多了,颜几重便朝如玉看了一眼,如玉见状便解下衣袍帽纱并带上了红盖巾,和月认混入了人群。
颜几重瞧着一切顺利,低声给其他人下令:“撤!”
众人领命,几个功夫便都不见了踪影。
不一会儿的功夫,喜娘和轿夫哭丧着脸跑了回来,喜娘担心地拉着如玉直嚷嚷:“这可叫什么事!哪里来的恶徒!要是误了时辰可怎么才好?我这可怎么给老爷夫人交代!”
如玉被嚷得心烦,挣脱了手便径直上了轿。喜娘被此一举愣住了,又瞧了瞧身旁的丫头,竟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大娘,可不能误了时候!”月认在旁边看得心下着急,不禁冷冷说道。
喜娘回过了神,与轿夫一同算了算同行的嫁妆,发现并无有差,只是再是心存疑惑也总耽搁不得,连忙召集了轿夫和迎亲队,这才又继续吹锣打鼓,恢复了方才喜庆的景象。
迎亲队伍好容易到了耿府门前,耿府大门却紧紧掩着,丝毫看不出来有任何喜庆的迹象。
喜娘尴尬地搓了搓手,走到轿旁问道:“小姐,耿府大门关了,要不奴婢去上门问问吧?”
如玉愣住了,大喜的日子哪有新郎府上不开门迎接的道理?此番情景她从未所闻,便只得出声应了。
半晌,便听见喜娘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轿旁停住。只听喜娘的声音更加生硬:“小姐,他们下人说耿少有吩咐,若是安家小姐到了便请走后门……”
这事愈来愈奇,如玉拧着眉头不语。
喜娘在轿旁不安地绞着手帕,只怕小姐受不了这般耻辱而做出过激之事,轿夫和迎亲队伍也不明就里地开始窃窃私语。正当喜娘准备开口再问的时候,只听到从轿中传出清冽的女声:“起轿,走后门。”
四人抬的轿辇仍是让人坐得不甚舒服,如玉随着轿夫的步伐轻轻摇晃着,火红的喜帕遮挡住了她前方的视线。如玉低下头,看向手中握着的红苹果,微微使了使劲,又骤然松开手。
“小姐,该下轿了。”喜娘在外面轻声道。
如玉听闻不悦地皱了皱眉,大喜的日子被拒之大门之外已经足够荒谬,现下连喜娘都要刻意地压低嗓音,完全没有平常嫁娶的热闹喜庆。
这般想着,便起身握着那苹果出了轿辇。身边的月认上前虚扶了一把,两人便跟随喜娘向前走去。
“喜娘,府上没有迎宾吗?”如玉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问问清楚。
方才一路走来,竟没有听到一丝觥筹交错之声,完全不似大喜之日应该有的热闹,反而带着浓重的萧瑟之感。如玉甚至可以感觉到小厮婢女们与他们离得很远,这种距离带着明显刻意的疏离。
喜娘被此一问倒搪塞起来,支支吾吾的不知怎样回答才好。如玉见此也不再追问,船逢桥头自然直,且走一步算一步罢。
一行人经过弯曲的长廊,又穿过几扇垂花门。如玉抬起头,透过半透明的喜帕看向前方朦朦胧胧弯曲的小径,眼眸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容易停在一座偏房前,喜娘小声在如玉耳边道:“小姐,暂且委屈您住这儿,管事说这也是耿少的安排,不过小姐大可放心,依靠小姐的身世,耿少很快会宠爱您的。”
如玉上了台阶站定,笔直的立在云纹隔心门前。朦胧的光线打在六团喜相逢缎褂上,折射出乌沉沉的光晕。
她就那样挺着背脊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周身似环绕重重孤寂,又仿佛毫不在意。
卢栩心里一动,心下有些不忍,便轻着嗓子说道:“小姐莫难过,爷并不是薄情寡义之人,还请小姐耐些心。”
如玉握在衣袖里的手紧了紧,片刻之后又松开,转过身只道:“有劳管事。”
卢栩看不清盖巾下的面容,也不好猜测这位小姐又怎样的心思,只得弯了弯腰,从容地转身离开。喜娘瞧连管事都不上心,了了叮嘱了几句后也匆匆而去。
如玉垂下眼睑,转身推开了房门。
明晃晃的烛花在房里轻轻摇曳,在满屋火红的装饰下更显喜庆。门上挂的八仙彩,扇隔上缠绕的喜幛,就连应该在拜堂之时用的金炮炷香都被放在了红木方角镜台之上。
月认板着脸将喜房扫了一圈,面色阴沉地抬脚便出门而去。
如玉看她那副模样也不敢多问,只心里盼着别有什么闪失才好。
屋内点点燃着的喜烛映照过来,那黄色荡出一圈一圈的晕影,模糊而有温暖。
如玉将盖巾取下,抚了抚身下的烫边鸳鸯被,喜帕上的饰穗也随之晃动。因心里积事,时候倒过得也快,只一会儿便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嗒嗒地接近。
月认推开门走了进来,笃悠悠地将门缓缓关上,又踏着步子进了内室,抬头看了眼如玉,讥诮着说:“我方才去打听,下人倒都躲着我,好容易抓到了一个竟然全身发抖说不出话来。幸而我耳力好,听到两个侍女私下里说,新来的夫人当真可怜,刚进府便被耿爷冷落。除了咱们这间屋子,整个府上没有半点婚嫁之喜。哼,这婚事倒是天下独有头一遭!”
如玉听完只笑笑,起身至硬木雕花日月桌前,给月认倒了一盏茶。
“这又有什么要紧的呢?我不是安红缨,自然不会计较这些。”
茶香慢慢弥漫在这红缕氤氲中,月认盯着如玉,似是想看出点什么:“接下来有何打算?”
如玉解下身侧的牡丹锦帕,一一拭了唇上的朱赤色口脂,又将头上的花钗九树细细拆了,褪下一身的喜服。
“姐姐如此睿智,心里怕是已经早有计较了。”
月认冷哼一声:“我哪有什么计较?凡事还不得由你说了算!”
如玉一怔,也不知她这话的意思,只觉得月认横竖不喜她罢了,便柔着表情说道:“依我之见,咱们才到府上,不可轻易妄动,还是熟悉几日再做计划吧。”
月认不答,只偏着头盯着那袅袅茶雾。
如玉看着屋内火红的装饰,摇头叹息:“锦绣华衣,朱门秀户,里面的辛酸又有谁能瞧见?只可怜了安小姐,便要在此寂寥一生。”
月认一笑,挑着眉头看她:“原来你竟是个软心肠的!”
如玉面上一僵,也不反驳,只眼神肃道:“我只会对敌人心狠。”她又摇了摇头:“安红缨,她不是。”
月认不置可否地冷笑一声道:“保不准某一天会是。”
如玉皱着眉头也不愿再说,抬眼瞧着烛盘里的红烛就快燃尽,便上前将烛芯剪掉,又打了水供两人洗漱。月认换了寝衣在外室的小榻上歇下,如玉将床铺上的红枣一一收拾起来,也和衣睡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如玉便被窗外的婉转莺声给唤醒。屋内却仍是灰蒙蒙的一片,四槛窗上糊着的竹篾纸隔绝了清晨的第一缕光线。
如玉起身打开墙角的榆木暗雕三连柜,里边都是安家小姐尚未正经过门时便送来的起居常服,说是常服,其衣料质地都是与旁人不同的。如玉随意翻看了一下,瞧着都是不俗之物:缕金克丝窄裉袄、翡翠百蝶穿花绉裙、白绸竹叶立领中衣……
如玉看着发愣,好容易捡了两件素净的出来,原来一件是青萼梅折枝刺绣中衣,另一件恰巧是月白蕉岭兰花刺绣长袄,两件搭在一块甚是怡人,就像是春日里的连绵细雨,叫人怎么看都看不够。
不一会功夫如玉便穿戴妥当,坐在妆奁前看着一堆什物有些不知所措。竹谷正宗教她读书,教她武功,却唯独没有教她如何做一名真正的女子。
幸而月认也悠悠转醒,看了她的穿着后嘲讽了两句,随后便将梳妆的活儿全给揽了过去,如玉看着月认的侧脸,心中不禁一片柔和。
如玉打点妥当后便推开云纹隔心门,深深吸了一口气便走出了屋。
她朝院内打量一圈,并未下台阶直行,而是转了身子沿着右手边的抄手游廊缓缓踱步,直到院门前的影壁处才停下来。一路过来只见树荫合地,满耳鸟鸣,静无人语。
她走到大门的正前方,回过头准备好好打量这个居所。谁知一转身便看到了屋檐下的青地牌匾,匾上用狂草写了四个大字:舍南舍北。
如玉见了觉得新鲜,便自己在心中又默念了几句,觉得写此句的人颇为有趣,将这几个狂草细细在心里临摹了一番,想着能写出这般豪放不羁的字真真是不简单,又凝望了半晌才恋恋不舍地转移了视线。
这时,远处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如玉和倚在门旁的月认对视一眼,两人皆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应对。
“夫人,昨日怠慢了您,还望见谅。”率先走进来的是昨夜已经打过照面的管事。
管事见如玉不语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道:“奴才是耿府的管事,卢栩。夫人平日若是有吩咐,尽管来找奴才就是了。”
如玉看这卢栩还算知礼,便也不似之前那般冷漠:“卢管事客气了,今后少不了要多麻烦你。”
“哪里哪里,这几个丫头是分给夫人您的,这里虽不如夫人的娘家阔绰,但也绝不会委屈了夫人。”卢栩低眉顺眼的答道。
如玉恩了一声,便叫月认领着那几个姑娘进屋去了。回头又看见卢栩仍旧站在那儿,不禁觉得奇怪。
“不知卢管事还有何事?”
经过方才的对话,卢栩打心眼里觉得这位夫人很是可亲,不禁在心里便偏向了几分,他此番正是在等如玉这一问,为的就是将其他人支开,以免拂了她的面子。
“夫人,奴才下面的话虽然不怎么入耳,但按照规矩,奴才也不得不说。”
颜几重看准了时机,上前撩起矫帘便将安红缨迷晕,两位香主上前将她和轿外一侍女背在身上。瞧着差不多了,颜几重便朝如玉看了一眼,如玉见状便解下衣袍帽纱并带上了红盖巾,和月认混入了人群。
颜几重瞧着一切顺利,低声给其他人下令:“撤!”
众人领命,几个功夫便都不见了踪影。
不一会儿的功夫,喜娘和轿夫哭丧着脸跑了回来,喜娘担心地拉着如玉直嚷嚷:“这可叫什么事!哪里来的恶徒!要是误了时辰可怎么才好?我这可怎么给老爷夫人交代!”
如玉被嚷得心烦,挣脱了手便径直上了轿。喜娘被此一举愣住了,又瞧了瞧身旁的丫头,竟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大娘,可不能误了时候!”月认在旁边看得心下着急,不禁冷冷说道。
喜娘回过了神,与轿夫一同算了算同行的嫁妆,发现并无有差,只是再是心存疑惑也总耽搁不得,连忙召集了轿夫和迎亲队,这才又继续吹锣打鼓,恢复了方才喜庆的景象。
迎亲队伍好容易到了耿府门前,耿府大门却紧紧掩着,丝毫看不出来有任何喜庆的迹象。
喜娘尴尬地搓了搓手,走到轿旁问道:“小姐,耿府大门关了,要不奴婢去上门问问吧?”
如玉愣住了,大喜的日子哪有新郎府上不开门迎接的道理?此番情景她从未所闻,便只得出声应了。
半晌,便听见喜娘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轿旁停住。只听喜娘的声音更加生硬:“小姐,他们下人说耿少有吩咐,若是安家小姐到了便请走后门……”
这事愈来愈奇,如玉拧着眉头不语。
喜娘在轿旁不安地绞着手帕,只怕小姐受不了这般耻辱而做出过激之事,轿夫和迎亲队伍也不明就里地开始窃窃私语。正当喜娘准备开口再问的时候,只听到从轿中传出清冽的女声:“起轿,走后门。”
四人抬的轿辇仍是让人坐得不甚舒服,如玉随着轿夫的步伐轻轻摇晃着,火红的喜帕遮挡住了她前方的视线。如玉低下头,看向手中握着的红苹果,微微使了使劲,又骤然松开手。
“小姐,该下轿了。”喜娘在外面轻声道。
如玉听闻不悦地皱了皱眉,大喜的日子被拒之大门之外已经足够荒谬,现下连喜娘都要刻意地压低嗓音,完全没有平常嫁娶的热闹喜庆。
这般想着,便起身握着那苹果出了轿辇。身边的月认上前虚扶了一把,两人便跟随喜娘向前走去。
“喜娘,府上没有迎宾吗?”如玉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问问清楚。
方才一路走来,竟没有听到一丝觥筹交错之声,完全不似大喜之日应该有的热闹,反而带着浓重的萧瑟之感。如玉甚至可以感觉到小厮婢女们与他们离得很远,这种距离带着明显刻意的疏离。
喜娘被此一问倒搪塞起来,支支吾吾的不知怎样回答才好。如玉见此也不再追问,船逢桥头自然直,且走一步算一步罢。
一行人经过弯曲的长廊,又穿过几扇垂花门。如玉抬起头,透过半透明的喜帕看向前方朦朦胧胧弯曲的小径,眼眸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容易停在一座偏房前,喜娘小声在如玉耳边道:“小姐,暂且委屈您住这儿,管事说这也是耿少的安排,不过小姐大可放心,依靠小姐的身世,耿少很快会宠爱您的。”
如玉上了台阶站定,笔直的立在云纹隔心门前。朦胧的光线打在六团喜相逢缎褂上,折射出乌沉沉的光晕。
她就那样挺着背脊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周身似环绕重重孤寂,又仿佛毫不在意。
卢栩心里一动,心下有些不忍,便轻着嗓子说道:“小姐莫难过,爷并不是薄情寡义之人,还请小姐耐些心。”
如玉握在衣袖里的手紧了紧,片刻之后又松开,转过身只道:“有劳管事。”
卢栩看不清盖巾下的面容,也不好猜测这位小姐又怎样的心思,只得弯了弯腰,从容地转身离开。喜娘瞧连管事都不上心,了了叮嘱了几句后也匆匆而去。
如玉垂下眼睑,转身推开了房门。
明晃晃的烛花在房里轻轻摇曳,在满屋火红的装饰下更显喜庆。门上挂的八仙彩,扇隔上缠绕的喜幛,就连应该在拜堂之时用的金炮炷香都被放在了红木方角镜台之上。
月认板着脸将喜房扫了一圈,面色阴沉地抬脚便出门而去。
如玉看她那副模样也不敢多问,只心里盼着别有什么闪失才好。
屋内点点燃着的喜烛映照过来,那黄色荡出一圈一圈的晕影,模糊而有温暖。
如玉将盖巾取下,抚了抚身下的烫边鸳鸯被,喜帕上的饰穗也随之晃动。因心里积事,时候倒过得也快,只一会儿便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嗒嗒地接近。
月认推开门走了进来,笃悠悠地将门缓缓关上,又踏着步子进了内室,抬头看了眼如玉,讥诮着说:“我方才去打听,下人倒都躲着我,好容易抓到了一个竟然全身发抖说不出话来。幸而我耳力好,听到两个侍女私下里说,新来的夫人当真可怜,刚进府便被耿爷冷落。除了咱们这间屋子,整个府上没有半点婚嫁之喜。哼,这婚事倒是天下独有头一遭!”
如玉听完只笑笑,起身至硬木雕花日月桌前,给月认倒了一盏茶。
“这又有什么要紧的呢?我不是安红缨,自然不会计较这些。”
茶香慢慢弥漫在这红缕氤氲中,月认盯着如玉,似是想看出点什么:“接下来有何打算?”
如玉解下身侧的牡丹锦帕,一一拭了唇上的朱赤色口脂,又将头上的花钗九树细细拆了,褪下一身的喜服。
“姐姐如此睿智,心里怕是已经早有计较了。”
月认冷哼一声:“我哪有什么计较?凡事还不得由你说了算!”
如玉一怔,也不知她这话的意思,只觉得月认横竖不喜她罢了,便柔着表情说道:“依我之见,咱们才到府上,不可轻易妄动,还是熟悉几日再做计划吧。”
月认不答,只偏着头盯着那袅袅茶雾。
如玉看着屋内火红的装饰,摇头叹息:“锦绣华衣,朱门秀户,里面的辛酸又有谁能瞧见?只可怜了安小姐,便要在此寂寥一生。”
月认一笑,挑着眉头看她:“原来你竟是个软心肠的!”
如玉面上一僵,也不反驳,只眼神肃道:“我只会对敌人心狠。”她又摇了摇头:“安红缨,她不是。”
月认不置可否地冷笑一声道:“保不准某一天会是。”
如玉皱着眉头也不愿再说,抬眼瞧着烛盘里的红烛就快燃尽,便上前将烛芯剪掉,又打了水供两人洗漱。月认换了寝衣在外室的小榻上歇下,如玉将床铺上的红枣一一收拾起来,也和衣睡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如玉便被窗外的婉转莺声给唤醒。屋内却仍是灰蒙蒙的一片,四槛窗上糊着的竹篾纸隔绝了清晨的第一缕光线。
如玉起身打开墙角的榆木暗雕三连柜,里边都是安家小姐尚未正经过门时便送来的起居常服,说是常服,其衣料质地都是与旁人不同的。如玉随意翻看了一下,瞧着都是不俗之物:缕金克丝窄裉袄、翡翠百蝶穿花绉裙、白绸竹叶立领中衣……
如玉看着发愣,好容易捡了两件素净的出来,原来一件是青萼梅折枝刺绣中衣,另一件恰巧是月白蕉岭兰花刺绣长袄,两件搭在一块甚是怡人,就像是春日里的连绵细雨,叫人怎么看都看不够。
不一会功夫如玉便穿戴妥当,坐在妆奁前看着一堆什物有些不知所措。竹谷正宗教她读书,教她武功,却唯独没有教她如何做一名真正的女子。
幸而月认也悠悠转醒,看了她的穿着后嘲讽了两句,随后便将梳妆的活儿全给揽了过去,如玉看着月认的侧脸,心中不禁一片柔和。
如玉打点妥当后便推开云纹隔心门,深深吸了一口气便走出了屋。
她朝院内打量一圈,并未下台阶直行,而是转了身子沿着右手边的抄手游廊缓缓踱步,直到院门前的影壁处才停下来。一路过来只见树荫合地,满耳鸟鸣,静无人语。
她走到大门的正前方,回过头准备好好打量这个居所。谁知一转身便看到了屋檐下的青地牌匾,匾上用狂草写了四个大字:舍南舍北。
如玉见了觉得新鲜,便自己在心中又默念了几句,觉得写此句的人颇为有趣,将这几个狂草细细在心里临摹了一番,想着能写出这般豪放不羁的字真真是不简单,又凝望了半晌才恋恋不舍地转移了视线。
这时,远处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如玉和倚在门旁的月认对视一眼,两人皆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应对。
“夫人,昨日怠慢了您,还望见谅。”率先走进来的是昨夜已经打过照面的管事。
管事见如玉不语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道:“奴才是耿府的管事,卢栩。夫人平日若是有吩咐,尽管来找奴才就是了。”
如玉看这卢栩还算知礼,便也不似之前那般冷漠:“卢管事客气了,今后少不了要多麻烦你。”
“哪里哪里,这几个丫头是分给夫人您的,这里虽不如夫人的娘家阔绰,但也绝不会委屈了夫人。”卢栩低眉顺眼的答道。
如玉恩了一声,便叫月认领着那几个姑娘进屋去了。回头又看见卢栩仍旧站在那儿,不禁觉得奇怪。
“不知卢管事还有何事?”
经过方才的对话,卢栩打心眼里觉得这位夫人很是可亲,不禁在心里便偏向了几分,他此番正是在等如玉这一问,为的就是将其他人支开,以免拂了她的面子。
“夫人,奴才下面的话虽然不怎么入耳,但按照规矩,奴才也不得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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