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动，我僵在原地一句话都不说，等白小柔终于捶打累了，我才慢慢道，“白老师，结束了吧？”

    白小柔看看我，一字一句道，“结束了，我走了。”

    说完，白小柔轻轻松开我，向着巷子外走去，我看着她渐渐远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任凭她消失在光影里。

    我点了支烟，默默地坐下，舔着心里的伤口，一下一下，最终笑了一声。

    第二天我买了一堆吃得，带着马跳来到了医院，走进杨凯住的病房，看到白小柔正在给杨凯喂饭，杨凯一只胳膊绷着纱布，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杨凯脸上却是很幸福的样子。

    我看看马跳问，“那三个家伙呢？”

    “不知道，昨天晚上我走的时候，那三个家伙还在这呢？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他们过来。”

    马跳正要打电话，白小柔站起身，说：“别打了，是我让他们走的，他们已经把医疗费交了，照顾杨凯的事，我自己能办。他们态度挺好的，你们别再找他们麻烦了。”

    马跳看看我，我顿了一下，“行，就按白老师说得吧。”

    马跳把手机收了起来。

    我走到床边，笑问，“杨凯，好点了吗？”

    “没事，小伤，休息两天就好了，多亏小柔照顾我。”杨凯边说边看了一眼白小柔，脸上有着压抑不住的幸福。

    “张帆，你们聊吧，我去医生那取点药。”白小柔放下手里的饭盒，超我俩笑笑，出去了。

    马跳也一挠头，“我去趟厕所。”

    说完，马跳也走了。

    病房里就剩下了我和杨凯，我看看杨凯的胳膊，“真没事啊？”

    “真没事。”杨凯很用力地说。

    我点点头，“杨凯，你昨天真够猛地，我都服你了。”

    “张帆，昨天没有你，我就怂了，我谢谢你。”杨凯很真诚地说。

    “谢我干什么，还是你自己厉害。”我一笑，“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说，别客气。”

    “行。”杨凯点了一下头，往门口看看，“张帆，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我顺着杨凯的目光也往门口看了一眼，门关着，再回头看杨凯神神秘秘的样子，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他要说什么，想听又不敢听，但终于还是笑道，“你说吧，什么好消息？”

    杨凯顿了一下，“白小柔同意和我走了。”

    我淡淡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张帆，你不高兴?”杨凯疑惑道。

    “不，高兴。”我忙笑了一下，“什么时候走？”

    “等我出了院，我俩就准备离开这，我刚和我同学打完电话，让他把那个职位给我留着，到时候我一去就可以上班。而且我也和同学说了，帮我找个好点的养老院，把白小柔母亲一起接过去。”杨凯越说越说越兴奋。

    我心想杨凯不愧是做财务的，想得真够细心，连白小柔的母亲都已经想到了。

    “是去南都吗？”我昨天在杨凯手机上看到的那个同学号码是南都号。

    “对。”杨凯点点头。

    “这些你和白小柔商量了吗？”

    “商量了，她都同意，她说她在南都也有同学，到了那还可以找个老师的工作。关键南都距离江城也不算太远，如果你们想去看我们，也方便。”

    我笑笑，“挺好，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送你们。”

    杨凯立刻点点头，又瞅我一眼，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也看看他。

    “白小柔正式同意做我女朋友了。”杨凯声音有些低，但说得很清晰。

    我心里一阵颤，一股痛意弥漫上来，一时竟然没有回应了。

    “张帆，你怎么了，不高兴？”杨凯感觉到我的异常。

    我忙回过神来，强笑了一下，“高兴，以后好好对她。”

    “那是一定的，我以后一定百分之百对白小柔好，我这条胳膊伤得值。”杨凯用力道。

    我看看放在桌上的餐盒，又看看杨凯那兴奋的脸，突然觉得自己坐在这里显得那么多余，仿佛成了一个第三者，该走了。

    我轻轻拍拍杨凯，站起身，“杨凯，好好养病，我还有点事，先走了，等你们离开江城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张帆，你再坐一会儿吧，等等小柔。”杨凯忙说。

    “不了，走了。”我笑着，走向门口，一拉门，白小柔站在门口，我俩四目相对，我一时语塞。

    “小柔，张帆要走了。”还是杨凯打破了僵局。

    “我送送你。”白小柔笑了一下。

    我没有说话，径直往前走，白小柔默默跟在我身后，一直到了楼下，我的车旁。

    “白老师，你回去吧。”我拉开车门。

    “这是你的车？”白小柔看了一眼身边的车。

    我点点头。

    “看来你确实干得不错，所以才会一直留在酒吧街，不愿意离开。”白小柔淡淡道。

    我笑了一下，“二手车，没几个钱，就是为了办事方便。”

    “张帆，我已经答应杨凯了。”

    “我听他说了，他想的很周到，是个好男人。”我笑了一下。

    “你心里不难受？”白小柔追问道。

    我从兜里掏出烟，点上，抽了两口，又扔掉，“白老师，看到你受伤，我更难受。所以现在这点难受不算什么，我替你高兴，也替杨凯高兴。走的时候，我送你们，如果你们同意，我可以一直把你们送到南都。”

    “不用了，我们知道南都在哪，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白小柔淡淡说。

    我一时尴尬了，沉默片刻，讪讪一笑，“行，这事你俩决定？”

    “张帆，去了南都，如果丁娜问我你的情况，我该怎么告诉她？”

    我茫然地看看四周，摇摇头，“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她和四眼现在挺好的，我没必要再打乱他们的生活。”

    我俩对视一会儿，我把头低下，轻声问，“白老师，你还有事要说吗，没事我就走了。”

    “张帆，一个又一个喜欢你，你也喜欢的女人从你身边离开，你只得到了这些，一个破烂的二手车。”白小柔狠狠踢了车一脚，“你难道心里就不痛吗？”

    我抬起头，长长出了口气，“白老师，我已经麻木了。”

    “那你就接着麻木吧，继续过你那疯狗一样的生活。再见。”白小柔狠狠抛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向着医务楼走去。

    我把扔在地上的烟捡起来，弹掉上边的尘土，点着，依在车前，看着医务楼的大门，默默抽着。

    过了一会儿，马跳匆匆跑过来，“张帆，我刚才在走廊里碰到白小柔，她脸色铁青，我和她打招呼，她都没理我。你俩真分了？”

    “什么分不分。我俩就没在一起过，上车吧。”我一转身上了车。

    马跳跟着上来，看看我，“张帆，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现在的处境看着威风八面，但也是处处有险，既然你和白小柔不是同一路人，让她离开也是好事，我能理解。”

    我看看马跳，“马跳，你说像我这种人，应该找个什么样的女人？”

    马跳顿了一下，“实话实说吗？”

    “废话。”

    马跳一笑，从我的烟盒里取出一支烟，点上，抽了两口，“张帆，你以前的女朋友都不适合，谭玲玲就不说了，丁娜太纯，白小柔也差不多，她们都应该过那种安稳生活。现在最适合你的就是那种不喜欢安稳，心挺痴还挺黑的女人。”

    我一愣，看看马跳，“你说这么多，不就是坏女人吗。”

    马跳一乐，“是坏女人，前提是对你好的坏女人。”

    “对我好的坏女人。”我也笑了，往椅背上一靠，“马跳，你他妈说的还真有道理，我现在只配有这样的女人。”

    “张帆，你其实心里根本不必要难受。在这些女人眼里，你现在绝对是抢手货，又年轻，又是大哥，威风八面还能赚钱，你不会缺女人的。我要是有你一半就好了。”马跳说完，叹了一声。

    我侧过身，看看马跳，“你小子现在都是经理了，还不满足？”

    “我是满足了，可是韩梅不满足，咱两一起混，你现在是大哥级的人物，都有车开了，我他妈还没车呢。”马跳狠狠抽了口烟。

    又是韩梅，马跳一提到韩梅就让我不开心，“马跳，你现在是经理了，我看酒吧里扑你的女孩也不少，你就没有勇气把韩梅甩了，换一个尝尝鲜。”

    “这事我也想过，可不知道为什么，韩梅只要往我眼前一站，我就不敢想了。只能她说什么，我听什么。妈的，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窝囊。”马跳懊恼地捶了一下自己脑袋。

    我白了他一眼，“马跳，你是彻底废了，这辈子你只能做韩梅的鬼。”

    马跳看着我，苦笑两声。

    我也不想再责难马跳，用力拍了一下马跳，“别想了，我算看透了，咱们哥们就是这命，好女人和咱们无缘。走吧，我带你出去兜一圈。”

    马跳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张帆，你能教我开车吗?”

    “没问题，出发。”车子箭一样的冲了出去。

    到了高速上，我把车开得飞快，疾驰的车速，一掠而过的风景，车里震耳欲聋的音乐，让我和马跳都极度亢奋，我把天窗打开，马跳从天窗里探出身，朝着外边疯一样地狂喊，我听不清他在喊什么，但我知道那也是我想喊的，用最难听的脏话发泄我们心里的郁闷，也许我们都是混蛋，但是我们也想活得有点色彩，曾经除了一身胆，我们一无所有，现在我么得到了想要的，却又失去了拥有的，这个世界太他妈公平了，公平的残酷如刀。

    当我把车停在路边，我俩都精疲力竭，马跳的嗓子都喊哑了。

    张帆喝口水，“张帆，再往前开是哪？”

    我看看路标，“是南都。”

    “要不我们直接去南都，看看四眼。”马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