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立忠明白鹿书记所说的“本质和要害”，就是指王皓盯上了叶鸣这件事，用担忧的语气说：“首长，叶鸣抓捕那几个上访者，等于火上浇油，自己把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现在王皓书记准备查处他，您得想点办法才行。如果您不管他，王皓书记真的会严厉处分他的！”

    鹿书记听到徐立忠最后两句话，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猜出了叶鸣这样做的真实意图，不由喟叹一声说：“立忠，你别说了。叶鸣这混小子抓捕那几个上访者，并不是莽撞行事，而是在算计我，想逼我跟王皓摊牌，逼我出手搭救陈梦琪。”

    徐立忠目瞪口呆地看着鹿书记，有点口吃地问：“首长，这……这应该不至于吧！”

    “什么不至于？你连这点分析判断能力都没有吗？这混小子现在一心一意想要救出陈梦琪，但他知道只要王皓同志一直在盯着这桩案子，陈梦琪就不可能救出来，我也不会出手为陈梦琪说情。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娄子捅大一点，采用抓捕上访者的极端手段，激怒王皓同志，将他自己也置于被省纪委查处的险境之中。

    “他很清楚：我跟王皓同志之间存在一点工作上的矛盾，而且我一直在包容、忍让王皓同志。如果单纯是为了陈梦琪，我肯定不会去找王皓同志说情，或者跟他摊牌逼他将陈梦琪放出来。但是，一旦他自己也被省纪委查处了，我肯定不会坐视不管，肯定会想办法搭救他。

    “而且，他也料定了我搭救他的办法只有一条，就是跟王皓同志摊牌，逼他做出让步。只要王皓同志让步了，他和陈梦琪就一起解脱了。如果我没有办法搭救他，或者王皓同志不肯让步，那他就和陈梦琪一起完蛋……这混小子，他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焦啊！”

    徐立忠刚想安慰鹿书记几句，他的手机却突然响了，一看号码，是m市公安局副局长焦玉昌打过来的。这个焦玉昌，就是徐立忠在m市公安局给他打探消息的那个朋友。

    “徐处长，有几个不大好的消息：第一，省纪委从执法监督室抽调了三个人，组成一个监督小组，驻扎在我们市局，全程监督陈梦琪案件的侦查审讯工作。据说，这三个人是省纪委王皓书记亲自安排下来的，手里握有尚方宝剑，可以随时对案件的侦办过程提出质疑和指导意见。

    “第二，经侦支队办案人员通过核查相关资料，发现当年富鑫集团临时拆借给金桥集团的两亿元借款，早在陈远乔自杀之前就已经还清了。所以，陈梦琪转给富鑫集团的两亿元资金不是偿还借款，而是有意隐匿违法资金。

    第三，鉴于富鑫集团总经理赵天星有协助、包庇陈梦琪洗钱和隐匿犯罪财产的嫌疑，今天中午，市局经侦支队已经将赵天星抓捕，现在正在对他进行审讯。同时，鉴于陈梦琪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充分，决定对她采取刑事拘留的强制措施，估计明天办好手续后，就会将她关押到看守所去了。”

    徐立忠听说赵天星也被抓了，额头上顿时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忙向焦玉昌道谢，然后挂断了他的电话，焦急地对鹿书记说：“首长，现在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刚刚市公安局的朋友告诉我，经侦支队的办案人员已经核实：陈梦琪转给富鑫集团的那两亿元，并不是用于偿还借款的，那笔借款早就还清了。因此，他们以合谋洗钱的名义，将富鑫集团总经理赵天星抓捕了，现在正在对他展开审讯。

    “您是知道的：那笔两亿元的款项，其实是叶鸣跟赵天星商量好转到富鑫集团账户上保管的，万一赵天星将这一情况交代出来，叶鸣就涉嫌犯罪了。而且，据我那朋友说，王皓书记从省纪委执法监督室抽调了三个人，组成一个监督小组，下到市公安局专程监督指导陈梦琪案件的侦办工作。

    “我猜测，王书记安排这个监督小组下去，有两个目的：一是想通过陈梦琪的案子，牵扯出叶鸣涉嫌违纪违法的线索。二是想堵死叶鸣搭救陈梦琪的路。王书记肯定知道叶鸣会找关系搭救陈梦琪，所以他预先安排这个监督小组下去，全程跟踪监督案件侦办过程。这样的话，一旦叶鸣动用关系去救陈梦琪，王书记就会第一时间知晓。”

    鹿书记心事重重地点点头说：“你分析得没错，王皓这一次是卯足了劲要把叶鸣掀翻。现在他们把赵天星也抓捕了，叶鸣面临的形势就更加凶险了。万一赵天星扛不住，把叶鸣跟他商量隐匿那笔财产的事情交代出来，那叶鸣面临的就不止是纪律处分，很可能会有牢狱之灾。”

    徐立忠忧心忡忡地说：“首长，既然这样，您还是去找王皓书记谈一谈吧，至少要给他一个暗示，表明您现在还是想保叶鸣的。如果他领会了您的意思，应该不至于再穷追猛打，估计会放叶鸣一马。只是，陈梦琪可能会比较惨，估计会坐几年牢，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了。”

    鹿书记沉吟了一下，摇摇头说：“现在还没到那样的时候，再等等看吧！等下我要去润基书记家里吃饭，叶鸣和小紫都在那里。我先问问叶鸣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下午五点四十左右，鹿书记让徐立忠开车将他送到省地税局家属院内，吩咐他先回去吃饭，然后搭乘电梯来到了黎静雅家门口，抬手按了一下门铃。

    很快，房门就打开了，黎静雅出现在门口，看到鹿书记后笑着说：“鹿书记，自从老李调走后，您可从来没有踏进过我这家门了。难为您到现在还记得我们家的门牌号码，刚刚我还在想要不要下楼去迎接您呢，没想到您自己就上来了！”

    鹿书记笑呵呵地说：“小黎，你这是批评我还是表扬我？不过你说得也对，自从润基同志调走后，我确实没有来过你家了，但那也是因为工作太忙的缘故，并不是人走茶凉的意思，你可不要多心啊！哈哈哈！”

    此事，鹿念紫也抱着小菁菁出现在黎静雅身后，含笑叫了一声“爸爸”。

    鹿书记正在弯腰换拖鞋，听到鹿念紫的声音，忙直起腰身看了她一眼，忽然注意到了她怀里的小菁菁，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之色，便将目光转到小菁菁的脸上，只瞄了一眼，身子忽然像被电击了一下，猛然一抖，然后便将目光牢牢地盯在小菁菁那张像极了童年赵涵的脸蛋上，再也无法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