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陆沉星出院，回到蔡帆羽的别墅。

    薄非霆的车停在医院大门口，目送她和蔡帆羽的车汇进车流中。他点了一支烟，半眯着乌亮的双瞳，静静地看着前方。

    蔡帆羽身边又有了几个蓝眼睛，是公爵派来的。她二人虽然离婚了，但是因为夫妻一场，蔡帆羽有病在身，所以公爵并没有放弃对她的照顾，得知陆沉星出事之后，把上回跟来的保镖又派了过来。

    陆沉星在医院里闷了一个月，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这才感觉活力回到了血管里。

    她看了一眼后视镜，只见薄非霆的车一动不动地停在路边，秀眉拧了拧。

    “要和他说话吗？”蔡帆羽扭头看了看，小声问道。

    “不要了。”陆沉星摇头：“现在回头，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意思。”

    “嗯，多接触多了解一下别人，你从小到大就只盯着他一个，说不定有更好的男人呢？”蔡帆羽拉住她的手，弯着眼睛笑，“等你再好一点，我们两个去酒吧怎么样？我特别喜欢喝鸡尾酒。”

    “你能喝酒吗？我不能，我对酒精过敏。”陆沉星惊讶地看向她。

    “那……有些可惜。喝饮料也行！我想和你一起去。”蔡帆羽有些激动，鼻头都有点泛红：“我们还能逛商场，去做美容，去看电影……”

    陆沉星知道，蔡帆羽日子可能不多了。薄家老太太是油尽灯枯，蔡帆羽是疾病在身。老天爷要收走一个人的性命，才不管你多少岁，有没有过够你的人生。

    所以，每一天，每一秒钟都不要浪费啊！

    她抚了抚额头上的疤痕，把刘海往前拔了一点。

    “没事，现在整容技术很发达的。而且你留刘海也很好看。”蔡帆羽侧过身体，替她拔好刘海。

    陆沉星今天出院的时候照了一下镜子，她的脸型是长发短发都合适的那种。长发明媚，短发娇俏，就是没发型，头发有些乱。这是护士长用手术剪给她修的，刘海是叶菁那个抖手王给她削的。

    “不如，我们现在去剪头发吧？”陆沉星突然说道。

    “好啊！”蔡帆羽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司机在路边随机找了一家看上去门店挺大的美发院，母女二人携手进去，几乎是同时挑中了一款短发，染成红色。

    陆沉星没有奶水，也喂不了奶水，孩子这几个月都只能呆在监护室，所以染发没有影响。

    等头发剪出来，母女二人的背影看上去像极了。

    “我付帐！”眼看陆沉星要掏钱包，蔡帆羽连忙抢先付钱。

    美发店旁边是一连串的女装品牌店，蔡帆羽拉着她进去买新衣服。母女二人又买了一样的粉色长款大衣。

    “干吗总给我挑粉色。”陆沉星换上新衣服，有些好笑。

    “我喜欢粉色。”蔡帆羽不好意思地说道：“可是那时候没条件。”

    陆沉星这才打消了换一件的念头，和蔡帆羽一起回家。

    家里有饭菜香，请的保姆已经把饭菜烧好了。韩研也在这里，正在给鱼缸里的鱼喂食。

    “刚买了一缸鱼。”韩研听到二人进来的声音，扭头看向母女二人，眼睛一亮，“这是姐妹吗？”

    陆沉星笑笑，慢步走到了鱼缸前。鱼缸的底是蓝色，所以水也显出了淡蓝色。水草和小石头在底部营造出浅滩的视觉效果，热带鱼在水草中穿行。

    “这是接吻鱼，这是小丑鱼。”韩研看着她的侧脸，微笑着说道：“看接吻鱼像不像你。”

    “才不像。”陆沉星扭头看他，小声说道：“多少钱，我付钱给你。”

    “不贵，连鱼缸一起三万多块，伯母已经给了。她让我买的。”韩研冲蔡帆羽挤了挤眼睛。

    蔡帆羽把大衣放下，走过来看鱼，“真好看，我就喜欢鱼，可以游来游去。”

    陆沉星知道蔡帆羽喜欢韩研，韩研会哄人，嘴可会说了，典型的丈母娘喜欢的类型。陆沉星也能感觉到韩研对她的态度跟最开始不太一样，眼神开始发光。这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可是她不喜欢韩研。

    陆沉星手机响了，叶菁打来的视频电话。

    “陆沉星，哇，这短发真好看。”叶菁和乐麒挤在视频里，冲着她大呼小叫，特别夸张。

    可陆沉星知道自己这时候不好看，谁生病了还好看？真以为自己是林黛玉有病态美？她可不是，她的脸削瘦而苍白，全无光彩。

    她们还在加班，快过年了，要把过年的时候要做的几期统统赶制出来，到时候可以好好休息几天。公众号也是叶菁和乐麒在打理，陆沉星彻底成了甩手掌柜。

    “辛苦你们了。”她朝二人挥了挥手。

    “不聊了，你好好休息吧。”叶菁冲她做了个Ok的手势。

    这时乐麒看到了韩研，大声叫道：“韩研你怎么也在那儿？”

    叶菁的脸又回到镜头内，朝这边瞪大眼睛看。

    韩研脑袋伸过来，冲叶菁笑：“你要不要过来看我买的鱼？”

    叶菁摆摆手，关掉了视频。

    陆沉星放下手机，看着韩研说道：“韩研，还是保持距离吧。”

    韩研摊了摊手，“好吧，我先走了。”

    “吃了饭再走。”蔡帆羽挽留道。

    “陆沉星下了逐客令，我先走为妙，免得她踢我。”朝研拿起摩托车头盔，冲蔡帆羽笑着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大步走向门口。

    “其实，他挺不错的。”

    “不错的男人太多了，妈，不能觉得不错就喜欢上别人，这世界上的不错的这么多，怎么能喜欢得过来。”陆沉星走到饭桌前，端起碗就吃。

    她要马上恢复精神，恢复体力，还有恢复自己的脸。

    推她的人肯定在暗处看着她，哪能让小人得逞？不管是不是丁洛稀，或者是别的心理阴暗的老鼠，她都得让那人看看，她好着呢！她的孩子也会好好的！

    ——

    薄非霆回到华庭，推开衣帽间的门，一眼看到了小木马。小木马上还贴着陆沉星给他的表白小纸条。

    他慢步走过去，跪坐在小木马前，拿起小纸条看了看，又轻轻晃动了几下小木马。

    刘奥的电话打进来了，声音有点低。

    “听说，陆沉星提了个三年之期，为什么啊？”

    “不知道。”薄非霆把纸条拿起来，放进表盒里。

    “气消了应该就好了……”

    “有进展吗？”薄非霆把手机放下，开了免提，走到衣架前换衣服。

    镜子里映出他的脸，下巴上钻着一层胡须。

    “有，排查了那个时间段进出的车辆，找到了那个女人开车进医院的画面，拍到了车牌。只是车牌是套牌，今天晚上我们会继续从街道的监控里进行追踪。还有，黑线男的那边也有结果了，据说一锅端了，抓了上百人。至于殉吾堂所说的年轻的女人，我觉得是不是和医院里的这个保洁女工是同一个？”

    “嗯……知道了。”

    薄非霆准备挂掉电话，刘奥的声音突然急了起来。

    “丁洛稀说，不是她干的，现在她回去了别人更会怀疑她。她辞职，把股份抽走，和你断绝关系，但是不会离开郴海。”

    薄非霆拧了拧眉，挂断电话。

    书房的墙上挂着半面墙的照片，是韩研每天的行动路线，见过的人，做过的事。他拿起笔，在照片上画了几道线，把他见过的次数最多的和最不应该有交集的人圈了出来。

    其中有一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权知宋。她坐在车里，戴着墨镜，正转头看向外面。

    他的笔尖在权知宋头上画了一把红色的叉。

    ——

    韩研骑着摩托车一路风驰电彻回到车厂。

    员工们还没下班，正热火朝天的改装一辆新款奔驰赛车。见他进来，大家朝他挥起了手。

    “哥，这辆车你来看看，真棒。”

    韩研朝那边看了一眼，把头盔丢到一边，大步走向了一边的升降机，直接上了车厂四楼。

    升降机是铁制的，没有墙，直抵四楼，而且离四楼的平台还有一步远的距离，腿长的人才能直接跨过去，腿短的只能进行立定跳远运动。

    他一步跨出去，进了自己的房间。

    灰色的大床垫丢在地上，关紧门，通风系统把车厂独有的机械的气味统统排出去，淡淡的熏衣草的气味从顶上往下飘散。

    他几把就脱尽了衣服，结实的腹部肌肉上有两道旧伤。他对着镜子捏了捏下巴，快步进了浴室。拿起剃须刀，抬高下巴匆匆几下刮干净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