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老四和金胖子的“野味”是从另外一个地方找来的，其实也是酒厂的销售员。一个姓张一个姓李，张姓和李姓是少见的姓氏，黄镇以姓孙和刘居多。金胖子的姓氏是个另类。

    我见到张姑娘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这位张姑娘就是伺候老四的野味。我以为这个张姑娘在见到老四之后会害怕，谁知道见到她的时候也见到了老四，她挽着老四的胳膊，显得很亲密，当近了再看，却见她对老四的眼睛里充满了敬畏。

    而李姑娘却不同了，我从未见过她的面，只是从胖子的嘴里说到她一见到胖子，就被胖子满身的纹身吓得把实话都说了出来。

    看来这两位姑娘真的不适合干销售。

    我所知道的关于华全生和孙超，甚至是刘万能和纪囡囡的事，都是从胖子嘴里听来的，而胖子是从李姑娘的嘴里套出来的。胖子看来还是有点用处，并不是只知道胡吃海喝，交一些狐朋狗友。

    老四幸福得没了边，这位张姑娘也仿佛是找到了人生知己，感觉她和老四在一起，就非老四不嫁的那种，两个人腻腻歪歪的，恨不得钻到老四怀里去。

    “她身体也不好，检查出来的，但不敢乱说，所以就一直默默的干着销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病发，没钱治疗，只能等死。”

    老四简洁明了的几句话囊括了张姑娘的一生。

    张姑娘叫张明霞，三十四岁，脸蛋一般身段完美，穿衣品味让我看到了一股乡村非主流的气息，明明就不怎么样的脸蛋还要整一头黄色的卷毛，那种黄还是狗屎黄的黄，黄得掉渣。

    不过张明霞的身材是我见过的女人里面最好的，至少我自己和他没法比，老天爷给了她有些走形了的脸蛋的同时，也给了她一副让超模都嫉妒都身段。人家那个身段才叫女人，电脑CG都做不出来的那种效果，超完美无暇，没有毛病。

    只是她的那张脸，让人不忍直视，大小眼，眼眶上的眉毛被剔掉了，然后又在上面纹了两道粗粗的眉毛，可能是黄镇纹身师的水平有限，眉毛被纹成了蜡笔小新同款；大嘴唇蒜头鼻，鼻子上还有几个冒着白头的痤疮，不过老四喜欢就好。

    “想跟老子玩这一套，门儿都没有，老子从小就在女人堆里长大的，女人想什么老子会不知道，他们这一招美人计在老子身上使出来那简直就是侮辱老子的智商，小孩子过家家都比这强，跟我来这个，哎哟我去……”

    “你不吹会死？”靖玫瞪了他一眼，“女人吃你们家的米了，女人穿你们家的布了？女人喝你们家的水了，别没事都往女人身上扯，没有女人哪来的你？”

    “我跟你说，靖玫，要不是看在瑶瑶的面子上，信不信老子现在把你弄死泡酒？”

    两个人怼了起来，我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们两个人互怼，把目光落在了张明霞的身上。她的好身材还是让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张明霞也发觉我在看她，勇敢的和我对视，然后对着我笑了笑。

    “介绍一下。”张明霞和我对视失败，自动认输，让老四为她介绍一下。

    老四说：“这位是瑶姐，这位是胖哥，这位是玫姐。”

    “瑶姐，胖哥，玫姐。”

    张明霞的嘴巴很甜，很会来事。

    我问：“你也有和老四一样的问题？”

    张明霞突然把头转向老四，然后又看着胖子和靖玫，又看着我。老四说：“说吧。”

    “有。”

    “怎么来的？”

    “不知道。”

    接下来就不用问了，问了也是白问，老四是不可能知道的，她可能也没有对老四说。这种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知道张明霞为什么对我那么信任。我觉得我好像有点担负不起这种信任。

    “缺钱吗？”

    “缺。”

    废话，我这个问题问得有失水准，这年头谁不缺钱？

    “跟我说说吧，回头我能帮的就帮。”

    “瑶姐，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去做，我和老四不分开了，这辈子可能也就能和他一起过。”

    靖玫不解的问：“你们两人怎么了？”

    老四没回答靖玫的问题，让张明霞开始诉说她的故事。其实她的故事很简单。98年特大洪水那年，张明霞就到酒厂里上班了，不过干的是正儿八经的销售，只是业绩有点惨淡，一个月下来屁的单子没接到，还白白的被人家骗了六百多箱黄酒，一分钱都没拿到。

    那会正好是赶上华全生调到镇上当副镇长，也不知道华全生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就出面把这事给摆平了，别说还真把那个骗酒的人给找了回来，让刘万能一顿暴打，那人交代，其实骗酒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只是单纯的觉得她好骗而已。本以为能骗成功的，拿到酒之后开始销赃，结果一箱还没卖出去，就被刘万能带着人把他连人带酒给揪了回来。

    这是我见过的最没有水平的骗子，自己喝都能喝掉几箱，结果一个多月过去了，一箱没处理掉，还让人把他连人带酒给弄了回来。

    后来这个人就成了刘万能手下的司机，对刘万能是言听计从，那天在车上，纪囡囡有话不敢说，正是因为这个业余骗子就坐在车上开车。她怕这个骗子会把话传到刘万能的耳朵里。

    说起来，纪囡囡也是有点脑子的，在某种程度上总比这个骗子要聪明些。

    一共是六百零七箱黄酒，都是最好的品种，这些酒都是用来出口东南亚的，总价值在三十万左右，张明霞砸锅卖铁也凑不齐这些钱，所以对华全生感激涕零，差点儿陪华全生睡了一晚，要不是华全生良心发现，做事之前开着灯看到张明霞的素颜吓得萎缩了，那晚事就成了。

    她的病是在这件事情之后，应华全生要求陪一个黑老外吃了顿饭，和我们一样中了迷药，然后就光荣的得了艾滋，从此人生就画上了一个句号，就等老天爷来收了，这一次陪老四也是应华全生要求，没想到她一进门就听老四说了实话，她听了先是一愣，随后差点跪了下来。

    这叫什么？王八对绿豆，对眼了。什么盖盖什么锅，刚刚好。

    老四和张明霞畅谈了一晚，张明霞没李姑娘那么胆小，话说了一半留了一半，照我看来，其实张明霞只说了三分之一，老四也听进去三分之一。所以大部分功劳还是在胖子这里。

    “胖子，我敬你临危不乱银枪不倒！”

    我端起了可乐的瓶子，一口气喝完，可乐的气顶得我直打嗝。

    胖子哈哈大笑：“大丈夫能屈能伸，什么场面我胖爷没见过，老子这一身神膘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光吓就能把她吓死，改天他妈的在老子的老二上纹个骷髅头，胆小的女儿一见我那还不得高潮迭起啊！”

    靖玫厌恶的看着胖子一眼，把头别了过去。

    “靖玫，我替你报仇。”我也没忘记靖玫的泪。

    靖玫点点头。

    “你为什么那么跟着我，我都这样了？”我好奇的问靖玫。

    靖玫说：“总比一个人好。”

    说得也是，我竟无言以对。

    酒足饭饱，我们是走是留，全看我们自己，要是在法院里认识个人，倒是能告孙超和刘万能强奸，但仔细想一想，这好像还没到那种程度，不如我们自己搞个小型的法场，那孙超和刘万能两个人做了算了。

    杀人是犯法的，得想个别的办法。

    “华全生知道你的事吗？”我问张明霞。

    张明霞直摇头。

    “那孙超和刘万能呢？”

    张明霞还是摇头：“可能也不知道。不，他们绝对不知道！”

    “那就好，你得替我办件事，算是我求你的，事情办成了我欠你一个人情，事情办不成我也欠你一个人情，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把你送到国外去，有些国家对这种事还是会管的。”

    “你说吧。”

    计划不便在这里说，我心里有数，靖玫这边我还是要隐瞒一下。胖子依旧在那里自吹自擂，说得花天坠地，把自己说得像是神一样。

    我知道胖子这回是得意了，问他：“你不寻思着回市里了？”

    “回个屁！”胖子说，“胖爷我要看看华全生怎么死的，你一说我就知道你什么计划了，回头我帮你，妈妈的。”

    靖玫终于听明白了我的意思，但是不知道我究竟是想怎么做，她还不知道老四和张明霞都有病。

    “老四，啥时候结婚？”我为了转移靖玫的注意，问老四。老四忽然笑了，露出了满嘴的黄牙：“不结了，就这样过。”

    听得出来，老四还是幸福的，现在的老四可逍遥了。我说：“事情办成了，我让你和他一起走。”

    “好。”老四点点头。

    这事我们就算敲定了下来，我让胖子继续找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务必要弄清楚孙超和刘万能的活动规律。

    “我给你的那十万块钱花光了没有？”我问胖子。

    胖子把头点得像拨浪鼓：“花光了，早花光了，再给我点，我出去应酬也是要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