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少璃想了想，问柳佳慧道：“母亲，许淑妃让人去威远侯杨家问亲，已经问到哪种程度了？杨家愿不愿意这亲事？亲事如今定下没有？”

    柳佳慧笑道：“傻孩子，议亲的事哪有那么快了？淑妃娘娘也只是让娘家嫂子长宁侯夫人去杨家问了问雅云定亲了没有的话。杨家，却是不大愿意这门亲的。”

    “杨家不愿意啊？”莫少璃心里一松，又道：“那杨家是怎么回长宁侯夫人话的？”

    柳佳慧道：“因为长宁侯夫人去得突然，你表舅外祖母反应不及，一时也没有想到更好的推脱之词，就含糊着说，虽然你雅云姐姐的亲事还没有定下来，却正在议着亲，差不多快要定下了。你表舅外祖母也是打算先用话挡一下，打着想尽快给雅云找合适的亲事定下好推掉淑妃娘娘那头的主意。”

    莫少璃心里又松了一口气，笑着夸道：“表舅外祖母真机智！”不亏是侯夫人，话说得委婉又得体，还充分留了余地和退路。

    属于进可攻退可守的高段位社交招数了。

    柳佳慧就被她逗笑了，侧目看她一眼，笑道：“你才几岁？就老气横秋地评论起表舅外祖母来了？”

    她说着又道：“好了。这事也是你问到了，我才说到了，也是怕你不知道实情，冒冒失失跑去杨家闹你雅云姐姐和曼云姐姐意思。但说到底，亲事这样的事哪是你一个小姑娘应该参与的事？”

    “好吧，好吧，我不问了。”莫少璃忙笑着说道。

    她已经从柳佳慧口中问到了她想知道的东西，也就不打算再继续问下去。继母说得对，这种事她确实不应该明面上参与，但私下里……就说不准了。

    她就又扯开话头又和柳佳慧说了几句别的，见柳佳慧脸上露出疲惫之色，就说道：“母亲且歇着，我改日再来和母亲说话。”说完又去看了一会儿弟弟莫少桐，就回了凤仪苑。

    为防许淑妃动作太快，次日一早，莫少璃就去了威远侯杨家。

    她对柳佳慧说的理由是：“我也好久没有见雅云姐姐和曼云姐姐了，本来是想着昨天能聚一聚，见到她们呢。哪知却都没有来。她们不方便来咱家也没关系，我去看看她们总是可以的，是不是，母亲？”

    柳佳慧瞅她一眼：“你这鬼丫头，是不是听了母亲昨天说的事，想要跑去问你杨家两个姐姐？打量着人家都和你这般泼皮，口无遮拦呢！”

    莫少璃忙说道：“母亲放心，昨儿那话我不问，不问！保准不问！”

    但，别的话我会不会问，可就难说了。

    柳佳慧哪里知道她心里打的那些小九九，见她答应，又叮嘱了几句，也就放她去了。

    莫少璃到威远侯府，主要是找杨雅云，至于杨曼云那里……她去揶揄了几句，被杨曼云追着打了两巴掌，就跑了，一溜烟地跑到杨雅云的院子里。

    杨雅云正趴在小几上发呆，和粉面含春，眉毛眼角掩不住笑的杨曼云比，眼前的她，神色看起来就有些过于忧伤了。

    莫少璃在杨雅云对面坐下，歪着脑袋观察了她一会儿，决定单刀直入：“那什么，雅云姐姐，你不想进皇家对不对？”

    杨雅云猛地抬头看她：“我……”

    其实，从很小时候起，杨雅云就喜欢上了自己的表哥镇国公沈三公子沈策，一喜欢就是很多年。那时，她总以为，即便她别的比不过别人，至少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然而，一年又一年过去，不但表哥姨母那边毫无表示，就连娘亲也从未透露过想要她嫁进沈家的意思。杨雅云在失望与绝望中挣扎了数年，终于死了心。

    也就恰在那时，她认识了另一个人。

    一个会对她温柔地笑，用温暖的目光看着她的人。

    “杨大小姐，您的帕子……”他微红着脸说道。

    她也红着脸还礼：“多谢韩公子！”

    再后来，她又在承恩伯府遇到了他……

    “在想什么？想得这般入迷？脸都红了？”莫少璃伸手在杨雅云面前晃了晃。

    “我……”杨雅云从回忆中醒来，脸上红晕退去，想起眼前的事，满面愁容地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我想不想又有什么分别呢？根本就由不得我。”

    莫少璃眼睛亮了亮，继续歪头看她：“这么说，你不想对么？”

    杨雅云没有说话，又叹了口气：“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我怎么想并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了？重要！当然重要！”莫少璃笑道。

    你没有想法，我也不敢起念呢！

    “那么，我再问你。有这么个人家，书香门第，清贵之家；有这么一个人，祖父在内阁，父亲在翰林院，他自己是这次春闱二甲进士，如今在翰林院庶吉士馆……好了，为了避嫌，我就不说他姓韩了……那你想不想去这样的人家？嫁这样的人？”莫少璃一本正经地问杨雅云。

    她知道以杨雅云时时中规守矩，处处恪守闺训的性子，她要是拐弯抹角，半含半露地问，不定问到明天都问不出一个子丑寅卯的答案来。

    时间不等人，说不定许淑妃马上就会请媒人到杨家提亲，她可和雅云姐姐兜转不起。

    于是，她就这么很直接地问了出来。

    自幼熟读《女诫》《女规》，从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的杨大小姐哪经过这样“赤果果”的阵势？被问得脸腾一下又红了：“七七，你……你……你这问的是什么话？”

    莫少璃知道，不逼一逼这姐姐，就别想从她口中问出一句准话来，就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别管我问的是什么话，你就说罢，你想不想？你若想呢，我自然有法子成全！你若不想……好吧，当我没说。”

    她说着站起身来，做出告辞要走的样子。

    “七七你等等……我……”杨雅云忙起身伸手拽住她。

    莫少璃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杨雅云终于扛不住了，用比蚊子哼哼还哼哼的声音说道：“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