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顶楼其实是一个小阁楼，面积远没有下面那么大。其中一半面积是露台，走出去，直接就陷身于迷雾中了。剩下的一半，其装饰也相当简单，和白玉香身上朴实的衣饰很相配，而颜色也以素色为主。

    “你们随便坐。”

    白玉香完全没有待客的周到，丢下两个人，自己便到了内室。

    秋天静静站着，看上去已经没有什么后遗症了。昨夜，他一时兴起，想要探查一个究竟，结果引起了那么大的动荡。最后他的心力一扫而空，差点变成了一个植物人。直到此刻，他还没有机会取下那颗晶石，因此，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心力的运行。

    林绮淑见他拘谨，微笑着说道：“你别介意，玉香从小为人就是这样，外冷内热，不擅于表达自己的情感。我也只是偶尔才和她相熟。其实她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子。”

    善良？

    秋天觉得自己的内心世界就要崩塌了。能够对他使出如此恶毒的手段，为了逼迫他无所不用其极。人前是一面，人后又是一面。这样的人也能叫善良？这么看来，善良的那个该是林绮淑才是。

    “我来了……”

    白玉香进去了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一个袋子，袋子里鼓鼓的。她找到一个玉盆，轻轻一倒，丁零当啷，从袋子里滚出了无数五颜六色晶莹剔透的小珠子，看得秋天眼睛都直了。

    林绮淑破天荒露出了小女孩般雀跃的神情，惊呼道：“哇，好漂亮的珠子。”

    白玉香也两眼闪烁，一脸沉醉地说：“是啊，闪闪的。”

    女人思考的点有时候别具一格。

    而秋天惊诧的是，如果这些晶石他拿去卖掉，他这辈子都不愁吃喝，说不定还能买下月亮城的女神广场。

    想那老铁锹每日辛劳，从回收站挖东挖西，终日和废弃的合成材料打交道，然后用这些换来的钱，倒卖晶石，以此牟利。那个下水道里面的流浪老酒，终日惶惶，只为了有资金投入到工坊，以实现自己的梦想。而眼前居然一下子出现了那么多晶石。这份品质，这个数量，足以用骇人听闻来形容。普通人终其一生，也许见都无法见到这种场面。普通武者终其一生，也许为了得到其中之一，就愿意出卖自己的尊严。

    而这两个女子，居然用一句“漂亮”就概括了过去。

    真是暴殄天物。

    白玉香道：“姐姐，你这次我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你就随便摸一颗，就当我送给你的礼物吧。”

    秋天又被震动了，这样品质的晶石，居然说送就送。不过更让他震惊的是，林绮淑居然说：“我的等级太低，恐怕没法使用这种高阶的晶石吧。”

    难道白玉香就能使用？林绮淑是B级，那由此推测，白玉香至少也是B+。可是看她年龄，看起来比林绮淑还年轻。

    年龄都是骗人的。

    秋天十几岁就能成为武者，他的邻居林地，四五十才刚刚悟道。

    以白玉香早上对付他的强横手段来看，很有可能在B+以上。

    白玉香微微一笑：“没关系，如果抽中高级的晶石，可以等你以后升级了再用。”

    林绮淑微微叹了口气：“我可不像妹妹你天资这么好，说升级就升级啊……”

    白玉香一只手伸入玉盆中，随手抓起一颗珠子，塞到了林绮淑手上，说道：“姐姐，这颗珠子就当我送给你的了。”

    林绮淑眼睛一亮，将珠子拿到眼前看了看，说道：“那多谢妹妹了。”

    白玉香又将玉盆捧到秋天面前道：“你是林姐姐的学生，见者有份。你也抽一颗吧，当做我送给你的。”

    “这……”

    秋天沉吟起来，早上这个女人还对他喊打喊杀的，这时居然这么好心送他晶石？他有点不敢相信，但眼前满盆的晶石琳琅满目，让他怦然心动，再也抑制不住激动。

    可当他就要答应的时候，白玉香将玉盆收了回去，放回了桌上，转头对林绮淑说道：“你学生做人还挺有原则的，那就算了。”

    饶是秋天心志坚定，也经不起这种挑逗，先是给予，然后是收回，就像拿着香喷喷的肉骨头在狗鼻子前晃了一圈。

    他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接下来更让他气闷的是，白玉香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拉着林绮淑到了内室，两人欢快地说着悄悄话，就将他一个人留在外面……对着一盆子的高级晶石。

    就像将肉骨头丢在狗的面前。

    馋得他满嘴的口水四溢。

    秋天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站着，抵挡着晶石对他的诱惑。虽然知道其中任意一颗晶石，都能轻易卖出高价，其中甚至包括诸多武者的毕生追求，但他都不能动。

    连一根手指都不能动。

    这就是他的原则。

    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

    他不能输给白玉香这样的人。

    一颗晶石的价值，可以由几项来衡量。首先是黑市中的价格，这是最明显的，但有时候会因为买家的不同，拍出不同的价格。B级武者使用的中级晶石，或者A级武者使用的高级晶石，这些在黑市中都不是常见的，一旦出现，瞬间就会被买走，而且是通过惨烈的竞拍出价。其次，一个武者晋升到B级甚至A级以后，对一颗晶石的渴求会愈发强烈。这个阶段的武者，需要尽快确定下来一颗惯用的晶石，形成自己的技能。将晶石的武技和自身的修武技能结合起来，成为自己武道之路上的有力辅助。

    因此，晶石，尤其是合适自己的晶石，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如果铁甲教官当初没有得到一颗增强防御力的晶石，他就不会拼命锻炼自己往物理防御这条路上走，那么他的武道之路就会完全不同。这就是晶石对于一个武者的作用。

    面前的任意一颗晶石，只要拿到秋天的手上，也许就足以改变他的武道之路，甚至改变他的人生。

    这是多么大的诱惑！

    但秋天就是秋天，他只是一个贫民窟里走出来的孩子，从小奶奶就教育他，不要轻易拿别人的东西。

    这些原则，在有钱人的世界看来，都是可笑的，他们觉得穷人才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则，统统称之为自尊心。自尊心这种东西，有时候是会阻碍一个人进步的。打破原则，才能让人走上成功之路。

    当白玉香终于和林绮淑走出来时，她瞥了一眼装满晶石的玉盆，两眼笑得像月牙儿一样弯。

    “林姐姐，我送你们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