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启自己都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如此关注泽王。被调离王子身边，扬启认为泽王做得一点都没有错，自然没有心生怨怼。既然如此，又是什么原因让自己的眼光一直追随着泽王？国王的特殊身份？虽说扬启身处的现代社会早已不是君主制度，可国王也不算少。就连依然拥有立宪权利的小国王扬启也见过，国王这个身份不至于对他有较大的吸引力。

    莫非是因为王子的原故？

    雯灵都说对独子爱得超出种族惯性的王，能把王子教得宽厚大度，的确是不容易。即便是现代社会中的君主立宪王国，依然有不少****被溺宠得失了分寸。泽王即爱且严的规范，才能培养出弗蚀这般****。

    扬启这样认为，并且从内心对泽王生出一丝敬意。此时的他哪里知道，这是他第一次见泽国霜雪王，也是最后一次。

    扬启借着眺望台的优势观望泽地出战的盛景时，尚无资格上战场的王子弗蚀在营区负责军备的统筹。不送行，因为雯灵从不把战事看成是离别。他们认为出战者不过如同出一次家门一样平常，很快便会归来。几千年以来发生在道尊世界的战事虽不至于多，但是神灵定下的战争规则造就了参战者都会归来的状态。当然，返回的将士中难免有受伤者。

    弗蚀不比扬启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穿梭者，对于战事规则深有了解的他无比笃定。在易慧的陪伴下，对军备已经轻车熟路的他很快处理完了眼前的事务。趁着空闲之隙亲手处理泽王晚餐会用到的肉排时，堪称泽地美食家的易慧也乐得在一旁指挥。直到所有处理好的食物被放进了煮锅中，易慧才见到立于一边的泽普廉。

    “你来了很久？”用干净绸布慢慢拭擦双手的同时，易慧很平淡的发问。

    毫无破绽的动作并没有让正对着满桌调料品发愁的弗蚀查觉有什么不对。即便易慧与泽普廉交流的正是给他留下不错印象的央杜。

    “刚来没太久。不过，已经有所发现了。”泽普廉也并不觉得要避开王子说话，声调不低却带着一丝恭敬。“的确被注输了一些雯灵之外的见识，但对战争依然心怀敬畏。”

    “我就喜欢对敬畏战争的生灵。”心无旁骛选择调料品的弗蚀随口插了一句。

    易慧略带欣慰的苦笑。

    弗蚀对战争的敬畏他再清楚不过。知道人类没有自愈功能，泽国王子孤身跑去敌营劝和，怕的就是战场上的伤痛会夺走人类脆弱的生命。可两军都摆到交战架式了，再去劝服祈王主动中止活祭能有用吗？

    得知活人祭祀就发生在自己身边，霜雪王立马就奔赴祈国进行劝解。即便在沟通无果，用战事解决的呼声在泽国雯灵嘴里越叫越响时，霜雪还是极力压制，不肯轻意动兵。直到长期在泽湖中央看守法肢遗骸的守灵官也赶回王宫请求开战，他才知道民意已然不可逆转，向祈国发布了邀战公函。若是能靠沟通中止活祭，祈王早就在霜雪的劝解下停止了，又何必闹到两军扎营搭帐？

    这两个国王虽谈不上私交甚好，但两国常有往来，也算是彼此熟悉。泽王外交能力又一向不错，有和解的机会早就和解了，又怎么可能出现泽王无法劝和由王子成事的情况？此时的易慧不知道是为了王子的仁义而高兴，还是为了他的天真而担忧。

    还好，陛下的法肢怎么也能再生长千年之久。在陛下的庇护下，王子至少有数千年的时间可以成长，最终成为慈悲有度，青涩尽退的国王。易慧苦笑中带着欣慰，正源于这个原因。

    “殿下即喜欢，什么时候让他来见见您。”见弗蚀满意的点头，易慧不动身色的对泽普廉交待：“继续留意。感觉时机适当，再来找我领去见王子。”

    泽普廉明白了易慧的意思。所谓“时机适当”，是指央杜对雯灵有足够的了解，不再有奇怪的思想。

    “我明白了。”恭恭敬敬对着王子和最高官员行了告别礼，泽普廉走出厨帐向着粮仓的地方拐去。以他对亲历和了解过的战争来看，交战第一天的粮食消耗量增加最多。好在军备方面早就有所准备，为战士们准备的新鲜烤肉已经在厨师的手中开始加工。

    泽营的泰然自若同样出现在祈国营地，不同的是，泽国王子在为父亲烹饪晚餐，祈国大王子嘉祉则在查看貂国赠送的兽皮。

    一切看上去都很完美。雯灵也好，人类也罢，都认为这次战役会和所有记录可查的战事一样，在日落时分暂告一个段落。而自己的亲眷和同胞，都会顶着落日的余晖尽数归来。只不过，相较于雯灵，人类医者与工匠更早行动。他们在正午后便带着药品和工具坐在了营区门口等待。

    群体出游磕碰都在所难免，又何况两国开战？初次上战场的士兵没有经验，常被战车坚硬所伤。主将与持旗兵要负责直面对手，交战间负伤再正常不过。比起雯灵来，人类的身躯更加脆弱。所以，纵始雯灵作战时只以将对方击落战车为目的，从不刻意伤敌，祈国的伤者数量还是会远超泽国。更有伤者会在开战后便因伤痛失去战斗力，赶回营地寻求治疗。以祈国上千辆战车清晨出营，至战场摆开阵势的时间来算，正午前后应该就会击鼓宣告开战。也就说，正午后应该就有伤兵返回寻求治疗了。

    在后勤兵的帮助下，一个巨大的凉棚搭建在了祈营门口。围坐在凉棚下的医者扶着医箱望向交战的方向，做好第一时间迎接伤返兵的准备。可这一次，他们等了足足有两小时都没有见到一个伤者。情况反常得连大王子嘉祉都赶到了凉棚，紧锁着眉头望向本该传来些许声响的交战地。

    “一定是我们活祭的行为感动了神灵，此役有神灵相助，没有伤者。”距离嘉祉最近的医者出言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