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59 第五十九章 自戕
- 60 第六十章 苏醒的野心
- 61 第六十一章 鸡毛蒜皮
- 62 第六十二章 池中鲤
- 63 第六十三章 首罪
- 64 第六十四章 第二封信
- 65 第六十五章 二嫂
- 66 第六十六章 就是要坑你
- 67 第六十七章 顾式打脸
- 68 第六十八章 气晕了
- 69 第六十九章 牛嚼牡丹
- 70 第七十章 秀色可餐
- 71 第七十一章 打哑谜
- 72 第七十二章 夫妻诗话
- 73 第七十三章 开水白菜
- 74 第七十四章 狠毒计
- 75 第七十五章 点地梅
- 76 第七十六章 厚黑论
- 77 第七十七章 相思病
- 78 第七十八章 气死你
- 79 第七十九章 不要脸
- 80 第八十章 秦淮十里
- 81 第八十一章 沈铁算盘
- 82 第八十二章 锦鲤池
- 83 第八十四章 小夫妻
- 84 第八十四章 干娘
- 85 第八十五章 二爷善心
- 86 第八十六章 醒酒汤
- 87 第八十七章 中秋灯会
- 88 第八十八章 风雷定
- 89 第八十九章 暗棋已落
- 90 第九十章 出题
- 91 第九十一章 筵席散
- 92 第九十二章 狠毒二爷
- 93 第九十三章 京城消息
- 94 第九十四章 新年节礼
- 95 第九十五章 落第投河
- 96 第九十六章 藏锋二爷
- 97 第九十七章 葵夏园
- 98 第九十八章 碗中鱼
- 99 第九十九章 天煞孤星
- 100 第一百章 石桥落
- 101 第一零一章 怀袖归来
- 102 第一零二章 重回张府
- 103 第一零三章 毒妇
- 104 第一零四章 示威
- 105 第一零五章 掌掴宣战
- 106 第一零六章 鼻青脸肿
- 107 第一零七章 女人的罪
- 108 第一零八章 霆哥儿
- 109 第一零九章 容斋随笔
- 110 第一一零章 偷窥
- 111 第一一一章 恶报
- 112 第一一二章 八字现
- 113 第一一三章 兄弟手足
- 114 第一一四章 定风波
- 115 第一一五章 有孕
- 116 第一一六章 小高兴
- 117 第一一七章 后悔药
- 118 第一一九章 红颜祸水
- 119 第一一九章 摔茶盏
- 120 第一二零章 美色伤人
- 121 第一二一章 气头上
- 122 第一二二章 战斗力
- 123 第一二三章 更黑的
- 124 第一二四章 父子谈
- 125 第一二五章 喜得麟儿
- 126 第一二六章 胖哥儿
- 127 第一二七章 养儿日常
- 128 第一二八章 舞弊案
- 129 第一二九章 官二代
- 130 第一三零章 殿试金榜
- 131 第一三一章 扇写心
- 132 第一三二章 不负不离
- 133 第一三三章 储相
- 134 第一三四章 夺朝元
- 135 第一三五章 汪绎投河
- 136 第一三六章 大哥
- 137 第一三七章 夜魇
- 138 第一三八章 大爆发
- 139 第一三九章 仕途开
- 140 第一四零章 骇浪
- 141 第一四一章 为官之道
- 142 第一四二章 随扈
- 143 第一四三章 姐妹再见
- 144 第一四四章 色心
- 145 第一四五章 杏仁酥
- 146 第一四六章 毒杀宫女
- 147 第一四七章 陷害
- 148 第一四八章 又见沈恙
- 149 第一四九章 两面派
- 150 第一五零章 宁别院
- 151 第一五一章 取哥儿
- 152 第一五二章 妇人
- 153 第一五三章 二代们
- 154 第一五四章 咬钩
- 155 第一五五章 若改嫁
- 156 第一五六章 糟糠之妻
- 157 第一五七章 色胆包天
- 158 第一五八章 生天
- 159 第一五九章 得知
- 160 第一六零章 环环紧扣
- 161 第一六一章 耳光
- 162 第一六二章 心尖尖
- 163 第一六三章 出恶气
- 164 第一□□章 美色之祸
- 165 第一六五章 紫禁城
- 166 第一六六章 猪肝补血
- 167 第一六七章 将计就计
- 168 第一六八章 莫比乌斯环
- 169 第一六九章 左撇子
- 170 第一七零章 倒戈
- 171 第一七一章 白发
- 172 第一七二章 女先生
- 173 第一七三章 火铳
- 174 第一七四章 登徒子
- 175 第一七五章 送猪风波
- 176 第一七六章 阳春面
- 177 第一七七章 坏棋
- 178 第一七八章 护犊子
- 179 第一七九章 惩戒
- 180 第一八零章 喊雨之祸
- 181 第一八一章 作茧自缚
- 182 第一八二章 谁心黑
- 183 第一八三章 砒霜
- 184 第一八四章 笼中鸟
- 185 第一八五章 总裁官
- 186 第一八六章 峰回路转
- 187 第一八七章 九名半
- 188 第一八八章 初心不改
- 189 第一八玖章 开蒙日
- 190 第一九零章 彭氏
- 191 第一九一章 再南巡
- 192 第一九二章 缺一人
- 193 第一九三章 李卫
- 194 第一九四章 又玠
- 195 第一九五章 母与子
- 196 第一九六章 花子
- 197 第一九七章 病疾
- 198 第一九八章 毒计
- 199 第一九九章 喜脉
- 200 第二零零章 狂疾
- 201 第二零一章 好大雪
- 202 第二零二章 前明冤案
- 203 第二零三章 沾血的
- 204 第二零四章 废太子
- 205 第二零五章 上路
- 206 第二零六章 了断
- 207 第二零七章 噩耗
- 208 第二零八章 子欲养
- 209 第二零九章 龙眠山隐居
- 210 第二一零章 学生先生
- 211 第二一一章 钦差
- 212 第二一二章 牛鬼蛇神
- 213 第二一三章 陈氏
- 214 第二一四章 蛛丝马迹
- 215 第二一五章 归京日
- 216 第二一六章 说漏嘴
- 217 第二一七章 南山案
- 218 第二一八章 师恩
- 219 第二一九章 脱困
- 220 第二二零章 热河
- 221 第二二一章 鹿血
- 222 第二二二章 岁月女人
- 223 第二二三章 再废太子
- 224 第二二四章 谁冷酷
- 225 第二二五章 条件
- 226 第二二六章 成长
- 227 第二二七章 试金石
- 228 第二二八章 鱼儿
- 229 第二二九章 金簪
- 230 第二三零章 将夜黎明
- 231 第二三一章 一败涂地
- 232 第二三二章 盛世气象
- 233 第二三三章 困局
- 234 第二三四章 母亲
- 235 第二三五章 女人的天下
- 236 第二三六章 变轨
- 237 第二三七章 东窗事发
- 238 第二三八章 成王败寇
- 239 第二三九章 真假厚黑
- 240 第二四零章 过日子
- 241 第二四一章 相位
- 242 第二四二章 内阁学士
- 243 第二四三章 事起
- 244 第二四四章 指鹿为马
- 245 第二四五章 驾崩
- 246 第二四六章 雍正元年
- 247 第二四七章 藏头血诗
- 248 第二四八章 满门荣华
- 249 第二四九章 抄家专业户
- 250 第二五零章 红颜多薄命
- 251 第二五一章 押错宝
- 252 第二五二章 名教罪人
- 253 第二五三章 终难逃
- 254 第二五四章 暗香浮动
- 255 第二五五章 病入膏肓
- 256 第二五六章 落棋无悔
- 257 第257章 大结局(上)流年暗偷换
- 258 第258章 大结局(中)九五非至尊
- 259 第259章 大结局(下)日落紫禁城
- 260 第260章 补记墓志铭
- 261 第261章 番外石方夜无眀
- 262 第262章 番外钟恒老板有病
- 263 第263章 番外高无庸围观四爷
- 264 第264章 番外张老先生有话说(一)
- 265 第265章 番外张老先生有话说(二)
- 266 第266章 番外张老先生有话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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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牛嚼牡丹
第六十九章 牛嚼牡丹
第二天一早,顾怀袖就跟张廷玉出去了,只跟房里人打了声招呼,别的一概不管。
反正二房是整个张府里最潇洒的,爱走就走,爱玩便玩,旁人管不着。
顾怀袖这一走,小陈氏就为难了。
昨天被吓得不轻,今天昏昏沉沉起来操办老夫人寿宴的事情,遇见什么事情都要问二少奶奶,结果派了人去,竟然被告知:二少奶奶跟二爷出去踏春了。
小陈氏差点摔了杯子:“现在事情这么忙,她竟然还出去踏青,到底有没有把老夫人放在眼底?她这样哪里有半分的孝心!”
下面丫鬟们噤若寒蝉,一句话也不敢接,只听着小陈氏骂骂咧咧。
可是骂完了,事情却还是要办的,顾怀袖不回来,事情就卡住了。
不得已,小陈氏只能派人去找老夫人要了话,事情暂时由小陈氏来做主,等顾怀袖回来了再说别的事情。
老夫人那边对她弄脏了缎子的事情,除了昨日派人送缎子回来,竟然也没有了别的表示。
小陈氏现在不敢去老夫人那里,只盼着自己办好了如今这件事,再讨好了老夫人。
今天老夫人还继续支持着小陈氏,就证明并没有厌烦她。
所以,小陈氏略略地安了一点心,还是办事儿去了。
顾怀袖这边就已经走远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天才刚刚亮,张廷玉带她去景山看了日出。
也就是一个小土包,吊死过崇祯皇帝,不过是找了个合适的地方看景色而已。
上午又去逛了集市,一起吃了饺子。
张廷玉对京城很熟悉,走到哪儿都能说出个道道来,而且文采极佳。
不过,下午时候地方就换了。
原以为是出去游春,看看外头的景致,顾怀袖没想到,早上出去晃了一圈,这会儿竟然就直接出了宣武门,到了京城一个著名的地儿——琉璃厂。
她倒是头一回来这里,听说过的时候多了。
原本顾贞观是汉臣,曾有过一处居所就在附近,但是一直没机会出去看看。
一些官位普通的汉臣,文人,还有想要上京赶考的举子,一般都会在这里居住,所以久而久之就多了客商在此出售文房四宝,甚至是各种文玩,烧窑的地儿也在。
除此之外,各地商贾的会馆也都聚集在琉璃厂,可以说是鱼龙混杂,百态众生都在这里了。
来这里的都是男人多,可张廷玉竟然直接带着顾怀袖来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顾怀袖四下里看着,“准备买些东西吗?”
张廷玉只是道:“四处走走,老看山水也没意思。逛庙会,到处都是人……”
现在这琉璃厂也是热闹得很,两边大街上干什么的都有,因为会馆在附近,夹杂着各地口音的方言你来我往,便是南腔北调。
有人沿街卖字画,不远处也有茶楼,偶尔还能看见河北来的手艺人拉洋片。
顾怀袖有点想去,一看见那西湖景就走不动了。
西湖景,拉洋片的木箱,里面装着几幅图,都是西湖的好景致,下面有六个小孔,供人观看。
客人们看的时候,手艺人就在一边唱。
绳子一拉,就换一幅景儿,配着那唱腔,还算是新奇。
张廷玉早年这些东西都是玩遍了的,只是最近两年收了心,根本不碰。
瞧见顾怀袖那脚跟黏在地上了一样,他笑了一声,问道:“想看?”
顾怀袖心里说“不想看”,脱口而出的却是“想”,说完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么大个人了,说什么想看拉洋片的,可真是丢脸了。
说话的时候,张廷玉已经过来了。
三个铜板就能看一回,张廷玉直接给了二十文,让顾怀袖一个人看。
她在前面看,张廷玉就抄手在一边站着。
“小时候没人管,我常常跑出来,揣着几枚铜板,在这外头一晃就能晃半天,先生也不出来找我。那时候,我父亲也住在这宣武门外,这里有故宅……”
张廷玉随口说着,想到哪里说到哪里,说着说着又停下来了。
顾怀袖眼前亮亮的,光亮就在那一幅画的背后,是一副断桥残雪图……
西湖景致,一张张地过去,她忽然叹了一口气:“这么看着,倒是更馋了……”
“你这看得到底是西湖景,还是西湖的醋鱼啊?”张廷玉顿觉无奈。
顾怀袖眯着眼睛看完了,才悠闲道:“你猜。”
“只可惜琉璃厂这边并没有什么好的酒楼饭店……茶,还是有的。”
张廷玉忽然想起来一茬,竟然拉了拉她:“看完了?”
顾怀袖起身,那拉洋片的老伯和善地看着她,往旁边让了让,又把洋片箱子往街边挪了挪,不挡着过往的轿子。
顾怀袖往张廷玉身边走,一双明眸望着他,有些奇怪。
琉璃厂毕竟是顾怀袖不熟悉的地方,只能跟张廷玉一起走。
他毫不避讳地牵着顾怀袖的手,顺着长街,也没理会两边的古玩摊贩,有人叫他名字,他也只是微微摆摆手就走过去了。
“你跟这里的一些人,似乎很熟?”
“走多了,还算是认得。”张廷玉那架子上摆了许许多多的书,很多都直接从琉璃厂淘来的。
有人能在这里,把一对玻璃珠子当琉璃玉给卖出去,自然也有人能把一本书做旧了当古籍孤本卖出去。
张廷玉在这里蹲过不少的时间。
其实自打跟吴氏的关系开始淡薄之后,张廷玉也就不怎么喜欢待在家里了。
他喜欢上午在学塾上了课,下午就直接溜出来,在琉璃厂周围晃荡。
看得出,他看这里的一切的眼神,都带着一种很亲切的自然。
顾怀袖甚至觉得,他对这里的感情兴许比家还深。
两个人在一间茶楼前面停下,里面进出的人不多不少,算不上热闹,却也不能说是冷清。
就是这样的悠然意味儿,不咸不淡,不冷不热,多一分则多,少一分则少,似这般恰到好处才是合适。
前面一块匾额,上书“一壶”二字。
一壶?
一壶茶,还是一壶酒?
答案,在顾怀袖闻见里面飘出来的茶香的时候,便已经有了。
她一笑,举袖掩唇,却道:“你喜欢的地方?”
张廷玉点点头,同她一起进去了。
柜台里面站了个中南男人,带着个瓜皮帽,倒是那一块碧玉翡翠的帽正惹得顾怀袖多看了一眼。
光是这帽正就值一笔钱了,这掌柜的似乎非富即贵。
她念头还没转完,掌柜的便将手里的茶叶放进了茶盅里,叹了口气。
抬头来,竟然瞧见张廷玉进来,顿时“哎哟”了一声,“张二爷倒是好久没见了,掐着手指头算算,怕是去年才见过了。您老位置?”
说完话,掌柜的就暗暗打量了顾怀袖一眼,不由得眼前一亮;好一位标致的夫人。
想必这就是张廷玉的夫人了。
茶楼老板是杭州人,叫廖逢源,乃是一名茶商。他来往与南北之间,专门做的茶叶生意,有生意的时候就南北两地顺着运河跑,没生意的时候只管坐在京城茶楼里面谈天侃地。
眼看着今年这春快尽了,江南的新茶也该出来了,只是他站在这茶楼里面,却是一点也不想回去。
想着都是心酸,索性不管了。
廖逢源将张廷玉引进去,上了楼便是靠窗的小雅间。
他认识张廷玉有几年了,早年看着张二爷也就是十五六,揣了几枚铜板就要进来喝茶。
廖逢源那时候还想着,哪家的孩子这样不懂事,不过他说自己逛街累了口渴,讨了一杯茶,从此以后就算是认识了。
“二位请坐。”
廖老板笑了笑,发福的双下巴看着格外可爱。
“此乃拙荆。”张廷玉看了顾怀袖一眼,前半句话是在给廖逢源介绍顾怀袖,下一句是对古槐徐道,“这一位是廖掌柜的,别看他现在开着茶楼,其实是个茶商,有名着呢。”
廖逢源摸摸自己的下巴,却连忙摆手:“张二爷说的这是什么话?二少奶奶在这里,您这不是笑话我吗?杭州帮那么多人,可没轮到我。今儿您喝什么?现在可没有今年的新茶,只有去年的了。”
新茶还没上,怕是刚刚从茶树上摘下来,还没放进锅里。
张廷玉只看顾怀袖:“怀袖喝什么?”
顾怀袖随口道:“既然廖掌柜的是杭州人,那喝西湖龙井是最合适了。”
廖逢源顿时笑了一声,给顾怀袖比了个大拇指:“张二少奶奶真是有眼光,咱一壶春最有名的就是这一口,敝人这里还有去年的明前茶,您可以尝尝。今年的茶若是能到,您跟二爷可也记得来喝上一壶。”
听着这廖掌柜的说话,倒觉得是个精明的生意人。
顾怀袖抿着唇,点点头,却没说话了。
廖掌柜的又跟张廷玉说了两句,这才下去安排。
他刚走,顾怀袖就皱紧了眉头:“你认识的人,竟然挺多?”
原以为张家二公子有本事是有本事,可毕竟认识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进了张府的门之后,就没见张二公子怎么出过府,可是现在一出来,几乎满街都是张廷玉的熟人。
而且张廷玉行事其实也挺大胆,敢拉着顾怀袖到处看,毕竟汉家的姑娘都避讳一些的。
他站了起来,到窗边去,手指轻轻叩击着窗棂,有轻微的“笃笃”地声响。
张廷玉悠然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识万面人。”
人,用“面”字来数,倒是有一些奇怪的意思。
千奇百怪,形形□□。
顾怀袖问道:“我看着廖掌柜的似乎不简单,贩茶的?”
张廷玉答道:“这边不远,往外头走两里,就是茶商万青会馆,还是廖掌柜的牵头成立起来的。“
会馆始于明朝,现在倒是更兴盛了,南来北往的商人在京城五处建造会馆,以供来往的士商居住停歇,赶考的举子们自然也是要在这里歇脚,又从各省来的官员,自然也有相应的会馆。
徽商晋商势力相当大,杭州江浙一带的商帮也不弱,在琉璃厂附近可谓是此消彼长。
不过万青会馆只是茶商们的会馆,按照行业来分,别的地方还有别的会馆。
可能坐到万青会馆二把交椅,廖逢源也堪称人如其名,是个左右逢源,手段圆滑的人物。
“廖掌柜的当年还不知道我是张府二公子,我每天就拿三枚铜板来到这里喝遍好茶……”
说起来,这声音里没有什么怀念,多的导师一种很奇怪的寒酸和唏嘘。
张廷玉自然是不缺钱的,只是有时候他宁愿自己只揣着几文钱出来,看看市井之中这些人是怎么生活的。
“有时候,不出身官宦之家,也是一件幸事。”
“刚刚上来就听见衡臣兄又开始伤春悲秋,真是可恨,可恨啊!今儿的好茶,定然又被廖掌柜的留给你了,周某必是要来讨一杯喝的。”
一个揶揄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那人竟然是直接认出了张廷玉,朝着他这边走。
不过隔着外面帘子,似乎看见里头有顾怀袖,便没往里走了。
顾怀袖一听,老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细一想,这不是那一日在明珠府吟梅宴上见识过的周道新吗?
怎么……
她顿时有些迷惑起来。
张廷玉叹了一声,先给顾怀袖解释了一句:“认识的。”
认识的?
还没等顾怀袖反应过来,张廷玉便道:“承旧兄笑话了,廷玉不过信步而来,若知承旧兄要来,定然不敢造次了。”
承旧,周道新的字。
周道新站在外面,恰好廖掌柜的已经亲自提着一壶茶进来了,“哟,今儿周公子竟然也来了,不如一起喝茶来?”
张廷玉看了顾怀袖一眼,顾怀袖表示自己不介意。
她只是微微一侧身子,坐在了张廷玉的身边。
掀了帘子一起进来的便是廖掌柜的跟周道新了。
顾怀袖此前还没见过这周道新,而今粗略地一扫,却忽然明白为什么李光地一定要李臻儿嫁给他了。一表人才自是不必说,眼底透着一股子难言的桀骜,自有一股书生的狂气,很不一般。
同张廷玉珠玉内敛的气质不同,此人乃是完全表现在外的,似烈火烹油一样瞬间让人为之震慑。
只有廖逢源抖着自己肚子前面一块肥肉,已经叹了一口气:“听闻周公子也要娶李光地大人家的姑娘了,往后就有红袖添香了……张二爷有了少奶奶,也不往老夫这茶楼跑了,也真是寂寥。”
顾怀袖失笑,情知张廷玉与这廖掌柜的多半是往年至交,便道:“掌柜的说笑了,我与衡臣在屋里也闷得慌,若是掌柜的不介意,定然每日都来喝茶的。”
张廷玉则慢吞吞的在袖中摸了摸,然后寒酸地拍出三枚铜板来,一枚一枚按在桌上:“一、二、三,瞧我这记性,看样子今日又要劳承旧兄破费了。”
周道新冷笑一声,直接往张廷玉前面一坐,倒是为着避嫌离顾怀袖最远。
他道:“阴险狡诈虚伪故作,你就装!今儿我也一分钱没带,喝不起。”
这两个人竟然还杠上了?
顾怀袖抿唇窃笑了一声,只觉有意思。
无奈的,是廖掌柜的:“你俩左一个一句,又一个一句,无非是挤兑我,又哭穷,今儿给你们白喝一顿,我请!”
周道新立刻眯眯眼笑:“掌柜的好人一生平安啊!”
张廷玉不语,也微笑。
顾怀袖嘴角微微抽搐,同情地望了廖掌柜的一眼。
廖掌柜的倒是不介意,他慢慢地泡了一壶茶起来,动作很纯熟,别看人胖,手却很巧,烫壶,洗茶……
一点一点,讲究得很。
等到那一杯七分满的茶杯递到顾怀袖手里,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她用中指抵着杯底,轻轻扣着茶杯的边缘,闻了闻香,才分作三口将茶饮尽。
廖掌柜的一见,便没忍住一拍大腿:“哟,今儿见着高人了!我这茶总算不是牛嚼牡丹了!”
顾怀袖一怔,她抬眼看了看张廷玉跟周道新,难道品茗不都如此?
周道新与张廷玉却是对望了一眼,各自一口喝干了茶,一点不顾及这茶何等名贵。
别说是廖掌柜的,就是顾怀袖那心都揪了一瞬间,暴殄天物,牛嚼牡丹啊!
她正想说些什么,不了张廷玉手中掂着那空了的白瓷小茶杯,在她耳边轻声道:“少奶奶,再不敢说你不学无术了……不过掌柜的有钱,不在乎牛嚼牡丹……”
他眼底氤氲着暗光,唇边带笑,却是难得地温暖。
那边,廖掌柜的已经开始数落周道新,直斥这二人是来捣乱的。末了,他却凑上来跟顾怀袖说:“二少奶奶才是品茶的高手啊,这两个人看着风雅,不过是大老粗。”
周道新哼了一声:“牛嚼牡丹有牛嚼牡丹的妙处,掌柜的若是能不心疼这茶,一口饮尽了,那才是人生得意之快事。”
张廷玉点头表示赞同。
顾怀袖这边却是不明白他们打的哑谜。
她号称是不学无术,对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却颇有研究,所以品茶时候有自己的习惯,而今……
听着这二人说得如此惬意,她忽然也想试一试,一口饮尽了是什么感觉。
顾怀袖沉吟了片刻,端了茶杯,道:“可否劳烦掌柜的再赏一杯?”
廖逢源当然高兴了,此人爱茶如命,每每见了张廷玉与周道新二人之才,便生爱惜之心,可这二人喝茶从来都是牛饮,常常气得廖逢源将他们赶出去。
如今来了个二少奶奶,似乎可以同自己论茶道啊。
现在顾怀袖有要求,廖逢源想也不想,便斟上一杯。
顾怀袖端起来,还是方才那娴雅姿态,而后端起——
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继续更。
反正二房是整个张府里最潇洒的,爱走就走,爱玩便玩,旁人管不着。
顾怀袖这一走,小陈氏就为难了。
昨天被吓得不轻,今天昏昏沉沉起来操办老夫人寿宴的事情,遇见什么事情都要问二少奶奶,结果派了人去,竟然被告知:二少奶奶跟二爷出去踏春了。
小陈氏差点摔了杯子:“现在事情这么忙,她竟然还出去踏青,到底有没有把老夫人放在眼底?她这样哪里有半分的孝心!”
下面丫鬟们噤若寒蝉,一句话也不敢接,只听着小陈氏骂骂咧咧。
可是骂完了,事情却还是要办的,顾怀袖不回来,事情就卡住了。
不得已,小陈氏只能派人去找老夫人要了话,事情暂时由小陈氏来做主,等顾怀袖回来了再说别的事情。
老夫人那边对她弄脏了缎子的事情,除了昨日派人送缎子回来,竟然也没有了别的表示。
小陈氏现在不敢去老夫人那里,只盼着自己办好了如今这件事,再讨好了老夫人。
今天老夫人还继续支持着小陈氏,就证明并没有厌烦她。
所以,小陈氏略略地安了一点心,还是办事儿去了。
顾怀袖这边就已经走远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天才刚刚亮,张廷玉带她去景山看了日出。
也就是一个小土包,吊死过崇祯皇帝,不过是找了个合适的地方看景色而已。
上午又去逛了集市,一起吃了饺子。
张廷玉对京城很熟悉,走到哪儿都能说出个道道来,而且文采极佳。
不过,下午时候地方就换了。
原以为是出去游春,看看外头的景致,顾怀袖没想到,早上出去晃了一圈,这会儿竟然就直接出了宣武门,到了京城一个著名的地儿——琉璃厂。
她倒是头一回来这里,听说过的时候多了。
原本顾贞观是汉臣,曾有过一处居所就在附近,但是一直没机会出去看看。
一些官位普通的汉臣,文人,还有想要上京赶考的举子,一般都会在这里居住,所以久而久之就多了客商在此出售文房四宝,甚至是各种文玩,烧窑的地儿也在。
除此之外,各地商贾的会馆也都聚集在琉璃厂,可以说是鱼龙混杂,百态众生都在这里了。
来这里的都是男人多,可张廷玉竟然直接带着顾怀袖来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顾怀袖四下里看着,“准备买些东西吗?”
张廷玉只是道:“四处走走,老看山水也没意思。逛庙会,到处都是人……”
现在这琉璃厂也是热闹得很,两边大街上干什么的都有,因为会馆在附近,夹杂着各地口音的方言你来我往,便是南腔北调。
有人沿街卖字画,不远处也有茶楼,偶尔还能看见河北来的手艺人拉洋片。
顾怀袖有点想去,一看见那西湖景就走不动了。
西湖景,拉洋片的木箱,里面装着几幅图,都是西湖的好景致,下面有六个小孔,供人观看。
客人们看的时候,手艺人就在一边唱。
绳子一拉,就换一幅景儿,配着那唱腔,还算是新奇。
张廷玉早年这些东西都是玩遍了的,只是最近两年收了心,根本不碰。
瞧见顾怀袖那脚跟黏在地上了一样,他笑了一声,问道:“想看?”
顾怀袖心里说“不想看”,脱口而出的却是“想”,说完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么大个人了,说什么想看拉洋片的,可真是丢脸了。
说话的时候,张廷玉已经过来了。
三个铜板就能看一回,张廷玉直接给了二十文,让顾怀袖一个人看。
她在前面看,张廷玉就抄手在一边站着。
“小时候没人管,我常常跑出来,揣着几枚铜板,在这外头一晃就能晃半天,先生也不出来找我。那时候,我父亲也住在这宣武门外,这里有故宅……”
张廷玉随口说着,想到哪里说到哪里,说着说着又停下来了。
顾怀袖眼前亮亮的,光亮就在那一幅画的背后,是一副断桥残雪图……
西湖景致,一张张地过去,她忽然叹了一口气:“这么看着,倒是更馋了……”
“你这看得到底是西湖景,还是西湖的醋鱼啊?”张廷玉顿觉无奈。
顾怀袖眯着眼睛看完了,才悠闲道:“你猜。”
“只可惜琉璃厂这边并没有什么好的酒楼饭店……茶,还是有的。”
张廷玉忽然想起来一茬,竟然拉了拉她:“看完了?”
顾怀袖起身,那拉洋片的老伯和善地看着她,往旁边让了让,又把洋片箱子往街边挪了挪,不挡着过往的轿子。
顾怀袖往张廷玉身边走,一双明眸望着他,有些奇怪。
琉璃厂毕竟是顾怀袖不熟悉的地方,只能跟张廷玉一起走。
他毫不避讳地牵着顾怀袖的手,顺着长街,也没理会两边的古玩摊贩,有人叫他名字,他也只是微微摆摆手就走过去了。
“你跟这里的一些人,似乎很熟?”
“走多了,还算是认得。”张廷玉那架子上摆了许许多多的书,很多都直接从琉璃厂淘来的。
有人能在这里,把一对玻璃珠子当琉璃玉给卖出去,自然也有人能把一本书做旧了当古籍孤本卖出去。
张廷玉在这里蹲过不少的时间。
其实自打跟吴氏的关系开始淡薄之后,张廷玉也就不怎么喜欢待在家里了。
他喜欢上午在学塾上了课,下午就直接溜出来,在琉璃厂周围晃荡。
看得出,他看这里的一切的眼神,都带着一种很亲切的自然。
顾怀袖甚至觉得,他对这里的感情兴许比家还深。
两个人在一间茶楼前面停下,里面进出的人不多不少,算不上热闹,却也不能说是冷清。
就是这样的悠然意味儿,不咸不淡,不冷不热,多一分则多,少一分则少,似这般恰到好处才是合适。
前面一块匾额,上书“一壶”二字。
一壶?
一壶茶,还是一壶酒?
答案,在顾怀袖闻见里面飘出来的茶香的时候,便已经有了。
她一笑,举袖掩唇,却道:“你喜欢的地方?”
张廷玉点点头,同她一起进去了。
柜台里面站了个中南男人,带着个瓜皮帽,倒是那一块碧玉翡翠的帽正惹得顾怀袖多看了一眼。
光是这帽正就值一笔钱了,这掌柜的似乎非富即贵。
她念头还没转完,掌柜的便将手里的茶叶放进了茶盅里,叹了口气。
抬头来,竟然瞧见张廷玉进来,顿时“哎哟”了一声,“张二爷倒是好久没见了,掐着手指头算算,怕是去年才见过了。您老位置?”
说完话,掌柜的就暗暗打量了顾怀袖一眼,不由得眼前一亮;好一位标致的夫人。
想必这就是张廷玉的夫人了。
茶楼老板是杭州人,叫廖逢源,乃是一名茶商。他来往与南北之间,专门做的茶叶生意,有生意的时候就南北两地顺着运河跑,没生意的时候只管坐在京城茶楼里面谈天侃地。
眼看着今年这春快尽了,江南的新茶也该出来了,只是他站在这茶楼里面,却是一点也不想回去。
想着都是心酸,索性不管了。
廖逢源将张廷玉引进去,上了楼便是靠窗的小雅间。
他认识张廷玉有几年了,早年看着张二爷也就是十五六,揣了几枚铜板就要进来喝茶。
廖逢源那时候还想着,哪家的孩子这样不懂事,不过他说自己逛街累了口渴,讨了一杯茶,从此以后就算是认识了。
“二位请坐。”
廖老板笑了笑,发福的双下巴看着格外可爱。
“此乃拙荆。”张廷玉看了顾怀袖一眼,前半句话是在给廖逢源介绍顾怀袖,下一句是对古槐徐道,“这一位是廖掌柜的,别看他现在开着茶楼,其实是个茶商,有名着呢。”
廖逢源摸摸自己的下巴,却连忙摆手:“张二爷说的这是什么话?二少奶奶在这里,您这不是笑话我吗?杭州帮那么多人,可没轮到我。今儿您喝什么?现在可没有今年的新茶,只有去年的了。”
新茶还没上,怕是刚刚从茶树上摘下来,还没放进锅里。
张廷玉只看顾怀袖:“怀袖喝什么?”
顾怀袖随口道:“既然廖掌柜的是杭州人,那喝西湖龙井是最合适了。”
廖逢源顿时笑了一声,给顾怀袖比了个大拇指:“张二少奶奶真是有眼光,咱一壶春最有名的就是这一口,敝人这里还有去年的明前茶,您可以尝尝。今年的茶若是能到,您跟二爷可也记得来喝上一壶。”
听着这廖掌柜的说话,倒觉得是个精明的生意人。
顾怀袖抿着唇,点点头,却没说话了。
廖掌柜的又跟张廷玉说了两句,这才下去安排。
他刚走,顾怀袖就皱紧了眉头:“你认识的人,竟然挺多?”
原以为张家二公子有本事是有本事,可毕竟认识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进了张府的门之后,就没见张二公子怎么出过府,可是现在一出来,几乎满街都是张廷玉的熟人。
而且张廷玉行事其实也挺大胆,敢拉着顾怀袖到处看,毕竟汉家的姑娘都避讳一些的。
他站了起来,到窗边去,手指轻轻叩击着窗棂,有轻微的“笃笃”地声响。
张廷玉悠然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识万面人。”
人,用“面”字来数,倒是有一些奇怪的意思。
千奇百怪,形形□□。
顾怀袖问道:“我看着廖掌柜的似乎不简单,贩茶的?”
张廷玉答道:“这边不远,往外头走两里,就是茶商万青会馆,还是廖掌柜的牵头成立起来的。“
会馆始于明朝,现在倒是更兴盛了,南来北往的商人在京城五处建造会馆,以供来往的士商居住停歇,赶考的举子们自然也是要在这里歇脚,又从各省来的官员,自然也有相应的会馆。
徽商晋商势力相当大,杭州江浙一带的商帮也不弱,在琉璃厂附近可谓是此消彼长。
不过万青会馆只是茶商们的会馆,按照行业来分,别的地方还有别的会馆。
可能坐到万青会馆二把交椅,廖逢源也堪称人如其名,是个左右逢源,手段圆滑的人物。
“廖掌柜的当年还不知道我是张府二公子,我每天就拿三枚铜板来到这里喝遍好茶……”
说起来,这声音里没有什么怀念,多的导师一种很奇怪的寒酸和唏嘘。
张廷玉自然是不缺钱的,只是有时候他宁愿自己只揣着几文钱出来,看看市井之中这些人是怎么生活的。
“有时候,不出身官宦之家,也是一件幸事。”
“刚刚上来就听见衡臣兄又开始伤春悲秋,真是可恨,可恨啊!今儿的好茶,定然又被廖掌柜的留给你了,周某必是要来讨一杯喝的。”
一个揶揄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那人竟然是直接认出了张廷玉,朝着他这边走。
不过隔着外面帘子,似乎看见里头有顾怀袖,便没往里走了。
顾怀袖一听,老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细一想,这不是那一日在明珠府吟梅宴上见识过的周道新吗?
怎么……
她顿时有些迷惑起来。
张廷玉叹了一声,先给顾怀袖解释了一句:“认识的。”
认识的?
还没等顾怀袖反应过来,张廷玉便道:“承旧兄笑话了,廷玉不过信步而来,若知承旧兄要来,定然不敢造次了。”
承旧,周道新的字。
周道新站在外面,恰好廖掌柜的已经亲自提着一壶茶进来了,“哟,今儿周公子竟然也来了,不如一起喝茶来?”
张廷玉看了顾怀袖一眼,顾怀袖表示自己不介意。
她只是微微一侧身子,坐在了张廷玉的身边。
掀了帘子一起进来的便是廖掌柜的跟周道新了。
顾怀袖此前还没见过这周道新,而今粗略地一扫,却忽然明白为什么李光地一定要李臻儿嫁给他了。一表人才自是不必说,眼底透着一股子难言的桀骜,自有一股书生的狂气,很不一般。
同张廷玉珠玉内敛的气质不同,此人乃是完全表现在外的,似烈火烹油一样瞬间让人为之震慑。
只有廖逢源抖着自己肚子前面一块肥肉,已经叹了一口气:“听闻周公子也要娶李光地大人家的姑娘了,往后就有红袖添香了……张二爷有了少奶奶,也不往老夫这茶楼跑了,也真是寂寥。”
顾怀袖失笑,情知张廷玉与这廖掌柜的多半是往年至交,便道:“掌柜的说笑了,我与衡臣在屋里也闷得慌,若是掌柜的不介意,定然每日都来喝茶的。”
张廷玉则慢吞吞的在袖中摸了摸,然后寒酸地拍出三枚铜板来,一枚一枚按在桌上:“一、二、三,瞧我这记性,看样子今日又要劳承旧兄破费了。”
周道新冷笑一声,直接往张廷玉前面一坐,倒是为着避嫌离顾怀袖最远。
他道:“阴险狡诈虚伪故作,你就装!今儿我也一分钱没带,喝不起。”
这两个人竟然还杠上了?
顾怀袖抿唇窃笑了一声,只觉有意思。
无奈的,是廖掌柜的:“你俩左一个一句,又一个一句,无非是挤兑我,又哭穷,今儿给你们白喝一顿,我请!”
周道新立刻眯眯眼笑:“掌柜的好人一生平安啊!”
张廷玉不语,也微笑。
顾怀袖嘴角微微抽搐,同情地望了廖掌柜的一眼。
廖掌柜的倒是不介意,他慢慢地泡了一壶茶起来,动作很纯熟,别看人胖,手却很巧,烫壶,洗茶……
一点一点,讲究得很。
等到那一杯七分满的茶杯递到顾怀袖手里,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她用中指抵着杯底,轻轻扣着茶杯的边缘,闻了闻香,才分作三口将茶饮尽。
廖掌柜的一见,便没忍住一拍大腿:“哟,今儿见着高人了!我这茶总算不是牛嚼牡丹了!”
顾怀袖一怔,她抬眼看了看张廷玉跟周道新,难道品茗不都如此?
周道新与张廷玉却是对望了一眼,各自一口喝干了茶,一点不顾及这茶何等名贵。
别说是廖掌柜的,就是顾怀袖那心都揪了一瞬间,暴殄天物,牛嚼牡丹啊!
她正想说些什么,不了张廷玉手中掂着那空了的白瓷小茶杯,在她耳边轻声道:“少奶奶,再不敢说你不学无术了……不过掌柜的有钱,不在乎牛嚼牡丹……”
他眼底氤氲着暗光,唇边带笑,却是难得地温暖。
那边,廖掌柜的已经开始数落周道新,直斥这二人是来捣乱的。末了,他却凑上来跟顾怀袖说:“二少奶奶才是品茶的高手啊,这两个人看着风雅,不过是大老粗。”
周道新哼了一声:“牛嚼牡丹有牛嚼牡丹的妙处,掌柜的若是能不心疼这茶,一口饮尽了,那才是人生得意之快事。”
张廷玉点头表示赞同。
顾怀袖这边却是不明白他们打的哑谜。
她号称是不学无术,对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却颇有研究,所以品茶时候有自己的习惯,而今……
听着这二人说得如此惬意,她忽然也想试一试,一口饮尽了是什么感觉。
顾怀袖沉吟了片刻,端了茶杯,道:“可否劳烦掌柜的再赏一杯?”
廖逢源当然高兴了,此人爱茶如命,每每见了张廷玉与周道新二人之才,便生爱惜之心,可这二人喝茶从来都是牛饮,常常气得廖逢源将他们赶出去。
如今来了个二少奶奶,似乎可以同自己论茶道啊。
现在顾怀袖有要求,廖逢源想也不想,便斟上一杯。
顾怀袖端起来,还是方才那娴雅姿态,而后端起——
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继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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