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64 第六十四章 第二封信
- 65 第六十五章 二嫂
- 66 第六十六章 就是要坑你
- 67 第六十七章 顾式打脸
- 68 第六十八章 气晕了
- 69 第六十九章 牛嚼牡丹
- 70 第七十章 秀色可餐
- 71 第七十一章 打哑谜
- 72 第七十二章 夫妻诗话
- 73 第七十三章 开水白菜
- 74 第七十四章 狠毒计
- 75 第七十五章 点地梅
- 76 第七十六章 厚黑论
- 77 第七十七章 相思病
- 78 第七十八章 气死你
- 79 第七十九章 不要脸
- 80 第八十章 秦淮十里
- 81 第八十一章 沈铁算盘
- 82 第八十二章 锦鲤池
- 83 第八十四章 小夫妻
- 84 第八十四章 干娘
- 85 第八十五章 二爷善心
- 86 第八十六章 醒酒汤
- 87 第八十七章 中秋灯会
- 88 第八十八章 风雷定
- 89 第八十九章 暗棋已落
- 90 第九十章 出题
- 91 第九十一章 筵席散
- 92 第九十二章 狠毒二爷
- 93 第九十三章 京城消息
- 94 第九十四章 新年节礼
- 95 第九十五章 落第投河
- 96 第九十六章 藏锋二爷
- 97 第九十七章 葵夏园
- 98 第九十八章 碗中鱼
- 99 第九十九章 天煞孤星
- 100 第一百章 石桥落
- 101 第一零一章 怀袖归来
- 102 第一零二章 重回张府
- 103 第一零三章 毒妇
- 104 第一零四章 示威
- 105 第一零五章 掌掴宣战
- 106 第一零六章 鼻青脸肿
- 107 第一零七章 女人的罪
- 108 第一零八章 霆哥儿
- 109 第一零九章 容斋随笔
- 110 第一一零章 偷窥
- 111 第一一一章 恶报
- 112 第一一二章 八字现
- 113 第一一三章 兄弟手足
- 114 第一一四章 定风波
- 115 第一一五章 有孕
- 116 第一一六章 小高兴
- 117 第一一七章 后悔药
- 118 第一一九章 红颜祸水
- 119 第一一九章 摔茶盏
- 120 第一二零章 美色伤人
- 121 第一二一章 气头上
- 122 第一二二章 战斗力
- 123 第一二三章 更黑的
- 124 第一二四章 父子谈
- 125 第一二五章 喜得麟儿
- 126 第一二六章 胖哥儿
- 127 第一二七章 养儿日常
- 128 第一二八章 舞弊案
- 129 第一二九章 官二代
- 130 第一三零章 殿试金榜
- 131 第一三一章 扇写心
- 132 第一三二章 不负不离
- 133 第一三三章 储相
- 134 第一三四章 夺朝元
- 135 第一三五章 汪绎投河
- 136 第一三六章 大哥
- 137 第一三七章 夜魇
- 138 第一三八章 大爆发
- 139 第一三九章 仕途开
- 140 第一四零章 骇浪
- 141 第一四一章 为官之道
- 142 第一四二章 随扈
- 143 第一四三章 姐妹再见
- 144 第一四四章 色心
- 145 第一四五章 杏仁酥
- 146 第一四六章 毒杀宫女
- 147 第一四七章 陷害
- 148 第一四八章 又见沈恙
- 149 第一四九章 两面派
- 150 第一五零章 宁别院
- 151 第一五一章 取哥儿
- 152 第一五二章 妇人
- 153 第一五三章 二代们
- 154 第一五四章 咬钩
- 155 第一五五章 若改嫁
- 156 第一五六章 糟糠之妻
- 157 第一五七章 色胆包天
- 158 第一五八章 生天
- 159 第一五九章 得知
- 160 第一六零章 环环紧扣
- 161 第一六一章 耳光
- 162 第一六二章 心尖尖
- 163 第一六三章 出恶气
- 164 第一□□章 美色之祸
- 165 第一六五章 紫禁城
- 166 第一六六章 猪肝补血
- 167 第一六七章 将计就计
- 168 第一六八章 莫比乌斯环
- 169 第一六九章 左撇子
- 170 第一七零章 倒戈
- 171 第一七一章 白发
- 172 第一七二章 女先生
- 173 第一七三章 火铳
- 174 第一七四章 登徒子
- 175 第一七五章 送猪风波
- 176 第一七六章 阳春面
- 177 第一七七章 坏棋
- 178 第一七八章 护犊子
- 179 第一七九章 惩戒
- 180 第一八零章 喊雨之祸
- 181 第一八一章 作茧自缚
- 182 第一八二章 谁心黑
- 183 第一八三章 砒霜
- 184 第一八四章 笼中鸟
- 185 第一八五章 总裁官
- 186 第一八六章 峰回路转
- 187 第一八七章 九名半
- 188 第一八八章 初心不改
- 189 第一八玖章 开蒙日
- 190 第一九零章 彭氏
- 191 第一九一章 再南巡
- 192 第一九二章 缺一人
- 193 第一九三章 李卫
- 194 第一九四章 又玠
- 195 第一九五章 母与子
- 196 第一九六章 花子
- 197 第一九七章 病疾
- 198 第一九八章 毒计
- 199 第一九九章 喜脉
- 200 第二零零章 狂疾
- 201 第二零一章 好大雪
- 202 第二零二章 前明冤案
- 203 第二零三章 沾血的
- 204 第二零四章 废太子
- 205 第二零五章 上路
- 206 第二零六章 了断
- 207 第二零七章 噩耗
- 208 第二零八章 子欲养
- 209 第二零九章 龙眠山隐居
- 210 第二一零章 学生先生
- 211 第二一一章 钦差
- 212 第二一二章 牛鬼蛇神
- 213 第二一三章 陈氏
- 214 第二一四章 蛛丝马迹
- 215 第二一五章 归京日
- 216 第二一六章 说漏嘴
- 217 第二一七章 南山案
- 218 第二一八章 师恩
- 219 第二一九章 脱困
- 220 第二二零章 热河
- 221 第二二一章 鹿血
- 222 第二二二章 岁月女人
- 223 第二二三章 再废太子
- 224 第二二四章 谁冷酷
- 225 第二二五章 条件
- 226 第二二六章 成长
- 227 第二二七章 试金石
- 228 第二二八章 鱼儿
- 229 第二二九章 金簪
- 230 第二三零章 将夜黎明
- 231 第二三一章 一败涂地
- 232 第二三二章 盛世气象
- 233 第二三三章 困局
- 234 第二三四章 母亲
- 235 第二三五章 女人的天下
- 236 第二三六章 变轨
- 237 第二三七章 东窗事发
- 238 第二三八章 成王败寇
- 239 第二三九章 真假厚黑
- 240 第二四零章 过日子
- 241 第二四一章 相位
- 242 第二四二章 内阁学士
- 243 第二四三章 事起
- 244 第二四四章 指鹿为马
- 245 第二四五章 驾崩
- 246 第二四六章 雍正元年
- 247 第二四七章 藏头血诗
- 248 第二四八章 满门荣华
- 249 第二四九章 抄家专业户
- 250 第二五零章 红颜多薄命
- 251 第二五一章 押错宝
- 252 第二五二章 名教罪人
- 253 第二五三章 终难逃
- 254 第二五四章 暗香浮动
- 255 第二五五章 病入膏肓
- 256 第二五六章 落棋无悔
- 257 第257章 大结局(上)流年暗偷换
- 258 第258章 大结局(中)九五非至尊
- 259 第259章 大结局(下)日落紫禁城
- 260 第260章 补记墓志铭
- 261 第261章 番外石方夜无眀
- 262 第262章 番外钟恒老板有病
- 263 第263章 番外高无庸围观四爷
- 264 第264章 番外张老先生有话说(一)
- 265 第265章 番外张老先生有话说(二)
- 266 第266章 番外张老先生有话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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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狠毒计
第七十四章 狠毒计
张英是怎么说的?
顾怀袖已经不大记得了,她想过相关的事,却没料想张廷玉会直接在今天说出来。
今日是吴氏的生辰,他作为吴氏的次子,怎么能在吴氏生辰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
即便这只是一个已经做好了的决定,可也不该……
要说张廷玉对吴氏没有半分的怨恨,顾怀袖往日可能还会相信,这一日却是不可能了。
这一天晚上,张英与自己二儿子张廷玉在书房里谈了很久。
顾怀袖在屋里原本准备等着张廷玉回来再睡,不过一直到第二天都没见人回来,没撑住,半夜里睡着了。
张廷玉是三更过半才回来的,只搂着被窝里的她,跟她说:“挑个顺风顺水的日子,便可以出发了。你若有什么事,也可尽快地办了。”
她本是睡着了,可张廷玉微凉的身子一钻进被窝她就醒了。
两个人盖着同一床锦被,躺在同一只枕头上,看着同一片帐顶。
顾怀袖道:“张老大人跟你说了什么?”
张廷玉道:“也无非功名利禄那些小事儿,完了我说反正往后都要往江宁赶考,桐城那边大宅也没人住,我回去正好合适。”
“那……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同意了?”
顾怀袖有些诧异。在她看来,张英应该是很重视整个家的人,到底他对自己别的儿子是个什么态度,其实很难说。
不是不爱,也不是不管,相反,张英很重视对自己孩子的教育。
可是府里至今只有张廷瓒一个人算是已经出人头地,他有自己的考量,有时候必须为了一些东西而牺牲另外的一些东西。
顾怀袖不知道,张廷玉本身,在不在此列。
张廷玉侧过脸看她,她也转过来看着他。
他道:“准了。”
就是不知道吴氏是个什么态度了。
两个人再也没什么话,却在被子下面将手指勾到一起,握紧了,才闭眼睡去。
顾怀袖管着家里的事情这么久,如今说放就放也是潇洒。
她叫人将账本抄录了一份,也不担心这府里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要收拾的东西有不少,张廷玉有些书也要带走,顾怀袖这边则是想着还要带走小石方。
早早地令人去雇了一条大船,又把府上的事情都交给了陈氏,顾怀袖走了,小陈氏资历太浅不能办事,还是要交给陈氏,至于实际上是谁要办事,却不是顾怀袖能管的。
反正她手里把柄还在,就算是再过三五年回来,也不担心事情。
张廷玉明年赶考,若是顺利,后年春天就要回京城来参加会试。
府里人都完全没想到事情是这么个发展。
原本以为二少奶奶在京城张家大宅里混得风生水起,不料现在说走就走,移交事务的时候那个干脆果断,一点也没有拖泥带水。
吴氏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堵心了起来。
她往日是巴不得二儿子走的,可现在真要说二儿子要走了,她又唉声叹气起来。
顾怀袖听说这件事,只冷笑一声,骂她假惺惺了。
张廷玉是心冷,快成了个冰石头,哪里还能捂得热?早几年干什么去了?
她修书一封给了娘家,又问候了二哥二嫂跟自己的父亲,回头来早早备下了给周道新和李臻儿的贺礼,提前让张廷玉送了去。
张廷玉则去琉璃厂转了一圈,与好友们道别。
如此事无巨细地一路办下来,过去了约有半月,张廷玉便跟顾怀袖出发了。
她将书房里几本书都放入了书箱里,那一本《容斋随笔》静静地立在角落里,顾怀袖没将它带走。
初夏天儿还不算是很热,知道今日是府里二爷二少奶奶回江南的日子,很多人都出来了。
人群里有不少被顾怀袖逮着把柄的人,见到顾怀袖走了,心里真是说不出地高兴。
有顾怀袖在一日,他们就提心吊胆一日。
但要说脱出了顾怀袖的掌控,那是不可能的。
一枚枚棋子蛰伏在原来的位置上,顾怀袖这执棋人不过是先离开了而已。
小陈氏也出来送行,现在自然是春风得意,因为前一阵事情的历练,看着倒是成熟了不少,说话圆滑了一些。
不过人一得意,难免就有些忘形。
“二少奶奶您放心走,府里的事情有我照看呢。公公婆婆我也会好好侍奉的,你们到了江南也别忘记写信回来,多通通气儿,别淡了感情。”
小陈氏说着千篇一律的客套话,顾怀袖则是轻轻地一摆手,“三少奶奶不必送了,回了桐城我与衡臣会修书回来保平安的。”
一抬眼,远远便见着王福顺家的站在门里,没出来。
顾怀袖微微一笑,转身踏上了车,掀了车帘便进去。
那一边,张廷瓒没想到张廷玉说走就走,接连地叹气:“我素知你有自己的志向,即便是厌恶了这宅院之事,家总还是家的。到了那边也记得当心着一些……”
至于到底要当心什么,张廷瓒却没有明说。
张廷玉点点头,却道:“时辰差不多了,渡口那边船还等着,廷玉拜别。”
张廷瓒拱手,看着张廷玉也上了车,也不知心底到底是什么感觉。
怕是不知多少人觉得张廷玉这是寒酸地去,毕竟江南再好,也不能与京城繁华相比。更何况京畿重地,张英又在这里做京官儿,张府一大家人,自然地走了一个张廷玉,往后也不一定能融入进来。
可这些,都不是张廷瓒能阻止的。
衡臣不想待,想去江南,他心里舒坦就成。
更何况,张廷玉也的确是要到江宁赶考,回桐城无可厚非。
却不知,这一去什么时候能回来。
去时暗沉随马,归来之日却是光华满身了。
车轱辘压在石板地面上,声响不小,后头还跟着几个丫鬟,不多的东西,到了码头便换船。
不消说,小石方也被顾怀袖带走了,除此之外还有半屋子的丫鬟,桐城张家大宅那边也有不少人的丫鬟婆子,所以顾怀袖他们还算是轻装简从。
站在码头上,一眼望去水波茫茫,顾怀袖忽然又有一种奇异的迷茫。
这水,沟通大江南北,可是不是能成全了她身边这男子满腔的抱负?
她扭头看张廷玉,张廷玉却直接上了船,站在上头朝她伸出手:“来。”
来。
顾怀袖一下笑出声来,把手递给他,小心翼翼地踩着木板上去。
这船不小,船舱还是上下两层,待到人上来,将锚从江底起出来,船便离岸越来越远了。
头一次走水路上下往来的时候,顾怀袖还喜欢东看看西看看,但这两年看过了不少,一点也没兴趣。
原以为这一路只有跟张廷玉下棋比较有意思,结果半道上竟然出现了一条商船。
两条船一前一后一起走了有三天,偶然一次张廷玉到外头去吹风,才见到那边船的船头上站着个富态的中年人。
一看,这不是廖逢源吗?
两个人这才知道,他们竟然前后脚离开京城的。
廖逢源请张廷玉跟顾怀袖去喝茶,他们那是下江南的商船。
今年的新茶早出来了,江南那边的事情还很棘手,下面人办不好,廖逢源只能自己去打点了。
他请张廷玉夫妻二人坐下,老朋友见面,自然是分外和乐。
略叙旧了一会儿,廖逢源便又唉声叹气起来:“我这一路过来,五六道关卡,船上带了些京城的土宜,北方的特产,已经出去七八十两银子。个个都是要剥皮拆骨、吞肉噬血,去时尚且如此,甭说到时候运茶回来了。”
这是前几日说到的过河钱。
张廷玉却不怎么在意了,这件事他已经跟张廷瓒说过。
至于怎么处理,张廷玉却是不知。
他只安慰廖逢源:“朝廷的事情错综复杂,即便是要查也不是三五日的事。过河钱敢这样收,回头来茶叶丝绸浮价,京城那边自然知晓。作恶多端的,哪儿能那么简单就被放过去了?”
运输的成本增加了,商户们为了保证自己赚钱,自然要抬价,这一抬肯定要出事的。
廖逢源愁得直挠头,“等查清楚,今年怕是要入不敷出了。”
上头有人,哪里是那么好查的,不过敲山震虎的法子倒是有的。
“您是茶行万青会馆的副会长,您说一句话,江南这边的茶商都是要听的。”
张廷玉不疾不徐,慢慢地说着,他手一指这茶碗之中沉到杯底的根根茶叶,道:“若是您肯舍得一身剐,直接联合着众茶商抬价,届时自然有人来查。”
“好个狠毒的法子!好一条胆大包天的妙计啊!廖掌柜的有这样一位挚友,何愁大事不成?哈哈……”
张廷玉说完,外头就有个声音大笑了起来。
本来廖逢源也被张廷玉这一番话吓得不轻,哪里想到竟然还有人敢听墙角?
他一下站起来,迈着大步子便朝外面走,“哪里来的宵小之辈!”
帘子一掀开,竟然是个穿着寒酸的文士,手里拎着个酒壶,脸上还有胡渣,看上去落魄得很。只是这人一双眼睛却透着精明,他坐在前面甲板上,晃着酒壶,不慌不忙喝了一口酒,扫了气急败坏的廖掌柜的一眼:“与这天地相比,何人敢称顶天立地?何人不是宵小之辈?廖掌柜的何必如此急躁,沉得住气,才能办大事呀。”
他本是无意之间听了墙角,听说船上来了位贵公子,没料想竟然给廖逢源出了这么一条毒计。
是个有意思的人啊。
这寒士看向张廷玉,“不知尊驾怎么称呼?”
张廷玉原本有些不悦,不过听这人说话倒是颇得妙趣,怕与周道新这种古里古怪的人是一路。他不动声色,自报家门:“姓张名廷玉,字衡臣,祖籍安徽桐城。”
那人懒洋洋道:“敝人姓邬,名思道,字王露,祖籍绍兴。”
一旁一直静观事态发展的顾怀袖差点一口喷了出去。
邬思道在康熙三十一年竟然是这种状态?逗她?!
她强忍住抹冷汗的冲动,憋住了没说话。
方才张廷玉说的那一条计,可说是关系到杀头之罪的,廖逢源请张廷玉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叫人看过周围了,结果这邬思道方才也不知道是躲在哪里,竟然没有被发现。
现在他站起来,看着张廷玉,似乎在掂量着什么。
邬思道也就是个落魄文生,苦恨一身才干无处得用,乃是求着人,搭了条顺风船上来的,本没想偷听,他也不是那多嘴的人,可谁料想里头竟然谈这么惊天动地的话题?
哄抬茶价丝价,若引得民怨沸腾,什么大事都能出来。
可若是因此引得上头人注意,那妥妥一条妙计。
到时候追查下来,也就有了做文章的机会,现在上头不查,下面怎么着急也没用。
邬思道站在原地想了想,又道:“敝人惜命,想来这件事,敝人还是半个字没听见的,我也不曾在这船上出现过,还望廖掌柜的与张公子不要介意。哦,旁边还有一位夫人,也请您装作没听见。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诸位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说完,他一拱手,一溜烟地跑了。
廖逢源气乐了,这邬思道除非立刻跳下船去,不然还不是任他拿捏。
他跺跺脚,走进来,只问张廷玉:“您看?”
张廷玉没怎么在意,聪明人多得是,“这人不是个眼皮子浅的,倒像是有大才之人。倒是有点意思……至于我的主意,我何曾说过什么主意?方才廷玉一直与廖掌柜的品茶论道呢。”
廖逢源顿时愕然,只有顾怀袖会心一笑。
说过的只当是没说过,反正大家心知肚明,可面儿上——我就是没说过。
张廷玉随口出计策,也能随口否认。
上面要查,还不知拖到几时,为了哗啦啦出去的银两,廖逢源敢不敢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一把,那就看他自己了。
有了狠毒的计策,也得要个狠毒的人,才能把事情给办好了。
廖逢源狠不狠毒,张廷玉可不知道。
他张廷玉啊,就是游手好闲公子哥儿一个,外头躺着晒太阳的邬思道,也就是流浪落魄寒门书生一介,都不足道的。
而顾怀袖,心知肚明极了。她就看着张廷玉站在船头,邬思道裹着寒酸的破衣服缩在船尾,茶行商船破浪而去,江风冷冽,她却莫名觉得心底有些微微的发热。
回头来,张廷玉给她披上披风,道:“冷了?”
顾怀袖摇摇头:“江南这气候,恰恰好。”
作者有话要说:1更,晚上继续
顾怀袖已经不大记得了,她想过相关的事,却没料想张廷玉会直接在今天说出来。
今日是吴氏的生辰,他作为吴氏的次子,怎么能在吴氏生辰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
即便这只是一个已经做好了的决定,可也不该……
要说张廷玉对吴氏没有半分的怨恨,顾怀袖往日可能还会相信,这一日却是不可能了。
这一天晚上,张英与自己二儿子张廷玉在书房里谈了很久。
顾怀袖在屋里原本准备等着张廷玉回来再睡,不过一直到第二天都没见人回来,没撑住,半夜里睡着了。
张廷玉是三更过半才回来的,只搂着被窝里的她,跟她说:“挑个顺风顺水的日子,便可以出发了。你若有什么事,也可尽快地办了。”
她本是睡着了,可张廷玉微凉的身子一钻进被窝她就醒了。
两个人盖着同一床锦被,躺在同一只枕头上,看着同一片帐顶。
顾怀袖道:“张老大人跟你说了什么?”
张廷玉道:“也无非功名利禄那些小事儿,完了我说反正往后都要往江宁赶考,桐城那边大宅也没人住,我回去正好合适。”
“那……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同意了?”
顾怀袖有些诧异。在她看来,张英应该是很重视整个家的人,到底他对自己别的儿子是个什么态度,其实很难说。
不是不爱,也不是不管,相反,张英很重视对自己孩子的教育。
可是府里至今只有张廷瓒一个人算是已经出人头地,他有自己的考量,有时候必须为了一些东西而牺牲另外的一些东西。
顾怀袖不知道,张廷玉本身,在不在此列。
张廷玉侧过脸看她,她也转过来看着他。
他道:“准了。”
就是不知道吴氏是个什么态度了。
两个人再也没什么话,却在被子下面将手指勾到一起,握紧了,才闭眼睡去。
顾怀袖管着家里的事情这么久,如今说放就放也是潇洒。
她叫人将账本抄录了一份,也不担心这府里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要收拾的东西有不少,张廷玉有些书也要带走,顾怀袖这边则是想着还要带走小石方。
早早地令人去雇了一条大船,又把府上的事情都交给了陈氏,顾怀袖走了,小陈氏资历太浅不能办事,还是要交给陈氏,至于实际上是谁要办事,却不是顾怀袖能管的。
反正她手里把柄还在,就算是再过三五年回来,也不担心事情。
张廷玉明年赶考,若是顺利,后年春天就要回京城来参加会试。
府里人都完全没想到事情是这么个发展。
原本以为二少奶奶在京城张家大宅里混得风生水起,不料现在说走就走,移交事务的时候那个干脆果断,一点也没有拖泥带水。
吴氏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堵心了起来。
她往日是巴不得二儿子走的,可现在真要说二儿子要走了,她又唉声叹气起来。
顾怀袖听说这件事,只冷笑一声,骂她假惺惺了。
张廷玉是心冷,快成了个冰石头,哪里还能捂得热?早几年干什么去了?
她修书一封给了娘家,又问候了二哥二嫂跟自己的父亲,回头来早早备下了给周道新和李臻儿的贺礼,提前让张廷玉送了去。
张廷玉则去琉璃厂转了一圈,与好友们道别。
如此事无巨细地一路办下来,过去了约有半月,张廷玉便跟顾怀袖出发了。
她将书房里几本书都放入了书箱里,那一本《容斋随笔》静静地立在角落里,顾怀袖没将它带走。
初夏天儿还不算是很热,知道今日是府里二爷二少奶奶回江南的日子,很多人都出来了。
人群里有不少被顾怀袖逮着把柄的人,见到顾怀袖走了,心里真是说不出地高兴。
有顾怀袖在一日,他们就提心吊胆一日。
但要说脱出了顾怀袖的掌控,那是不可能的。
一枚枚棋子蛰伏在原来的位置上,顾怀袖这执棋人不过是先离开了而已。
小陈氏也出来送行,现在自然是春风得意,因为前一阵事情的历练,看着倒是成熟了不少,说话圆滑了一些。
不过人一得意,难免就有些忘形。
“二少奶奶您放心走,府里的事情有我照看呢。公公婆婆我也会好好侍奉的,你们到了江南也别忘记写信回来,多通通气儿,别淡了感情。”
小陈氏说着千篇一律的客套话,顾怀袖则是轻轻地一摆手,“三少奶奶不必送了,回了桐城我与衡臣会修书回来保平安的。”
一抬眼,远远便见着王福顺家的站在门里,没出来。
顾怀袖微微一笑,转身踏上了车,掀了车帘便进去。
那一边,张廷瓒没想到张廷玉说走就走,接连地叹气:“我素知你有自己的志向,即便是厌恶了这宅院之事,家总还是家的。到了那边也记得当心着一些……”
至于到底要当心什么,张廷瓒却没有明说。
张廷玉点点头,却道:“时辰差不多了,渡口那边船还等着,廷玉拜别。”
张廷瓒拱手,看着张廷玉也上了车,也不知心底到底是什么感觉。
怕是不知多少人觉得张廷玉这是寒酸地去,毕竟江南再好,也不能与京城繁华相比。更何况京畿重地,张英又在这里做京官儿,张府一大家人,自然地走了一个张廷玉,往后也不一定能融入进来。
可这些,都不是张廷瓒能阻止的。
衡臣不想待,想去江南,他心里舒坦就成。
更何况,张廷玉也的确是要到江宁赶考,回桐城无可厚非。
却不知,这一去什么时候能回来。
去时暗沉随马,归来之日却是光华满身了。
车轱辘压在石板地面上,声响不小,后头还跟着几个丫鬟,不多的东西,到了码头便换船。
不消说,小石方也被顾怀袖带走了,除此之外还有半屋子的丫鬟,桐城张家大宅那边也有不少人的丫鬟婆子,所以顾怀袖他们还算是轻装简从。
站在码头上,一眼望去水波茫茫,顾怀袖忽然又有一种奇异的迷茫。
这水,沟通大江南北,可是不是能成全了她身边这男子满腔的抱负?
她扭头看张廷玉,张廷玉却直接上了船,站在上头朝她伸出手:“来。”
来。
顾怀袖一下笑出声来,把手递给他,小心翼翼地踩着木板上去。
这船不小,船舱还是上下两层,待到人上来,将锚从江底起出来,船便离岸越来越远了。
头一次走水路上下往来的时候,顾怀袖还喜欢东看看西看看,但这两年看过了不少,一点也没兴趣。
原以为这一路只有跟张廷玉下棋比较有意思,结果半道上竟然出现了一条商船。
两条船一前一后一起走了有三天,偶然一次张廷玉到外头去吹风,才见到那边船的船头上站着个富态的中年人。
一看,这不是廖逢源吗?
两个人这才知道,他们竟然前后脚离开京城的。
廖逢源请张廷玉跟顾怀袖去喝茶,他们那是下江南的商船。
今年的新茶早出来了,江南那边的事情还很棘手,下面人办不好,廖逢源只能自己去打点了。
他请张廷玉夫妻二人坐下,老朋友见面,自然是分外和乐。
略叙旧了一会儿,廖逢源便又唉声叹气起来:“我这一路过来,五六道关卡,船上带了些京城的土宜,北方的特产,已经出去七八十两银子。个个都是要剥皮拆骨、吞肉噬血,去时尚且如此,甭说到时候运茶回来了。”
这是前几日说到的过河钱。
张廷玉却不怎么在意了,这件事他已经跟张廷瓒说过。
至于怎么处理,张廷玉却是不知。
他只安慰廖逢源:“朝廷的事情错综复杂,即便是要查也不是三五日的事。过河钱敢这样收,回头来茶叶丝绸浮价,京城那边自然知晓。作恶多端的,哪儿能那么简单就被放过去了?”
运输的成本增加了,商户们为了保证自己赚钱,自然要抬价,这一抬肯定要出事的。
廖逢源愁得直挠头,“等查清楚,今年怕是要入不敷出了。”
上头有人,哪里是那么好查的,不过敲山震虎的法子倒是有的。
“您是茶行万青会馆的副会长,您说一句话,江南这边的茶商都是要听的。”
张廷玉不疾不徐,慢慢地说着,他手一指这茶碗之中沉到杯底的根根茶叶,道:“若是您肯舍得一身剐,直接联合着众茶商抬价,届时自然有人来查。”
“好个狠毒的法子!好一条胆大包天的妙计啊!廖掌柜的有这样一位挚友,何愁大事不成?哈哈……”
张廷玉说完,外头就有个声音大笑了起来。
本来廖逢源也被张廷玉这一番话吓得不轻,哪里想到竟然还有人敢听墙角?
他一下站起来,迈着大步子便朝外面走,“哪里来的宵小之辈!”
帘子一掀开,竟然是个穿着寒酸的文士,手里拎着个酒壶,脸上还有胡渣,看上去落魄得很。只是这人一双眼睛却透着精明,他坐在前面甲板上,晃着酒壶,不慌不忙喝了一口酒,扫了气急败坏的廖掌柜的一眼:“与这天地相比,何人敢称顶天立地?何人不是宵小之辈?廖掌柜的何必如此急躁,沉得住气,才能办大事呀。”
他本是无意之间听了墙角,听说船上来了位贵公子,没料想竟然给廖逢源出了这么一条毒计。
是个有意思的人啊。
这寒士看向张廷玉,“不知尊驾怎么称呼?”
张廷玉原本有些不悦,不过听这人说话倒是颇得妙趣,怕与周道新这种古里古怪的人是一路。他不动声色,自报家门:“姓张名廷玉,字衡臣,祖籍安徽桐城。”
那人懒洋洋道:“敝人姓邬,名思道,字王露,祖籍绍兴。”
一旁一直静观事态发展的顾怀袖差点一口喷了出去。
邬思道在康熙三十一年竟然是这种状态?逗她?!
她强忍住抹冷汗的冲动,憋住了没说话。
方才张廷玉说的那一条计,可说是关系到杀头之罪的,廖逢源请张廷玉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叫人看过周围了,结果这邬思道方才也不知道是躲在哪里,竟然没有被发现。
现在他站起来,看着张廷玉,似乎在掂量着什么。
邬思道也就是个落魄文生,苦恨一身才干无处得用,乃是求着人,搭了条顺风船上来的,本没想偷听,他也不是那多嘴的人,可谁料想里头竟然谈这么惊天动地的话题?
哄抬茶价丝价,若引得民怨沸腾,什么大事都能出来。
可若是因此引得上头人注意,那妥妥一条妙计。
到时候追查下来,也就有了做文章的机会,现在上头不查,下面怎么着急也没用。
邬思道站在原地想了想,又道:“敝人惜命,想来这件事,敝人还是半个字没听见的,我也不曾在这船上出现过,还望廖掌柜的与张公子不要介意。哦,旁边还有一位夫人,也请您装作没听见。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诸位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说完,他一拱手,一溜烟地跑了。
廖逢源气乐了,这邬思道除非立刻跳下船去,不然还不是任他拿捏。
他跺跺脚,走进来,只问张廷玉:“您看?”
张廷玉没怎么在意,聪明人多得是,“这人不是个眼皮子浅的,倒像是有大才之人。倒是有点意思……至于我的主意,我何曾说过什么主意?方才廷玉一直与廖掌柜的品茶论道呢。”
廖逢源顿时愕然,只有顾怀袖会心一笑。
说过的只当是没说过,反正大家心知肚明,可面儿上——我就是没说过。
张廷玉随口出计策,也能随口否认。
上面要查,还不知拖到几时,为了哗啦啦出去的银两,廖逢源敢不敢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一把,那就看他自己了。
有了狠毒的计策,也得要个狠毒的人,才能把事情给办好了。
廖逢源狠不狠毒,张廷玉可不知道。
他张廷玉啊,就是游手好闲公子哥儿一个,外头躺着晒太阳的邬思道,也就是流浪落魄寒门书生一介,都不足道的。
而顾怀袖,心知肚明极了。她就看着张廷玉站在船头,邬思道裹着寒酸的破衣服缩在船尾,茶行商船破浪而去,江风冷冽,她却莫名觉得心底有些微微的发热。
回头来,张廷玉给她披上披风,道:“冷了?”
顾怀袖摇摇头:“江南这气候,恰恰好。”
作者有话要说:1更,晚上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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