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自然只有杨卓才能做到。

    醒来时，我感觉还好，只是浑身酸疼得厉害。在不知不觉中、绝对放松的环境下，竟然一觉睡到了周一晚上。

    室内不算明亮，没有鬼气萦绕的情况，只开着一盏开灯。

    我睁开眼，下意识望向天花板的顶灯，盯着光秃秃的灯架看了许久，才想起昨晚驱魔的时候，杨卓爆发出来的力量太强大，把灯泡都破坏掉了，赵子言他们还没来得及更换。

    正想着，那张熟悉的脸便突然跃入眼前，杨卓从身旁另一侧绕过来，俯身，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瞧。

    许多事、许多动作是自然而然发生的，我将手伸出被子，就被杨卓从沙发上拽了起来，旁边的小沙发上还坐着顾风。

    “赵子言和柳萍呢？”

    “他们在厨房。”

    顾风随口答了一句。

    话落不久，柳萍和赵子言就端着热好的饭餐，摆上餐桌。

    那边的灯没坏，赵子言按下灯饰开关，屋子里就亮起来了。

    柳萍连忙朝我招手，叫我过去吃饭：“月灵是最累的，中午梁阿姨和张小姐过来了一趟，你都没醒。”

    “她们来过了？”

    “嗯。”柳萍将碗筷摆在我跟前，又递了张帕子给我擦手，“待会儿她们还会来，我们约了她们过来吃饭。”

    这一餐颇为丰盛，顾风告诉我，是赵子言和柳萍他们为了感谢我，刻意为我准备的。

    回过神后，我还真有些饿。不过睡了许久，人不太清醒，还是去了一趟洗手间洗脸后，才重新回到客厅。

    其实大家的反应很直接，这么放松，估计是认为不会有事。

    当然，看屋子里现在的情况，我也认为厉鬼都被我们收复。

    只是，没有亲自和周海交手，我心底多少有些不放心。

    再看杨卓，他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瞧。

    有时候，我认为他这样看着我，是在猜测我的心思和打算；有时候，他的眼神又让我感受到一种试探。

    而更多的时候，我感觉除了我，他不知道该将注意力放在哪儿，便只能看我了。

    可与他对视，他的视野又会极度缓慢的别开，静悄悄地望向别处……

    真是好奇怪的一个人，怎么也琢磨不透。

    10分钟后，梁母和张静文就来了，李维也跟着她们。

    三人手里提着东西，似乎听说了我驱魔不要报酬的事，纷纷给我准备了不少礼物，都是吃的东西，倒是不好拒绝。

    我礼貌地收下了，柳萍热情地招呼她们坐下。

    一开始还好，驱魔成功，柳萍又怀上了孩子，原本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但相比柳萍和赵子言相安无事的情况，梁母和张静文都失去了亲人，大家难以刻意压制喜悦，偶尔交谈时，气氛还是有些尴尬的。

    我打算待到明天早上再走，刚好趁着现在所有人都在，谈了谈接下来的事宜。

    为以防万一，还是分了不少符纸给他们，并嘱咐他们有事发生时，一定要与我立即联系。

    柳萍听了我的说法，倒是笑了：“你呀，就好好休息吧。忙了好几天了，我和子言今天还请假没去上班呢，何况最辛苦的人还是你呢？”

    曾经觉得辛苦，现在却已经习惯。

    吃了这顿大概只能算是宵夜的晚上，我的精神已经恢复了不少，晚上刚好可以继续守夜。

    顾风也想陪着我和杨卓，跑到阳台上来找我们的时候，我想起他这几天也没怎么休息，便提议让李维守着：“反正他来了，你去休息吧。”

    我和杨卓溜出来，是不希望被人打扰，刚好可以单独谈一些事。

    而这些事，都是我之前没办法告诉其他人的。

    旋转腕间驱魔带，迎着室外苍茫夜色。

    夜风如此的冷，我心底同样充满了担忧：“你记得以前的事，应该比我更摸得准师父的脾气。她曾经对我说，只要被害死的人是真正的无辜者，她就会复活他们，让他们重回人世。但什么算是真正的无辜者？”

    我一直摸不着师父的意思，只能将双手交叠在阳台栏杆上，转眸问杨卓：“你知道其中的定义吗？”

    杨卓低头，看向我腕间驱魔带，点了点头：“恶不及犯罪，应该，都能，复活。”

    如果是这样，我就放心了。

    收回手后，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他看着我，思量不解：“想复活，梁景誼？”

    “不错。姚舜和张静芸都是无辜受害，我希望他们都能活过来。但是……”皱眉一想，我这里的魂魄并不齐全，“以前被苏素残杀的人，应该都被之前来的驱魔人救走了。你提到的蒋忆和凌霄，他们应该也会复活无辜受害者的，对吗？”

    杨卓点头，这一次并没有开口说话。

    吹了许久的晚风，我感觉腮帮子都吹僵了，正打算回到室外，突然听他继续说道：“炼狱。”

    “嗯？”

    “他们去了炼狱。”

    “哦。”

    “那是你，你的任务。”

    是啊，我的任务也是负责监视炼狱，驱魔只是师父安排的日常工作罢了。

    可走到玻璃门前，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杨卓刻意在提醒我一次，估计是想告诉我别的情况。

    转眸一想，我回头问：“你是告诉我，他们去炼狱，是为了监视我的行踪？”

    很艰难的，他点了一下头，我的眉头又皱紧了，杨卓也垂眸，欲言又止，很缓慢地继续说：“他们，可以不来。这里，不是他们，负责的，地方。”

    炼狱有许多缺口的情况，我倒是知道。

    曾经便听师父说起，我负责监视的地方，不过是其中极少数。

    而听杨卓这么一说，我心里愈发好奇了：“他们监视我很久了吗？”踱步到他身旁，我仰头看着他问：“还是一直在我身边，只是我没有发现？”

    别的时候，他沉默。

    我大可认为他是在想，有些事该怎么对我解释，他才能说得明白。

    可此刻，我一下就读懂了杨卓的眼神。

    那分明是种默认，他们就是监视我很久了，一直跟在我身边，却没有被我发现。

    对方法术高强，这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只是，既然监视了我这么久，我又不是他们讨厌的人，为什么他们不直接现身，找我复仇呢？

    杨卓不再开口，我也不知道还能问些什么，估计明天去见师父以后，她多半也会命我去炼狱查看情况。

    都是老规矩了，只是以前去的时候，不知道有人暗中跟踪，没什么值得害怕。

    现在却……

    我头疼，转身回到室内。

    又一次下意识转动起腕间驱魔带，一边转动，一边想着，未免夜长梦多，还是早点和师父见面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