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竹拨通程柳青的手机后，只听他很不耐烦地问：“小沈吗？有什么事？”

    “程书记，我是周青竹，请问你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周青竹跟程柳青比较熟悉，两个人级别也一样，都是正科级，所以虽然心里很恼怒，但话语中还算客气。

    程柳青愣了一下，察觉周青竹今天语气不大对头，便不敢像平常一样跟他开玩笑，一本正经地答道：“周书记，我现在正在球溪社区走访几户困难居民。你有什么事吗？如果有事，我马上赶回来。”

    周青竹冷冷地说：“当然有事，没事我打你电话干什么？你最好赶快回来，叶书记和我在党政办等你。”

    程柳青大吃一惊，有点结巴地问：“叶……叶书记也来了？我怎么没得到通知？行，我马上赶回来，请你和叶书记稍等一下，最多十分钟就可以了。对了，要不要我通知孙主任？”

    “不用，还是我来通知他。”

    随后，周青竹挂断了程柳青的电话，拨打了孙毅的手机号码。

    当他拨完号后，叶鸣忽然伸出手说：“把话筒给我，我来听听他怎么说。”

    周青竹忙把话筒递给他。孙毅也像程柳青一样，见是党政办的座机号码，很不耐烦地问：“是小沈吗？是不是有人找我？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你让他们找胡主任，我现在有事回不来。”

    叶鸣忍住心头的怒火，沉声说：“孙毅，我不找什么胡主任，就找你。你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是办公事还是私事？”

    孙毅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是一位熟人跟他开玩笑，便哈哈一笑说：“你到底是哪路神仙啊，我怎么听不出声音来？听你的口气，好像是县委书记查岗似的，我可不吃这一套啊！快快报上名来，再装神弄鬼的话，我要挂电话了。”

    叶鸣平静地说：“孙毅，你猜对了，我就是县委书记叶鸣，今天确实是来查你的岗的。我现在再问你一遍：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孙毅“啊”地一声，惊得半晌都没有作声，愣怔了将近一分钟，才张张惶惶地答道：“叶书记，实在对不起！我对您的声音不熟，所以刚刚没听出来，话语中冒犯了您，请原谅！我现在正在麻石社区协调一桩征地纠纷，现在马上赶回办事处来。”

    叶鸣冷冷地问：“你真的在麻石社区处理征地纠纷？那好，请你马上用麻石社区办公室的座机电话，拨打周青竹同志的手机号码。他现在就在我身边，我等着你回他电话。”

    “这个……叶书记，我现在不在社区办公室里面，而是在征地纠纷发生的现场。这附近也没有座机电话，如果要回社区办公室，还得请您和周书记等四五分钟。”

    叶鸣要他用座机电话打周青竹手机，就是要将他一军，看他是不是在说谎，此刻见他言语支吾，还说要四五分钟才能到麻石社区办公室，便断定他在说谎，也不点破他，说：“算了，你直接赶回办事处来吧，我和周青竹同志在党政办公室等你。”

    正如周青竹所预料的那样，此刻程柳青和孙毅，确实在华林宾馆里面。他们每人在宾馆占用了一套豪华客房，作为他们隐秘的“办公场所”，房费是在办事处以“招待费”的名义报销的。

    当叶鸣打他们电话的时候，程柳青正在房间内跟几位老板打“放炮罚”，而孙毅则在跟一位开发商密谈一块土地的出让操作问题。当得知叶鸣赶到了梅苑办事处后，两个人都着了忙，程柳青赶紧丢下手里的字牌冲出房间，孙毅则叮嘱那个开发商必要的时候给自己作证，然后也慌忙出门往电梯间跑去。

    当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慌慌张张地奔出宾馆大堂时，一直蹲守在大堂门口右侧的那个纪委干部，赶紧用手机将他们跑出宾馆的场景摄录了下来，然后又悄悄尾随在他们身后，看着程柳青上了一台奔驰车，孙毅上了一台凯迪拉克车，便又用手机摄录了他们上车的镜头。

    随后，他将刚刚摄录的几个视频片段用微信发给了周青竹。

    周青竹看到那几段视频后，脸色更加难看，一言不发地将手机递给叶鸣，口里愤愤地骂道：“这两个王八蛋，撒谎不要打草稿啊！一个说在走访社区居民，一个说在调解征地纠纷，最后却是从宾馆里出来的。这样满嘴谎言、欺上瞒下的干部，当初不知道是怎么被提拔到领导岗位的。”

    叶鸣的注意力却放在程柳青和孙毅坐的两台豪车上，凭他的判断，程柳青那台奔驰越野车，至少要一百多万元，孙毅的那台凯迪拉克，裸车价格应该也不低于八十万元。由此可见，这两个人胆子大得出奇，毫不顾及社会影响和党员领导干部的形象，每天开着这样的豪车招摇过市，实在是太猖狂、太嚣张了！

    于是，他立即对周青竹招招手说：“走，你跟我下去迎接他们，欣赏一下这两位的豪车。”

    周青竹一边跟随叶鸣往门外走，一边转头叮嘱那个守办公室的小沈：“你不要再打程柳青和孙毅的电话，也暂时不要通知其他部门的人。叶书记这次是来暗访的，你如果通风报信的话，是会受到纪律处分的，明白没有？”

    那个小沈已经吓傻了，赶紧点头说：“周书记，我明白，不会向其他人通风报信的。”

    叶鸣和周青竹走到一楼，路过办事大厅，见刚刚那两男一女在小曹的监视下，面红耳赤地呆坐在窗口后面，满脸都是惊惶的表情。尤其是那个说大厅领导有便秘症的中年女子，得知刚刚那个被她调侃的年轻人是新来的县委书记后，更是惊得面如土色！

    叶鸣径直走出大厅，下了石台阶，站到停车坪的中央。

    几分钟后，程柳青的奔驰越野车率先驶进院子，看到板着脸站在停车坪中央的叶鸣和周青竹，赶紧放慢车速，缓缓地将车开到距离叶鸣与周青竹大概两米的地方停下，然后立即拉开车门跳下车，满脸堆欢地小跑过来，嘴里连连说：“叶书记、周书记，实在抱歉，让两位领导久等了。我不知道两位领导会过来指导视察工作，不然的话，肯定会在办公室恭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