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翎辰变了。

    楚然突然有这样的发现。

    他们以前在价值观上有很大差异。

    肖翎辰认为，喜欢一个人就能和她在一起，一生漫长又无聊，怎么可能只喜欢一个人？

    而楚然认为，一生时间很短，遇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很不容易，应该珍惜。

    两种想法没有对错，只是折射出两种不同的生后态度。

    楚然一度以为，她和肖翎辰没有共同话题，只能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契约夫妻，后来不知不觉走到现在这一步：他愿意在各种小细节上让着她，愿意倾听她的想法，愿意为她而改变。

    “我无意让你为难。你也不需为了讨好我说这些话。我想听真实的东西。”

    肖翎辰疑惑，“你不信我？看来我还是说假话吧，至少能取得你的信任。”

    楚然又笑又叹，发觉斗嘴皮子很无聊。但和肖翎辰斗嘴过程中，又有无限乐趣。

    两人对视一眼，竟发现在眼神中都有种意气风华的痛快感，于是会心一笑。

    小兰和裴影俊一前一后沉默地走进化妆间，看到两人眉目传情，都愣了愣。

    小兰正在经历一段莫名其妙的感情，对情侣间的互动有了经验，脸蛋微红，小声说：“楚姐，刘导叫人了。”

    楚然在肖翎辰的眼睛看到贞静温柔的自己，对自己的新气质迷恋不已，看得时间长了些。但一直留心周围的动静，听到小兰的话，随口应了一声，“哦。知道了。”

    小兰见楚然眼睛不离肖翎辰，大叫一声，“刘导叫人，要出去了。”

    肖翎辰扑哧一笑，“舍不得让我离开你的视线？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楚然回神。

    她这种痴迷的神情，肯定让肖翎辰以为她放不下他。她才不要他骄傲，轻轻地说：“我刚才在数你睫毛的根数，被不懂风情的小兰打断。真是。没事，下次继续。”

    小兰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么回事。她大吼一声，很有电灯泡的感觉，觉得不好意思。楚然不怪她，她就释然了。

    “楚姐，你的道具我已经拿好了，走吧。”

    裴影俊和肖翎辰都知道楚然在找借口。

    她要是真在数睫毛，肯定不会解释，而是直接霸气地走出去。解释，正说明她心虚。

    裴影俊本想看楚然的笑话，一报她见死不救之愁，听到小兰的话，惊得跳脚，“小兰，你是我的助理。我的！居然又跑到楚然身边帮她拿道具，你以为肖大少是死人吗？”

    被点名的肖翎辰耸肩，“能不干活就不干活，我无所谓。”

    楚然嫣然一笑。

    小兰点头称是。

    裴影俊气得咬牙，“你狠。”

    刘荣告诉楚然，她不在的一个月，片子几乎都拍完了。潘雨状态不好，后来又来了一个新的替身演员，除了长得差了点，其他都挺好的。她需要做的是补一幕剧照当广告的照片，然后把所有的配音跟上。

    能让刘荣承认的演员，肯定实力非同小可。只是这样的演员大都成名，腕儿很大，会甘心当别人的替身？

    刘荣看出楚然的疑惑，说：“那个替身演员，还是张琳介绍来的。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好意思推辞。对了，你可能认识她，她叫王丽雅。”

    王丽雅，当初和她一起出道，一起参加选秀节目，最后为了爱情主动放弃名誉的女孩子。

    楚然脑中浮现一张俏丽的面容，皱眉，“你说，你长得不好看？不应该吧。张琳推荐的人，肯定水平很高。”

    “她的水平确定挺高。但我一下子就能看出来，她整过容，而且失败了，可能整过很多次。反正现在那张脸看着很怪异。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观众看不到她的脸，听不到她的声音。你可以完全放心。”

    当替身就有这点悲哀。

    全身心付出，但观众不知道。

    楚然沉默，咬了咬嘴，“我愿意拿出我全部片酬，我要求有我的戏，我重新拍。如果这些钱不够，我还能再加。导演，请尊重一个演员的尊严。我不是靠替身上位的蠢货。我是有实力的。”

    刘荣看着楚然，锐利的眼睛闪过一丝亮色。

    “你知道吗？其实这个片子的女主并不是你。

    我很早就认为裴影俊。他知道这部戏的消息后，极力向我推荐你。我看过你的作品，认为你适合做明星产业，真正参加实力派的争夺战，还是欠了些火候。

    但裴影俊说，你是个努力上进的人，应该有一个机会。

    我天天被他吵，最后忍无可忍，答应让你试一试。

    本来只是给裴影俊一个面子，走个过场，没想到你实力雄厚，背后是我不敢得罪的投资商。我才动了让你当女主的心思。

    楚然，我说这些的意思只有一个，你做的很好。你这个决定，我全力支持。当然，为了剧组的开资，你的提议我同意了。”

    楚然半天反应不过来。

    肖翎辰帮她分析。

    刘荣早就想让她重新演那些戏份，只是碍于肖翎辰不好意思开口，等楚然亲自开口，说一堆套近乎的话，让她迷迷糊糊答应让出片酬。

    刘荣就是个老奸巨猾的臭狐狸。

    楚然挥手，对刘荣的做派恨的咬牙切齿。

    肖翎辰安慰她，“反正拍戏是你的喜好。只要喜欢，什么都无所谓。”

    楚然做不到坦然，忧心忡忡，“咱们两个人，我挣不到钱，你不挣钱，难道真的要坐吃山空，然后晚年凄惨地靠在一起瞪着饿死？”

    肖翎辰被楚然构想的他们的未来吓了一跳，“我不会混的那么惨吧？”

    “你觉得不可能吗？”

    肖翎辰饶头，“实在不行，我就出卖色相。正好趁着年轻能多干几票。放心，我一定养活你。”

    楚然沉默，看着肖翎辰的眼神充满怜爱。

    “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肖氏凝聚了你很多心血，说放手就放手，你舍得吗？”

    肖翎辰满脸沉痛，“不放弃肖氏，只能放弃。汤姆总有一天会在爸爸的纵容下伤害你。我只有退出肖氏，他们才能收敛。楚然，你这么聪明，一定早就想到了。所以觉得是自己拖累了我，然后计划和爸爸谈判，牺牲自己拯救我的事业，对不对？”

    楚然意识到，这是他们对彼此的试探，当下很爽快地承认，“难道不行？”

    肖翎辰大笑，“那些人？不会的，你的付出没有任何回报，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更加无法无天。亲爱的，这些事我来做就好。你专心拍戏。放心，我不会让你饿死。”

    楚然看着肖翎辰，肖翎辰坦然回应。

    楚然挥挥手，“算了，还是先拍戏吧。”

    他们都没说真话，这样的试探毫无意义。

    裴影俊远远站在树下，眯起眼睛远眺。

    小兰被他压着打理戏服，不由得抱怨，“不是应该拍过一次，怎么还要拍第二次？楚姐真够拼命的。”

    裴影俊突然问，“那个王丽雅，到底和楚然是什么关系？”

    小兰说：“听楚姐说过，他们以前在选修节目上认识。后来发生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反正王丽雅没有继续参赛，好像嫁入豪门，而且处境悲惨。”

    裴影俊心中担忧更甚。

    这和他听到的情况一样。但怎么他感觉王丽雅背后的故事远不止这些？

    裴影俊想起王丽雅和他对戏时，看着他的眼神总有种莫名的恨意，就不自觉胆战心惊。

    失去理智的女人都是可怕的疯子，他从不招惹她，为何她恨他？

    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楚然，楚然也没招惹她……

    小兰说：“张琳好像听同情王丽雅的，经常去鉴于看望她，说她和楚姐的事情。不过要是我，肯定不愿听到这些话。本来在监狱中已经够惨的了，听到和自己同样起步的人有更好的前程，连想死的心都有。”

    裴影俊豁然开朗。

    “这种想法，是嫉妒？对，就是嫉妒！”

    人不会羡慕嫉妒比自己优秀很多倍的人。正如一个人不会怨恨奥巴马当了美国总统，因为美国总统太高逼格，而奥巴马太优秀。

    但人总会和周围的人作比较。

    一开始，大家都是一样的。吃同样的饭，面临同样的机会和挑战，在同样的老师手下培训。最后各奔东西。

    虽然结果各有不同，但总体上不会差太多。

    但若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总有些唏嘘，尤其是当初那人还不如你的时候。

    但王丽雅是从监狱出来的人。

    监狱，那可是非同一般的场所，关押着各种犯事儿的人。也许，王丽雅在那里的心性早就变得扭曲了。

    裴影俊幽幽地说：“小兰，有时间记得提醒你楚姐，要小心王丽雅。而且，一定要告诉，不要一意孤行地听从张琳的话。张琳那个老女人，虽然很有能力，但骄傲自大已经蒙蔽她的双眼。”

    小兰问，“为什么你不告诉楚姐？”

    裴影俊说：“我当然也会说。只是多一个人说，多一层说服力。你懂？你当然不懂。反正按照我说的做就行。我又不会害你，也不会害楚然。真是蠢。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