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了云海艺低低的啜泣声，袁自立知道，云海艺是舍不得和他分开，两人都是40多岁的年纪，这份感情来之不易，已经深入骨髓了，云海艺生下袁天宇之后，对家庭的感觉，更是上升了一个层次，在她的生命里，袁自立、袁冰倩和袁天宇是最为重要的，至于说工作，云海艺已经没有考虑那么多了，现在，袁自立到楚南省担任省长，两人又要面临着牛郎织女的生活，云海艺刚刚生孩子的那段时间，晚上不靠着袁自立，就睡不着觉，云海艺年纪大了，是破腹产，身体也吃了一些亏，身体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想到这些，袁自立感觉到有一根针在扎着心脏，可是，这样的时候，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相信云海艺能够想明白的，袁自立绝对相信，自己到南方省上任，面对的不是花团锦簇的局面，否则，中央不会要求省委书记楚雄到中央党校学习一年的时间，自己到南方省上任，一定是面对着严峻的形势，调查材料不是空穴来风，如今，发达的地方都有一个较为严峻的问题，就是黑恶势力的问题，发达省市的黑恶势力，远远不是华湘省那样的反映了，他们已经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开始谋求权力的平台，不仅仅是中国，世界上许多的国家，都曾经面临这样的问题。有些黑恶势力，经过若干年的经营，将自身漂白了，所以，袁自立将面对一个全新的环境，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扫除发展过程中的障碍。

    “海艺，有些情况我不能说，不过，你不是还记得秦观的鹊桥仙吗，我现在念给你听，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电话那头的云海艺，哭声更大一些了，袁自立也感觉到了伤感，这么多年了，因为工作，袁自立欠家里的太多了，以前是程蔚蝶，两人结婚以后，长时间两地分居，程蔚蝶走了以后，袁自立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和云海艺相处的过程中，两人一直都是在一起的，本来以为，能够这样平平安安下去的，可这次的工作调整，打乱了一切。

    云海艺的哭声小了一会，不一会，袁自立听到了云海艺的话语。

    “老公，我知道，你的工作重要，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冰倩和天宇的，不过，你要记住，有时间的时候，多回家，楚南省的条件好，交通方便，家里不缺钱，只要有时间，就坐飞机回家来看看。”

    云海艺的话语，令袁自立有些心酸和好笑，这次遭遇中央调查组的调查，最为紧张的就是云海艺了，云海艺不是太相信所谓的公正，认为是有人想着对付袁自立，所以为袁自立抱不平，以至于调查结束以后，云海艺要求袁自立，今后用钱的时候，尽量从家里拿，免得外面有些风言风语的传闻，袁自立知道，自己是省长，如果坐飞机还要自己掏钱，这样的话题，一定会被某些别有用心的利用，制造出来新闻，到时候，就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了。可云海艺不相信这些，今天又说出来了。

    “海艺，我知道了，今后，家里就辛苦你了，到北京工作以后，买一套房子，现在想起来，你以前的房子处理了，还是有些可惜的，我们的存款，买房子还是足够了，我知道北京的一些政策，只要你能够在北京工作，购买住房的时候，还是可以享受到优惠政策的，这次调整，时间很快，你不要对外声张，悄悄离开就可以了。”

    “老公，我知道了，你到楚南省上任之后，早点回来看我。”

    云海艺的口气带有一些暧昧的情绪，令袁自立有些心旌动摇，迅即，袁自立感觉到了心酸，如今的袁自立已经非常理性了，他想到了很多，为了工作，常常听到一种说法，顾大家舍小家，袁自立根本不认同这样的说法，小家不顾，何来大家，如果人人都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那么，这个社会还有什么安全感，作为社会最基本的单位的家庭都不能稳固了，还谈什么社会的稳定。虽然说在某些时候，因为形势的需要，会偶然做出这样的选择，体现出来了人性的光辉，但是，违背人性的东西，袁自立不赞成宣传，那样的宣传多了，恰恰表现出来了宣传的虚假面。不得不说，袁自立在长期的工作中，已经形成了自己一套特别的观点，有些观点，和现在的宣传形势是不相符的，袁自立只能是憋在心里。

    “海艺，辛苦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们之间，从在一起的那一天开始，从来就没有分开过，千言万语汇成了三个字，海艺，我爱你。”

    “呜呜呜。。。老公，我知道，我从来没有听到你说这样的话语，今天是第一次听说，我知道，你心里想着很多的事情，我就是要你知道，家庭是我的全部，你是我的全部，到了楚南省，注意身体啊，不要累着了，万一挺不住了，就回家来，我们不做官了，我们过普通的生活，我们什么都不要求了。”

    这一刻，袁自立终于没有忍住自己的眼泪，普通的生活，他做梦的时候都想过，可是，现在，他已经无法过普通的生活，高处不胜寒，两人卿卿我我、山盟海誓，虽然纯洁的爱情已经遭遇了太多的调整，可是，人间真情永远不会磨灭，袁自立最佩服的，并不是那些成功人士，袁自立最为佩服的，是在经历风雨之后，依旧携手相依的夫妻，他们支撑起来了这个社会，他们是这个社会中最可贵的人，不管他们的身份高低贵贱。

    放下电话之后，袁自立走进了卫生间，他有很多年没有流过眼泪了，几乎忘记了流眼泪的滋味，上次流眼泪，还是程蔚蝶离去的时候，袁自立感觉到，政治可以磨练人的心智，可以使人变得理性和严酷，但是，总有一些东西是可以感动自己的。

    刚刚走出卫生间，手机响了，袁自立看了看电话，是李兵打来的，这个时候，袁自立已经彻底明白了，李兵为什么会和他有着那样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

    “李书记，您好，我已经住进组织部的小招了。”

    “呵呵，自立，我知道，谈话一定结束了，你应该很快去上任了，先前，有些话，我不好说，我希望你不要忘了华湘省，更不要忘了西山省，这些地方，都是你工作过的地方，虽然经济不是很发达，但是，都留下了你的足迹，你调离华湘省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大部分的干部都不知道，具体的消息，要等到你到南方省上任之后，才会发布出去的。”

    “李书记，谢谢您对我的教诲，我明白了很多，做事情，如果是带着感情，总是能够考虑到方方面面的，我们是共产党的干部，不是执政的机器，您提醒的话语，我完全明白了，今后的工作中，我会时时刻刻牢记的。”

    李兵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说话。

    “自立，我很高兴，你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用通俗的话说，当官是一时的，做人是一世的，孰轻孰重，不用明说的，但有很多的领导干部不明白，在台上的时候，呼风唤雨，高调显示自己，最终的结果，不会很好的，春雨润无声啊，这么简单的道理，古人都知道，这都是因为权力思想、官本位的思想作祟，我也时常反省自己，担任领导这么多年了，不会说话了，和家人交谈的时候，都是官腔，听着就不舒服，其实，看透了其中的关节，我们就应该知道，生活和工作，并不是完全相连的。”

    “李书记，我刚刚和海艺通话了，我想到了很多，古人都知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所以，我的有些认识，可能是和现在的宣传口径不相符的，我不赞成违背人性，做一些看来不可理喻的事情，我认为那是虚伪，共产党员是人、领导干部也是人，过分的宣传，会产生很多的负面效果，如今的有些矛盾，和我们的宣传口径，不无关系，过分强调奉献，忽略了人性的基本要求，致使老百姓将领导干部看作了圣贤，不食人间烟火，不能做一点点自己的事情，这是不可能的，我反对这样的宣传。”

    电话那头传来了李兵的叹息声，袁自立知道，这样的叹息声意味着什么。

    “李书记，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恢复人性一些本来的东西，这次到南方省去，在这样的经济高度发展的省份，树立一些正确的认识，是非常重要的，我的做法，有可能引发一些轩然大波，但我不在乎，我讲求实事求是，我不敢期盼，能够让所有群众都热爱共产党，但我至少要说实话，要做真实的人，表达真实的感受，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发展南方省的经济。”

    （第四更，什么都不说了，看平湖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