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292 第二百九十一章 穹苍眺望
- 293 第二百九十二章 师姐的烧肉
- 294 第二百九十三章 北上的盘缠
- 295 第二百九十四章 阳春与白雪
- 296 第二百九十五章 论战岳阳王府
- 297 第二百九十六章 君王野心
- 298 第二百九十七章 贪得无厌
- 299 第二百九十八章 泼妇舞宴
- 300 第三百章 三分南国
- 301 第三百零一章 长安金銮
- 302 第三百零二章 神算悠然
- 303 第三百零三章 北邙封王
- 304 第三百零四章 黑蟒之危
- 305 第三百零五章 天下暗潮
- 306 第三百零六章 夜遇天机
- 307 第三百零七章 极品神棍
- 308 第三百零八章 蓬莱仙人?
- 309 第三百零九章 原形毕露
- 310 第三百十一章 把钱还我
- 311 第三百一十一章 佛门密辛
- 312 第三百一十二章 夏侯命贵
- 313 第三百一十三章 篡改命数
- 314 第三百一十四章 神棍会飞
- 315 第三百一十五章 断龙伏尸
- 316 第三百一十六章 炊烟淼淼
- 317 第三百一十七章 剑斩四象
- 318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不明鬼物
- 319 第三百一十九章 莲子白粥
- 320 第三百二十章 遗留之人
- 321 第三百二十一章 璞玉雕琢
- 322 第三百二十二章 纯阳仙宫
- 323 第三百二十三章 山野尸狼
- 324 第三百二十四章 情花难栽
- 325 第三百二十五章 寂夜清谈
- 326 第三百二十六章 尸人的故事(上)
- 327 第三百二十七章 尸人的故事(中)
- 328 第三百二十八章 尸人的故事(下)
- 329 第三百二十九章 深入雾谷
- 330 第三百三十章 无尽蚊潮
- 331 第三百三十一章 剑镇山河
- 332 第三百三十二章 死而后生
- 333 第三百二十三章 梦中情人
- 334 第三百二十四章 驼背老头
- 335 第三百二十五章 峡谷内情
- 336 第三百二十六章 金蝉脱壳
- 337 第三百二十七章 尸骸遍野
- 338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万尸噬龙
- 339 第三百二十九章 纯阳道息
- 340 第三百三十章 不可战胜
- 341 第三百三十一章 青锋剑碎
- 342 第三百三十二章 我成全你
- 343 第三百三十三章 意识混乱
- 344 第三百三十四章 靠!诈尸了
- 345 第三百三十五章 瞎掰胡扯
- 346 第三百三十六章 狂尸暴怒
- 347 第三百三十七章 心思败露
- 348 第三百三十八章 鬼谋魂现
- 349 第三百三十九章 惊世怒阳
- 350 第三百四十章 万里黄沙
- 351 第三百四十一章 惊世之秘
- 352 第三百四十二章 装疯扮傻
- 353 第三百四十三章 奉仙的血
- 354 第三百四十四章 震惊天下(1)
- 355 第三百四十五章 震惊天下(2)
- 356 第三百四十六章 震惊天下(3)
- 357 第三百四十七章 震惊天下(4)
- 358 第三百四十八章 柏玬小镇
- 359 第三百四十九章 青衫威名
- 360 第三百五十章 大相国寺
- 361 第三百五十一章 妖魔鬼怪
- 362 第三百五十二章 群魔乱舞
- 363 第三百五十三章 长安寂夜
- 364 第三百五十四章 凤鸾啼鸣
- 365 第三百五十五章 阳春面馆
- 366 第三百五十六章 闯翰林院
- 367 第三百五十七章 讥笑谩骂
- 368 第三百五十八章 苍龙睥睨
- 369 第三百五十九章 绝凶之卦
- 370 第三百六十章 天意弄人
- 371 第三百六十一章 皇榜天骄
- 372 第三百六十二章 大祸临头
- 373 第三百六十三章 血腥赌局
- 374 第三百六十四章 青衫袭来
- 375 第三百六十五章 皇权法度
- 376 第三百六十六章 惊世豪赌(入局)
- 377 第三百六十七章 惊世豪赌(败势)
- 378 是三百六十八章 惊世豪赌(丧心)
- 379 第三百七十九章 惊世豪赌(疯魔)
- 380 第三百八十章 惊世豪赌 (剧变)
- 381 第三百八十一章 惊世豪赌(惊心)
- 382 第三百八十二章 惊世豪赌(剧终)
- 383 第三百八十三章 谋略滔天
- 384 第三百八十四章 夜醉仙楼
- 385 第三百八十五章 授人以渔
- 386 第三百八十六章 圈养天下
- 387 第三百八十七章 卷帘神将
- 388 第三百八十八章 股票发售
- 389 第三百八十九章 金部奇才(1)
- 390 第三百九十章 金部奇才(2)
- 391 第三百九十一章 金部奇才(3)
- 392 第三百九十二章 大唐国考
- 393 第三百九十三章 文考翰林
- 394 第三百九十三章 翰林开考
- 395 第三百九十四章 联手舞弊
- 396 第三百九十五章 先声夺人
- 397 第三百九十六章 真武僵局
- 398 第三百九十七章 君子难谋
- 399 第三百九十八章 悠然无情
- 400 第三百九十九章 双剑合璧
- 401 第四百章 斩杀魏严
- 402 第四百零一章 侠客行--李白
- 403 第四百零二章 龙颜大悦
- 404 第四百零三章 登真武山
- 405 第四百零四章 行路难--夏寻
- 406 第四百零五章 倔强的泪
- 407 第四百零六章 榜眼飞了
- 408 第四百零七章 镇国神器
- 409 第四百零八章 神龙降世
- 410 第四百零九章 血染人间
- 411 第四百一十章 惊世战魂
- 412 第四百一十一章 夏寻成魔
- 413 第四百一十二章 北茫悲歌
- 414 第四百一十三章 欲斩真龙
- 415 第四百一十四章 李白出剑
- 416 第四百一十五章 酒缸爆头
- 417 第四百一十六章 惊涛隐退
- 418 第四百一十七章 许多担忧
- 419 第四百一十八章 你才是猪
- 420 第四百一十九章 混沌世界
- 421 第四百二十章 前世今生
- 422 第四百二十一章 任重道远
- 423 第四百二十二章 来者是客
- 424 第四百二十三章 天试形势
- 425 第四百二十四章 排兵布阵
- 426 第四百二十五章 方寸清晨
- 427 第四百二十六章 一掌拍飞
- 428 第四百二十七章 天试规矩
- 429 第四百二十八章 痞子招兵
- 430 第四百二十九章 必死之卦
- 431 第四百三十章 一张臭嘴
- 432 第四百三十一章 入山者死
- 433 第四百三十二章 一夫当关
- 434 第四百三十三章 激战正酣
- 435 第四百三十四章 假道伐虢
- 436 第四百三十五章 凌云献策
- 437 第四百三十六章 悠然取马
- 438 第四百三十七章 小嘴很刁
- 439 第四百三十八章 顺风千里
- 440 第四百三十九章 剑指徽山
- 441 第四百四十章 孤身犯险
- 442 第四百四十一章 剑纯道生
- 443 第四百四十二章 探囊取首
- 444 第四百四十三章 剑取徽山
- 445 第二百九十九章 血腥交易
- 446 第四百四十四章 布局鱼木
- 447 第四百四十五章 凌云施策
- 448 第四百四十六章 天弃之人
- 449 第四百四十七章 评茶论道
- 450 第四百四十八章 夏寻之狂
- 451 第四百四十九章 炊烟淼淼
- 452 第四百五十章 试探虚实
- 453 第四百五十一章 暂且撤军
- 454 第四百五十二章 淡然如初
- 455 第四百五十三章 欲擒故纵
- 456 第四百五十四章 皇族帅帐
- 457 第四百五十五章 攻伐谋略
- 458 第四百五十六章 皇子野心
- 459 第四百五十七章 攻坚鱼木
- 460 第四百五十八章 血渐小径
- 461 第四百五十九章 飞天白猪
- 462 第五百章 平沙落雁
- 463 第四百六十一章 夜不能眠
- 464 第四百六十二章 败势初现
- 465 第四百六十三章 兵吞天险
- 466 第四百六十四章 死境狂暴
- 467 第四百六十五章 战局彻转
- 468 第四百六十六章 药力反噬
- 469 第四百六十七章 惊弓之鸟
- 470 第四百六十八章 愁云惨淡
- 471 第四百六十九章 功亏一篑
- 472 第四百七十章 临危授命
- 473 第四百七十一章 人心弥散
- 474 第四百七十二章 我有人脉
- 475 第四百七十三章 策反离间
- 476 第四百七十四章 暗渡陈仓
- 477 第四百七十五章 笑里藏刀
- 478 第四百七十六章 笑里藏刀
- 479 第四百七十七章 抛砖引玉(上)
- 480 第四百七十八章 抛砖引玉(下)
- 481 第四百七十九章 假途灭虢
- 482 第四百八十章 反客为主
- 483 第四百八十一章 声东击西
- 484 第四百八十二章 坐山观虎
- 485 第四百八十三章 请君入瓮(上)
- 486 第四百八十四章 请君入瓮(下)
- 487 第四百八十五章 偷梁换柱
- 488 第四百八十六章 关门打狗(上)
- 489 第四百八十七章 关门打狗(下)
- 490 第四百八十八章 困兽之局
- 491 第四百八十九章 挑拨千军
- 492 第四百九十章 不堪其辱
- 493 第四百九十一章 三千玉碎
- 494 第四百九十二章 惊动万里
- 495 第四百九十三章 咬死不放
- 496 第四百九十四章 鱼木役终
- 497 第四百九十五章 醉仙楼事
- 498 第四百九十六章 御舟漂流
- 499 第四百九十七章 迷惘幻象
- 500 第四百九十八章 酣睡沙场
- 501 第四百九十九章 虎嗅蔷薇
- 502 第五百章 谋者驳论
- 503 第五百零一章 战棋兵略
- 504 第五百零二章 凌云之痞
- 505 第五百零三章 疯狗棋路(上)
- 506 第五百零四章 疯狗棋路(下)
- 507 第五百零五章 悠然入局
- 508 第五百零六章 一剑破眉
- 509 第五百零七章 一丝纰漏
- 510 第五百零八章 螺祖卦象(上)
- 511 第五百零九章 螺祖卦象(下)
- 512 第五百一十章 神秘变数
- 513 第五百一十一章 突然发难
- 514 第五百一十二章 疯狂婆娘
- 515 第五百一十三章 夏寻认栽
- 516 第五百一十四章 虎啸山林
- 517 第五百一十五章 一群兔子
- 518 第五百一十六章 唐家小糖(上)
- 519 第五百一十七章 唐家小糖(下)
- 520 第五百一十八章 蝾螈局终
- 521 第五百一十九章 皇族之殇
- 522 第五百二十章 瞿陇徽山
- 523 第五百二十一章 寂寥长夜
- 524 第五百二十二章 天谴雷云
- 525 第五百二十三章 天谴金雷(上)
- 526 第五百二十四章 天谴之秘(下)
- 527 第五百二十五章 天怒之威
- 528 第五百二十六章 全军覆没
- 529 第五百二十七章 神剑诛仙
- 530 第五百二十八章 悠然抚琴
- 531 第五百二十九章 道生三剑
- 532 第五百三十章 血染沙盘
- 533 第五百三十一章 诛天血誓
- 534 第五百三十二章 诸方暗流
- 535 第五百三十三章 牙关紧咬
- 536 第五百三十四章 打死不说
- 537 第五百三十五章 恩仇难衡
- 538 第五百三十六章 与道生论
- 539 第五百三十七章 恬淡寡欲
- 540 第五百三十八章 天若有情
- 541 第五百三十九章 孰能无情
- 542 第五百四十章 分道扬镳
- 543 第五百四十一章 独上瞿陇
- 544 第五百四十二章 谁敢伤我?
- 545 第五百四十三章 谋弈夏唐
- 546 第五百四十四章 将计就计
- 547 第五百四十五章 西仓粮道
- 548 第五百四十六章 死皮赖脸
- 549 第五百四十七章 勉强收编
- 550 第五百四十八章 轻描淡写
- 551 第五百四十九章 偷鸡摸狗
- 552 第五百五十章 诡计难参
- 553 第五百五十一章 阴谋阳施
- 554 第五百五十二章 往死里吃
- 555 第五百五十三章 非食不可
- 556 第五百五十四章 剑神待归
- 557 第五百五十五章 镜中空相
- 558 第五百五十六章 诸相无相
- 559 第五百五十七章 金睛窥秘
- 560 第五百五十八章 离奇梦境
- 561 第五百五十九章 决战之夜
- 562 第五百六十章 擂鼓迎客
- 563 第五百六十一章 拜山落马
- 564 第五百六十二章 骂你咋滴?
- 565 第五百六十三章 新的规矩
- 566 第五百六十四章 奇怪药方
- 567 第五百六十五章 悚然闻药
- 568 第五百六十六章 花开灿烂
- 569 第五百六十七章 忍泪含悲
- 570 第五百六十八章 夏寻惜败
- 571 第五百六十九章 瞿陇诡事(上)
- 572 第五百七十章 瞿陇诡事(下)
- 573 第五百七十一章 糖情蜜意
- 574 第五百七十二章 欲火焚身
- 575 第五百七十三章 尤物惹眼
- 576 第五百七十四章 窃玉偷香
- 577 第五百七十五章 野马脱缰
- 578 第五百七十六章 晴天霹雳
- 579 第五百七十七章 怊怅若失
- 580 第五百七十八章 倾吐苦水
- 581 第五百七十九章 儿女情长
- 582 第五百八十章 迷心蛊虫
- 583 第五百八十章 难念的信
- 584 第五百八十一章 落花流水
- 585 第五百八十二章 温香艳玉
- 586 第五百八十三章 霸王上弓
- 587 第五百八十四章 太玄清心
- 588 第五百八十五章 莫问东西
- 589 第五百八十六章 闲情逸致
- 590 第五百八十七章 七封家书
- 591 第五百八十八章 徽山战书
- 592 第五百八十九章 注定无缘
- 593 第五百九十章 战事忽起
- 594 第五百九十一章 巧施妙法
- 595 第五百九十二章 调剑离山
- 596 第五百九十三章 图穷匕见
- 597 第五百九十四章 西仓事变
- 598 第五百九十五章 终究沦陷
- 599 第五百九十六章 绝密败露
- 600 第五百九十七章 战事家事(上)
- 601 第五百九十八章 战事家事(下)
- 602 第五百九十九章 惊窥鬼藏
- 603 第六百章 茶的故事
- 604 第六百零一章 何为君子?
- 605 第六百零二章 方寸往事
- 606 第六百零三章 狭路相逢
- 607 第六百零四章 洪荒魔尸
- 608 第六百零五章 唤魔尸阵
- 609 第六百零六章 龙争虎斗
- 610 第六百零七章 古梵败遁
- 611 第六百零八章 事有蹊跷
- 612 第六百零九章 古梵遗留
- 613 第六百一十章 无痕玉碎
- 614 第六百一十一章 小糖之怒
- 615 第六百一十二章 大战起兮
- 616 第六百一十三章 悠然赏花
- 617 第六百一十四章 老谋深算
- 618 第六百一十五章 悠然情动
- 619 第六百一十六章 栽一颗心
- 620 第六百一十七章 心生情花
- 621 第六百一十八章 悠然急遁
- 622 第六百一十九章 无奈之举
- 623 第六百二十章 三足鼎立
- 624 第六百二十一章 决战布阵(上)
- 625 第六百二十二章 决战布阵(中)
- 626 第六百二十三章 决战布阵(下)
- 627 第六百二十四章 藏剑霸刀
- 628 第六百二十五章 无魂之秘
- 629 第六百二十六章 圣人西来
- 630 第六百二十七章 李白迎客
- 631 第六百二十八章 巅峰对决(一)
- 632 第六百二十九章 巅峰对决(二)
- 633 第六百三十章 巅峰对决(三)
- 634 第六百三十一章 巅峰对决(四)
- 635 第六百三十二章 巅峰对决(终)
- 636 第六百三十三章 璇玑的怨
- 637 第六百三十四章 风雨压城
- 638 第六百三十五章 股场风云(1)
- 639 第六百三十六章 股场风云(2)
- 640 第六百三十七章 股场风云(3)
- 641 第六百三十八章 玄武湖畔
- 642 第六百三十九章 邀君望雨
- 643 第六百四十章 何为狂生?
- 644 第六百四十一章 狂徒柳岩
- 645 第六百四十二章 龙九公子
- 646 第六百四十三章 蛇心吞象
- 647 第六百四十四章 吞天之局(1)
- 648 第六百四十五章 吞天之局(2)
- 649 第六百四十六章 吞天之局(3)
- 650 第六百四十七章 吞天之局(4)
- 651 第六百四十八章 吞天之局(5)
- 652 第六百四十九章 吞天之局(终)
- 653 第六百五十章 四方台事
- 654 第六百五十一章 紫太岁(上)
- 655 第六百五十二章 紫太岁(中)
- 656 第六百五十三章 紫太岁(下)
- 657 第六百五十四章 北角异数
- 658 第六百五十五章 悠然奇梦
- 659 第六百五十六章 世界之源
- 660 第六百五十七章 天机不漏
- 661 第六百五十八章 忌讳莫深
- 662 第六百五十九章 邀战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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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 神算悠然
第三百零二章 神算悠然
“莎莎~”
帝心难测深似海,一袭皇袍拂衣去。待天子由侧殿离开,群臣陆续摒着笏板站起身来。
“陛下这是何意?”
“我也不明白呀。”
“以陛下的谋略,应该早就能穿李常安的图谋不轨,为何就是迟迟不肯发兵呢?”
“哼!我想定是那妖妇迷惑了陛下心智…”
“郭将军小心祸从口出,天子内事,哪是做臣子可以妄言的?”
“我也有哪句说哪句!哪来的妄言?”
“我赞同郭将军的说法,若非那妖妇,以陛下之圣明,岂能让那李常安活至今日?”
“一群莽夫。”
“……”
群臣起身稍微整理官袍,几位武官围在了一起,首先谈论起来。只是他们话还没谈几句,原先跪在文官队伍靠前位置的一位中年长须官员,便迎头给他们痛骂去了一句。
武官之中,被人称为郭将军的勇猛男子,顿时不悦。虎眼大瞪,虬须顿立,叱喝道:“柏纵,你会说人话吗?”
“本官已经在说人话了,只是你听不懂而已。”长须文官不以为然,抚长须,高扬头颅轻说道:“君臣有别,天子帝心,安是汝等莽夫能够揣度?幸好汝等只是行军武将,若掌内政笔墨,早就被拖出午门斩首咯。”
“柏纵,此言差矣。”
原先上朝时,跪武官上首的一位老者闻声走来。
鬓发花白,皮肤枯黄,此人少说也有六七旬年纪,只是炯炯有神的目光,以及稳健的脚步,却让人觉得他正值盛年。他像长辈教导晚辈般,轻轻拍了拍长须文官的肩膀,和声说道:“自古以来,武掌兵文掌政,两者皆为天子臣下,皆为国运分忧,不存在你说的道理。”
长须文官不敢反驳,双手把着笏板,诺诺鞠躬:“大司空所言甚是,下官受教。”
老者收回手掌,和笑道:“好呐,你我同朝为官,不必多礼。刚才你说郭淮他们言之有误,我想凭你之智,应该是已领略圣意了,对吧?”
长须文官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大司空过誉。陛下乃百十不出的圣明君主,下官仅是月光下草芥一株,有何德何能领略陛下之大志呀?”
本来就不悦的郭姓猛将,听闻长须文官说他自己也不晓得圣意,更为不悦:“柏纵,你耍人好玩是吧?自己脑子不好使,还敢出言不逊?”
长须文官伸起一手扶着长须,藐视般撇去郭姓猛将一白眼,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不能领略陛下圣意,并不代表我柏纵看不见天下大势。”
“呵,就你能看到,难道我们看不到?”
“这话你倒说对了。”
“……”
长者似乎从长须文官的这句话中听出了深意,他不着痕迹地扫去一眼四周那些正在几人一团交谈着的文武官员,而后伸出手来指着金銮殿门外,笑说道:“此处太吵杂,你们随我到殿外再述。”
“好。”
长须文官心领神会应一声,不再扭捏,与以郭姓猛将为首的一众武官,簇拥着老者走出大殿。越过殿门,走下白玉雕砌的朝圣石阶,一路在走出数百丈来到金銮殿外广场的中段,老者方才停下脚步。
“柏纵,眼下四处再无外人,你可以把心中所想说出来了吧?”老者笑问道。
“大司马叫到,学生不敢有瞒。”
长须文官说着,转眼看向老者身后的郭姓猛将,斥道:“先前郭淮在朝堂之上的劝谏,实在是愚蠢至极!”
“你什么意思?”郭姓猛将瞪虎眼,质问。
长须文官不加理会,斥说道:“陛下乃当世雄主,以他的雄才伟略安能不知,征讨南域,可安国运之理?此为,你愚钝,看不透帝心。当今天下看似盛世太平,你就以为真是盛世太平了?李常安筑高台,祭先灵,剑指长安,他身后若无依仗,会敢这么放肆?此为,你愚蠢,看不清形势。懂么?”
“这…”
被人当众痛斥愚蠢、愚钝,郭姓猛将哪忍得住性子啊?但就在他作势就乍起时,老者伸起一手便挡在他身前,阻止说道:“莫扰。”
老者转眼再看去长须文官:“你以为如今是何等形势?”
长须文官藐视郭姓猛将一眼,而后在看着长空之上的云卷,感叹着继续说道:“现今大唐看似盛世,实为乱世。所以,乱世当中无论为君为臣为将,更应该步步为营。”
“何为乱世?”老者问。
长须文官道:“乱世始于旧疾。”
“当年那位太傅战败,遁入北茫,秣马厉兵二十载,早已成大势,无时无刻不在虎视中原。他才是陛下心目中真正的猛虎。而南域李常安,最多只能算是一条恶狗。虽不知道他身后依仗如何,但这十数年来陛下时刻皆有提防,凭他手面上的根基与兵马能自保尚属难得,还想要剑指长安,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话。而你郭淮,居然劝谏陛下倾半国之兵,不守都郡,不防猛虎,而去攻打一条狗!”说到这里,长须文官嗤之以鼻地摇摇头,逐字逐字地说道:“君之愚,吾辈汗颜至极。”
“哼!”这下郭姓猛将是真忍不住怒了,暴喝道:“你才是迂腐之见!逆贼当前,管他是狗是虎,难不成不打啊?”
长须文官看都没看郭姓猛将一眼,依旧看着长空云卷,深沉地肯定道:“没错,就是不打。因为无论狗还是虎,他们都不是陛下最大的敌人。”
“那陛下最大的敌人是谁?”郭姓猛将身旁一位官职较低的武官插话问道。
“呵…”
长须文官意味深远地一笑不正答,而是绕着弯子,笑说道:“乱世妖孽多呀。北茫有猛虎,南域有恶狗,北邙关有黑蟒,东洲有狐狸,西域有群魔乱舞,先行山脉里还藏着条看似无欲无求的银蛟,这些都是看得见的。而我们脚下的长安城则为大唐真龙,只是这真龙的巢里却一直盘着条更大的老龙。你说,谁才是陛下最大的敌人?”
“……”
长须文官话罢,诸位武官顿时一愣恍然大悟,但紧接着又是眉头一皱,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了起来。
“哈哈。”
就在这时,被长须文官恭称为大司马的老者,哈哈笑起:“贤侄不愧是翰林状元,一言便能道破我等粗人看不见的玄机。”
长须文官连忙收回目光,朝着老者恭敬作揖:“大司马实在过誉了,下官只是懂点策略,真才实学不及大司马万一。”
老者欣慰点点头:“你不必过谦,文略乃你所长,你当得起这赞誉。”说着缓了缓,老者换上了一副深沉的气韵,压低些许嗓音,细声再道:“既然你已经看破玄机,想必心中已有助陛下安国剿敌之策了吧?”
长须文官微微抬头,不着痕迹地靠近老者身肩些许,同样压低嗓音,说道:“陛下之圣明,无需下官献策,早已运筹帷幄。”
“哦?”长者狐疑一声。
长须文官再压低三分嗓音,道:“大司马可还记得,八日前陛下对北邙关那位的封赏,以及今年国考的安排?”
老者细细回忆片刻,道:“记得,此有何深意?”
长须文官阴险淡笑。
“驱蟒噬狐逐狗,放虎搏龙屠蛟。挟持四方禁脔,方可鲸吞天下!”
“……”
一话罢,此间再无话。
唯数道你知,我知,心知之狡笑…
笑,终有歇。
天上高飞之信鸟,则延绵不息。
纵使地上便是天*阙,拥有至高无上之威严,但亦难止住它们欢拍的羽翼,在九天之上藐视你的身影。
随信鸟北飞,皇宫再北去七百余里,为东城边界…
此处,山林茂密,山中多为高大的赤柏树,山峰从高而低由四面汇聚成一谷,谷中建有参差宫阙数百间,白的石砖墙,褐的瓦砖顶,每栋间数层,每层前后皆开数窗门,与京都别处富丽堂皇的楼宇甚不一样,是更显雅致。谷口立一高耸牌坊,牌坊中央有一牌匾,匾中上书红漆二字…
“翰林”
翰林,盛名也。
虽不及长安城四座最著名的建筑之名盛,但也仅仅只差之丝毫。古往今来,儒生士子如同朝中大臣一般,亦分文武。文儒者,理法治国,以百姓安乐为盛世之道。武儒者,策论定邦,以皇权律例为传世根本。两者核心皆为定国安邦,其实并无太大出入,区别仅仅在于思想上的分歧尔,就更无高低可比。
只是,有分歧,便会有纷争。
文儒与武儒之间的争斗,可半点都不输于修士江湖中的杀伐。常言道,刀枪伤人可见血,笔墨杀伐于无形,历朝历代更替的背后,永远都不会离开他们的影子。而其中,文儒和武儒最具有代表性的两处鼻祖门庭,则更被前朝帝王赋诗;天下文士拜问天,治世策论出翰林。
此处,便正是与岳阳问天阁齐名的…
京都-翰林院!
“啪啪啪…”
数只雪白的信鸽,逐渐缓下拍翅的力度,在高空滑翔徘徊数周,缓缓降落在院中东北侧,一栋普普通通的楼宇外。越过打开着的柳木窗摆,轻巧地飞入屋内…
随鸟看入,一片雪白…
雪白的帘幕,雪白的纱带,雪白的屏风,以及一位雪白的女人。白发、白衣、白袍、白肤,白得凄惨,不带一点异色,就连她双目瞳孔都是白森森的,很是吓人。
天底下,能白得如此吓人者,唯有…
纯阳宫-余悠然。
“莎莎…”
她盘腿端坐在帘幕之后,雪白的蚕丝白羽床几乎与她的肌肤、长袍,融为一体。
飞入屋内的数只信鸟,似乎也感受不到活人的气息,自以为到了冰天雪地中,正乖巧地停落在的雪白裙摆上,一动不动,任由着她取下绑在鸟爪子上的信笺。巴掌大的各色信笺,铺满半张蚕丝羽床,层层垒叠,少说也有数百纸数。再往细里瞧,这些信笺上的内容也很奇怪,密密麻麻的蝌蚪小字,尽是些数据及名词,没有过多实质性内容,一般人估计也看不懂…
“是追魂楼那位吧?”
一纱之隔的另一边。
一袭深灰色的麻衣长袍,与一梳灰白色的及腰长发,是此间唯一的异色。虽与周遭的雪白氛围格格不入,但却也自然相当。阴霾的眼眸略带伤感,伤感之中韵有韧性。一把翠绿色的竹简,就像是由刚伐不久的新竹精工所制,静静地放在身前案台上。
一杯一壶绿茶,信笺亦有百纸。
“无疑。”
无色无味两字,宛如春日之冰雪,穿透层层白纱传散屋内,冰冷、无情。
“既然是他,那事情就不简单了。”
“确实。”
“可能推算?”
“不难。”
惨白的手掌轻轻折叠起阅过的信笺,放置身前右侧一堆归类好了的纸条旁,再从蚕丝白羽床上挑选出数张之前标记过得的信笺,按照某种顺序排布在身前。三纸排上,写的是重量与长度等数据。一纸排中,写的是人名与衣装。两纸排下,写的是时辰与气温。还有两纸分别置于左右,一写风势,一写兵势。
待八纸相继列位后,冰冷的嗓音,方才再次响起:“冰封余霜不足寸,他只停留了三刻。”
“北岸沿东,三人足迹,两浅一深,步距数丈。他们在逃,夏寻被其中一人携带。”
“三人行,再无迹。追他们的,是位善长身法的王者,追魂楼-帝江。”
“十七里路,三处战迹。逃亡的过程中,有人为他们出手三次,三次皆败。圣人之下,能在时空禁锢中出手者,唯移花接木,意念之道。化生-三藏。”
“最后两里有大面积血迹,而无战迹。足迹剩二人,继续往东,深浅不变。一人原驻,迹突深,成撞势落地。东二里,忽现马蹄印,有五人回走行迹。南十数丈,独现两屐印。二十丈外,有三尺青锋落地。此处,为变故所在。帝江已追上,情急之下,墨闲把夏寻抛出,拔剑迎战,未曾伤敌分毫,即败。帝江则一击止步,再无寸进。能让追魂楼杀手止步者,唯有杀令解除。追魂楼那位,就此止杀。”
空寂冰冷,毫无抑扬顿挫,肯定且平整,宛如是一具僵硬的尸首在张合着嘴唇,无论是话声还是话者,都让人听得惊悚也看得惊恐。而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则是这个女人的推算能力之恐怖。仅凭一堆南域探报送来的粗糙数据,没有一丝的理论基础,她居然活生生地把瀛水当日所发生的一切事情,给地推演了出来!大至追魂楼圣人所停留的时间,小至而且墨闲抛出夏寻这样的细节,竟然都没有一丝错漏之处,如临现场!精密至极,恐怖如斯,如此算力,普天之下,同辈当中,恐怕真没人能压她一筹。
帘幕外头的儒者,闻言不解:“既然已追上,为何不杀之?”
“他本就无杀意。”
“为何?”
惨白的嘴唇微微张动:“如若要杀,何须解除四人禁锢,多此一举。”
“……”
儒者一愣,恍然明悟。
不曾想这么明显的漏洞,居然被自己给疏忽了。
然,疏忽的人其实有何止他一人?
所谓当局者迷,纵使是夏寻、芍药被追杀之时,肯定也漏算了此处,否则他们哪还需要跑一个狼狈不堪呢?由此看来,君子不谋,谋者无情,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至少,帘幕之后的这位无情女子,便能先人一步,相隔千里之外,洞察到许多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譬如…
静言片刻,她忽然说道:“详查墨闲,呈书于我。传信仙行,即命墨言赴京。”
“哦?”
一愣未完,儒者又是一愣。
“命墨言赴京?莫非,墨闲他…”
没等儒者细问,帘幕之后的女人似乎便已知其后话,生说道:“血洒数十丈,血泊呈七尺,至少失血二十斤,他必命悬一线。而,据近日探报表明,至空头镇时他已无伤在身,此事有妖。他,应该就是我要找的人。”
“……”
这女人,着实厉害得超凡入圣呐…
举手投足,便生生推演出瀛水当日细节不说。现在,她更是凭着其中疵毫细节,神乎其神地偷窥到了一丝本不应该让她察觉的端倪。这一丝端倪,不得了呀。看似微小,但它却好比一块顶梁的砖石,纵使千丈高楼,若没有它的基垫,亦会轰然倒塌!要不然,北面那位大谋者,也不会把它藏在深渊多年,而无人知晓。
只不过,她真的看到了么?
不知。
帝心难测深似海,一袭皇袍拂衣去。待天子由侧殿离开,群臣陆续摒着笏板站起身来。
“陛下这是何意?”
“我也不明白呀。”
“以陛下的谋略,应该早就能穿李常安的图谋不轨,为何就是迟迟不肯发兵呢?”
“哼!我想定是那妖妇迷惑了陛下心智…”
“郭将军小心祸从口出,天子内事,哪是做臣子可以妄言的?”
“我也有哪句说哪句!哪来的妄言?”
“我赞同郭将军的说法,若非那妖妇,以陛下之圣明,岂能让那李常安活至今日?”
“一群莽夫。”
“……”
群臣起身稍微整理官袍,几位武官围在了一起,首先谈论起来。只是他们话还没谈几句,原先跪在文官队伍靠前位置的一位中年长须官员,便迎头给他们痛骂去了一句。
武官之中,被人称为郭将军的勇猛男子,顿时不悦。虎眼大瞪,虬须顿立,叱喝道:“柏纵,你会说人话吗?”
“本官已经在说人话了,只是你听不懂而已。”长须文官不以为然,抚长须,高扬头颅轻说道:“君臣有别,天子帝心,安是汝等莽夫能够揣度?幸好汝等只是行军武将,若掌内政笔墨,早就被拖出午门斩首咯。”
“柏纵,此言差矣。”
原先上朝时,跪武官上首的一位老者闻声走来。
鬓发花白,皮肤枯黄,此人少说也有六七旬年纪,只是炯炯有神的目光,以及稳健的脚步,却让人觉得他正值盛年。他像长辈教导晚辈般,轻轻拍了拍长须文官的肩膀,和声说道:“自古以来,武掌兵文掌政,两者皆为天子臣下,皆为国运分忧,不存在你说的道理。”
长须文官不敢反驳,双手把着笏板,诺诺鞠躬:“大司空所言甚是,下官受教。”
老者收回手掌,和笑道:“好呐,你我同朝为官,不必多礼。刚才你说郭淮他们言之有误,我想凭你之智,应该是已领略圣意了,对吧?”
长须文官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大司空过誉。陛下乃百十不出的圣明君主,下官仅是月光下草芥一株,有何德何能领略陛下之大志呀?”
本来就不悦的郭姓猛将,听闻长须文官说他自己也不晓得圣意,更为不悦:“柏纵,你耍人好玩是吧?自己脑子不好使,还敢出言不逊?”
长须文官伸起一手扶着长须,藐视般撇去郭姓猛将一白眼,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不能领略陛下圣意,并不代表我柏纵看不见天下大势。”
“呵,就你能看到,难道我们看不到?”
“这话你倒说对了。”
“……”
长者似乎从长须文官的这句话中听出了深意,他不着痕迹地扫去一眼四周那些正在几人一团交谈着的文武官员,而后伸出手来指着金銮殿门外,笑说道:“此处太吵杂,你们随我到殿外再述。”
“好。”
长须文官心领神会应一声,不再扭捏,与以郭姓猛将为首的一众武官,簇拥着老者走出大殿。越过殿门,走下白玉雕砌的朝圣石阶,一路在走出数百丈来到金銮殿外广场的中段,老者方才停下脚步。
“柏纵,眼下四处再无外人,你可以把心中所想说出来了吧?”老者笑问道。
“大司马叫到,学生不敢有瞒。”
长须文官说着,转眼看向老者身后的郭姓猛将,斥道:“先前郭淮在朝堂之上的劝谏,实在是愚蠢至极!”
“你什么意思?”郭姓猛将瞪虎眼,质问。
长须文官不加理会,斥说道:“陛下乃当世雄主,以他的雄才伟略安能不知,征讨南域,可安国运之理?此为,你愚钝,看不透帝心。当今天下看似盛世太平,你就以为真是盛世太平了?李常安筑高台,祭先灵,剑指长安,他身后若无依仗,会敢这么放肆?此为,你愚蠢,看不清形势。懂么?”
“这…”
被人当众痛斥愚蠢、愚钝,郭姓猛将哪忍得住性子啊?但就在他作势就乍起时,老者伸起一手便挡在他身前,阻止说道:“莫扰。”
老者转眼再看去长须文官:“你以为如今是何等形势?”
长须文官藐视郭姓猛将一眼,而后在看着长空之上的云卷,感叹着继续说道:“现今大唐看似盛世,实为乱世。所以,乱世当中无论为君为臣为将,更应该步步为营。”
“何为乱世?”老者问。
长须文官道:“乱世始于旧疾。”
“当年那位太傅战败,遁入北茫,秣马厉兵二十载,早已成大势,无时无刻不在虎视中原。他才是陛下心目中真正的猛虎。而南域李常安,最多只能算是一条恶狗。虽不知道他身后依仗如何,但这十数年来陛下时刻皆有提防,凭他手面上的根基与兵马能自保尚属难得,还想要剑指长安,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话。而你郭淮,居然劝谏陛下倾半国之兵,不守都郡,不防猛虎,而去攻打一条狗!”说到这里,长须文官嗤之以鼻地摇摇头,逐字逐字地说道:“君之愚,吾辈汗颜至极。”
“哼!”这下郭姓猛将是真忍不住怒了,暴喝道:“你才是迂腐之见!逆贼当前,管他是狗是虎,难不成不打啊?”
长须文官看都没看郭姓猛将一眼,依旧看着长空云卷,深沉地肯定道:“没错,就是不打。因为无论狗还是虎,他们都不是陛下最大的敌人。”
“那陛下最大的敌人是谁?”郭姓猛将身旁一位官职较低的武官插话问道。
“呵…”
长须文官意味深远地一笑不正答,而是绕着弯子,笑说道:“乱世妖孽多呀。北茫有猛虎,南域有恶狗,北邙关有黑蟒,东洲有狐狸,西域有群魔乱舞,先行山脉里还藏着条看似无欲无求的银蛟,这些都是看得见的。而我们脚下的长安城则为大唐真龙,只是这真龙的巢里却一直盘着条更大的老龙。你说,谁才是陛下最大的敌人?”
“……”
长须文官话罢,诸位武官顿时一愣恍然大悟,但紧接着又是眉头一皱,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了起来。
“哈哈。”
就在这时,被长须文官恭称为大司马的老者,哈哈笑起:“贤侄不愧是翰林状元,一言便能道破我等粗人看不见的玄机。”
长须文官连忙收回目光,朝着老者恭敬作揖:“大司马实在过誉了,下官只是懂点策略,真才实学不及大司马万一。”
老者欣慰点点头:“你不必过谦,文略乃你所长,你当得起这赞誉。”说着缓了缓,老者换上了一副深沉的气韵,压低些许嗓音,细声再道:“既然你已经看破玄机,想必心中已有助陛下安国剿敌之策了吧?”
长须文官微微抬头,不着痕迹地靠近老者身肩些许,同样压低嗓音,说道:“陛下之圣明,无需下官献策,早已运筹帷幄。”
“哦?”长者狐疑一声。
长须文官再压低三分嗓音,道:“大司马可还记得,八日前陛下对北邙关那位的封赏,以及今年国考的安排?”
老者细细回忆片刻,道:“记得,此有何深意?”
长须文官阴险淡笑。
“驱蟒噬狐逐狗,放虎搏龙屠蛟。挟持四方禁脔,方可鲸吞天下!”
“……”
一话罢,此间再无话。
唯数道你知,我知,心知之狡笑…
笑,终有歇。
天上高飞之信鸟,则延绵不息。
纵使地上便是天*阙,拥有至高无上之威严,但亦难止住它们欢拍的羽翼,在九天之上藐视你的身影。
随信鸟北飞,皇宫再北去七百余里,为东城边界…
此处,山林茂密,山中多为高大的赤柏树,山峰从高而低由四面汇聚成一谷,谷中建有参差宫阙数百间,白的石砖墙,褐的瓦砖顶,每栋间数层,每层前后皆开数窗门,与京都别处富丽堂皇的楼宇甚不一样,是更显雅致。谷口立一高耸牌坊,牌坊中央有一牌匾,匾中上书红漆二字…
“翰林”
翰林,盛名也。
虽不及长安城四座最著名的建筑之名盛,但也仅仅只差之丝毫。古往今来,儒生士子如同朝中大臣一般,亦分文武。文儒者,理法治国,以百姓安乐为盛世之道。武儒者,策论定邦,以皇权律例为传世根本。两者核心皆为定国安邦,其实并无太大出入,区别仅仅在于思想上的分歧尔,就更无高低可比。
只是,有分歧,便会有纷争。
文儒与武儒之间的争斗,可半点都不输于修士江湖中的杀伐。常言道,刀枪伤人可见血,笔墨杀伐于无形,历朝历代更替的背后,永远都不会离开他们的影子。而其中,文儒和武儒最具有代表性的两处鼻祖门庭,则更被前朝帝王赋诗;天下文士拜问天,治世策论出翰林。
此处,便正是与岳阳问天阁齐名的…
京都-翰林院!
“啪啪啪…”
数只雪白的信鸽,逐渐缓下拍翅的力度,在高空滑翔徘徊数周,缓缓降落在院中东北侧,一栋普普通通的楼宇外。越过打开着的柳木窗摆,轻巧地飞入屋内…
随鸟看入,一片雪白…
雪白的帘幕,雪白的纱带,雪白的屏风,以及一位雪白的女人。白发、白衣、白袍、白肤,白得凄惨,不带一点异色,就连她双目瞳孔都是白森森的,很是吓人。
天底下,能白得如此吓人者,唯有…
纯阳宫-余悠然。
“莎莎…”
她盘腿端坐在帘幕之后,雪白的蚕丝白羽床几乎与她的肌肤、长袍,融为一体。
飞入屋内的数只信鸟,似乎也感受不到活人的气息,自以为到了冰天雪地中,正乖巧地停落在的雪白裙摆上,一动不动,任由着她取下绑在鸟爪子上的信笺。巴掌大的各色信笺,铺满半张蚕丝羽床,层层垒叠,少说也有数百纸数。再往细里瞧,这些信笺上的内容也很奇怪,密密麻麻的蝌蚪小字,尽是些数据及名词,没有过多实质性内容,一般人估计也看不懂…
“是追魂楼那位吧?”
一纱之隔的另一边。
一袭深灰色的麻衣长袍,与一梳灰白色的及腰长发,是此间唯一的异色。虽与周遭的雪白氛围格格不入,但却也自然相当。阴霾的眼眸略带伤感,伤感之中韵有韧性。一把翠绿色的竹简,就像是由刚伐不久的新竹精工所制,静静地放在身前案台上。
一杯一壶绿茶,信笺亦有百纸。
“无疑。”
无色无味两字,宛如春日之冰雪,穿透层层白纱传散屋内,冰冷、无情。
“既然是他,那事情就不简单了。”
“确实。”
“可能推算?”
“不难。”
惨白的手掌轻轻折叠起阅过的信笺,放置身前右侧一堆归类好了的纸条旁,再从蚕丝白羽床上挑选出数张之前标记过得的信笺,按照某种顺序排布在身前。三纸排上,写的是重量与长度等数据。一纸排中,写的是人名与衣装。两纸排下,写的是时辰与气温。还有两纸分别置于左右,一写风势,一写兵势。
待八纸相继列位后,冰冷的嗓音,方才再次响起:“冰封余霜不足寸,他只停留了三刻。”
“北岸沿东,三人足迹,两浅一深,步距数丈。他们在逃,夏寻被其中一人携带。”
“三人行,再无迹。追他们的,是位善长身法的王者,追魂楼-帝江。”
“十七里路,三处战迹。逃亡的过程中,有人为他们出手三次,三次皆败。圣人之下,能在时空禁锢中出手者,唯移花接木,意念之道。化生-三藏。”
“最后两里有大面积血迹,而无战迹。足迹剩二人,继续往东,深浅不变。一人原驻,迹突深,成撞势落地。东二里,忽现马蹄印,有五人回走行迹。南十数丈,独现两屐印。二十丈外,有三尺青锋落地。此处,为变故所在。帝江已追上,情急之下,墨闲把夏寻抛出,拔剑迎战,未曾伤敌分毫,即败。帝江则一击止步,再无寸进。能让追魂楼杀手止步者,唯有杀令解除。追魂楼那位,就此止杀。”
空寂冰冷,毫无抑扬顿挫,肯定且平整,宛如是一具僵硬的尸首在张合着嘴唇,无论是话声还是话者,都让人听得惊悚也看得惊恐。而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则是这个女人的推算能力之恐怖。仅凭一堆南域探报送来的粗糙数据,没有一丝的理论基础,她居然活生生地把瀛水当日所发生的一切事情,给地推演了出来!大至追魂楼圣人所停留的时间,小至而且墨闲抛出夏寻这样的细节,竟然都没有一丝错漏之处,如临现场!精密至极,恐怖如斯,如此算力,普天之下,同辈当中,恐怕真没人能压她一筹。
帘幕外头的儒者,闻言不解:“既然已追上,为何不杀之?”
“他本就无杀意。”
“为何?”
惨白的嘴唇微微张动:“如若要杀,何须解除四人禁锢,多此一举。”
“……”
儒者一愣,恍然明悟。
不曾想这么明显的漏洞,居然被自己给疏忽了。
然,疏忽的人其实有何止他一人?
所谓当局者迷,纵使是夏寻、芍药被追杀之时,肯定也漏算了此处,否则他们哪还需要跑一个狼狈不堪呢?由此看来,君子不谋,谋者无情,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至少,帘幕之后的这位无情女子,便能先人一步,相隔千里之外,洞察到许多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譬如…
静言片刻,她忽然说道:“详查墨闲,呈书于我。传信仙行,即命墨言赴京。”
“哦?”
一愣未完,儒者又是一愣。
“命墨言赴京?莫非,墨闲他…”
没等儒者细问,帘幕之后的女人似乎便已知其后话,生说道:“血洒数十丈,血泊呈七尺,至少失血二十斤,他必命悬一线。而,据近日探报表明,至空头镇时他已无伤在身,此事有妖。他,应该就是我要找的人。”
“……”
这女人,着实厉害得超凡入圣呐…
举手投足,便生生推演出瀛水当日细节不说。现在,她更是凭着其中疵毫细节,神乎其神地偷窥到了一丝本不应该让她察觉的端倪。这一丝端倪,不得了呀。看似微小,但它却好比一块顶梁的砖石,纵使千丈高楼,若没有它的基垫,亦会轰然倒塌!要不然,北面那位大谋者,也不会把它藏在深渊多年,而无人知晓。
只不过,她真的看到了么?
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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