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儿…你到底怎么了？”

    脑中断断续续的镜头有一刻开始变得清晰——

    她在问我，也像是在问自己，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将要成为我的夫婿，既没什么锐气也没什么天分，有的仅仅只是…温柔而已…看来以后，还得靠我来保护你…

    “公主…殿下…”头好痛…有什么东西在钻开我的脑子一样疼。

    “你在说什么？落儿？”但是现在在身边的不是公主殿下而是唐家大小姐。

    “他中了鬼蛛，已经开始妖化了！很快就会变成一个长着八条腿的恶妖，大家快上，杀了他，免除后患，中了鬼蛛就死定了！”

    “放肆！谁敢上来一步！”面对这么多江湖中人，大小姐倒是挺让人感动，一点也不畏惧地挡在了我的面前，虽然和她面前的压力相比，她的身形太过单薄，不过，可能是我刚刚擂台取胜的余威还在，竟然真的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哼哼哼哼…”可是我有的…并不仅仅是温柔而已…我可以保护所有我想要保护的人！“大小姐…”推开了少女单薄的身体，“你们谁想来挑战我的…尽管来好了…我的剑还握得住呢…”单手捂着心口，单手握着鬼煞剑，剑身支撑着身体，但是我现在的感觉却不坏，因为…鬼煞剑第一次只是在我手里的时候有了别样的反应。

    “落儿！别逞强了，走，流神道这么多高人在，肯定有人能治好你的！”内心有一种冲动直接推走大小姐，然后执剑大杀四方，不过，看到身边少女的脸庞之后，压下了这一股黑色的怒火，“乖，听话…”

    “唔…好吧…我听你的…”气势一散，力量就消失了，鬼煞剑也失去了它的分量。

    “作为顺利通过擂台武试的人，我可以带你去见掌门人，跟我来吧。”与周围那些江湖同僚相比，还是这个擂台的老者最淡定了，好像对我的变化没有放心上。

    “这个人妖气有点重啊…已经没救了吧…”不过，虽然没胆上来挑战，还是在不断地议论纷纷。

    “也许掌门人有办法…而且如果掌门人也不行的话，他肯定能把这小子给灭了。”

    等到和人群渐行渐远之后，我才在大小姐的搀扶下，对老者感谢了一声，“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老夫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情而已，你取得了优胜，本来就可以去见见道天风，你小子这么干脆利落地打赢了这么多人，老朽看了很多年擂台，也算是第一个了。”老人捏了捏自己的胡子，“尤其是那个太武门的卓不凡，之前我很看好他的说，幸好没下注。”

    原来你还赌钱啊…心里吐槽了一声，“前辈，真人能治好我身上的伤吗？”妖化之后漆黑的脉络还在手臂上蔓延，看样子这一次是来真的了，躲不过去了。

    “这我就不管了，你们自己去和他聊吧，我要看场子去了。”随后老人对着屋里大喊了一声，“师兄，人给你带来了，你看着办吧。”喊完之后转身就走了。

    原来一个看场老人真的还大有来头啊，“进来吧。”没有来得及和老人道别，真人·道天风已经做出了回应。

    “掌门人…”和我想象中的样子没有太大的差距，仙风道骨，长袍拂尘，虽然白发苍苍年事已高，不过眉目间依然炯炯有神，当我踏入正厅的时候，屋檐上的风铃清脆地响了起来。

    “这个是…鉴魂铃？”风铃没有引起我的多大关注，但是吸引了大小姐的目光，“妖路过的时候才会响起的特殊风铃…掌门人，希望你能够救一救落儿，他被鬼蛛附身了。”

    “少年，我问你，如此仙山是为何处？”但是道真人完全没有因为风铃或者大小姐的话而移开自己盯着字画的眼睛。

    “这不就是我画的寻仙吗…如此仙山，是星月峰和神道山的结合，世间并无此山。”想不到我文试画下的寻仙已经被道真人关注了。

    “仙山阻绝阳关道，瑶池不渡凡尘水。玉肌枉然生白骨，不如仗剑洛水寒。”大小姐的目光也被这一幅画吸引了，倒是让我有些不好意思，“写的真好，落儿…你果然是个天才，能够在武林大会上一个人包揽文试和武试，我还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哪有哪有…我小时候还被人指责说既没有锐气也没有天分，只懂温柔，还要靠女孩子来保护…”

    “哦？谁这么说你的？你的青梅竹马吗？”

    “是我的——”对啊…是谁这么说我的？“唔…”脑海中又开始辗转万千了，“啊啊啊啊——”

    “落儿！大师，快帮一帮他！拜托了…”少女的语气带着哀求，不过眼下我也没有办法出声。

    “先服他吃下这一颗仙丹，可以平稳体内的状况。”大小姐直接就塞进了我的嘴里，下咽之后，真的觉得脑袋清醒了不少，“阴阳五行，不正则病，不常则妄，不善则妖，妖魔鬼怪归根到底都是扰乱了阴阳的平衡，才会产生异端。”

    “那大师，有什么办法可以救落儿？”

    “伸出手来，我替你把把脉。”听道真人的话伸出了手，这才发现从心房蔓延出的黑色经络已经爬到虎口了，这条手臂布满着这样的条纹，样子非常吓人，不过，我却觉得这并不是我痛苦的根源，“嗯…”道真人眉头紧锁，时间在一点一滴中显得格外漫长，仿佛过去了很久，“少年你学过什么功夫？你的气息，老夫居然都没有接触过…”

    “大师，落儿只是刚刚入我的唐门，之前他是…他是谪仙·星玄公的传人。”大小姐犹豫了一下，她真的很希望我能够痊愈，所以还是把我的底细统统说了出来，“但是…星玄公已经仙逝了…大师，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

    “原来是这样…当日吾观天象，看到星宿黯淡，都不曾敢想是星玄公已然仙逝，罢了，冥冥之中一切都自有定数，流神道虽然是修仙之地，不过，也从来都没有人自认会长生不老，飞升成仙，少侠尘缘未尽，这不过是一个劫数。”道真人松开了把脉的手，“老夫才疏学浅，又或者是这鬼蜘蛛的妖气太过强烈，也不知该如何破解，不过，依靠这些仙丹可以暂时压制住，然而切记，不可多服，因为它只是延缓了阴阳五行往混乱的方向发展而已，这样的大妖，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除掉妖气本身才能彻底恢复。”

    “多谢大师指点，落儿，再吃一颗吧。”大小姐看得出来，还是挺失望的，连道真人都没有办法的话，那天下就真的只有自己去闯了。

    “不用了，大小姐…这个丹药让我的五脏六腑感觉都变迟钝了，吃多了反而不好。”以麻醉自身来麻醉鬼蛛，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啊，“不知道这次，我唐门是不是可以有个优胜的名号？”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这些！”大小姐捏住了我的耳朵。

    “少侠对寻仙之道看得如此透彻，又为何会拘泥于世俗的名声呢？”

    “大师，人生在世，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想报，所以，我需要以此来报答大小姐对我的知遇之恩。”了却恩情之后，就可以大大方方地离开影羽堂了。

    “既然如此，我在给你的寻仙之路题上两句话。道非道，妖非妖，善恶在人心。情归情，命归命，姻缘由天定。浮世苍茫，皆为梦幻。”笔走龙蛇，这字的功力不亚于书圣文先生。

    “道非道，妖非妖，善恶在人心。情归情，命归命，姻缘由天定。浮世苍茫，皆为梦幻…大师，晚辈似懂非懂，捉摸不透其中的玄机…”

    “在大会结束之前，好好休息吧，对付大妖，也不急于一时。”但是道真人掐着手指，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是，大师…”既然道真人都已经这么说了，那我也不适合再多嘴了，离开正厅的时候，风铃又激烈地响了起来，本来悦耳的风铃声，因为太过嘈杂，反而变得刺耳。

    “想不到连堂堂流神道的掌门人真人·道天风也没有办法…要是他能下山把那只蜘蛛精给解决了就好了。”大小姐还是搀扶着我走路，虽然现在我的状态还不至于这么虚弱，“还有，以后不准说什么报恩不报恩的，我是看中了你的本事和人品才把你招进唐门的，又不是施舍你什么，你以为你报了恩就能随随便便离开了吗？”

    “这个…大小姐，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

    “我知道，不过，难道这和唐落这两个字冲突吗？”虽然并不是十分冲突，不过…

    “我的名字叫月落，月落未明，果然还是这个适合我…”

    “那好吧，唐落就当成你在唐门的代号好了，反正，我一直都是叫你落儿。”

    “大师姐也喜欢这么叫我。”当然，她也会叫我未明儿或者小师弟。

    “又是你的大师姐…话说回来，道真人写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虽然参不透，但是读起来让人觉得很消极，浮世苍茫，皆为梦幻，这也太虚无缥缈了。”

    “真人的话一定有他的道理…”夜晚的月光照亮了神道山。

    “落儿，怎么了？”

    “啊，不，没什么…”月光穿透了我的手掌，直接落在了脚边，在月光下，双手逐渐变得透明，而我悄悄地把这一幕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