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酒。”

    小二和老板在暗中商量，老板说：“咱们一不做二不休，给他俩人都给毒死。”

    小二怒扇老板一巴掌！

    “你、你敢扇我？”

    “我非但扇你，还要踹你。”小二又一脚朝老板腹下踹去，直将他踹得倒地不起。小二说：“你这头蠢驴，看那女人故意遮挡面目，举手投足又是多么沉稳？她说不定是罗刹众的余党呢！你要我们去毒她，那不是找死吗？万一罗刹众其他残党找上门来，让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老板道：“你还敢反我，给我砍死他！”

    可大伙儿不为所动。

    老板满脸错愕，“你们咋啦？都傻了不成？”

    小二道：“大家伙儿早便看你这猪头不爽，凭你的脑子也好当老板？我们本来只是为了报答收留之恩，但这十年来你让兄弟们坏事做尽，竟还厚着脸皮把我们当狗差使？”

    “你、你们！”老板看着众人围上前来。

    小二冷笑，“十年债早就还了，刚才我就是在试探你，看看你还有没有一丝善心，但你根本就是人面兽心。”小二将刀高高抬起，“那就莫怪我了。”

    鲜血顿时洒满后台。

    小二提酒来了，他手里还有老板的人头。鬼刀接酒就喝，十六道：“你手里提的好像是个人头。”

    小二道：“是的。”

    “阿弥陀佛。”

    “不必给他念经了，这个混蛋方才还想加害于你。晓楠县最近很不太平，我劝你们也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小二带着一波兄弟离开，老板的无头尸体还在后台。

    鬼刀顾自喝酒，十六道：“这里刚刚发生血案，你怎还喝得下酒？”

    鬼刀道：“弹指间多少人灰飞烟灭，我若与你一样多愁善感早就被活活饿死了。如今群雄争霸，铁勒王的浮屠军直逼阴山，十六路霸主都在寻求支援，届时必定尸横遍野，谁还会管这条命呢？”

    ——“江湖上是没有法律的，如果得罪某人，就准备用命偿还吧。”

    大门忽然打开，是县里的一帮人，他们坐定在餐馆，其中一位衣着华贵，体态匀称的老员外。老员外说：“我们可算找到你了，你留信说在入口见面，我们一时间却没找到你哪。”

    鬼刀道：“可信上说的是午时，难道现在已到午时了吗？”

    “不、午时未到，但事情迫在眉睫啊，又有人发现尸体了。”

    “又一具？”

    “是的，算上之前的，已是第二十三具尸体。”

    “我需查验尸体。”

    “没问题，这边请。”

    有人瞥见十六，便问：“这个和尚莫非也与你一起的？”那些人将手放到刀柄上，形势严峻。想来他们也是看上罗刹众的名头，而罗刹众的故事早有流传，每个罗刹众的成员都是独来独往，从不停留太久。如果十六与她同行，那鬼刀的身份自然就令人起疑了。

    十六道：“不，小僧只是觉得好奇，听闻晓楠县僵尸作乱，民不聊生，便想尽到自己的绵薄之力。”

    众人将信将疑，老员外却笑道：“难得小师傅有这份心了，我们便不好拒绝，请跟我们一起来吧，大家共商计策。”老员外甚至走来摸着十六的手儿，“我便是晓楠县的县长，姓欧阳，双名小花，你叫我小花儿便是了。”

    十六道：“这可是个好名字。”

    镇长这下乐开了花，他说：“哈哈哈，亏得你们总诟病我这名字，这不是还有人懂得欣赏吗？”小花镇长拉着十六的手儿就不肯松开，“来来来，咱们慢叙。”鬼刀朝两人手间一劈，镇长及时松开手。十六看得真切，小花还是有些功夫底子的，普通人绝对避不开鬼刀那一掌。小花也捋着胡子，心说：嗯，如此身手定是罗刹众的杀手了。

    餐馆外已备好马车，众人上了马车，十六道：“我与那位姑娘坐一车便好。”

    “哈哈，正合我意，我与副手也有些生意要谈呢。”

    路程应该很远，马车在纵横交错的小巷子里飞快穿梭，哪还管路上有没有人？车夫大喊：“快跑哟，跑得掉最好，跑得慢就扎死啦！”车厢里也是咣吱咣吱地响，小花县长在与副手讨论，副手是个满面刀疤的恶汉，身穿虎皮，腰佩大刀，背上还有长弓，显然是猎户出身。

    副手道：“对手如此难缠，叫个小和尚有什么用？”

    小花县长道：“挡刀也好啊。万一那和尚还会点法术，说不定能派上用场呢。就算什么功夫都不会，我们拿他引尸也是极好的。”

    副手敲敲脑壳，“虽然是这么说.......但牵条无辜人命进来不太好吧。”

    县长摆摆手，“那和尚并不简单，你难道看不出他和罗刹众的杀手有关系吗？”

    副手道：“我只看出那女人身上有伤，虽然她极力掩饰着，但总归伤得太严重了，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罗刹众的。”

    “放心吧，她肯定是罗刹众的，但隐瞒伤口肯定是不信任我们。而你太不了解女人了，刚才我们谈话的时候，那个罗刹众的女杀手总是有意无意地瞟那和尚，肯定很在意他。”

    “那如何处置？”

    “先给她几天时间修养，和尚也好好招待着，但愿能早点抓着那只害人精。”县长面色一沉，“毕竟我晓楠县已承受不住第二个蛊人了。”

    另一边的轿子里，十六倒是很享受。

    “多谢施主，这毕竟是我第一次坐马车。”

    鬼刀说：“无论你是想拖延时间、还是躲避仇家，都别妄想接近我。”

    十六只是淡淡的一笑。

    云淡风轻、温文尔雅，应该就是为这幅笑容量身打造的。

    他当然明白鬼刀在说什么。像她这样四海为家的杀手，习惯于孤独为伍，倒不是热爱孤独，而是与她亲近的东西都活不长。对她而言，朋友像是一抹遥不可及的烛火，远远地看着就够了，若妄想去触摸，手指便会被火焰燃烧殆尽。

    原来世上最孤独的人不是没有朋友，而是被逼得没有朋友。

    十六故作不知，问道：“你肯定向许多人打听过了，可知晓楠县最近到底被何事困扰？”

    鬼刀说：“僵尸。”

    十六道：“那可是极为罕见的妖物，需吸收日月精华，几万年才得以炼成。若它出现在晓楠县，那便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真要捉尸，必须找到源头才是。”十六又给她讲解了一大段有关僵尸的记载：“僵尸先祖乃是女魃，出现在炎黄两帝大战蚩尤的时代，僵尸若能再加以修炼，也能飞升为魃，魃就是僵尸中的魔王，可谓呼风唤雨，法力无边。而僵尸指的则是肉尸、毛尸、黑僵、飞僵这四类了。肉尸就是刚刚修炼完成，能够活动的尸体，此类僵尸如同行尸走肉，怕光惧火，轻易就能对付；到了第二阶段毛尸变很恐怖了，尸体周身会长出白毛，如同铠甲般包裹自身，并且全面提升速度、感知、力量，已是人类无法匹敌的对手；第三阶段就从尸进化到僵了，毛尸会褪去白毛，露出黑色的身躯，这些黑色的皮肤长出鳞片，形成更坚硬的铠甲，此时它各项能力又提升一次。并且黑僵常常身形魁梧，力大无穷，一爪就能把牛羊撕成两半。第四阶段飞僵更要厉害，它甚至能够飞天，此时的黑僵已经酝酿好足够能量成为飞僵，那它下一个目标就是修炼成「魃」。魃就是魔王级别的怪物，而魃再修炼成「犼」那真叫毁天灭地.......”

    “咔。”鬼刀听得有些烦躁，“你别说了。”

    十六道：“为什么？”

    “我怕读书，一句话超过四十个字就不想听别人多废话。”

    马车在殓房停下。

    大家又聚在一起，小花说：“虽然县里并无衙门，但世道混乱，隔三差五就有些无名尸体，我便出资建了一座。”十六一瞥，看见餐馆老板的无头尸体也给抬过来了。

    走过殓房黑漆漆的走廊，他们终于看见一具具麻布盖着的尸体。隔着很远十六就说：“怪哉。”

    小花道：“哪里怪？”

    十六道：“听说有二十六具尸体，但我却没有闻见丝毫腐臭。”

    小花道：“哈哈，对，你说的确实很对。但尸体经过防腐处理，至少要隔三天才会发臭。”

    “那你说这二十六具尸体都是在三天内遇害的？”

    “没错。”

    小花吩咐十几个人守门，众人走到跟前，才闻到些许防腐剂的气味，小花道：“晓楠县人口已经越来越少了，为了避免恐慌，我们暂未将这消息公布出去。外面的人虽有耳闻，但也不知细节，都是胡乱猜测。”话音刚落，他掀开麻布，那恐怖的尸体令所有人都皱紧眉头。

    副手道：“这是僵尸所为吧？”

    鬼刀道：“根据你们的描述，实在找不到其它解释。”

    十六却说：“不，这不太像僵尸所为。”

    “嗯？”小花县长一下子来了兴趣，“小师傅，你凭什么断定这并非僵尸所为？”

    十六道：“如果是僵尸，这血吸得未免太豪放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