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13 013 云湄
- 14 014 恶少
- 15 015 旧友
- 16 016 肃杀
- 17 017 行进
- 18 018 致和
- 19 019 栀子
- 20 020 花灯
- 21 021 画魂
- 22 022 岚园
- 23 023 牵绊
- 24 024 了悟
- 25 025 赢家
- 26 026 提点
- 27 027 景致
- 28 028 品茶
- 29 029 婚嫁
- 30 030 周到
- 31 031 安排
- 32 032 春心
- 33 033 随心
- 34 034 凉心
- 35 035 开船
- 36 036 决心
- 37 037 东风
- 38 038 层峦
- 39 039 相守
- 40 040 合适
- 41 041 昂扬
- 42 042 了解
- 43 043 妻妾
- 44 044 扫尾
- 45 045 清茶
- 46 046 摧毁
- 47 047 变数
- 48 048 硝烟
- 49 049 认尸
- 50 050 逼仄
- 51 051 山雨
- 52 052 时机
- 53 053 大戏
- 54 054 直面
- 55 055 别离
- 56 056 枝节
- 57 057 斗气
- 58 058 寒夜
- 59 059 泊心
- 60 060 遥望
- 61 061 春穗
- 62 062 异常
- 63 063 翠柳
- 64 064 婉丽
- 65 065 明暗
- 66 066 锋芒
- 67 067 铺垫
- 68 068 相请
- 69 069 提点
- 70 070 条件
- 71 071 撕裂
- 72 072 深巷
- 73 073 临头
- 74 074 旁听
- 75 075 哥哥
- 76 076 心魔
- 77 077 师傅
- 78 078 贵客
- 79 079 回禀
- 80 080 小别
- 81 081 争执
- 82 082 恸哭
- 83 083 盛怒
- 84 084 裴宅
- 85 085 北水
- 86 086 天机
- 87 087 致谢
- 88 088 安排
- 89 089 新年
- 90 090 迎亲
- 91 091 缘由
- 92 092 送嫁
- 93 093 上元
- 94 094 安排
- 95 095 苑秋
- 96 096 宅邸
- 97 097 苏记
- 98 098 暗商
- 99 099 嫁妆
- 100 100 看戏
- 101 101 紫株
- 102 102 人选
- 103 103 探亲
- 104 104 蜕变
- 105 105 掐算
- 106 106 议婚
- 107 107 静观
- 108 108 秘密
- 109 109 蒋祁
- 110 110 后路
- 111 111 点破
- 112 112 争端
- 113 113 水火
- 114 114 逃脱
- 115 115 局面
- 116 116 是夜
- 117 117 春满
- 118 001 新妇
- 119 002 认人
- 120 003 行事
- 121 004 锋芒
- 122 005 得失
- 123 006 垂柳
- 124 007 偷听
- 125 008 云珠
- 126 009 争执
- 127 010 雨夜
- 128 011 春凉
- 129 012 转圜
- 130 013 默契
- 131 014 赏杏
- 132 015 缀锦
- 133 016 拜见
- 134 017 点将
- 135 018 醉浴
- 136 019 峰回
- 137 020 封存
- 138 021 造势
- 139 022 生辰
- 140 023 压制
- 141 024 醉骂
- 142 025 胡言
- 143 026 反咬
- 144 027 八例
- 145 028 治罪
- 146 029 隐隐
- 147 030 相逼
- 148 031 水祸
- 149 032 折转
- 150 033 崩离
- 151 034 伤势
- 152 035 神医
- 153 036 挥拳
- 154 037 开局
- 155 038 骚动
- 156 039 字画
- 157 040 湄患
- 158 041 逼迫
- 159 042 暖曜
- 160 043 应急
- 161 044 条件
- 162 045 姨娘
- 163 046 激怒
- 164 047 号脉
- 165 048 劝诫
- 166 049 挖坑
- 167 050 逼仄
- 168 051 骚动
- 169 052 呓语
- 170 053 夜谈
- 171 054 进退
- 172 055 质问
- 173 056 亲爱
- 174 057 用人
- 175 058 孩子
- 176 059 华灯
- 177 060 湄忧
- 178 061 意外
- 179 062 新茶
- 180 063 旁听
- 181 064 后果
- 182 065 茶香
- 183 066 清冽
- 184 067 暗购
- 185 068 蒋婉
- 186 069 转承
- 187 070 省亲
- 188 071 玩笑
- 189 072 吵架
- 190 073 裴意
- 191 074 接亲
- 192 075 寻常
- 193 076 做事
- 194 077 梦魇
- 195 078 情欲
- 196 079 拜见
- 197 080 登门
- 198 081 处置
- 199 082 思路
- 200 083 祸缘
- 201 084 保全
- 202 085 算计
- 203 086 中计
- 204 087 花香
- 205 088 审问
- 206 089 意外
- 207 090 石出
- 208 091 理顺
- 209 092 解释
- 210 093 后怕
- 211 094 确认
- 212 095 用人
- 213 096 出手
- 214 097 速战
- 215 098 蒋茶
- 216 099 夜访
- 217 100 认定
- 218 101 勾引
- 219 102 且看
- 220 103 缃色
- 221 104 速战
- 222 105 纳妾
- 223 106 白纸
- 224 107 偷换
- 225 108 猜忌
- 226 109 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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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8 111 诈欺
- 229 112 诱哄
- 230 113 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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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4 117 秋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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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 牵绊
023 牵绊
更新时间:2012-09-16
云卿与紫苏面面相觑。
蒋宽在回廊一处转角站定了,那儿面朝西,做成一方赏景台的模样,旁边零零散散种些玫瑰花。他便站在那玫瑰丛中,白玉色锦缎长衫让夕阳余晖那么一照,整个人身上便自然而然溢满了出数不尽的倜傥风流。云卿瞧着他目光空蒙,禁不住笑说:“瞧你这样子,我是云卿呢!”
蒋宽一愣,讶然回头,盯着她看了半晌才有些抱歉地笑了。然而再跟着云卿她们前行时,他脸上多多少少露出难掩的失落。
因着长庚来了,云卿心思便重又放到了慕垂凉身上,是以对蒋宽的异常不甚在意。倒是紫苏机警,找了转弯处一个空当悄声问云卿:“蒋少爷跟云姑姑挺熟吗?”
云卿瞧着长庚正跟商陆谈笑,压低了声音说:“没呢,只上次帮忙从河中救我姑姑,算下来不过只见了一面而已。”
紫苏略略蹙眉,看着蒋宽背影喃喃:“那可怪了,口误竟误到个只见过一面儿的人身上。”
“不当紧吧?”云卿说,“那蒋宽是小孩子心性,什么都摆在脸上的,没那么些弯弯绕。”
“这样么?”人前不便多言,紫苏只得笑容如常拍着云卿手背说,“许是我多想了,走吧。”
走过曲折的水上回廊,对面是一栋精致的画楼,这里正对着大门,原是寻常人家的正厅,专用来招待上宾的。可裴二爷自修建岚园就没打算请人来游园,是以亲自提笔书写了“十丈红尘”四个字,暗讽这些巴巴地凑上来的都是些个俗世俗人。
那字写的潇洒俊逸又大气磅礴,单论字实是一字千金,长庚仰面看了匾额许久,对云卿笑说:“来时我家爷特地叮嘱,说裴二爷着人修建的园子,必是物华城独一份儿的,叫我切莫大惊小怪失了分寸。可是岚园这样的地方,哪能叫人不惊,十丈红尘里,又哪能叫人不失分寸呢?”
长庚今儿虽说是替慕垂凉来,但身份终究是差蒋宽一大截儿,他这样稳重的人,人前原不该这么多话的。云卿对长庚防之又防,一边儿刻意不想慕垂凉,一边儿却招架不住一看到长庚便想起他慕垂凉,此番长庚这样贸然开口,倒叫云卿心烦得很。
倒是蒋宽,看到这四个字难得怅然一番说:“十丈红尘呢……哎……”
这厢蒋宽话音未落,只见雕花的门庭里闪过一抹绯红,原是云卿的姑姑云湄来了。云湄原是不喜见人的,但今儿为的是答谢救命之恩,便不仅要来,更要作为主人来。
云湄穿着寻常素罗裙,只外头罩了件绯红柔纱,一走一动柔纱轻飘,好似一片红霞。她在那“十丈红尘”的匾额下站定了,盈盈向蒋宽和长庚伏了个礼,说:“云湄多谢二位公子相救之恩。”话既点到,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站到了云卿身边儿,笑得温婉柔美。
“云……”蒋宽喊了这一个字,余下的便生生卡在喉咙里。云卿瞧见紫苏紧盯着蒋宽的脸,便也不由看去,蒋宽一双眼睛胶着在云湄身上,整个人全然不似往日的灵活,倒变得有几分痴傻,瞧他那样子,倒是有什么话即将脱口而出。
这当口,却见长庚拍了下蒋宽的肩膀,蒋宽顿时一个激灵,从迷蒙状恢复了常态。那句当说未说的话,自然也没能说出口。
云卿和紫苏不禁交换了个眼神。
别说长庚只是慕垂凉的下人,纵然是他蒋宽自己的下人,又哪能这样子在人前拍蒋宽肩膀呢?不料长庚主动释疑:“失礼了。蒋少爷近日里跟我们爷一道跟进蒋宋茶庄的买卖,没日没夜的,实是累着了。长庚此番虽说是替我家爷来道谢,但也受了爷的嘱托,要好生照看蒋少爷。失礼之处,还望二位姑娘海涵。”
这话说得倒巧,蒋宽算是慕垂凉的小舅子,慕垂凉差人照顾他自是应当的。但如此一来云卿反倒释怀——慕垂凉是真的在忙呢。
商陆对这位话多的客人很是感兴趣,不多久就携了长庚走在前面,两人相谈甚欢。蒋宽神色尴尬,眼睛从云湄身上移开,看着云卿说:“来时我寻思着,一来二往的,你请我来岚园,按道理我也得请你到我家坐坐。可我姐夫说不必了,说蒋家必然没有岚园好,先时我还顶不服气,这下算是没话说了。园子比不得你的,人也……也比不得。”
说完又瞟一眼云湄,兀自就红了脸。他个大个子杵在那儿,手脚不知往哪儿放,羞羞答答欲语还休的,惹得几人都想笑。云卿见云湄也羞着,便不理蒋宽,笑着拉了云湄的手和她一道往后院儿里走,边走边说:“姑姑你瞧,外头有几分眼光的多了去了。咱们也别老闷在园子里,多出去走走,便是对身子也是极好的。”
“你们要出去走走么?”蒋宽忙跟上来说,“今次你们请我来岚园,下次就由我安排吧!物华城好吃的好玩的,我蒋宽是最清楚不过了!”
云卿瞧他恢复初次见面时的坦荡自在,便上上下下打量着取笑他:“你跑慢些!难得借这么规整一件衣裳,你可别给弄皱了!”
蒋宽脸就更红了。
穿过“十丈红尘”的待客厅堂就到了后院儿。若说前院儿是山在水中漂,后院儿的景致便是水在山间绕了。整个后院儿并不算大,但没一处地是寻常平地,倒是绵延起伏作山丘状,亭台楼阁和奇花异草点缀其间,不算大的园子,景致倒是甚多,惹得蒋宽连连赞叹。
云卿抽空盯长庚,却见他和商陆在一株琼花树下如老友重逢般大笑起来,也不知聊的什么。见她看,商陆便说:“原来这慕少爷跟咱们二爷还是旧识。”
“是么?”云卿惊讶,“倒不曾听师傅提起过……”
商陆笑说:“是岚园落成之前的事了。那时慕老爷子刚将慕少爷带回来不久,二爷也还没离开裴家。你这师傅你也晓得,想一出是一出,尽做些古怪事。不知从哪儿套出了慕老爷子的话,知道这慕少爷是江南吴家的孩子,便存了心思逗他。”
“江南吴家?”云卿心里咯噔一跳,脱口问,“江南哪个吴家?”
长庚只低头抿嘴笑而不语,却是商陆解释道:“还有哪个吴家,是物华城夏丛箴夏公的师傅吴存儒。当年夏公出事,吴老爷子力保夏公,奋力喊冤,血谏御上,触阶而死,其大义令我辈自叹弗如呐!”
云卿和云湄惊看一眼,只听商陆兀自笑着说:“慕家和夏家当年也是亲厚,听说慕老爷子感慨吴家就此败落,在江南寻了几年才寻到吴家遗孤,正是现在的慕少爷了。”
“慕垂凉是吴存儒的曾孙?”云卿当真是惊得狠了。
“是啊,四族内许多人都晓得,我也知道的。”蒋宽帮腔说。
云卿咬着牙,一张脸顿时惨白。云湄瞧她样子,连忙在一旁说:“原来是名门之后,难怪这样出挑。”
商陆看着长庚大笑说:“小时候可比现在还出挑呢!用二爷的话说,简直是成了精了!蒋家的茶,裴家的药,叶家的粮酒慕家的银子,教什么会什么,一点即通,举一反三,把手头事打理得井井有条。”
云卿勉强笑了一下,胸口堵得慌。
“不过小时候呢,也傲气,除了慕老爷子,简直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商陆回想当年便觉得好笑,越说越开心,“咱们二爷也是,非要跟个孩子计较。先斗琴棋书画,再斗行商之道,最后连孩子玩儿的斗蛐蛐也拼了一把,才算把这小神童的气焰给压下去了。”
“怎么说?”云湄问。
“八比,八输。”长庚只当笑话讲。
“啊?”蒋宽惊讶,转而又大笑,“我姐夫竟然也有八比八输的时候,哈哈!”
云卿只觉得可怕,一身冷汗地说:“蒋少爷是不知道,我师傅这个人甚少跟人较劲,他向来不以一场输赢定成败,所以认定那些斗琴斗棋的都毫无意义。而且……而且我师傅他……”
“向来比什么都赢得轻巧,所以比多了就烦。这些年,还从没跟人比过八场那么多!”云湄也叹,“能让二爷提起兴致,慕少爷可当真不简单呐!”
说完又觉不妥,倒像是把人家少爷看得多低一样,长庚倒不介意,笑说:“也多亏裴二爷指点,我家爷倒是对裴二爷敬畏有加呢。”
真是好一个,敬畏有加!
这当口,蒹葭从一处爬满藤萝的矮墙外绕过来说:“见过蒋少爷,见过宋公子。”行了礼,又对云卿说:“酒菜都已备好了。”
云卿面色不善,云湄自然都看在了眼里。她致歉说:“原是应该亲自请二位贵客过去的,却想起有一味药须得饭前用。云湄实在是失礼,恳请先行告退片刻。”
蒋宽与长庚自然又是一番客气。云卿知晓云湄的意思,便道:“是那味玉露丸么?姑姑那里的已经用完了,拾云轩倒是还有一些。”
只听长庚说:“云姑娘既然身体抱恙,云小姐还是一同去瞧瞧好。”
“如此便失礼了。还请商陆哥哥好好招待两位贵客。”
云卿与紫苏面面相觑。
蒋宽在回廊一处转角站定了,那儿面朝西,做成一方赏景台的模样,旁边零零散散种些玫瑰花。他便站在那玫瑰丛中,白玉色锦缎长衫让夕阳余晖那么一照,整个人身上便自然而然溢满了出数不尽的倜傥风流。云卿瞧着他目光空蒙,禁不住笑说:“瞧你这样子,我是云卿呢!”
蒋宽一愣,讶然回头,盯着她看了半晌才有些抱歉地笑了。然而再跟着云卿她们前行时,他脸上多多少少露出难掩的失落。
因着长庚来了,云卿心思便重又放到了慕垂凉身上,是以对蒋宽的异常不甚在意。倒是紫苏机警,找了转弯处一个空当悄声问云卿:“蒋少爷跟云姑姑挺熟吗?”
云卿瞧着长庚正跟商陆谈笑,压低了声音说:“没呢,只上次帮忙从河中救我姑姑,算下来不过只见了一面而已。”
紫苏略略蹙眉,看着蒋宽背影喃喃:“那可怪了,口误竟误到个只见过一面儿的人身上。”
“不当紧吧?”云卿说,“那蒋宽是小孩子心性,什么都摆在脸上的,没那么些弯弯绕。”
“这样么?”人前不便多言,紫苏只得笑容如常拍着云卿手背说,“许是我多想了,走吧。”
走过曲折的水上回廊,对面是一栋精致的画楼,这里正对着大门,原是寻常人家的正厅,专用来招待上宾的。可裴二爷自修建岚园就没打算请人来游园,是以亲自提笔书写了“十丈红尘”四个字,暗讽这些巴巴地凑上来的都是些个俗世俗人。
那字写的潇洒俊逸又大气磅礴,单论字实是一字千金,长庚仰面看了匾额许久,对云卿笑说:“来时我家爷特地叮嘱,说裴二爷着人修建的园子,必是物华城独一份儿的,叫我切莫大惊小怪失了分寸。可是岚园这样的地方,哪能叫人不惊,十丈红尘里,又哪能叫人不失分寸呢?”
长庚今儿虽说是替慕垂凉来,但身份终究是差蒋宽一大截儿,他这样稳重的人,人前原不该这么多话的。云卿对长庚防之又防,一边儿刻意不想慕垂凉,一边儿却招架不住一看到长庚便想起他慕垂凉,此番长庚这样贸然开口,倒叫云卿心烦得很。
倒是蒋宽,看到这四个字难得怅然一番说:“十丈红尘呢……哎……”
这厢蒋宽话音未落,只见雕花的门庭里闪过一抹绯红,原是云卿的姑姑云湄来了。云湄原是不喜见人的,但今儿为的是答谢救命之恩,便不仅要来,更要作为主人来。
云湄穿着寻常素罗裙,只外头罩了件绯红柔纱,一走一动柔纱轻飘,好似一片红霞。她在那“十丈红尘”的匾额下站定了,盈盈向蒋宽和长庚伏了个礼,说:“云湄多谢二位公子相救之恩。”话既点到,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站到了云卿身边儿,笑得温婉柔美。
“云……”蒋宽喊了这一个字,余下的便生生卡在喉咙里。云卿瞧见紫苏紧盯着蒋宽的脸,便也不由看去,蒋宽一双眼睛胶着在云湄身上,整个人全然不似往日的灵活,倒变得有几分痴傻,瞧他那样子,倒是有什么话即将脱口而出。
这当口,却见长庚拍了下蒋宽的肩膀,蒋宽顿时一个激灵,从迷蒙状恢复了常态。那句当说未说的话,自然也没能说出口。
云卿和紫苏不禁交换了个眼神。
别说长庚只是慕垂凉的下人,纵然是他蒋宽自己的下人,又哪能这样子在人前拍蒋宽肩膀呢?不料长庚主动释疑:“失礼了。蒋少爷近日里跟我们爷一道跟进蒋宋茶庄的买卖,没日没夜的,实是累着了。长庚此番虽说是替我家爷来道谢,但也受了爷的嘱托,要好生照看蒋少爷。失礼之处,还望二位姑娘海涵。”
这话说得倒巧,蒋宽算是慕垂凉的小舅子,慕垂凉差人照顾他自是应当的。但如此一来云卿反倒释怀——慕垂凉是真的在忙呢。
商陆对这位话多的客人很是感兴趣,不多久就携了长庚走在前面,两人相谈甚欢。蒋宽神色尴尬,眼睛从云湄身上移开,看着云卿说:“来时我寻思着,一来二往的,你请我来岚园,按道理我也得请你到我家坐坐。可我姐夫说不必了,说蒋家必然没有岚园好,先时我还顶不服气,这下算是没话说了。园子比不得你的,人也……也比不得。”
说完又瞟一眼云湄,兀自就红了脸。他个大个子杵在那儿,手脚不知往哪儿放,羞羞答答欲语还休的,惹得几人都想笑。云卿见云湄也羞着,便不理蒋宽,笑着拉了云湄的手和她一道往后院儿里走,边走边说:“姑姑你瞧,外头有几分眼光的多了去了。咱们也别老闷在园子里,多出去走走,便是对身子也是极好的。”
“你们要出去走走么?”蒋宽忙跟上来说,“今次你们请我来岚园,下次就由我安排吧!物华城好吃的好玩的,我蒋宽是最清楚不过了!”
云卿瞧他恢复初次见面时的坦荡自在,便上上下下打量着取笑他:“你跑慢些!难得借这么规整一件衣裳,你可别给弄皱了!”
蒋宽脸就更红了。
穿过“十丈红尘”的待客厅堂就到了后院儿。若说前院儿是山在水中漂,后院儿的景致便是水在山间绕了。整个后院儿并不算大,但没一处地是寻常平地,倒是绵延起伏作山丘状,亭台楼阁和奇花异草点缀其间,不算大的园子,景致倒是甚多,惹得蒋宽连连赞叹。
云卿抽空盯长庚,却见他和商陆在一株琼花树下如老友重逢般大笑起来,也不知聊的什么。见她看,商陆便说:“原来这慕少爷跟咱们二爷还是旧识。”
“是么?”云卿惊讶,“倒不曾听师傅提起过……”
商陆笑说:“是岚园落成之前的事了。那时慕老爷子刚将慕少爷带回来不久,二爷也还没离开裴家。你这师傅你也晓得,想一出是一出,尽做些古怪事。不知从哪儿套出了慕老爷子的话,知道这慕少爷是江南吴家的孩子,便存了心思逗他。”
“江南吴家?”云卿心里咯噔一跳,脱口问,“江南哪个吴家?”
长庚只低头抿嘴笑而不语,却是商陆解释道:“还有哪个吴家,是物华城夏丛箴夏公的师傅吴存儒。当年夏公出事,吴老爷子力保夏公,奋力喊冤,血谏御上,触阶而死,其大义令我辈自叹弗如呐!”
云卿和云湄惊看一眼,只听商陆兀自笑着说:“慕家和夏家当年也是亲厚,听说慕老爷子感慨吴家就此败落,在江南寻了几年才寻到吴家遗孤,正是现在的慕少爷了。”
“慕垂凉是吴存儒的曾孙?”云卿当真是惊得狠了。
“是啊,四族内许多人都晓得,我也知道的。”蒋宽帮腔说。
云卿咬着牙,一张脸顿时惨白。云湄瞧她样子,连忙在一旁说:“原来是名门之后,难怪这样出挑。”
商陆看着长庚大笑说:“小时候可比现在还出挑呢!用二爷的话说,简直是成了精了!蒋家的茶,裴家的药,叶家的粮酒慕家的银子,教什么会什么,一点即通,举一反三,把手头事打理得井井有条。”
云卿勉强笑了一下,胸口堵得慌。
“不过小时候呢,也傲气,除了慕老爷子,简直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商陆回想当年便觉得好笑,越说越开心,“咱们二爷也是,非要跟个孩子计较。先斗琴棋书画,再斗行商之道,最后连孩子玩儿的斗蛐蛐也拼了一把,才算把这小神童的气焰给压下去了。”
“怎么说?”云湄问。
“八比,八输。”长庚只当笑话讲。
“啊?”蒋宽惊讶,转而又大笑,“我姐夫竟然也有八比八输的时候,哈哈!”
云卿只觉得可怕,一身冷汗地说:“蒋少爷是不知道,我师傅这个人甚少跟人较劲,他向来不以一场输赢定成败,所以认定那些斗琴斗棋的都毫无意义。而且……而且我师傅他……”
“向来比什么都赢得轻巧,所以比多了就烦。这些年,还从没跟人比过八场那么多!”云湄也叹,“能让二爷提起兴致,慕少爷可当真不简单呐!”
说完又觉不妥,倒像是把人家少爷看得多低一样,长庚倒不介意,笑说:“也多亏裴二爷指点,我家爷倒是对裴二爷敬畏有加呢。”
真是好一个,敬畏有加!
这当口,蒹葭从一处爬满藤萝的矮墙外绕过来说:“见过蒋少爷,见过宋公子。”行了礼,又对云卿说:“酒菜都已备好了。”
云卿面色不善,云湄自然都看在了眼里。她致歉说:“原是应该亲自请二位贵客过去的,却想起有一味药须得饭前用。云湄实在是失礼,恳请先行告退片刻。”
蒋宽与长庚自然又是一番客气。云卿知晓云湄的意思,便道:“是那味玉露丸么?姑姑那里的已经用完了,拾云轩倒是还有一些。”
只听长庚说:“云姑娘既然身体抱恙,云小姐还是一同去瞧瞧好。”
“如此便失礼了。还请商陆哥哥好好招待两位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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