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研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出门后，砰地一声关紧了门。

    女人也不生气，抚了抚口罩，踩着高跟鞋，身姿摇曳地往前走去。电梯前站着两个男人，扭头看过来时，脖子上赫然纹着黑色的线。

    “躲好一点，别在外面乱晃，薄非霆查到你们的住处了。”女人上下打量二人一眼，冷冷地说道：“必须在过年的时候，把事情完成。过了年，船走了就没机会了。”

    “知道了。”两个男人恭敬地点头。

    “这人反骨太硬，盯着点。”女人走进电梯，冷酷地说道。

    “是。”男人马上转过身，低眉顺眼，像两只听话的狼狗。

    女人收回视线，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电梯是往上走的，她刚刚是在地下室，负三层。外面是黑漆漆的地下仓库，堆满了各种汽车零件，停着改到一半的车。

    她下了电梯，径直走到一辆灰不溜湫的旧车前，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有人开车。她刚坐好，车就往外驶去了。

    她想了会儿，拿出手机，又打了个电话出去，电话一通，她立刻说道：“薄非霆确实有点讨厌了，他在郴海一天，我们就没办法继续。能用的人就要用，我看一个韩研不行，我得另外找一个人帮我做这件事。你有人推荐吗……她？你确定？”

    挂断电话后，她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拧着眉说道：“去电台。”

    “这么晚？”司机问道。

    “对。”女人点头，合上眼睛休息。

    司机立刻调头，往电台的方向驶去。

    夜深了，寒风卷过郴海，冻得树摇枝晃。

    ——

    薄非霆这边的事进展非常顺利。

    项目合作正式上马，对于孙宝城和黑线男的追踪也有了进展。至于殉吾堂说的那个女人，却陷入了死角。

    他仔细询问过老太太，父亲到底在外面有几个情人，当时其中一个情人生下的孩子去了哪里。

    可是情况对他不利，老太太开始失智了。帕金森症越来越严重，现在只认得他和余雅，有时候陆沉星来看她，老太太根本不知道她是谁，就别提薄父的事了，完全不记得。

    而余雅更是个糊涂虫，只知道薄父在外面有过几段情，但是她为了维持自己元配的风度形象，也怕惹到薄父，所以连去正面面对的勇气都没有，都是老太太帮她出面处理的。

    现在余雅每天都哭，生怕自己老了以后像老太太一样，所以每天特别黏着薄非霆，对这个儿子的态度几近讨好了。如此一来，薄非霆分给陆沉星的时间再度变少。

    陆沉星能理解薄非霆，要是她家里出这么多事，她也没空理会薄非霆。正好她得赶制新节目，那就安心工作吧。

    新一期是去一个旧小区，找一个普通家庭。这是一个警察世家，儿子刚刚成为刑警。每天只有妈妈在家，给丈夫和儿子做饭，等着他们晚上平安到家，就是妈妈最大的心愿。

    陆沉星录到一半，听到外面有摩托车声音，还有人说话。这会影响收音的效果，于是她走出来，关好门，往叶菁和乐麒她们能集中精神。

    跑出去一看，韩研正蹲在地上，和一个小男孩子聊天。穿着一身机车衣， 摩托车就停在旁边。

    “你怎么来了？”她好奇地问道。

    “我来找人，你在这里干什么？”韩研问道。

    “我录素材。”陆沉星说道。

    “好了吗？要不要吃油炸串串？”韩研指向大门支的小摊。

    “我倒是想吃，可我孩子不知道能不能吃。”陆沉星进来的时候就发现那个小摊了，可是现在肚子大着，也不知道食材卫不卫生，有点担心。

    “那我一个人吃。”韩研跑过去买了几串，跑来和小朋友一起分着吃。

    陆沉星在旁边看着，口水疯流。

    “喂，不仗义。”她撇撇嘴角，走远了一点。

    韩研跟过来，笑着说道：“你那天说黑线男的事，有进展了吗？”

    “不知道，他不和我说这些。那些人没找你就行了，我有薄非霆保护，就是有点担心你的安全。你成天骑着摩托车……”陆沉星看了一眼他的车，小声说道：“你不是有车吗？冬天骑车不冷？”

    “爱好。”韩研笑了笑。

    陆沉星点点头，视线落到他手上的油炸串串上，“你站远一点吃！不道德！”

    韩研往旁边挪一两边，扭头又冲她笑。

    “干吗一直笑？”陆沉星抚了抚脸颊，不解地问道。

    “觉得遇上你，今天就会交好运。就能要到欠债。”韩研丢掉手里的竹签，朝她挥挥手，快步往楼上走去。

    没一会儿，只见一大把钞票从楼上飞洒下来了。

    陆沉星走下台阶，抬头一瞧，一个黑脸瘦子正被韩研往阳台外推，那人吓得哇哇叫，钱还在不停地往下飞。

    这小区真的很旧，有钱的都搬走了，留下的多是老人和年轻的租户。警察一家，儿子也有婚房了，只是为了陪老爸老妈吃饭，才会回来。

    陆沉星蹲在地上捡起钱，等着他下来。

    “见者有份，分你几张。”韩研快步跑下楼，从她手里接过钱，抽了几张给她，“给孩子买好吃的。”

    “你自己拿着吧。”陆沉星推开他的手，轻声问：“你车厂生意不好吗？”

    “全是这些不要脸的货，改了车不给钱。”韩研笑笑，把钱收了起来。

    “那……需要钱吗？”陆沉星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了。上回韩研明明可以把股份留着，却很坦荡地把钱还给她，她觉得韩研挺光明磊落的。

    “你借给我？”韩研抬手揉她的头，“妹子有进益了，知道心疼哥了。”

    “别动手动脚的，你什么都好，就是自来熟……我和你不熟。”陆沉星拍开他的手，拿出手机准备给他转帐。

    “不需要！”韩研摁下她的手机，嘴角扬了扬，“你现在用的不是薄非霆的吗？等他发现了，又要责备你。”

    “我自己也挣钱，怎么是用的他的？”陆沉星拧拧眉，轻声说道：“你怎么和别人一样。”

    “我道歉。”韩研马上说道。

    “行吧，我接受。”陆沉星晃了晃手机，小声说道：“是你自己不要的，可别说我小气。”

    韩研又笑了起来，“我事完成了，你们呢？要不要一起吃饭？”

    “不行，我们还要去另一家，截止的时间快到了……”

    “喂，下一家一个小时之后要出差去，一个星期才能回来，怎么办！”黄刚匆匆跑过来，举着手机大声说道：“现在过去来不及呀，中午正堵呢。”

    “来吧。”韩研戴上头盔，拍了拍摩托车，“叶菁和乐麒来，陆沉星你坐黄刚的车。”

    “这边我和陆组长录。”黄刚冲进房间，催着叶菁和乐麒出来。

    “今天当编外组员，工资可以不发，晚餐一定要请。”韩研跨上摩托车，向陆沉星做了个OK的手势。

    陆沉星只好点头，目送他的摩托车像黑色闪电一样开远之后，她和黄刚继续工作。

    答应韩研吃饭的，她不想失约，于是定了一个小饭店。认识韩研这么久，韩研帮她几次，她还没正式道过谢。说到底，因为薄非霆不喜欢，她对韩研连客套礼貌也没讲过，其实反过来想想，韩研又不像丁洛稀，丁洛稀是喜欢薄非霆，而韩研只是受了陆沓所托才找到她，没有可比性！

    韩研和叶菁 、乐麒回来后，吐得直不起腰，瘫了好一会儿才回魂。

    “不行了，我吃不下饭。”叶菁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乐麒好不到哪里去。

    韩研笑着摇摇头：“陆沉星坐过我的车，她可没事。”

    “行，她是超人，我们是庸俗之辈。”叶菁翻了个白眼，“以前还挺喜欢你的，现在讨厌死了。”

    “你不是有刘奥吗？”韩研笑着问。

    “你怎么知道？”叶菁坐起来，满脸奇怪地看向他。

    “看到你们约会了。”韩研随口说道，视线转向打完电话请假成功的陆沉星。

    “不是吧，你吃一顿饭还要请假？”韩研转动茶杯，低声问道。

    “当然要说一声了，他去哪里也会告诉我。”陆沉星笑笑，坐了下来。

    叶菁捂着裂痛的脑袋，小声问：“你怎么会看到我们约会？”

    “什么？”陆沉星扭头看向叶菁。

    “我刚逗她玩，她当真了。”韩研垂下眼睛，小声说道。

    “原来逗我……”叶菁歪了歪脑袋，又躺了回去，“如果你看到我们约会，那才叫见鬼了。”

    韩研笑而不语，起身给陆沉星装了一碗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