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27 第27章 纳妾
- 28 第28章 甩手
- 29 第29章 乱家
- 30 第30章 之源
- 31 第31章 明珠
- 32 第32章 做脸
- 33 第33章 契合
- 34 第34章 共醉
- 35 第35章 焚书
- 36 第36章 祝福
- 37 第37章 打脸
- 38 第38章 乔木
- 39 第39章 贤臣
- 40 第40章 碎了
- 41 第41章 挥霍
- 42 第42章 恩情
- 43 第43章 断言
- 44 第44章 雅俗
- 45 第45章 妯娌
- 46 第46章 木沐
- 47 第47章 耳光
- 48 第48章 弹劾
- 49 第49章 正气
- 50 第50章 选择
- 51 第51章 真容
- 52 第52章 休妻
- 53 第53章 眼瞎
- 54 第54章 妻纲
- 55 第55章 伏诛
- 56 第56章 鸠占
- 57 第57章 鹊巢
- 58 第58章 醒悟
- 59 第59章 分府
- 60 第60章 反目
- 61 第61章 启发
- 62 第62章 自首
- 63 第63章 抄家
- 64 第64章 查案
- 65 第65章 败走
- 66 第66章 悔改
- 67 第67章 自省
- 68 第68章 破镜
- 69 第69章 重圆
- 70 第70章 试法
- 71 第71章 出狱
- 72 第72章 贱妾
- 73 第73章 爱妻
- 74 第74章 修罗
- 75 第75章 宫宴
- 76 第76章 欢愉
- 77 第77章 表白
- 78 第78章 入套
- 79 第79章 解套
- 80 第80章 赏赐
- 81 第81章 碾压
- 82 第82章 扬名
- 83 第83章 知己
- 84 第84章 情书
- 85 第85章 难产
- 86 第86章 妖魔
- 87 第87章 辞官
- 88 第88章 闹事
- 89 第89章 亲临
- 90 第90章 余香
- 91 第91章 死拒
- 92 第92章 恃宠
- 93 第93章 祭文
- 94 第94章 倾诉
- 95 第95章 心魔
- 96 第96章 蠢死
- 97 第97章 太后
- 98 第98章 两妻
- 99 第99章 追封
- 100 第100章 逗弄
- 101 第101章 爱谁
- 102 第102章 卑弱
- 103 第103章 绝路
- 104 第104章 利用
- 105 第105章 生怨
- 106 第106章 逼害
- 107 第107章 解围
- 108 第108章 请教
- 109 第109章 皇权
- 110 第110章 不屈
- 111 第111章 双子
- 112 第112章 请旨
- 113 第113章 和离
- 114 第114章 揭破
- 115 第115章 真·相
- 116 第116章 终离
- 117 第117章 夜探
- 118 第118章 试探
- 119 第119章 情趣
- 120 第120章 情愫
- 121 第121章 放纵
- 122 第122章 你赢
- 123 第123章 露馅
- 124 第124章 别走
- 125 第125章 转变
- 126 第126章 失态
- 127 第127章 底气
- 128 第128章 出丑
- 129 第129章 相看
- 130 第130章 良人
- 131 第131章 名动
- 132 第132章 现实
- 133 第133章 剖白
- 134 第134章 打赌
- 135 第135章 文霸
- 136 第136章 文战
- 137 第137章 文宝
- 138 第138章 国母
- 139 第139章 口诛
- 140 第140章 女戒
- 141 第141章 暗斗
- 142 第142章 脱困
- 143 第143章 重逢
- 144 第144章 解救
- 145 第145章 归返
- 146 第146章 改嫁
- 147 第147章 长心
- 148 第148章 除族
- 149 第149章 好戏
- 150 第150章 正主
- 151 第151章 乌龙
- 152 第152章 报复
- 153 第153章 赴宴
- 154 第154章 撕脸
- 155 第155章 愚妇
- 156 第156章 羞愧
- 157 第157章 亲密
- 158 第158章 夫妻
- 159 第159章 敲打
- 160 第160章 恩爱
- 161 第161章 酒疯
- 162 第162章 失势
- 163 第163章 后悔
- 164 第164章 立后
- 165 第165章 提亲
- 166 第166章 拥抱
- 167 第167章 大婚
- 168 第168章 后宫
- 169 第169章 立威
- 170 第170章 顺服
- 171 第171章 宫规
- 172 第172章 掐灭
- 173 第173章 无赖
- 174 第174章 怀孕
- 175 第175章 狂喜
- 176 第176章 傻爹
- 177 第177章 爱子
- 178 第178章 番外
- 179 第179章 番外
- 180 第179章 番外(补全)
- 181 第180章 番外(捉虫)
- 182 第181章 番外
- 183 第182章 番外
- 184 第183章 番外
- 185 第184章 番外
- 186 第185章 番外
- 187 第186章 番外
- 188 第187章 番外
- 189 第188章 番外
- 190 第189章 番外
- 191 第190章 番外
- 192 第191章 番外
- 193 第192章 番外
- 194 第193章 番外
- 195 第194章 番外
- 196 第195章 番外
- 197 第196章 番外
- 198 第197章 番外
- 199 第198章 番外
- 200 第199章 番外
- 201 第200章 番外
- 202 第201章 番外
- 203 第202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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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打脸
第37章 打脸
关素衣联合关父,好不容易劝阻了欲在朝上直斥徐广志倒行逆施的关老爷子,这才出门告辞。
“徐广志奸佞小人,偏又爱伪装君子,父亲您日后定要对他多加防备。此次举荐不成,他恐会使些手段。”临上车前,关素衣一再提醒。上辈子祖父文名被毁,父亲入仕无望,其中不乏徐广志的手段。二人毕竟是儒学巨擘,无论才德还是能力都压他一头,他自是万分忌惮,恨不能将关家置之死地。若非紧要关头她嫁入侯府得了庇护,关家早已被他整治的家破人亡了。
故此,她才会对侯府感恩戴德、尽心竭力,最终却也惨淡收场。往事已矣,今生重来,她总得把所有隐患一一掐灭。似徐广志那般空有才华却无德行之辈,还是不要出入朝堂祸害百姓为好。
关父点头称是,温声叮嘱,“徐广志之事我心中已有章程,断不会被他利用,更不会为人构陷。你只管安安心心过你的日子,无需为不相干的人烦忧。陛下英明神武、克己奉公,叶婕妤虽是他的宠妃,却绝没有为了宠妃掌掴重臣脸面的道理。待来日时机成熟,我必让叶家明白招惹关家是何后果。”
“劳烦父亲时时为我挂怀,女儿不孝。”关素衣目中微泛泪光,强笑道,“祖父秉性耿直,不通俗务,不懂人情世故,在朝堂上难免得罪同僚,还望父亲多多为他周全。”
见女儿竟把老爷子当成孩童一般对待,关父不免莞尔,“好,我省得。咱家的小依依也长大了,知道照顾祖父和父亲,来日定是位不可多得的贤妻良母。”忆起赵陆离的不着调,他忽然冷了面色,叹道,“若是没有赐婚圣旨,我绝不会让你嫁入赵府,不过也罢,有我和你祖父一日,赵家人就不能欺你半分,嬉笑怒骂、率性而为,往日里你是怎么过的今后还怎么过,无需畏首畏尾、瞻前顾后。”
“嗯,我也省得。”关素衣这才绽开一抹真心笑容。最了解她,最维护她的,始终只有家人。
--------
那一头,父女二人依依不舍地辞别,这边厢,圣元帝已回到未央宫,正在偌大书库里翻捡。
“陛下想看什么书,只管报上名来,奴才脑子里都记着呢,很快就能找到。”白福围着皇上打转,因插不上手,颇有些心绪不安。
圣元帝虽喜爱读书,却因出身行伍,并未养成良好的习惯,平日里看完一本丢开一本,没几天就把一箱书全折腾光,索性登基后提了白福当大内总管,皇家书库才建造得有模有样,没把人文遗宝糟蹋去。
“朕想找几本法家典籍,若有那孤本、绝本、名家手抄本,只管挑出来。”
“喏,奴才这就去找。”白福在成堆的书箱里搜寻,不过片刻功夫就挑出十几本,用丝绸包裹着放在御案上。别看这些书已老旧发黄,有的还是藤编竹简,极其古早,真要论起价值,比那东海的明珠,西域的宝马还珍贵。
圣元帝细细检查一番,确定没有过多瑕疵与损毁,这才满意颔首,“再去拿一个好点的紫檀木盒子装起来,送去镇北侯府……”
送去镇北侯府?难道皇上与赵侯爷和解了不成?白福正暗自揣测,又听皇上改了主意,“等等,送去镇西侯府。”
一个小侍卫,哪能拥有如此珍贵的典籍,直接送到夫人手里免不了惹她疑窦。罢,还得借秦凌云的名号一用。思及此,圣元帝手书一封,交代镇西侯转赠典籍,莫要泄露自己身份,而后用信封装好,滴上火漆。恰在此时,殿外传来叶婕妤求见的消息,他愉悦的容色瞬间冷沉,摆手道,“宣她进来。”
叶蓁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婀娜多姿地走进来,屈膝道,“前些日子臣妾去南苑竹海里挖了许多春笋,用刚长成的小母鸡和晒了一季的香菇兑入陶罐清炖,小半天才得了一盅浓汤,特送来给陛下尝尝。”边说边走到御案边,卸了食盒,开了盖子,将热腾腾的汤碗取出。
浓郁的香气瞬间在大殿内弥漫,惹得白福等人口舌生津,目露垂涎。叶蓁心下得意,继续道,“想当年陛下在江州养伤,因余毒未清骨头疼痛,总没有胃口,最爱的便是这碗春笋鸡汤,连喝半月还不觉得腻,却把咱家的小母鸡都祸害光了。”
似觉得往事有趣,她掩嘴轻笑,顾盼之间神采奕奕,容光逼人。
白福几个直叹满宫里唯叶婕妤相貌绝俗又与陛下共过苦难,难怪最得宠,抬头偷觑却发觉陛下神情冷漠,目光幽深,非但没有沉溺之态,反倒透出几分危险的审视之意。莫非前些日子窥视帝踪的罪过还没忘记?
叶婕妤并不知道自己买通御前内侍的行径已然暴露,却还是看出皇上心情不佳,于是放下汤碗柔声询问,“陛下您怎么了?可是政务繁忙累着了?快喝些汤补补,然后趁早歇息。正所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若累坏了身子,江山社稷怎么办,满朝文武怎么办,天下黎民怎么办?臣妾,臣妾又该怎么办?若是没有您护着,臣妾早就死了。”话落目中已盈满泪光,显得孱弱而又可怜。
若换成平时,圣元帝早就好声好气地安慰,现在却无端有些反感。他已经知道,看似柔弱的叶蓁,实则骨子里极其强硬,要手段有手段,要心机有心机,连太后和诸妃都不是她的对手,哪还是当年那温婉纯善的小家碧玉。
没有自己护着她早就死了?这却是个笑话。思及此,圣元帝果真笑了出来,徐徐道,“听说叶家欲把你堂妹送入镇北侯府为妾,你今日大张旗鼓地为她添妆,送了不少贵重东西?”
叶蓁泪珠一凝,迟疑道,“是啊,叶繁最喜两个孩子,可说是从小看着他们长大,日后入了侯府还能替臣妾尽些心力。臣妾感念她照管之恩,这才厚赏。陛下特意提起此事,可有什么不妥?”
“镇北侯的婚事乃朕亲赐,镇北侯夫人的诰命乃朕亲封。”圣元帝慢慢搅动汤勺,言道,“朕前脚促成良缘,叶家后脚就逼迫镇北侯纳妾,你又大张旗鼓为一个妾室做脸,掌掴镇北侯夫人,掌掴帝师府,亦掌掴朕之脸面。你是不是对朕有什么不满?”
他语气并不严苛,甚至有些漫不经心,叶蓁却从中感知到了刀剑相逼的锋利。放眼大魏,谁敢对圣意不满,岂不是寿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然而细细一想,她之前的所作所为明里是为叶繁做脸,暗里何尝未有折辱关家之意?
然而她却忘了最紧要的一点,关家是陛下一手捧上去的,他们的脸面就是儒家的脸面、国学的脸面,更是陛下的脸面,他们与陛下才是一条船上的人,而叶家,不过沾一点外戚的边罢了。
刚思及此,叶蓁又听皇上说道,“前朝有内闱之乱,外戚之祸,其害之甚犹如兵灾。朕知恩图报还你一生无忧,你也该谨守本分、安常履顺。看看你现在都做了什么?假公济私、欺压贤臣,折辱命妇,插手朝事,便是有再多恩情也不够你消磨。朕本不想与你多说,然你既提起旧情,朕也少不得点醒一二,却也只这一次,断没有下回。你且好自为之吧。”
听到这里,叶蓁已是汗出如浆,单衣湿透,噗通一声跪下,哀告道,“臣妾一时糊涂,求陛下恕罪!臣妾忘不了两个孩子,忘不了侯爷,更忘不了曾经的阖家欢乐,见他另娶她人,竟被嫉妒冲昏头脑,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臣妾绝不敢对陛下有任何不满,更不敢纵容家人为祸朝堂,臣妾知错了,求陛下看在臣妾也是个可怜人的份上饶我一回吧,呜呜呜……”话落已语不成声,痛哭流涕。
叶蓁果然忘不了赵陆离,忘不了两个孩子?果然是因为嫉妒才会大张旗鼓地给叶繁做脸?圣元帝心道未必,却也懒得深究,只因这些事与他毫无关系。但叶蓁若是因此而害了他极其欣赏,甚至引为知己的女子;损了他与帝师、太常的君臣情谊,却是万万不能宽宥。叶蓁名义上是他的女人,叶蓁做的事,自然也会算到他头上。
“在御前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下去吧,近日里待在甘泉宫内好好反省,下不为例。”对叶蓁的耐心似乎已快挥霍光了,他摆手撵人,语气冷沉。
叶蓁不敢多留,连忙起身告辞,回到甘泉宫才瘫软在床,后怕不已。最近几年她过得顺风顺水,竟有些得意忘形起来,真把自己当成外界传言的那般受宠。然而事实如何唯有她自己清楚。那些靠恩情支撑的一戳就破的荣宠,怎能与关家实打实的权利相抗衡?逼迫侯府纳妾,又为叶繁做脸,这两步棋却是走得大错特错!
“娘娘,咱们该不该把赐给叶家的东西要回来?”咏荷压低嗓音询问。方才在大殿上,她也吓得半死,这才知道自家娘娘在皇上跟前似乎没那么得脸,至少比起关家来说差远了。
“要回来?那本宫就真成笑话了。传令下去,甘泉宫从现在开始闭宫锁门,谢绝拜访。善后之事陛下自会处理,无需旁人插手,我们只管摆出悔罪的姿态就成。本宫累了,想一个人待会儿,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鱼贯而出,叶蓁木呆呆地坐了许久才闭上眼,尽情流露心底的恐惧与难堪。无论皇上怎样善后,必要踩着叶家捧起关家,此次做脸不成,反倒被打了脸,着实输得惨烈。下回行事断不能如此草率。然而她的爪牙已被太后剪除,这会儿就算想给叶家递个口信,让他们安分守己切莫招摇,也是有心无力,惟愿诸人自我警醒而已。
“徐广志奸佞小人,偏又爱伪装君子,父亲您日后定要对他多加防备。此次举荐不成,他恐会使些手段。”临上车前,关素衣一再提醒。上辈子祖父文名被毁,父亲入仕无望,其中不乏徐广志的手段。二人毕竟是儒学巨擘,无论才德还是能力都压他一头,他自是万分忌惮,恨不能将关家置之死地。若非紧要关头她嫁入侯府得了庇护,关家早已被他整治的家破人亡了。
故此,她才会对侯府感恩戴德、尽心竭力,最终却也惨淡收场。往事已矣,今生重来,她总得把所有隐患一一掐灭。似徐广志那般空有才华却无德行之辈,还是不要出入朝堂祸害百姓为好。
关父点头称是,温声叮嘱,“徐广志之事我心中已有章程,断不会被他利用,更不会为人构陷。你只管安安心心过你的日子,无需为不相干的人烦忧。陛下英明神武、克己奉公,叶婕妤虽是他的宠妃,却绝没有为了宠妃掌掴重臣脸面的道理。待来日时机成熟,我必让叶家明白招惹关家是何后果。”
“劳烦父亲时时为我挂怀,女儿不孝。”关素衣目中微泛泪光,强笑道,“祖父秉性耿直,不通俗务,不懂人情世故,在朝堂上难免得罪同僚,还望父亲多多为他周全。”
见女儿竟把老爷子当成孩童一般对待,关父不免莞尔,“好,我省得。咱家的小依依也长大了,知道照顾祖父和父亲,来日定是位不可多得的贤妻良母。”忆起赵陆离的不着调,他忽然冷了面色,叹道,“若是没有赐婚圣旨,我绝不会让你嫁入赵府,不过也罢,有我和你祖父一日,赵家人就不能欺你半分,嬉笑怒骂、率性而为,往日里你是怎么过的今后还怎么过,无需畏首畏尾、瞻前顾后。”
“嗯,我也省得。”关素衣这才绽开一抹真心笑容。最了解她,最维护她的,始终只有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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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头,父女二人依依不舍地辞别,这边厢,圣元帝已回到未央宫,正在偌大书库里翻捡。
“陛下想看什么书,只管报上名来,奴才脑子里都记着呢,很快就能找到。”白福围着皇上打转,因插不上手,颇有些心绪不安。
圣元帝虽喜爱读书,却因出身行伍,并未养成良好的习惯,平日里看完一本丢开一本,没几天就把一箱书全折腾光,索性登基后提了白福当大内总管,皇家书库才建造得有模有样,没把人文遗宝糟蹋去。
“朕想找几本法家典籍,若有那孤本、绝本、名家手抄本,只管挑出来。”
“喏,奴才这就去找。”白福在成堆的书箱里搜寻,不过片刻功夫就挑出十几本,用丝绸包裹着放在御案上。别看这些书已老旧发黄,有的还是藤编竹简,极其古早,真要论起价值,比那东海的明珠,西域的宝马还珍贵。
圣元帝细细检查一番,确定没有过多瑕疵与损毁,这才满意颔首,“再去拿一个好点的紫檀木盒子装起来,送去镇北侯府……”
送去镇北侯府?难道皇上与赵侯爷和解了不成?白福正暗自揣测,又听皇上改了主意,“等等,送去镇西侯府。”
一个小侍卫,哪能拥有如此珍贵的典籍,直接送到夫人手里免不了惹她疑窦。罢,还得借秦凌云的名号一用。思及此,圣元帝手书一封,交代镇西侯转赠典籍,莫要泄露自己身份,而后用信封装好,滴上火漆。恰在此时,殿外传来叶婕妤求见的消息,他愉悦的容色瞬间冷沉,摆手道,“宣她进来。”
叶蓁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婀娜多姿地走进来,屈膝道,“前些日子臣妾去南苑竹海里挖了许多春笋,用刚长成的小母鸡和晒了一季的香菇兑入陶罐清炖,小半天才得了一盅浓汤,特送来给陛下尝尝。”边说边走到御案边,卸了食盒,开了盖子,将热腾腾的汤碗取出。
浓郁的香气瞬间在大殿内弥漫,惹得白福等人口舌生津,目露垂涎。叶蓁心下得意,继续道,“想当年陛下在江州养伤,因余毒未清骨头疼痛,总没有胃口,最爱的便是这碗春笋鸡汤,连喝半月还不觉得腻,却把咱家的小母鸡都祸害光了。”
似觉得往事有趣,她掩嘴轻笑,顾盼之间神采奕奕,容光逼人。
白福几个直叹满宫里唯叶婕妤相貌绝俗又与陛下共过苦难,难怪最得宠,抬头偷觑却发觉陛下神情冷漠,目光幽深,非但没有沉溺之态,反倒透出几分危险的审视之意。莫非前些日子窥视帝踪的罪过还没忘记?
叶婕妤并不知道自己买通御前内侍的行径已然暴露,却还是看出皇上心情不佳,于是放下汤碗柔声询问,“陛下您怎么了?可是政务繁忙累着了?快喝些汤补补,然后趁早歇息。正所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若累坏了身子,江山社稷怎么办,满朝文武怎么办,天下黎民怎么办?臣妾,臣妾又该怎么办?若是没有您护着,臣妾早就死了。”话落目中已盈满泪光,显得孱弱而又可怜。
若换成平时,圣元帝早就好声好气地安慰,现在却无端有些反感。他已经知道,看似柔弱的叶蓁,实则骨子里极其强硬,要手段有手段,要心机有心机,连太后和诸妃都不是她的对手,哪还是当年那温婉纯善的小家碧玉。
没有自己护着她早就死了?这却是个笑话。思及此,圣元帝果真笑了出来,徐徐道,“听说叶家欲把你堂妹送入镇北侯府为妾,你今日大张旗鼓地为她添妆,送了不少贵重东西?”
叶蓁泪珠一凝,迟疑道,“是啊,叶繁最喜两个孩子,可说是从小看着他们长大,日后入了侯府还能替臣妾尽些心力。臣妾感念她照管之恩,这才厚赏。陛下特意提起此事,可有什么不妥?”
“镇北侯的婚事乃朕亲赐,镇北侯夫人的诰命乃朕亲封。”圣元帝慢慢搅动汤勺,言道,“朕前脚促成良缘,叶家后脚就逼迫镇北侯纳妾,你又大张旗鼓为一个妾室做脸,掌掴镇北侯夫人,掌掴帝师府,亦掌掴朕之脸面。你是不是对朕有什么不满?”
他语气并不严苛,甚至有些漫不经心,叶蓁却从中感知到了刀剑相逼的锋利。放眼大魏,谁敢对圣意不满,岂不是寿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然而细细一想,她之前的所作所为明里是为叶繁做脸,暗里何尝未有折辱关家之意?
然而她却忘了最紧要的一点,关家是陛下一手捧上去的,他们的脸面就是儒家的脸面、国学的脸面,更是陛下的脸面,他们与陛下才是一条船上的人,而叶家,不过沾一点外戚的边罢了。
刚思及此,叶蓁又听皇上说道,“前朝有内闱之乱,外戚之祸,其害之甚犹如兵灾。朕知恩图报还你一生无忧,你也该谨守本分、安常履顺。看看你现在都做了什么?假公济私、欺压贤臣,折辱命妇,插手朝事,便是有再多恩情也不够你消磨。朕本不想与你多说,然你既提起旧情,朕也少不得点醒一二,却也只这一次,断没有下回。你且好自为之吧。”
听到这里,叶蓁已是汗出如浆,单衣湿透,噗通一声跪下,哀告道,“臣妾一时糊涂,求陛下恕罪!臣妾忘不了两个孩子,忘不了侯爷,更忘不了曾经的阖家欢乐,见他另娶她人,竟被嫉妒冲昏头脑,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臣妾绝不敢对陛下有任何不满,更不敢纵容家人为祸朝堂,臣妾知错了,求陛下看在臣妾也是个可怜人的份上饶我一回吧,呜呜呜……”话落已语不成声,痛哭流涕。
叶蓁果然忘不了赵陆离,忘不了两个孩子?果然是因为嫉妒才会大张旗鼓地给叶繁做脸?圣元帝心道未必,却也懒得深究,只因这些事与他毫无关系。但叶蓁若是因此而害了他极其欣赏,甚至引为知己的女子;损了他与帝师、太常的君臣情谊,却是万万不能宽宥。叶蓁名义上是他的女人,叶蓁做的事,自然也会算到他头上。
“在御前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下去吧,近日里待在甘泉宫内好好反省,下不为例。”对叶蓁的耐心似乎已快挥霍光了,他摆手撵人,语气冷沉。
叶蓁不敢多留,连忙起身告辞,回到甘泉宫才瘫软在床,后怕不已。最近几年她过得顺风顺水,竟有些得意忘形起来,真把自己当成外界传言的那般受宠。然而事实如何唯有她自己清楚。那些靠恩情支撑的一戳就破的荣宠,怎能与关家实打实的权利相抗衡?逼迫侯府纳妾,又为叶繁做脸,这两步棋却是走得大错特错!
“娘娘,咱们该不该把赐给叶家的东西要回来?”咏荷压低嗓音询问。方才在大殿上,她也吓得半死,这才知道自家娘娘在皇上跟前似乎没那么得脸,至少比起关家来说差远了。
“要回来?那本宫就真成笑话了。传令下去,甘泉宫从现在开始闭宫锁门,谢绝拜访。善后之事陛下自会处理,无需旁人插手,我们只管摆出悔罪的姿态就成。本宫累了,想一个人待会儿,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鱼贯而出,叶蓁木呆呆地坐了许久才闭上眼,尽情流露心底的恐惧与难堪。无论皇上怎样善后,必要踩着叶家捧起关家,此次做脸不成,反倒被打了脸,着实输得惨烈。下回行事断不能如此草率。然而她的爪牙已被太后剪除,这会儿就算想给叶家递个口信,让他们安分守己切莫招摇,也是有心无力,惟愿诸人自我警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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