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114 第 114 章 火势
- 115 第 115 章 气数
- 116 第 116 章 晨阳
- 117 第 117 章 恩威
- 118 第 118 章 旧事
- 119 第 119 章 曾识
- 120 第 120 章 都事
- 121 第 121 章 良宜
- 122 第 122 章 皇女
- 123 第 123 章 延清
- 124 第 124 章 定局
- 125 第 125 章 猛虞
- 126 第 126 章 历熊
- 127 第 127 章 秃鹫
- 128 第 128 章 敌袭
- 129 第 129 章 梦冢
- 130 第 130 章 玉珠
- 131 第 131 章 蛛网
- 132 第 132 章 兵行
- 133 第 133 章 九年
- 134 第 134 章 梦正
- 135 第 135 章 耳珰
- 136 第 136 章 离间
- 137 第 137 章 见信
- 138 第 138 章 谋士
- 139 第 139 章 粮价
- 140 第 140 章 城郊
- 141 第 141 章 成雨
- 142 第 142 章 端倪
- 143 第 143 章 隐藏
- 144 第 144 章 九里
- 145 第 145 章 乞丐
- 146 第 146 章 元琢
- 147 第 147 章 小娘
- 148 第 148 章 输赢
- 149 第 149 章 花三
- 150 第 150 章 乱臣
- 151 第 151 章 围捕
- 152 第 152 章 哈森
- 153 第 153 章 败北
- 154 第 154 章 男人
- 155 第 155 章 商谈
- 156 第 156 章 大嫂
- 157 第 157 章 仲雄
- 158 第 158 章 碎玉
- 159 第 159 章 无名
- 160 第 160 章 谣言
- 161 第 161 章 余晖
- 162 第 162 章 互市
- 163 第 163 章 舟川
- 164 第 164 章 日出
- 165 第 165 章 霜衣
- 166 第 166 章 六耳
- 167 第 167 章 来客
- 168 第 168 章 蝎子
- 169 第 169 章 敦州
- 170 第 170 章 怪物
- 171 第 171 章 刺青
- 172 第 172 章 何如
- 173 第 173 章 黑白
- 174 第 174 章 疯狗
- 175 第 175 章 猫儿
- 176 第 176 章 浪花
- 177 第 177 章 潮雨
- 178 第 178 章 行商
- 179 第 179 章 女人
- 180 第 180 章 沈卫
- 181 第 181 章 策安
- 182 第 182 章 鹌鹑
- 183 第 183 章 鱼水
- 184 第 184 章 清谈
- 185 第 185 章 鸿雁
- 186 第 186 章 暴雪
- 187 第 187 章 临近
- 188 第 188 章 攻防
- 189 第 189 章 雪兵
- 190 第 190 章 夜谈
- 191 第 191 章 年夜
- 192 第 192 章 雪催
- 193 第 193 章 忌惮
- 194 第 194 章 酣睡
- 195 第 195 章 獒犬
- 196 第 196 章 老头
- 197 第 197 章 意料
- 198 第 198 章 尹昌
- 199 第 199 章 凯旋
- 200 第 200 章 酒宴
- 201 第 201 章 强欲
- 202 第 202 章 连线
- 203 第 203 章 松玉
- 204 第 204 章 太后
- 205 第 205 章 端州
- 206 第 206 章 冰河
- 207 第 207 章 愚弄
- 208 第 208 章 梦回
- 209 第 209 章 怀抱
- 210 第 210 章 青鼠
- 211 第 211 章 严霜
- 212 第 212 章 拉扯
- 213 第 213 章 变局
- 214 第 214 章 统帅
- 215 第 215 章 铁指
- 216 第 216 章 潮夜
- 217 第 217 章 鹤娓
- 218 第 218 章 绸缪
- 219 第 219 章 重彩
- 220 第 220 章 揣摩
- 221 第 221 章 难题
- 222 第 222 章 诈棋
- 223 第 223 章 波潮
- 224 第 224 章 遽转
- 225 第 225 章 对手
- 226 第 226 章 器量
- 227 第 227 章 神童
- 228 第 228 章 日后
- 229 第 229 章 潘蔺
- 230 第 230 章 春月
- 231 第 231 章 伪装
- 232 第 232 章 春汛
- 233 第 233 章 爱怖
- 234 第 234 章 蝼蚁
- 235 第 235 章 混账
- 236 第 236 章 壁玉
- 237 第 237 章 子嗣
- 238 第 238 章 如焚
- 239 第 239 章 剑霆
- 240 第 240 章 遽然
- 241 第 241 章 好女
- 242 第 242 章 有熊
- 243 第 243 章 争取
- 244 第 244 章 雪峰
- 245 第 245 章 驿站
- 246 第 246 章 夜讯
- 247 第 247 章 君王
- 248 第 248 章 无名
- 249 第 249 章 车轮
- 250 第 250 章 守战
- 251 第 251 章 大捷
- 252 第 252 章 边蛇
- 253 第 253 章 病寒
- 254 第 254 章 既然
- 255 第 255 章 青山
- 256 第 256 章 祖宗
- 257 第 257 章 茶谈
- 258 第 258 章 小鲜
- 259 第 259 章 流言
- 260 第 260 章 封赏
- 261 第 261 章 恩威
- 262 第 262 章 分道
- 263 第 263 章 老虎
- 264 第 264 章 邵氏
- 265 第 265 章 成碧
- 266 第 266 章 犹敬
- 267 第 267 章 贡菊
- 268 第 268 章 菩提
- 269 第 269 章 病变
- 270 第 270 章 临门
- 271 第 271 章 惠连
- 272 第 272 章 峰回
- 273 第 273 章 显山
- 274 第 274 章 露水
- 275 第 275 章 赌局
- 276 第 276 章 雨锋
- 277 第 277 章 鏖战
- 278 第 278 章 豪雄
- 279 第 279 章 风泉
- 280 第 280 章 放逐
- 281 第 281 章 狼鹰
- 282 第 282 章 高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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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4 章 定局
第 124 章 定局
天色蒙蒙亮,余小再到底是个文人,精神难支,沈泽川便让晨阳先带余小再前去休息,剩余的事情可以改日再谈。余小再也不勉强,留下了岑愈给沈泽川的书信,便退出去了。
萧驰野去沐浴,沈泽川就着烛光,把岑愈的信看了。庭院里的晨光透了进来,沈泽川看到了边郡的部分,又等了片刻,不见萧驰野回来。他搁了信,掀开竹帘,沿着窄廊到了里头,绕过屏风一看,萧驰野泡在池子里睡着了。
萧驰野稍感疲惫,原先只是在想事儿,岂料这一想给想睡着了,面颊上忽然一凉,他便醒了。
沈泽川掬了把水,又摸了摸萧驰野,说:“泡凉了,回去睡。”
萧驰野起身,“哗啦”一声水珠迸溅。他俯首埋进沈泽川怀里,蹭得沈泽川半身都是水,闷声说:“你抱我。”
沈泽川抬手捏了把萧驰野的后颈,说:“这不是为难我么?”
萧驰野说:“那就我抱你。”
沈泽川便踢掉了趿着的鞋,伸臂挂在萧驰野还带着水珠的脖颈上,有点懒地说:“来啊。”
萧驰野抬头用额抵着沈泽川,抱了人,说:“北原猎场看了,还成,收拾一下能做营地,就是塔楼都要新建,全是银子。”
这边没点灯,光线暧昧。
沈泽川跟萧驰野咫尺相抵,说:“北原猎场往西去就是丹城,以后如果要跟八大营见面,这地方就不能省。”
“不急。”萧驰野用了点力,把沈泽川抱起来,往屋里带。
沈泽川知道萧驰野这是不打算用自己那笔银子,禁军的开销不能总是挂在茨州身上,萧驰野又马上要回离北,缺钱就缺底气,这事儿他自己恐怕也在考虑。
“岑愈特地让余小再带信给你,想必是有事相求。”萧驰野上了床,袍子也没脱,就靠着枕,半揽着沈泽川,把下巴搁在沈泽川的发顶上,说,“什么事儿?”
沈泽川已经把信看完了,他枕着萧驰野,把信折了起来,说:“岑愈希望你能作为阒都和离北的桥,再给大家一个机会。”
萧驰野半敛着眼眸,说:“他们这是现下有求于人,所以才肯压低身份。如果日后内阁与太后关系和睦,离北就得再进去一个人,不是我,就是洵儿。”
世孙萧洵如今已经六岁了,萧驰野还没有见过他,但这并不妨碍他对侄儿的疼爱,这事根本谈不了。
沈泽川放轻声音:“岑愈也知道此事难成,所以希望我能够南下,去一趟启东,说服戚竹音,停下花戚联姻。”
“岑愈常年待在阒都,不知道启东的详情,联姻这件事,大帅说的不算。”萧驰野说,“这是戚时雨要娶花香漪,又不是她戚竹音要娶。戚时雨是个老滑头,眼看风向不对,不想让启东步了离北的后尘,就想跟阒都亲上加亲。岑愈他们能给戚时雨什么?海良宜一死,女帝登基,以前的承诺就都成了废纸一张,他们没有任何筹码能够打动戚时雨……”
萧驰野的声音越说越低。
沈泽川默数了几声,翻身看他,他果然睡着了。沈泽川把那信再次打开,目光在“边郡”的字眼上流连片刻,又合上了。
萧驰野因此睡了个好觉。
薛修卓却没有睡着。
他连续数日都歇在书房里,皇女的事情能够说服学生,却不能说服老谋深算的朝臣。孔湫觉得薛修卓借着风向打击内阁不是君子所为,已经连续上了几道折子抗议太后的默许,但都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心机深沉,图谋不小。
孔湫认为自己看走了眼,他把这八个字扔在了薛修卓面前,一句话都不肯跟薛修卓再谈。
不论皇女能不能登基,以孔湫为首的朝员都在此次博弈里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他们和韩丞斗,失去了顶梁柱,眼看韩丞让步,却半途杀出个薛修卓,送来的还不是皇子,而是个皇女,简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岑愈没有服输,言官的批击远比薛修卓想象的更加激烈。他认为大周已经到了让皇女登基的地步,难道不是在暗示国之将尽,天下已经走到了尽头,所以才会出现这样阴阳颠倒,黑白不分的事情吗?
当年戚竹音仅仅是作为大帅受封,便已经屡遭责难,现如今礼部在皇女登基大典的细节上抠了又抠,许多地方根本无从参考。朝堂的骂声就没有停下,弹劾薛修卓的奏折多达数十封。
“这举目之间皆是妇人么?1”潘蔺如今在户部熬出了头,他作为潘祥杰老一派的世家子弟,在朝上反应最为激烈,“大周历经百年,就没有过女储君一说!天理即天道,燕王庶系虽然已经仙逝,但仍然有后人。即便皇家血脉难寻,也可以暂由太后代行天子之权,我们再找!”
薛修卓独立在泾渭分明的两派朝官中心,稳声说:“燕王庶系往后皆是他姓,难道李氏江山也要更改为他姓?太后代行天子之权确实天经地义,既然后宫能够主政,那么女储君又为何不可?”
“你这是颠倒黑白!”岑愈侧身看向薛修卓,说,“太后主政是代行天子之权,而非代替天子之权,只要储君登基,后宫自然会归还权柄!但是皇女登基,若是以后还有皇嗣,她也能归还权柄吗?!”
韩丞铁青着脸,心里明白自己也被薛修卓涮了。太后这些世家老派不满,是因为薛修卓如今表现出来的态度不是俯首听命,他把皇女牢牢抓在手中,这意味着皇女登基以后,他就有了可以左右朝政的影响力,这对于老一派而言是种背叛。
韩丞看太后坐在珠帘后迟迟不出声,便说:“况且皇女久居闺中,如何能承担起主理国家大事的重任?依我之见,登基大典以后,仍然该由太后主政。”
孔湫听了此话就想甩手不干了,这局就像是糨糊,此刻每一方都不满意。皇女登基他们不满意,太后主政他们有一方也不满意,但是除此之外还能如何?八城议政学生不满意!
孔湫都想求老天爷赶紧再掉个皇子下来吧!十几年前是他们被猪油蒙了心,没让光诚帝多生几个,若是还有皇嗣,何至于到这个地步?
薛修卓抬臂,指向殿外的陈年石,说:“先祖曾经明言的六个字是后宫不得干政,而非皇女不能主政!今日诸公如此责难于我,那么我就斗胆请问,眼下依诸公所见该当如何?是罢黜皇女,扶立他姓,还是帝位空悬,太后主政!”
满朝嗡嗡声大起,但是没人出来给个确切的说法。当初册立李建恒也是这样,他们每一步都像是被推到了悬崖尽头,没的选择。
薛修卓若是早几日站出来说自己还有皇女,那么不论是太后还是内阁,都有应对之策,也都肯对他温言相待,但是他就是压住了每一方的死穴,要把主动权把握在自己手里。现在他有皇女在手,又以天下舆论为辅,谁敢在这个关头动他?
孔湫退步了,他知道这样僵持着对大周对他们都没有好处,他说:“我以为指挥使有一言不假,就是皇女久居闺中,即便登基,也需要调备御前经学来授学教课,在此期间仍然有太后主政,由内阁辅政。”
他们要站稳最后的阵地,就是把自己变成女帝是否能够独立参政的界线。孔湫的意思很明确,只有内阁认为女帝可以了,她才可以,否则她就永远只能当个坐在皇位上的学生。这对于太后而言也是种威胁,即太后如果再敢像永宜年间一样扶持花、潘一样地扶持韩家,那么他们就会立刻让女帝主政,把太后逼回后宫。
太后沉默地坐在珠帘内,半晌以后,才说:“哀家代行天子之权日夜惶恐,如今既然已经有了储君人选,那么哀家再代行天子之权就委实不妥。登基大典以后,哀家便会退回佛堂,不再问世。”
她要以退为进,在场众人只能齐身下跪,山呼着:“太后乃天下主母,万万不可妄自菲薄。
薛修卓跪在其中,背上都湿透了。但是他叩着首,竟然没有反驳孔湫。
萧驰野睡了一觉生龙活虎,迎面而来的消息就是边郡反了。他才用完早膳,正盘腿在檐下喂猛,听闻这个消息,便和猛一起回头,看着沈泽川。
余小再跪坐在侧,见状连忙说:“我听闻的时候,也吓了一跳。陆将军一门将才,怎么可能反了呢?孔尚书当即请求兵部核查边郡军务,锦衣卫审理监督太监,费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知道原来是当初拨给边郡的军粮是霉的。”
萧驰野还愣着,他一骨碌站起身,挡住了屋内的光,说:“霉的?当时只说启东军粮减半,却没有让他们以次充好。”
当时离北战事紧急,可是边郡也要跟边沙打仗,萧驰野就是再急也不会让人给陆广白塞霉粮。他派出晨阳和骨津双线监督,就是担心有人再在军粮上动手脚,却没有想到有人会动到边郡头上。
“难怪大帅迟迟不来打我,”萧驰野抬臂架着猛,神情凝重,“她失了陆广白,阒都也不敢轻易再让她北上跟我们对峙,必须让她堵住边郡那个豁口,但是陆广白……”
那是陆广白!
萧驰野心一沉,说:“边郡两万兵马全是步兵,陆广白无处可去,只能带兵深入大漠。大漠又是边沙骑兵的地盘,他就失去了他在边郡打伏击的优势,必须改变他一贯的打仗风格,他怎么不去锁天关呢!”
锁天关和天妃阙都行,锁天关是冯家军,这两个地方都算是左千秋的旧部。左千秋如今在离北为将,陆广白的妹妹陆亦栀又是萧既明的妻子,他去了这两个地方,谁都不会亏待他。
但是他为什么要决然往东?
大漠只有边沙十二部。
作者有话要说:1:原句“举朝之士皆妇人也”海瑞
谢谢观阅。
萧驰野去沐浴,沈泽川就着烛光,把岑愈的信看了。庭院里的晨光透了进来,沈泽川看到了边郡的部分,又等了片刻,不见萧驰野回来。他搁了信,掀开竹帘,沿着窄廊到了里头,绕过屏风一看,萧驰野泡在池子里睡着了。
萧驰野稍感疲惫,原先只是在想事儿,岂料这一想给想睡着了,面颊上忽然一凉,他便醒了。
沈泽川掬了把水,又摸了摸萧驰野,说:“泡凉了,回去睡。”
萧驰野起身,“哗啦”一声水珠迸溅。他俯首埋进沈泽川怀里,蹭得沈泽川半身都是水,闷声说:“你抱我。”
沈泽川抬手捏了把萧驰野的后颈,说:“这不是为难我么?”
萧驰野说:“那就我抱你。”
沈泽川便踢掉了趿着的鞋,伸臂挂在萧驰野还带着水珠的脖颈上,有点懒地说:“来啊。”
萧驰野抬头用额抵着沈泽川,抱了人,说:“北原猎场看了,还成,收拾一下能做营地,就是塔楼都要新建,全是银子。”
这边没点灯,光线暧昧。
沈泽川跟萧驰野咫尺相抵,说:“北原猎场往西去就是丹城,以后如果要跟八大营见面,这地方就不能省。”
“不急。”萧驰野用了点力,把沈泽川抱起来,往屋里带。
沈泽川知道萧驰野这是不打算用自己那笔银子,禁军的开销不能总是挂在茨州身上,萧驰野又马上要回离北,缺钱就缺底气,这事儿他自己恐怕也在考虑。
“岑愈特地让余小再带信给你,想必是有事相求。”萧驰野上了床,袍子也没脱,就靠着枕,半揽着沈泽川,把下巴搁在沈泽川的发顶上,说,“什么事儿?”
沈泽川已经把信看完了,他枕着萧驰野,把信折了起来,说:“岑愈希望你能作为阒都和离北的桥,再给大家一个机会。”
萧驰野半敛着眼眸,说:“他们这是现下有求于人,所以才肯压低身份。如果日后内阁与太后关系和睦,离北就得再进去一个人,不是我,就是洵儿。”
世孙萧洵如今已经六岁了,萧驰野还没有见过他,但这并不妨碍他对侄儿的疼爱,这事根本谈不了。
沈泽川放轻声音:“岑愈也知道此事难成,所以希望我能够南下,去一趟启东,说服戚竹音,停下花戚联姻。”
“岑愈常年待在阒都,不知道启东的详情,联姻这件事,大帅说的不算。”萧驰野说,“这是戚时雨要娶花香漪,又不是她戚竹音要娶。戚时雨是个老滑头,眼看风向不对,不想让启东步了离北的后尘,就想跟阒都亲上加亲。岑愈他们能给戚时雨什么?海良宜一死,女帝登基,以前的承诺就都成了废纸一张,他们没有任何筹码能够打动戚时雨……”
萧驰野的声音越说越低。
沈泽川默数了几声,翻身看他,他果然睡着了。沈泽川把那信再次打开,目光在“边郡”的字眼上流连片刻,又合上了。
萧驰野因此睡了个好觉。
薛修卓却没有睡着。
他连续数日都歇在书房里,皇女的事情能够说服学生,却不能说服老谋深算的朝臣。孔湫觉得薛修卓借着风向打击内阁不是君子所为,已经连续上了几道折子抗议太后的默许,但都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心机深沉,图谋不小。
孔湫认为自己看走了眼,他把这八个字扔在了薛修卓面前,一句话都不肯跟薛修卓再谈。
不论皇女能不能登基,以孔湫为首的朝员都在此次博弈里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他们和韩丞斗,失去了顶梁柱,眼看韩丞让步,却半途杀出个薛修卓,送来的还不是皇子,而是个皇女,简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岑愈没有服输,言官的批击远比薛修卓想象的更加激烈。他认为大周已经到了让皇女登基的地步,难道不是在暗示国之将尽,天下已经走到了尽头,所以才会出现这样阴阳颠倒,黑白不分的事情吗?
当年戚竹音仅仅是作为大帅受封,便已经屡遭责难,现如今礼部在皇女登基大典的细节上抠了又抠,许多地方根本无从参考。朝堂的骂声就没有停下,弹劾薛修卓的奏折多达数十封。
“这举目之间皆是妇人么?1”潘蔺如今在户部熬出了头,他作为潘祥杰老一派的世家子弟,在朝上反应最为激烈,“大周历经百年,就没有过女储君一说!天理即天道,燕王庶系虽然已经仙逝,但仍然有后人。即便皇家血脉难寻,也可以暂由太后代行天子之权,我们再找!”
薛修卓独立在泾渭分明的两派朝官中心,稳声说:“燕王庶系往后皆是他姓,难道李氏江山也要更改为他姓?太后代行天子之权确实天经地义,既然后宫能够主政,那么女储君又为何不可?”
“你这是颠倒黑白!”岑愈侧身看向薛修卓,说,“太后主政是代行天子之权,而非代替天子之权,只要储君登基,后宫自然会归还权柄!但是皇女登基,若是以后还有皇嗣,她也能归还权柄吗?!”
韩丞铁青着脸,心里明白自己也被薛修卓涮了。太后这些世家老派不满,是因为薛修卓如今表现出来的态度不是俯首听命,他把皇女牢牢抓在手中,这意味着皇女登基以后,他就有了可以左右朝政的影响力,这对于老一派而言是种背叛。
韩丞看太后坐在珠帘后迟迟不出声,便说:“况且皇女久居闺中,如何能承担起主理国家大事的重任?依我之见,登基大典以后,仍然该由太后主政。”
孔湫听了此话就想甩手不干了,这局就像是糨糊,此刻每一方都不满意。皇女登基他们不满意,太后主政他们有一方也不满意,但是除此之外还能如何?八城议政学生不满意!
孔湫都想求老天爷赶紧再掉个皇子下来吧!十几年前是他们被猪油蒙了心,没让光诚帝多生几个,若是还有皇嗣,何至于到这个地步?
薛修卓抬臂,指向殿外的陈年石,说:“先祖曾经明言的六个字是后宫不得干政,而非皇女不能主政!今日诸公如此责难于我,那么我就斗胆请问,眼下依诸公所见该当如何?是罢黜皇女,扶立他姓,还是帝位空悬,太后主政!”
满朝嗡嗡声大起,但是没人出来给个确切的说法。当初册立李建恒也是这样,他们每一步都像是被推到了悬崖尽头,没的选择。
薛修卓若是早几日站出来说自己还有皇女,那么不论是太后还是内阁,都有应对之策,也都肯对他温言相待,但是他就是压住了每一方的死穴,要把主动权把握在自己手里。现在他有皇女在手,又以天下舆论为辅,谁敢在这个关头动他?
孔湫退步了,他知道这样僵持着对大周对他们都没有好处,他说:“我以为指挥使有一言不假,就是皇女久居闺中,即便登基,也需要调备御前经学来授学教课,在此期间仍然有太后主政,由内阁辅政。”
他们要站稳最后的阵地,就是把自己变成女帝是否能够独立参政的界线。孔湫的意思很明确,只有内阁认为女帝可以了,她才可以,否则她就永远只能当个坐在皇位上的学生。这对于太后而言也是种威胁,即太后如果再敢像永宜年间一样扶持花、潘一样地扶持韩家,那么他们就会立刻让女帝主政,把太后逼回后宫。
太后沉默地坐在珠帘内,半晌以后,才说:“哀家代行天子之权日夜惶恐,如今既然已经有了储君人选,那么哀家再代行天子之权就委实不妥。登基大典以后,哀家便会退回佛堂,不再问世。”
她要以退为进,在场众人只能齐身下跪,山呼着:“太后乃天下主母,万万不可妄自菲薄。
薛修卓跪在其中,背上都湿透了。但是他叩着首,竟然没有反驳孔湫。
萧驰野睡了一觉生龙活虎,迎面而来的消息就是边郡反了。他才用完早膳,正盘腿在檐下喂猛,听闻这个消息,便和猛一起回头,看着沈泽川。
余小再跪坐在侧,见状连忙说:“我听闻的时候,也吓了一跳。陆将军一门将才,怎么可能反了呢?孔尚书当即请求兵部核查边郡军务,锦衣卫审理监督太监,费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知道原来是当初拨给边郡的军粮是霉的。”
萧驰野还愣着,他一骨碌站起身,挡住了屋内的光,说:“霉的?当时只说启东军粮减半,却没有让他们以次充好。”
当时离北战事紧急,可是边郡也要跟边沙打仗,萧驰野就是再急也不会让人给陆广白塞霉粮。他派出晨阳和骨津双线监督,就是担心有人再在军粮上动手脚,却没有想到有人会动到边郡头上。
“难怪大帅迟迟不来打我,”萧驰野抬臂架着猛,神情凝重,“她失了陆广白,阒都也不敢轻易再让她北上跟我们对峙,必须让她堵住边郡那个豁口,但是陆广白……”
那是陆广白!
萧驰野心一沉,说:“边郡两万兵马全是步兵,陆广白无处可去,只能带兵深入大漠。大漠又是边沙骑兵的地盘,他就失去了他在边郡打伏击的优势,必须改变他一贯的打仗风格,他怎么不去锁天关呢!”
锁天关和天妃阙都行,锁天关是冯家军,这两个地方都算是左千秋的旧部。左千秋如今在离北为将,陆广白的妹妹陆亦栀又是萧既明的妻子,他去了这两个地方,谁都不会亏待他。
但是他为什么要决然往东?
大漠只有边沙十二部。
作者有话要说:1:原句“举朝之士皆妇人也”海瑞
谢谢观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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