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见证了战争有多残忍的扬启当然不是因为尸体而呕吐。他的反胃来自于对战争的重新认识。无论战争的目的是什么，都改变不了无数生命消逝的事实。扬启明白有些事必须牺牲小部分生命保全更多生命，也认同这个的道理，但并不代表他不厌恶战争。至少，他极度厌恶为了争个高低蔑视生命的战争，更加厌恶因思想冲突而诞生的杀戮战争。

    思想冲突无处不在，即便同是一个家族的成员，也会有思想的冲突，又何种是国与国？有思想冲动先坐下来慢慢谈啊，何必要把无数人送到杀戮的战争上去？最可恨的是，某些战争不过是权利家满足私欲的手段而已。他们给战争套上“民族大义”“国家威仪”的帽子，以荣誉或是虚无的利益诱惑人民为其卖命。他们最终获得了战争的胜利，但是普通人只获得了战争的祸害。犹其是现代社会的战争；权利家的欲望越来越高，科技也越来越发达，动辄毁灭一块大陆的高科技武器对战，不是为了杀戮还是为了什么？

    一言不合就灭一个国家，扬启唾弃这种行为。他也庆幸人类的科技还没有发现宇宙之外的生灵，否则便是“一言不合就灭一个星球”。把毁灭不当回事，就是整个宇宙最高程度的凶残。尽管扬启也承认，自己也是凶残的人类。

    他发自内心的想远离凶残。杀死要夺走自己生命的敌人，当然是正确的还击，却未必是正义的高唱。对方威胁你生命的举止时，不能用杀戮回报杀戮。感觉有危险便扑杀，甚至不放过任何一个误入领地的生命，这是野兽才会有的天性。

    说起来，冷兵器时代若是领袖都没有杀戮之心的话，战争还真可能只是用来一较实力的办法？

    对着泽普廉眨了眨眼睛，扬启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泽普廉想了想，含着笑给他说了一件趣事。

    “雯灵与人类实力有些悬殊。常有雯灵击落战车上的人后，下车将他们扶上战车，再挥着手目送悬挂着败旗的战车安全回营。这样的战争会与杀戮有关吗？当然，战车与兵器都是实打实的存在，受伤便在所免了。”

    见扬启心满意足的伸了一个懒腰，眼神中的担忧也无处找寻，泽普廉体贴的发出建议：“早点休息吧。明天你要是起得早，提前进入营区出口的眺望塔，还能见到陛下与溪琦将军驾车赴战场的情景。”

    暂时看不到战事规则，见见出战实况也不错。扬启很绅士的跟在泽普廉身后进入营帐，怀着满满的好奇心倒在床榻上。这个晚上，他在梦境中见到了一群穿着晚礼服的人类在交战。他们手拿兵器，举止颇有风度。他们的作战方式以击落对手的兵器为主，可每把击落在地的兵器，都会由获胜方用双手捧起的方式递回给所有者。

    此时的扬启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在若干年后亲手颠覆“只分胜败不为杀戮”的战争，尽管他早被道尔世界满怀仁义气息的战争倾倒；此时的他更不知道，不受限的战事不仅送来了难以想象的收益，也让原本受限于规则的战事变得精彩异常；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出现给这个世界带来了怎样的颠覆。正如现在的他一次又一次被雯灵而颠覆一样。

    无神纪527年5月的一个清晨，泽祈二国边境靠近泽国的位置，首辆战车在扬启的注视下驶出了战营。

    第一辆战车泽地国王是主将，这是从眺望台士兵嘴里打听到的信息。几个士兵听说扬启因法肢问题暂失了记忆，不但友善的为他空出了最好观望的位置，还很体贴的说明：“首辆战车当然是陛下亲率。不管什么事，国王都该冲在第一，不是吗？”

    没错！国王身先士卒的确应该是雯灵的风格。“随我冲锋”当然比“给我冲”的将领更有号召力，也更能明白战争的惨烈。

    扬启连连点头，把目光锁定在位于战车列阵最前方的“王车”上。

    雯灵的战车目测看来是主要材料是钢质物品，至少泽王驾驶的战车是由钢铁打造。在阳光的照射下，车身上绘制的水波纹仿佛动了起来一般，让扬启不禁抽时间赞叹了一下雯灵高深的工艺技术。当然，他没忘记重点。

    或许是出战时的必备礼仪，立于战车中央的棕发男子高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在他仰头畅饮时，他身边半坐着的士兵或是持旗未动，却是扶着武器紧盯着前方，并不受任何影响。看来，雯灵的战前鼓舞只是针对战车主将而已，其他士兵无资格享受？那么在这辆位置超然战车上持杯的男子，必然就是泽王了。

    扬启揉了揉被风吹了许久的双眼，再看时，对他起了疑心并有所行动的泽王已经将酒杯递给了车边的侍从。

    只见他环视了一遍眼前一字排开的战车，果断转身立于战车的主将位置上。随着一只手握住了马车背后的栏档，泽王另一只手高高扬了一下。顷刻间，号角发出悠长的声响，夹杂着陆续响起的马叫声围绕着整个战营。就在如此喧杂的声音下，泽国战车开始有序的驶出战营的大门。

    第一辆自然是泽王驾驶，从外观上一眼便能看出区别的战车；第二辆战车上的主将则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从头盔中奔流至腰间的长发，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光。第二十九辆战车的主将，扬启知道是央杜的母亲。只在披风上与男性有细微区别的她，整个身子都被包裹在盔甲之中。若不是一旁的士兵提醒，他险些将央杜的母亲错认为是某个男性将领。

    “溪琦将军本是左侧第八辆战车主将。诞育你之后好像力量有所削弱，自请降位。”士兵有些婉惜的说道：“大多数女雯灵生育了后代，力量都会有所削弱。”

    比男性多了生育能力，必然就会在某些方面逊色一些，这很公平。不过，想到溪琦是因为生央杜的原故降了出战次序，扬启难免有些愧意。

    雯灵女性也不容易啊！

    悄然发出这声感叹后，扬启才继续用目光追随着缓慢前进的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