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191 (四十八)空镜
- 192 (四十九)无常
- 193 (五十)歌者
- 194 (五十一)黄泉
- 195 (五十二)离魂
- 196 (五十三)想你
- 197 (五十四)阴钥
- 198 (五十五)绑架
- 199 (五十六)许贤
- 200 (五十七)讹传
- 201 (五十八)娘子
- 202 (五十九)内丹
- 203 (六十)灭魂
- 204 (六十一)推血
- 205 (六十二)较量
- 206 (六十三)身诱
- 207 (六十四)魂渡
- 208 (六十五)框框
- 209 (六十六)恐高
- 210 (六十七)恶灵
- 211 (六十八)小鹿
- 212 (六十九)爱慕
- 213 (七十)净魂
- 214 (七十一)相随
- 215 (七十二)信仰
- 216 (七十三)救赎
- 217 (七十四)勇气
- 218 (七十五)石阶
- 219 (七十六)噩梦
- 220 (七十七)东渊
- 221 (七十八)旧规
- 222 (七十九)人心
- 223 (八十)突破
- 224 (八十一)记忆
- 225 (八十二)幸运
- 226 (八十三)白梅
- 227 (八十四)执念
- 228 (八十五)幻相
- 229 (八十六)凶手
- 230 (八十七)大爱
- 231 (八十八)奇迹
- 232 (八十九)成全
- 233 (九十)家人
- 234 (九十一)密文
- 235 (九十二)上古
- 236 (九十三)破译
- 237 (九十四)静安
- 238 (九十五)孟浪
- 239 (九十六)灭口
- 240 (九十七)逆时
- 241 (九十八)揭秘
- 242 (九十九)折翼
- 243 (一百)颠覆
- 244 (一百零一)洪荒
- 245 (一百零二)主人
- 246 (一百零三)舞姿
- 247 (一百零四)自白
- 248 (一百零五)秦广
- 249 (一百零六)遗言
- 250 (一百零七)梦境
- 251 (一百零八)英台
- 252 (一百零九)山伯
- 253 (一百一十)断袖
- 254 (一百十一)相送
- 255 (一百十二)化蝶
- 256 (一百十三)执手
- 257 (一百十四)天涯
- 258 (一百十五)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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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1 (一百十八)救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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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5 (一百二十二)尸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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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8 (一百二十五)怒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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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0 (一百二十七)乞爱
- 271 (一百二十八)急功
- 272 (一百二十九)对弈
- 273 (一百三十)神翼
- 274 (一百三十一)长生
- 275 (一百三十二)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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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7 (一百三十四)生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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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9 (二)守灵
- 280 (三)心魔
- 281 (四)诏书
- 282 该章节已被锁定
- 283 (六)抛弃
- 284 (七)逃家
- 285 (八)虚伪
- 286 (九)夫君
- 287 (十)三斤
- 288 (十一)旧情
- 289 (十二)勾引
- 290 (十三)朝服
- 291 (十四)再酌
- 292 (十五)过去
- 293 (十六)酒后
- 294 (十七)蛇莓
- 295 (十八)血奴
- 296 (十九)奏折
- 297 (二十)虎穴
- 298 (二十一)厨子
- 299 (二十二)人命
- 300 (二十三)传膳
- 301 (二十四)谎言
- 302 (二十五)灭口
- 303 (二十六)公主
- 304 (二十七)报答
- 305 (二十八)原形
- 306 (二十九)养胎
- 307 (三十)龙辇
- 308 (三十一)师父
- 309 (三十二)绝食
- 310 (三十三)鞭刑
- 311 (三十四)天玑
- 312 (三十五)换灵
- 313 (三十六)流言
- 314 (三十七)撤诉
- 315 (三十八)刺青
- 316 (三十九)玩具
- 317 (四十)举贤
- 318 (四十一)刑律
- 319 (四十二)荷花
- 320 (四十三)假装
- 321 (四十四)转机
- 322 (四十五)天鹅
- 323 (四十六)密谋
- 324 (四十七)金钥
- 325 (四十八)把握
- 326 (四十九)菩提
- 327 (五十)寻找
- 328 (五十一)镜花
- 329 (五十二)哑谜
- 330 (五十三)帘子
- 331 (五十四)和鸣
- 332 (五十五)背影
- 333 (五十六)审判
- 334 (五十七)天雷
- 335 (五十八)八卦
- 336 (五十九)酗酒
- 337 (六十)金钥
- 338 (六十一)灌药
- 339 (六十二)后悔
- 340 (六十三)纸鸢
- 341 (六十四)退婚
- 342 (六十五)求教
- 343 (六十六)符咒
- 344 (六十七)预言
- 345 (六十八)小林
- 346 (六十九)舞剑
- 347 (七十)双鱼
- 348 (七十一)焦木
- 349 (七十二)重逢
- 350 (七十三)涂鸦
- 351 (七十四)笑话
- 352 (七十五)交换
- 353 (七十六)花白
- 354 (七十七)怪病
- 355 (七十八)孝顺
- 356 (七十九)别话
- 357 (八十)镜子
- 358 (八十一)驭灵
- 359 (八十二)父王
- 360 (八十三)塔下
- 361 (八十四)产子
- 362 (八十五)婚宴
- 363 (八十六)采青
- 364 (八十七)降生
- 365 (八十八)行刺
- 366 (八十九)冒充
- 367 (九十)黄粱
- 368 (九十一)摄政
- 369 (九十二)普罗
- 370 (九十三)愚笨
- 371 (九十四)女尊
- 372 (九十五)太女
- 373 (九十六)救美
- 374 (九十七)求雨
- 375 (九十八)秋笛
- 376 (九十九)降雨
- 377 (一百)应劫
- 378 (一百零一)岁寒
- 379 (一百零二)痼疾
- 380 (一百零三)装病
- 381 (一百零四)无礼
- 382 (一百零五)望星
- 383 (一百零六)黑烟
- 384 (一百零七)独孤
- 385 (一百零八)知己
- 386 (一百零九)洗刷
- 387 (一百一十)黄帝
- 388 (一百十一)戾气
- 389 (一百十二)判书
- 390 (一百十三)解印
- 391 (一百十四)谜团
- 392 (一百十五)配药
- 393 (一百十六)塞外
- 394 (一百十七)血缘
- 395 (一百十八)绝情
- 396 (一百十九)傲气
- 397 (一百二十)决心
- 398 (一百二十一)复活
- 399 (一百二十二)守护
- 400 (一百二十三)赎罪
- 401 (一百二十四)银河
- 402 (一百二十五)解脱
- 403 (一百二十六)封闭
- 404 (一百二十七)修罗
- 405 (一百二十八)大爱
- 406 (一百二十九)化龙
- 407 (一百三十)大战
- 408 (一百三十一)隔世
- 409 (一百三十二)老四
- 410 (一百三十三)贞儿
- 411 (一百三十四)百岁
- 412 (一百三十五)遗忘
- 413 (一百三十六)吃货
- 414 (一百三十七)结局
- 415 不(一)样的
- 416 (二)殿下
- 417 白发(三)千丈
- 418 (四)是故人来
- 419 (五)看见她的伤心
- 420 (六)谁是幻境
- 421 (七)谁羡慕谁
- 422 (八)谁伤害谁
- 423 (九)功德圆满
- 424 (情人节番外)青澜的桃花1
- 425 (情人节番外)青澜的桃花2
- 426 (情人节番外)青澜的桃花3
- 427 (端午节番外)千年修得*1
- 428 (端午节番外)千年修得*2
- 429 (端午节番外)千年修得*1
- 430 (端午节番外)千年修得*2
- 431 (五)聘礼
- 432 (一百零二)装病
- 433 (一百零三)痼疾
- 434 (一百零四)天煞
- 435 (一百零五)整容
- 436 (一百二十八)渺小
- 437 (一百二十九)兵主
- 438 (一百二十八)渺小
- 439 (一百二十九)兵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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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娘子
(五十八)娘子
“我本是孤儿,家境清苦,与素贞成亲后,亦身无长物。我觉得十分对不起她,娶了如此漂亮的娘子,却无法令她丰衣锦食,幸亏娘子不嫌弃。
她说她是修道之人,对这些红尘俗物从不看中,倒是她来报恩,不能让恩人依旧过苦日子,这便在西湖边起了一座药庐,白日她以医术行善积德,二来也让我不必再为生计操心。”
阿沫想起她和璟华在杭州游玩的情景,仿佛通过许贤的描述,可以看到那碧波似玉,烟雨荡漾的西湖边,一座青砖黑瓦的小小药庐,一对年轻夫妇相敬如宾的样子。
“娘子她确实十分贤惠,家中里外一切都操持打点得似模似样,待我也极好。她嘱我安心读书,还积了许多盘缠,供我进京赶考。
我连考了三年,连乡试都未过。而她的药庐倒是做得风生水起,每天天不亮就有人在门口排队候诊。
我见娘子日夜操劳,心想不管你如何来报恩,但既然已经成了我的娘子,我自然要养家糊口,总不能让她一直辛劳下去。
于是我对她说,我这个功名看来是无望了,倒不如和她一起经营药庐,也让她少些辛苦。”
阿沫撅了噘嘴道:“那不是挺好?你和她夫唱妇随,你又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不满足?我不满足?呵呵……”许贤弯起嘴角,低头自嘲。
良久,他终于叹了口气道:“我只不过想要她爱我罢了。”
阿沫不可置信,“你娘子她?不爱你?”
她那一声叫得实在太为夸张,璟华忍不住轻咳两声,“沫沫!”
阿沫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后知后觉地掩了掩口,尴尬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许公子,你接着说。”
璟华理了理阿沫那乱七八糟的头发,淡淡道:“是不是尊夫人一心修道,身在凡世,心却不沾俗尘?”
许贤默了默,苦笑,再又是一声叹。
“殿下说得一点没错。我娘子她一心修道,与我其实……其实无半点情分。”
阿沫这次总算有所预警,并未惊叫出声,但脸上的诧异之色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许贤似乎料她会有此反应,缓缓道:“很不可思议吧。她贤惠温柔,将我照料得无微不至,但其实,却从来没有爱过我。呵呵,有些事,我是到了这里以后,才弄明白的。
其实,现在想来,她应该从来就没有把我当做她相公吧,虽然她这么叫着,但心里,其实从来是不屑一顾的。
这也不能怪她,她是要成仙的人,而我只是一介凡人,在她心里,约莫就是如蝼蚁般的人物。一个人,又怎么可能爱上一个蝼蚁呢?”
璟华道:“许公子,不用妄自菲薄。”
许贤道:“别人看来,我与娘子恩爱和鸣,都羡慕我平白得了份好姻缘,但每到夜晚,娘子就会独自一人去佛堂修行,而留我独自到天明。”
我忍了几年,也明里暗里,旁敲侧击了好多次,但娘子都不为所动。我也无法,闲时与邻人聊起,说……说酒能乱性……”
许贤抬头偷瞄了两人一眼,知道这两位殿下感情虽好,却恐怕还未婚配,兀然说起这个话题,只怕令他们尴尬。
但也许是真的从未有过这样倾诉的机会,也从来没有人愿意耐心去听他讲那些无聊的琐事,今天竟有种停不下来的感觉,明知不妥,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那一年端午,我便兴致勃勃,亲自下厨烧了几样小菜,也备了当地的美酒,想邀她共饮。
我们江浙一带,有端午饮雄黄酒,驱蛇避蚁的习俗。但我知道娘子是蛇,又怎会犯那种过失,家里向来是避讳那种东西的。虽然娘子一直说她自己法力高深,不足为惧,但我想,能小心总是是小心些的好。
那天,我用的也是自家酿的花雕而已,无半点雄黄在内的。只是因为恰好候着端午那天,家家户户都在饮雄黄酒,便以为我也是拿了雄黄酒骗娘子喝的。”
璟华微笑道:“原来你是被冤枉了。”
阿沫却“咦”了一声,道:“既然不是雄黄酒,你娘子一吃便应该知道,又为何化出了真身,将你吓死?”
许贤低了头,良久都没有说话。
阿沫与璟华对望一眼,再去看他,发现他虽没有落泪,但面上却是悲怆难抑,及一种难以描摹的深深绝望。
“在那之前,我总以为娘子不过是一心修道,心中无我罢了,想着日后朝夕相对,总有唤起她真情的那一天。
但就是那次,我才知道,原来娘子并不单单是心中无我,她其实厌恶极了我!”
“啊?不会吧!你……你们纵无感情,但也是无功无过,她又何必讨厌你?”
许贤惨笑道:“是啊,我也不明白。我是没有功名,百无一用,但娘子也说了,她并不稀罕这些红尘利禄。家中大小事务,都由她做主,她要修道,我也并未反对,我不知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但她突然就化了真身!那么突然,那么巨大!”许贤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双眸中依然充满惊惧。
阿沫吐吐舌头,心道这许贤胆子也忒小,不过是条白蛇罢了,撑死了能有多可怕。她调皮心起,笑吟吟道:“我说许公子,你这也太胆小了,可要我化个真身与你看看?可比那小小蛇儿要大得多了!”
许贤望了她一眼,摇头道,“我与娘子成婚多年,虽然她一直极力克制,但每年总有蜕皮的时候,那时便会到山里头寻一个无人之所,化了真身蜕皮。我,我其实偷偷跟踪过她数次,早已看过。”
“你早已看过她的真身?”阿沫道。
“不错。”
“那你还吓得魂飞魄散?”阿沫不明白。
“我昏死过去,并非因为心中害怕,而是……呵呵,”许贤自嘲,一字字道:“而是因为心死!”
他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璟华感觉自己的胸口也突然一阵剧烈的抽痛,像是有人抓着他的心脏,狠狠地捏了一把,一口鲜血几乎要冲口而出。他忙偷偷转神,捂着嘴又暗自咽了回去,幸好阿沫听那许贤讲得入迷,并未察觉。
“那杯酒里,根本没有雄黄。她如此做,不过想吓我,劝我知难而退。”许贤神色凄凄。
阿沫见他神伤,不忍起来,却又不知该如何去安慰。
她之前听姐姐阿湘说的那个版本里,许贤是个十恶不赦的贪心凡人,得了白蛇这样的如花美眷,却不懂珍惜,恶形恶状,终自尝恶果。
那倒也罢了,骂上两句,踩上两脚,叹一叹白素贞千年修行被毁,也就了了。
但现在发现,其实大家都错了。
但其实,大家又都没错。
许贤爱慕白蛇,爱之恋之却求而不得,他没错。
白蛇本无凡心,潜心修道灭绝红尘,她也没错。
谁都没错,只是缘分错了,遇到不该遇的人,结下不该结的缘,最后便只得分道扬镳,一声叹息。
璟华淡淡道:“世上事,莫强求。白蛇既无心于你,你也该就此放下,何苦痴缠,彼此为难?”
今天也甚是滑稽,听着这个凡人在扯他那些零碎事,竟总是情不自禁地感同身受,一会儿想到自己和沫沫,一会儿又想到父君和胤龙翼,胸口的疼痛一波强似一波,暗自强忍,但额上已有细细冷汗沁出,几乎坐都坐不住。
许贤执拗道:“我便是看不开,便是要痴缠。她许了我一生做我娘子,便是与我有缘,大不了我花上这一生慢慢等待,总有她回心转意的一天!”
璟华摇头,这许贤,也是个痴人!
阿沫道:“白蛇也许不是故意的,她虽吓死了你,不是还去灵山盗仙草救了你么?可见心里还是存着你的。虽不至于像你爱她那般,但好歹也不是你想的那种讨厌。”
许贤又是自怨自艾的苦笑,“娘子救我,不过是因为怕我死了,害她造了杀孽,飞升不成而已。
我醒来后,装作是因为害怕她才昏过去的样子,也不再像从前那样与她形影不离,她果真十分高兴,以为我真的是怕了她的真身。除了看诊,便一个人静静地去佛堂修行。连着几个月,几乎都与我说不上一句话。”
阿沫像想到了什么,突然面色一寒,大声道:“天哪,我都差点被你骗了!你最后不是要了白蛇的内丹么?你说说一心爱她,她是妖啊!你难道不知道,要了她的内丹就是要了她的命吗!”
许贤愕然:“我要她的内丹?我何曾说过要她的内丹!”
他低头回想,恍然道:“你说的内丹可是一颗浑圆光亮的小珠子?”
阿沫道:“这妖的内丹有各种样子,我没见过那蛇儿的内丹,也不能确定,但珠子确实是用的最多的一种。”
“那便是了。”许贤点头道:“呵呵,原来那天的事,她竟以为,竟以为是我要她的内丹?唉……”
她说她是修道之人,对这些红尘俗物从不看中,倒是她来报恩,不能让恩人依旧过苦日子,这便在西湖边起了一座药庐,白日她以医术行善积德,二来也让我不必再为生计操心。”
阿沫想起她和璟华在杭州游玩的情景,仿佛通过许贤的描述,可以看到那碧波似玉,烟雨荡漾的西湖边,一座青砖黑瓦的小小药庐,一对年轻夫妇相敬如宾的样子。
“娘子她确实十分贤惠,家中里外一切都操持打点得似模似样,待我也极好。她嘱我安心读书,还积了许多盘缠,供我进京赶考。
我连考了三年,连乡试都未过。而她的药庐倒是做得风生水起,每天天不亮就有人在门口排队候诊。
我见娘子日夜操劳,心想不管你如何来报恩,但既然已经成了我的娘子,我自然要养家糊口,总不能让她一直辛劳下去。
于是我对她说,我这个功名看来是无望了,倒不如和她一起经营药庐,也让她少些辛苦。”
阿沫撅了噘嘴道:“那不是挺好?你和她夫唱妇随,你又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不满足?我不满足?呵呵……”许贤弯起嘴角,低头自嘲。
良久,他终于叹了口气道:“我只不过想要她爱我罢了。”
阿沫不可置信,“你娘子她?不爱你?”
她那一声叫得实在太为夸张,璟华忍不住轻咳两声,“沫沫!”
阿沫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后知后觉地掩了掩口,尴尬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许公子,你接着说。”
璟华理了理阿沫那乱七八糟的头发,淡淡道:“是不是尊夫人一心修道,身在凡世,心却不沾俗尘?”
许贤默了默,苦笑,再又是一声叹。
“殿下说得一点没错。我娘子她一心修道,与我其实……其实无半点情分。”
阿沫这次总算有所预警,并未惊叫出声,但脸上的诧异之色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许贤似乎料她会有此反应,缓缓道:“很不可思议吧。她贤惠温柔,将我照料得无微不至,但其实,却从来没有爱过我。呵呵,有些事,我是到了这里以后,才弄明白的。
其实,现在想来,她应该从来就没有把我当做她相公吧,虽然她这么叫着,但心里,其实从来是不屑一顾的。
这也不能怪她,她是要成仙的人,而我只是一介凡人,在她心里,约莫就是如蝼蚁般的人物。一个人,又怎么可能爱上一个蝼蚁呢?”
璟华道:“许公子,不用妄自菲薄。”
许贤道:“别人看来,我与娘子恩爱和鸣,都羡慕我平白得了份好姻缘,但每到夜晚,娘子就会独自一人去佛堂修行,而留我独自到天明。”
我忍了几年,也明里暗里,旁敲侧击了好多次,但娘子都不为所动。我也无法,闲时与邻人聊起,说……说酒能乱性……”
许贤抬头偷瞄了两人一眼,知道这两位殿下感情虽好,却恐怕还未婚配,兀然说起这个话题,只怕令他们尴尬。
但也许是真的从未有过这样倾诉的机会,也从来没有人愿意耐心去听他讲那些无聊的琐事,今天竟有种停不下来的感觉,明知不妥,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那一年端午,我便兴致勃勃,亲自下厨烧了几样小菜,也备了当地的美酒,想邀她共饮。
我们江浙一带,有端午饮雄黄酒,驱蛇避蚁的习俗。但我知道娘子是蛇,又怎会犯那种过失,家里向来是避讳那种东西的。虽然娘子一直说她自己法力高深,不足为惧,但我想,能小心总是是小心些的好。
那天,我用的也是自家酿的花雕而已,无半点雄黄在内的。只是因为恰好候着端午那天,家家户户都在饮雄黄酒,便以为我也是拿了雄黄酒骗娘子喝的。”
璟华微笑道:“原来你是被冤枉了。”
阿沫却“咦”了一声,道:“既然不是雄黄酒,你娘子一吃便应该知道,又为何化出了真身,将你吓死?”
许贤低了头,良久都没有说话。
阿沫与璟华对望一眼,再去看他,发现他虽没有落泪,但面上却是悲怆难抑,及一种难以描摹的深深绝望。
“在那之前,我总以为娘子不过是一心修道,心中无我罢了,想着日后朝夕相对,总有唤起她真情的那一天。
但就是那次,我才知道,原来娘子并不单单是心中无我,她其实厌恶极了我!”
“啊?不会吧!你……你们纵无感情,但也是无功无过,她又何必讨厌你?”
许贤惨笑道:“是啊,我也不明白。我是没有功名,百无一用,但娘子也说了,她并不稀罕这些红尘利禄。家中大小事务,都由她做主,她要修道,我也并未反对,我不知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但她突然就化了真身!那么突然,那么巨大!”许贤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双眸中依然充满惊惧。
阿沫吐吐舌头,心道这许贤胆子也忒小,不过是条白蛇罢了,撑死了能有多可怕。她调皮心起,笑吟吟道:“我说许公子,你这也太胆小了,可要我化个真身与你看看?可比那小小蛇儿要大得多了!”
许贤望了她一眼,摇头道,“我与娘子成婚多年,虽然她一直极力克制,但每年总有蜕皮的时候,那时便会到山里头寻一个无人之所,化了真身蜕皮。我,我其实偷偷跟踪过她数次,早已看过。”
“你早已看过她的真身?”阿沫道。
“不错。”
“那你还吓得魂飞魄散?”阿沫不明白。
“我昏死过去,并非因为心中害怕,而是……呵呵,”许贤自嘲,一字字道:“而是因为心死!”
他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璟华感觉自己的胸口也突然一阵剧烈的抽痛,像是有人抓着他的心脏,狠狠地捏了一把,一口鲜血几乎要冲口而出。他忙偷偷转神,捂着嘴又暗自咽了回去,幸好阿沫听那许贤讲得入迷,并未察觉。
“那杯酒里,根本没有雄黄。她如此做,不过想吓我,劝我知难而退。”许贤神色凄凄。
阿沫见他神伤,不忍起来,却又不知该如何去安慰。
她之前听姐姐阿湘说的那个版本里,许贤是个十恶不赦的贪心凡人,得了白蛇这样的如花美眷,却不懂珍惜,恶形恶状,终自尝恶果。
那倒也罢了,骂上两句,踩上两脚,叹一叹白素贞千年修行被毁,也就了了。
但现在发现,其实大家都错了。
但其实,大家又都没错。
许贤爱慕白蛇,爱之恋之却求而不得,他没错。
白蛇本无凡心,潜心修道灭绝红尘,她也没错。
谁都没错,只是缘分错了,遇到不该遇的人,结下不该结的缘,最后便只得分道扬镳,一声叹息。
璟华淡淡道:“世上事,莫强求。白蛇既无心于你,你也该就此放下,何苦痴缠,彼此为难?”
今天也甚是滑稽,听着这个凡人在扯他那些零碎事,竟总是情不自禁地感同身受,一会儿想到自己和沫沫,一会儿又想到父君和胤龙翼,胸口的疼痛一波强似一波,暗自强忍,但额上已有细细冷汗沁出,几乎坐都坐不住。
许贤执拗道:“我便是看不开,便是要痴缠。她许了我一生做我娘子,便是与我有缘,大不了我花上这一生慢慢等待,总有她回心转意的一天!”
璟华摇头,这许贤,也是个痴人!
阿沫道:“白蛇也许不是故意的,她虽吓死了你,不是还去灵山盗仙草救了你么?可见心里还是存着你的。虽不至于像你爱她那般,但好歹也不是你想的那种讨厌。”
许贤又是自怨自艾的苦笑,“娘子救我,不过是因为怕我死了,害她造了杀孽,飞升不成而已。
我醒来后,装作是因为害怕她才昏过去的样子,也不再像从前那样与她形影不离,她果真十分高兴,以为我真的是怕了她的真身。除了看诊,便一个人静静地去佛堂修行。连着几个月,几乎都与我说不上一句话。”
阿沫像想到了什么,突然面色一寒,大声道:“天哪,我都差点被你骗了!你最后不是要了白蛇的内丹么?你说说一心爱她,她是妖啊!你难道不知道,要了她的内丹就是要了她的命吗!”
许贤愕然:“我要她的内丹?我何曾说过要她的内丹!”
他低头回想,恍然道:“你说的内丹可是一颗浑圆光亮的小珠子?”
阿沫道:“这妖的内丹有各种样子,我没见过那蛇儿的内丹,也不能确定,但珠子确实是用的最多的一种。”
“那便是了。”许贤点头道:“呵呵,原来那天的事,她竟以为,竟以为是我要她的内丹?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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