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子弹，点燃了一个国家的怒火。燃烧的恶鬼吞噬贤者的大脑，末日降临。草灰滋润盖亚，她的孩子亦是无色的子嗣。”——《乱纪年教本》

    2058年耶路撒冷

    两年前

    预备役帕特里克·弗洛

    “醒醒，帕特里克，再睡就迟了哦。”

    帕特里克睁开双眼，看见黄头发的少女正轻轻摇晃着自己。眼睛瞄向窗外，太阳才刚刚升起。

    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

    “快起来吧，起来！”

    你自己不还穿着睡衣。帕特里克心里犯着嘀咕，从上铺跳了下来。

    “啊，等等，我先换个衣服。”奥黛丽说完便进了卫生间，只留下无可奈何的帕特里克坐在书桌前。

    “奥黛丽，今天到底有什么事？”帕特里克问道，手中玩弄着一把古董级的纳甘左轮。

    “你忘了？”奥黛丽略显惊讶地说道，“今天是例行检验的日子啊。”

    检验。听上去他们就像是商品而不是人，不过至少让帕特里克想起来了，那么他们要快点赶到测试场地才行。

    亦或者不用了呢？帕特里克回忆着。三天前，他偶然听见拉米亚斯将军正和一个科学家讨论某项计划。

    喔，他们大概讨论过很多次了。

    “阁下，您决定好要执行计划了吗？”

    “这几天吧，你们准备好了就通知我，”拉米亚斯说道，“我们已经拖得够久了。”

    “是，阁下。”

    “话虽如此，我们还是会先征求那两个孩子的同意，我们可不是暴徒或者生产杀人机器的军火商。”

    “明白了，阁下。”

    拉米亚斯将军说的孩子，不用想指的就是帕特里克和奥黛丽。帕特里克在意的是他口中的计划，它的危险性，以及他能从中得到些什么。

    考虑到八年的努力总算到了结算的时刻，帕特里克心里有股按捺不住的兴奋。

    到了测试场地，拉米亚斯将军已经到了，和他同行的还有凯雷和蒙特利尔——帕特里克对他们的印象仅停留在名字上。

    “你们到了。”拉米亚斯微笑着迎向他们，将军这些年来就如同生父一般对待他们，“帕特里克，奥黛丽，向我们的两位朋友展示一下成果。”

    “稍等，长官，”帕特里克举手提问，“这次例行测试很重要吗？”

    “你的感官一直都很灵敏，帕特里克，”拉米亚斯眨了眨眼，“我相信我不用多做解释你也能明白，你一定有所耳闻。”

    果然和之前听到的谈话有关。他不知道拉米亚斯耍什么把戏没有直言此事，但他的暗示很明显是帕特里克明白的内容。

    帕特里克点头示意，没有再问。

    “好吧，还有人有问题吗？……没有的话，我们开始吧。奥黛丽，你先来。”

    “是！”

    奥黛丽走进了测试场地，从起点处的桌子上拿起了装备。计时开始过后三十秒左右，奥黛丽完成了测试。

    强大的队友首先是可怕的对手。帕特里克想起了小孩涂鸦一样的小册子上歪歪扭扭的文字。

    “非常好！一个优秀射手应当具备的素质。现在你可以休息了，奥黛丽。”

    奥黛丽眼睛发光，坐在一旁的长椅上。

    “到你了，帕特里克，尽全力做好，你也知道。”

    帕特里克从看台上滑下，打开测试场地的大门走了进去。他从桌子上捡起一把MP5K冲锋枪，又将一把M9手枪插进枪套内。检查好身上的装备后，帕特里克来到了起点。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他的机械臂，真怕中途会出岔子。

    “准备好了就开始。”拉米亚斯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测试场地。

    帕特里克一发力，冲到了第一目标点，三个靶子立了起来。他迅速稳定在掩体后面，举枪将正对面的模拟建筑上的两个移动靶子打掉，它们分别在一二楼，从墙后移动出来又躲进去。随后，帕特里克翻过掩体的同时，将右前方不动的靶子给打掉。

    “很好。现在到楼上去。”

    帕特里克穿过大街，系上绳索，将自己攀升上了楼顶，三块靶子瞬间立了起来。他利用惯性荡下绳索，在地上翻滚了一圈，从右往左逐个打掉目标。相比之前移动的靶子，这三个显然要容易得多。

    撞开楼道的门，帕特里克沿楼梯跑下两层楼，进入正中间的房间，来到第二目标点。一进门，一根末端系着西瓜的绳子便甩了下来。他举拳打碎了西瓜，继续全速向前冲。

    房间的尽头是破开的墙壁，再往下就是雨棚，这种建筑在阿富汗等中东地区很常见。帕特里克从破洞跳了下去，顺着雨棚滑到地面上。三点钟方向马上立起了三块移动标靶，在事先设置好的掩体后面平移。

    帕特里克用MP5K先解决了两面土墙后的靶子，然后迅速掏出枪套里的M9，将汽车后的靶子打掉。

    解决完最后的标靶，帕特里克全速冲过了终点。

    “奥黛丽，31.4秒，帕特里克，33.6秒，”拉米亚斯念着他们的成绩，“你们都非常出色，孩子们。好了，我们快点进行下一项测试吧。”

    “是！”

    拉米亚斯走了两步，突然停住，右手食指放在了通讯器上。

    来了。

    “准备好了？”拉米亚斯回头看了一眼帕特里克和奥黛丽，“好吧，我这就把他们带过来。”

    “出什么事了吗？将军？”

    “没什么，只是你们接下来的测试取消了。你们要去一个地方，跟我来。”

    他们乘坐电梯来到地下，乘坐步兵车离开了军事基地，在市区内行驶。平时低调行事的将军今天也指派了两支小队担任护卫的工作，在通讯器中也一直强调着彻查基地，排除间谍入侵的可能。

    他们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秘密？也许吧。

    帕特里克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思考了。

    他们停了下来，车子和别的没什么区别。看起来很正常，只是周围没有其他车，什么都没有。

    医院。帕特里克抬头一看，是医院。太阳直射在他的脸上，他不得不眯起眼睛。这就好像聚光灯打在自己身上，一下子从阴影中暴露在舞台中心。

    世界在看着他。帕特里克有种强烈的感觉——并非是全世界的人，而是这个世界，世界在看着他。

    整座医院空空如也。光线良好，不会感觉阴森，但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虚幻而没有实感。

    直奔四楼，手术室前。门打开了，总共两间，设备都准备好了。他们就停在外面，互相面对面。

    “第二次问你，帕特里克，”拉米亚斯说着，指了指手术室内的精良设备，“这就是我说的危险的东西。你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你才有可能得到它。”

    “我知道，”帕特里克点点头，“我一直等待这一刻。”

    “真的？仔细想想，即使你没有这玩意，你也是联盟中最好的战士之一，完全可以不必冒这个险。”

    帕特里克凝视着面目狰狞的装置。

    “这不够。”帕特里克摇摇头，“即使是最好还不够，我需要更好，更好，更好……”

    拉米亚斯拍了拍他的肩膀，朝他笑了笑。

    “进去吧，孩子，”他说，“这是你的选择。”

    帕特里克躺上了冰冷的靠背椅上，中间支撑脊梁的那块被镂空了。他的四肢被机械固定在椅子上，然后身体渐渐架了起来，与地面几乎呈八十度角悬空。

    周围都是白色的。穿白大褂的专家。

    “准备好了吗？”

    “是的，医生。”

    “那么，开始麻醉受术者，确保他深度休眠。”

    有什么东西从身上剥离了。从此，他缺失了某样东西。

    ……

    ……

    ……

    帕特里克……

    ……

    世界在看着你……

    帕特里克……

    世界在看着你，帕特里克·弗洛……

    ……

    光、影、光、影……

    帕特里克……

    ……

    “我需要完整的报告，医生。”

    “我稍后会拿来。现在我还是简述一下他们的情况。”

    “请讲。”

    “和手术前评估的一样，装置接入受术者体内时，有大概一秒的排异时间。这段时间内，身体会对装置表现出排斥的反应，坍塌粒子的双向效应也未达到平衡，剧烈的活动瞬间加剧了受术者的负荷。最严重的是，坍塌液在这过程中释放出的辐射波段彻底打乱了神经元间的电位变化，干扰脑量子波段，反馈至大脑，从而对大脑皮层造成伤害。”

    “那他们两个现在的状况呢？”

    “他们情况稳定，没有生命危险，只是……”

    “只是什么？！”

    “一号受术者的语言区受损，她从今往后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组织语言。不过这对战斗没有太大的影响。”

    “二号呢？”

    “二号的情况可能严重一些……”

    “继续！”

    “是。收到辐射的影响，他大脑皮层的某些神经电位处在‘绝对静态’的情况，通俗的讲，这部分神经进入了‘休眠’状态。”

    “哼……那又会怎样？”

    “他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