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一节招呼

    这个夜晚很平静。因为是作为盟军而进入，所以虽然他们是外国人，但是却也受到居民的良好招待。本地的官吏也为他们提供了额外的给养。此时此刻，在贝勒尔面前的篝火堆上挂着一只肥羊。伴随着烤叉的旋转，时不时的有油脂从烤羊身上滴落，掉进篝火之中。烧烤的香味弥漫四周。

    十来名军官连同一名本地的官员陪伴着贝勒尔，大家一边喝着啤酒，一边闲聊，等待着烧烤大餐的完成。必须要说的是，由于贝勒尔之前过来帮过一次忙，因此他居然在这个国家里颇有名望，算得上广受仰慕。

    “听说贝勒尔将军最近身体欠安？”那位本地官员突然发问。他就坐在贝勒尔的身边，所以能够看得到贝勒尔的身体情况——好吧，不管怎么看，贝勒尔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君命在身，不敢推辞。”贝勒尔轻描淡写的挡下了这个话题。表面上他是回答了，实际上他压根没说明自己到底有没有生病。

    “大人，听说福诺罗斯城发生的事情……”罗宾从边上凑上来，把话题引入另外一个方面。他已经注意到这位本地官员的酒量不是很好，所以虽然此时正餐还没有开始，但是他看起来却已经有了五六分酒意。刚才他问贝勒尔这个问题，应该也是无意的随口问问。

    “哎呀，那个事情……那个艾修鲁法特伯爵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说到这个话题，那位官员也唏嘘不止。“在自己的国家内，杀掉已经降服的自己的臣民，这已经大大超出了战争的需要，不管怎么解释都是解释不通的呢。听说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回军，女王陛下就下令让副将代管军队，让他立刻赶回鹰隼城了呢。”

    罗宾看了一下贝勒尔，贝勒尔则投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光。

    “我听说了一个传言，”罗宾说道。“这个屠城令是女王下达的？”

    “这也太荒谬了吧。”那位官员回答道。“为什么有这种传言？”

    “因为听说从福诺罗斯城那里缴获了大量的财物。”罗宾回答道。“也许是因为女王陛下出现了……财政方面的困难，所以干脆用这种方法……解决问题？”

    “你恐怕搞错了，我们的女王并没有这方面的困难啊。”那位官员随口回答道。“缴获战利品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这和屠杀之间……”

    “肉烤好了！”有人发出了一声叫，打断了这番对话。

    因为算作主人的缘故，这位官员就站起来，拿着刀子准备切割烤羊分配给在座的人。他一离开，罗宾立刻就来到贝勒尔的身边。割这样刚烤好的滚烫羊肉也是一件费神费力的工作，而这只烤羊也暂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完全没人发现贝勒尔和罗宾的神情。

    “将军大人……这个……”

    “嗯，发生了奇迹，对不对？”贝勒尔轻声的说道。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来自鹰隼城的秘密情报已经基本断绝了。事实上，差不多就在小女王率军出征开始，鹰隼城的情报来源就中断了。这不是什么特别离谱的事情，这种间谍如果被发现了，而对方又不想因为此事而引发外交冲突，那么这位不幸的间谍就会悄悄的从世界上消失，从此后再也没人知道他了。如果是一个间谍网络的话，那么一个人被识破身份就有可能导致整个间谍网被连根拔起。

    因为这个，所以现在贝勒尔对鹰隼城的情况——特别是那个神秘的财政问题——了解不是很多。当然，间谍这玩意是杀之不绝的。提比略（也许贝勒尔自己也是）肯定已经派出后续的间谍。不过，财政方面的信息，哪怕不是机密，通常也只在国家的高层之间流动。当一个成功构筑好交际圈的间谍被干掉之后，他的后继者总是需要很长时间的努力才能恢复此类情报来源的。所以，这个官员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消息，让贝勒尔和罗宾都深感惊讶。

    良久，等到大家都开始就着餐盘吃晚餐的时候，罗宾又找了个机会和那位官员聊上了。前面说过，由于酒量不佳的缘故，所以此人已经有五六分酒意。喝醉酒的人总是很喜欢说话，再加上他又缺乏警惕之心——在他的心里，他说的都是些完全无关国家机密的小道消息，仅为博君一笑而已。

    “原来……是因为当年荒野贤者加鲁纳斯埋好的王室宝藏吗？这个宝藏的机密只由王室代代保护的？”

    “嗯……大家都这么说的，很让人吃惊对不对？”

    此时此刻，罗宾已经搞明白了这位官员的来历，这个人正是从鹰隼城来的。事实上，到任现在的这个职位满打满算还没超过二十天。换句话说，他嘴里的情报可以说是第一手的珍贵情报，就算有掺杂的谣言也很少。

    “确实很令人吃惊。”罗宾承认。“我们的加鲁纳斯大人居然算到了今天……他都死了多少年了啊。”

    “哈哈……怎么说也是拥有‘贤者’称号的人呢。不过话说回来，我个人感觉，也许不是荒野贤者，而是马克雷米兹大王安排的。一个人为后世子孙安排一笔秘密的财富，这也算是一种人之常情吧。”

    “这么说的话，也还真的有点像呢。”

    在其他人继续用餐的时候，罗宾和贝勒尔悄悄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

    “将军大人，您相信他说的话吗？”罗宾问。

    “这个问题应该反过来问……”贝勒尔回答。“罗宾，你相信吗？”

    “我不相信。”罗宾立刻回答。

    “哦，为什么呢？按照刚才那位先生的逻辑，当年马克雷米兹大王和加鲁纳斯战功赫赫，在取得无数胜利的同时，也必然得到了无数的战利品。将这些财富中的一部分藏起来……这是看上去很合理的逻辑啊。再说了，”贝勒尔停顿了一下。“加鲁纳斯号称贤者，这个称号可不是白叫的。以他的眼光，定然能看出国内贵族势力过分强大的隐患……至少他能看出王权根基并不是那么稳固。这种情况下，留一笔钱，作为后世子孙的一旦失去王位之后的安身费用，也是一个不错的伏笔哦。”

    “将军大人，因为这笔钱数额太大了。”罗宾直截了当的回答道。“按照今天的逻辑来说，假如马克雷米兹大王真的为子孙后代留下一笔钱，作为万一失去王位后的安身之用……差不多百万金奥利也就够夸张了。再多的话，那就不是用来安身的费用啦！再说了，马克雷米兹大王当年开国称王，要进行国内建设的话也必然会需要大量金钱。他不可能出现钱多得花不光，留起来给子孙后代的情况。除非是荒野贤者加鲁纳斯拥有预知能力，当年就算到了今天王室面临的困境，否则绝不可能留下这么多钱。”

    “说的太对了！”贝勒尔用力拍了一下罗宾的肩头以示鼓励。“就是这样，你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核心所在。所以，这个奇迹，不可能是由加鲁纳斯创造的，一定另有原因。”

    “将军大人，有线索么？”

    “没有任何线索。”贝勒尔回答道。“但是可以肯定，有几个人一定知道这个奇迹的真实内容。一个是我们的小女王陛下，另外一位就是那位神秘的艾修鲁法特伯爵了。真可惜，这两位……都不好对付。哎，罗宾，你上一次去鹰隼城去没有想办法见见那位小女王，真的是太失策了。否则的话，现在大概就有一个大致方向了。”

    “对不起，将军大人……”

    “算了，无所谓。”贝勒尔突然笑了一下。“反正，用不了几天，我就能看到那位马克雷米兹家族的……怪物了。哎，说起来，我真的不想玩这种花招啊。”

    “将军大人……您怕了？”罗宾突然感到贝勒尔的样子有点奇怪。

    “我是怕了，说不怕是骗人的。她只有十二……不，十三岁。这就意味着，如果没出什么意外的话，她会活的很长久，比我，比你都长久很多。这就是她最大，而且不可动摇的优势。就好比打蛇一样，如果一下子没能打死，这蛇一定会找机会反噬一口的。我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罗宾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

    “不过，无论如何，作为臣子，必须以国王陛下的使命为第一优先。”贝勒尔轻声的说道。“也许吞并格鲁尼什么的还很困难，但是至少……我至少希望能让我脚下的这片土地，成为两国的边境。”

    ……

    前方已经能够看到鹰隼城的城墙了。

    作为王城，这座城市从远方看起来显得有点灰暗，这一点在阴天的时候格外明显。

    战争、政变的痕迹已经看不出来了。此时此刻，入城的大路上，哪怕算不上车水马龙，至少也是人来人往毫无停歇。

    艾修鲁法特放慢马速，任由一辆散发着牲畜臭气的车子从身边超过。车子里装着十来头肥猪——鹰隼城这样的城市每天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物资。这些东西大都从城市附近的农村运过来的。

    艾修鲁法特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进城的时候，那个时候……

    “艾修鲁法特！”一声欢喜的呼喊打断了艾修鲁法特的思路。他回头循声看去，看到的是一辆绿色的普通双轮轻便马车，有个人的上半身探出车窗，正在努力的挥手向他打招呼。这个人的外貌很有特点，哪怕是相隔较远，也是极难被人认错的。

    “阿金？”艾修鲁法特错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