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四节安排

    接下去的交谈都是以阿金最近的所见所闻为主，没有涉及他们最初的话题。这场畅饮终于结束了。前面说过，艾修鲁法特知道自己是喝不醉的，但是阿金酒量再出色也有一个尽头。最后艾修鲁法特扶着阿金回到了马车上——那位尽忠职守的车夫一直酒店门口等着他们。

    正如艾修鲁法特所料，那位车夫很清楚自己要怎么走。深夜的时候，马车停在了小镇一栋房子边上。这是一家旅馆，艾修鲁法特走进去，旅馆老板立刻就认出了阿金，而且确认阿金已经在这里订了几个房间。

    于是，一会之后，艾修鲁法特和衣躺到了自己的床上。阿金很有眼光，这家旅馆堪称物美价廉。整洁、美观，价格却很便宜。话说回来，自从他认识阿金以来，阿金一直都是这方面的好手。

    有人轻轻的敲了门。

    “谁？”艾修鲁法特有点警觉的喊道。

    “大爷，需要人陪吗？”门外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软绵绵的，充满了诱惑。“保证让您满意。”

    “我不……”艾修鲁法特话出口了一半，突然醒悟过来。门外的声音是他熟悉的声音。

    “是谁？”他翻身坐起。接着那扇被关好的门被推开了。艾修鲁法特拥有超人的黑暗视觉，所以他很清楚的看到门被打开的过程——有一根扭曲的铁片从门缝外伸进来，选择，并且最终挑开了挂锁。

    罗蒂雅款款走进来，一手举着一根蜡烛。

    “是你？”艾修鲁法特看着罗蒂雅，问道。

    “你希望看到别的女人？你需要的那一种？”罗蒂雅的表情很暧昧，“其实你不必在意这个，因为我也可以客串一下的。或者你以为……进来的会是你那四个未婚妻？放心，我保证，我一个能顶两。”

    “别开这种玩笑。”艾修鲁法特叹了口气。因为之前是和衣而卧，所以此时倒也没有不自在的地方。“你来找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阿金告诉你的？”

    “阿金？他当然没有告诉我这些。但是一个女人总是有敏锐的直觉的。”

    “好个敏锐的直觉！”艾修鲁法特笑了一下。他已经猜出罗蒂雅是如何找到他的——相比她也布下了眼线等着艾修鲁法特回来。不过他却猜不出罗蒂雅为什么要来找他。“好吧，就算你直觉敏锐好了，这么半夜找我来干什么？”他用手指了指房间内的椅子。“坐。”

    “因为发生了一些新的情况。”罗蒂雅坐下来说道。“好吧，我知道你和那个小丫头不一样，不是随便几句话就能骗过去的。你应该知道……我现在这个‘女王的临时家庭教师’的职务很有意义，所以我觉得有必要继续干下去。可惜的是，我们首相大人似乎对我的这个判断抱着反对的态度。更糟糕的是，好像整个宫廷内所有官员，都抱着和他相同的看法。”

    “只要女王陛下不这么看就行了，不是吗？”

    “人总是会屈服于压力的。”罗蒂雅说道。“女王陛下也不是万能的。我又不像你，有私人关系在这里。”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句实话，你不能离开宫廷。我需要你的支持，那个小丫头也是。”

    “我都要进监狱了……什么结果都不知道，还谈得上支持？至于我们的女王陛下，这不正是她的决定吗？”

    “你在说什么？”

    “现在鹰隼城里，大概全城都在对我交相诋毁吧。我不是进城报到之后就要被关进监狱并召开审判大会……由我们的女王陛下担任法官，来一次万众瞩目的大审判？”

    “你……在想什么啊！好吧，我说实话，我倒是这么劝过她，可是她坚决的拒绝了。因为她舍不得让你坐牢。”

    “哦，她变卦了？”

    “你这个不阴不阳的态度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不是这么让人反感的男人啊。”

    “也许你不知道，在我来的半路上，已经连续遇到好几个人了。”

    “阿金？然后是我？”

    “不，第一个是斯卡德拉，宫廷大主管斯卡德拉大人。”艾修鲁法特说道。

    “他？确实离开了一段时间……不过不是说出去办事，采购东西吗？”罗蒂雅说道。“他对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说了一个正常的策略罢了。”艾修鲁法特回答。“仅仅是一个任何国王都会做出的选择而已。”

    “为什么我觉得……没有你说的那么正常。艾修鲁法特，他为什么要见你，又跟你说了什么？”

    “当然是我们的女王陛下让他来见我的。他告诉我，现在鹰隼城的舆论对我很不利，所以我很可能遭到审判，让我做好心理准备。除此之外，他还对我许下了很多诺言，各种各样的……大概是为了让我能够坚定信心吧。”

    “所以你就感到不痛快了？！”罗蒂雅眉头一皱。

    “没有感到不痛快。我只是发现人成长的速度很快。”

    “愚蠢自私的男人！”罗蒂雅冷哼了一声。

    “愚蠢自私？”艾修鲁法特倒是有点好奇起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只是一个客观评价罢了。愚蠢自私的男人！”罗蒂雅重复了一次。此时脸上的那份不屑和轻蔑可是非常醒目。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她觉得仅仅靠一支蜡烛的光芒，艾修鲁法特会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为什么这么说？”

    “当初你不是要求她给予你绝对的信任吗？还说什么‘用高昂的价格买下我’什么的。到头来，她给了你绝对的信任，反而是你不信任她。信任这东西总是相互的。对你这种严于律人宽于待己的人，我做出一个‘愚蠢自私’的评价，有错么？”

    “什么意思？”

    “斯卡德拉的事情，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不是那个小丫头派过去的，是他自己的行动。不管他对你说了什么，都是我们的宫廷大主管自己的判断，和那个小丫头无关。”

    艾修鲁法特扬了扬眉头。

    “那个小丫头，对你抱着何种的感情，你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吗？愚蠢自私的男人！”罗蒂雅的声音稍微变大了一点。“还是你压根不了解女人？”

    “我不了解女人……你以为我四个未婚妻哪里来的？”

    “哼，别以为凭一份婚约加上金钱、权势弄到四个未婚妻就等于了解女人了。”罗蒂雅站了起来。“哪怕你在床上的花样再多，精力再强，如果不能理解女人的心，那就压根谈不上了解女人！”

    她这句话说的很粗俗也很露骨，但是艾修鲁法特却没有反驳。

    “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很久，艾修鲁法特突然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很麻烦。”罗蒂雅回答。“基本上可以肯定是邪教徒潜入了鹰隼城。他们在努力推动舆论针对你，针对那个小丫头。我虽然很努力的想要挖出他们，但是却没能成功。他们的势力……远比预想的要强大。恐怕整个鹰隼城里至少有上百名邪教徒，而且很多有钱有势。”

    “邪教徒？他们想干什么？”

    “废话。现在北方野蛮人大军入侵，他们正在从另外一条战线配合他们主力部队的行动啊！”罗蒂雅说道。“最理想的情况下，就是在全国范围内，造成一种‘女王陛下道德败坏不配为王’的普遍舆论，直接让我们内部陷入混乱。次一等的也可以牵扯我们精力，让宫廷一时之间手忙脚乱。说句实话，我倒是向那个小丫头建议把你丢出去应付舆论的矛头，可是她死活不肯。”

    罗蒂雅停顿了一下，用一种轻描淡写的口吻说道。“她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接着灯光，她凝视着艾修鲁法特的脸。和她预料的一样，艾修鲁法特明显故意的忽略了她的最后最后一句话，或者至少隐藏得很好。罗蒂雅努力的控制自己情绪，终于没有把手边点燃的蜡烛直接丢到对方的脸上。

    “和野蛮人的战争……情况怎么样了？”

    “还在进行攻城战，我们做了我们该做的所有事情。”罗蒂雅没好气的回答道。“不久前，小丫头遵从教会的意见，向其他国家求援了。和上一次一样，提比略愿意出兵助战，现在军队应该都在路上了。除此之外，教会建议让那位贝勒尔将军担任联军统帅，而那个小丫头在等着你的意见。话说回来，估计明天或者后退，那位贝勒尔将军就会抵达鹰隼城了。”

    “她在等我的意见？”

    “嗯，因为她如约定的一样，给了你全部的信任。随便你在背后搞什么小九九都装作没看见。”

    艾修鲁法特忽略了罗蒂雅话中的讽刺成分，转而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嗯，先说一下，要拒绝教会的建议也是很麻烦的。”罗蒂雅说道。“这可不是早餐吃面包或者吃炒蛋那样的小事。教会那边很看重贝勒尔将军……不过也难怪，那一位可是号称当今第一名将的人啊，那群神棍看上他也很正常。”

    “如果是那个贝勒尔将军……”艾修鲁法特说道。“那么这个建议其实很好。为什么没有做出决定？”

    “当然是为了你啦！”罗蒂雅再也忍不住了，她跳了起来，随手从身边抓了一个什么东西冲着艾修鲁法特的脑袋就丢了过去。

    “为了我？”艾修鲁法特轻易闪开这一击，然后恢复原来的姿势。

    “如果你以将军的身份上战场，那不就正好可以避开这一次的舆论风波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