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288 第二百八十一章 可恨人自有可怜处(一)
- 289 第二百八十二章 可恨人自有可怜处(二)
- 290 第二百八十三章 可恨人自有可怜处(三)
- 291 第二百八十四章 人救自救
- 292 第二百八十五章 四海赌坊
- 293 第二百八十六章 意外的人
- 294 第二百八十七章 测字?潜伏
- 295 第二百八十八章 卧底(一)
- 296 第二百八十九章 卧底(二)
- 297 第二百九十章 卧底(三)
- 298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太欺负人了
- 299 第二百九十二章 去看看又有何妨
- 300 第二百九十三章 落到我手里了
- 301 第二百九十四章 闹剧
- 302 第二百九十五章 倒霉到家了
- 303 第二百九十六章 惩罚
- 304 第二百九十七章 长夜漫漫话桑麻
- 305 第二百九十八章 筹划
- 306 第二百九十九章 织造局,CPI,变化中的生活
- 307 第三百章 除夕(一)
- 308 第三百零一章 除夕(二)
- 309 第三百零二章 除夕(三)
- 310 第三百零三章 除夕(四)
- 311 第三百零四章 除夕(五)
- 312 第三百零五章 城市让生活更美好
- 313 第三百零六章 未来前景(一)
- 314 第三百零七章 未来前景(二)
- 315 第三百零八章 未来前景(三)
- 316 第三百零九章 你们抽时间到保大坊来一趟吧
- 317 第三百一十章 你究竟是谁
- 318 第三百一十一章 消息,推测
- 319 第三百一十二章 老叔,你完了
- 320 第三百一十三章 倒霉二人组(一)
- 321 第三百一十四章 倒霉二人组(二)
- 322 第三百一十五章 陈洪出宫去了
- 323 第三百一十六章 孙淡,我要你把这件事做了
- 324 第三百一十七章 后宫争宠也是人际关系学(一)
- 325 第三百一十八章 后宫争宠也是人际关系学(二)
- 326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大变
- 327 第三百二十章 急转
- 328 第三百二十一章 太监也畏妻如虎
- 329 第三百二十二章 如果这样我就有办法了
- 330 第三百二十三章 其罪当剐
- 331 第三百二十四章 国法大于一切
- 332 第三百二十五章 应对
- 333 第三百二十六章 真相(一)
- 334 第三百二十七章 真相(二)
- 335 第三百二十八章 真相(三)
- 336 第三百二十九章 真相(四)
- 337 第三百三十章 毕云的建议
- 338 第三百三十一章 收服(一)
- 339 第三百三十二章 收服(二)
- 340 第三百三十三章 收服(三)
- 341 第三百三十四章 厉害关节
- 342 第三百三十五章 准备
- 343 第三百三十六章 伏击
- 344 第三百三十七章 朝天一棍,春雨梨花
- 345 第三百三十八章 火绳
- 346 第三百三十九章 潜藏爪牙忍受
- 347 第三百四十章 故事里的人
- 348 第三百四十一章 我的心依旧在跳动(一)
- 349 第三百四十二章 我的心依旧在跳动(二)
- 350 第三百四十三章 乱了
- 351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不动如山孙静远
- 352 第三百四十五章 解释
- 353 第三百四十六章 春帷,到日子了吗
- 354 第三百四十七章 最后一课(一)
- 355 第三百四十八章 最后一课(二)
- 356 第三百四十九章 最后一课(三)
- 357 第三百五十章 纠缠(一)
- 358 第三百五十一章 纠缠(二)
- 359 第三百五十二章 纠缠(三)
- 360 第三百五十三章 纠缠(四)
- 361 第三百五十四章 夫人的愤怒
- 362 第三百五十五章 巧遇故人
- 363 第三百五十六章 预测
- 364 第三百五十七章 入闱
- 365 第三百五十八章 如我所料
- 366 第三百五十九章 第一场(一)
- 367 第三百六十章 第一场(二)
- 368 第三百六十一章 第一场(三)
- 369 第三百六十二章 两考官
- 370 第三百六十三章 恰如黄河之水天上来(一)
- 371 第三百六十四章 恰如黄河之水天上来(二)
- 372 第三百六十五章 恰如黄河之水天上来(三)
- 373 第三百六十六章 恰如黄河之水天上来(四)
- 374 第三百六十七章 第二场开始
- 375 第三百六十八章 新考题
- 376 第三百六十九章 答题
- 377 第三百七十章 有变
- 378 第三百七十一章 家有变
- 379 第三百七十二章 接下来的两题
- 380 第三百七十三章 回答
- 381 第三百七十四章 等待
- 382 第三百七十五章 流水作业,酣畅淋漓;最后八股,水到渠成
- 383 第三百七十六章 接连不断
- 384 第三百七十七章 就按静远的意思办
- 385 第三百七十八章 将为人父
- 386 第三百七十九章 会元
- 387 第三百八十章 座师
- 388 第三百八十一章 殿试
- 389 第三百八十二章 写毕
- 390 第三百八十三章 差使
- 391 第三百八十四章 河东(一)
- 392 第三百八十五章 河东(二)
- 393 第三百八十六章 河东(三)
- 394 第三百八十七章 煎熬
- 395 第三百八十八章 可恶
- 396 第三百八十九章 既然没有办法,就等
- 397 第三百九十章 下一步暗着
- 398 第三百九十一章 权利的吸引力(一)
- 399 第三百九十二章 权利的吸引力(二)
- 400 第三百九十三章 权利的吸引力(三)
- 401 第三百九十四章 权利的吸引力(四)
- 402 第三百九十五章 翰林院编修
- 403 第三百九十六章 终于来了
- 404 第三百九十七章 嘉靖的狂喜(一)
- 405 第三百九十八章 嘉靖的狂喜(二)
- 406 第三百九十九章 嘉靖的狂喜(三)
- 407 第四百章 嘉靖的狂喜(四)
- 408 第四百零一章 青萍
- 409 第四百零二章 态度
- 410 第四百零三章 首辅很强硬
- 411 第四百零四章 很热闹
- 412 第四百零五章 逼迫
- 413 第四百零六章 孙大人,救命啊
- 414 第四百零七章 来一出新戏吧
- 415 第四百零八章 受众
- 416 第四百零九章 应允
- 417 第四百一十章 不用唱,就如平常一样闲聊
- 418 第四百一十一章 樱桃好吃树难栽,小品虽好口难开
- 419 第四百一十二章 给你一个机会
- 420 第四百一十三章 节目
- 421 第四百一十四章 绝倒
- 422 第四百一十五章 笑翻
- 423 第四百一十六章 喜闻乐见
- 424 第四百一十七章 笑掉下巴
- 425 第四百一十八章 本子
- 426 第四百一十九章 又有新队员加入
- 427 第四百二十章 筹措
- 428 第四百二十一章 变化
- 429 第四百二十二章 措手不及
- 430 第四百二十三章 猜忌
- 431 第四百二十四章 臣心坦荡
- 432 第四百二十五章 想法是好的,可惜
- 433 第四百二十六章 精神崩溃的黄锦(一)
- 434 第四百二十七章 精神崩溃的黄锦(二)
- 435 第四百二十八章 精神崩溃的黄锦(三)
- 436 第四百二十九章 平生第一次
- 437 第四百三十章 议大礼
- 438 第四百三十一章 余波(一)
- 439 第四百三十二章 余波(二)
- 440 第四百三十三章 清江浦(一)
- 441 第四百三十四章 清江浦(二)
- 442 第四百三十五章 清江浦(三)
- 443 第四百三十六章 清江浦(四)
- 444 第四百三十七章 这一年,三个瞬间(一)
- 445 第四百三十七章 这一年,三个瞬间(二)
- 446 第四百三十八章 钱钱钱,命相连
- 447 第四百三十九章 放贷
- 448 第四百四十章 垚者,巍巍乎高山
- 449 第四百四十一章 淮安
- 450 第四百四十二章 溃堤(一)
- 451 第四百四十三章 溃堤(二)
- 452 第四百四十四章 溃堤(三)
- 453 第四百四十五章 如期举行
- 454 第四百四十六章 志气
- 455 第四百四十七章 担心
- 456 第四百四十八章 争执(一)
- 457 第四百四十九章 争执(二)
- 458 第四百五十章 要吃饭?去考试吧
- 459 第四百五十一章 亲自见识
- 460 第四百五十二章 君子论德
- 461 第四百五十三章 老夫聊发少年狂
- 462 第四百五十四章 保人
- 463 第四百五十五章 方唯的县试
- 464 第四百五十六章 见面
- 465 第四百五十七章 扣押
- 466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一天时间
- 467 第四百五十九章 耳语
- 468 第四百六十章 赚甘
- 469 第四百六十一章 惊风
- 470 第四百六十二章 束手
- 471 第四百六十三章 捉拿
- 472 第四百六十四章 草率
- 473 第四百六十五章 抄家
- 474 第四百六十六章 空仓
- 475 第四百六十七章 归去
- 476 第四百六十八章 踏歌行
- 477 第四百六十九章 无他
- 478 第四百七十章 平大师
- 479 第四百七十一章 各打五十
- 480 第四百七十二章 论狠
- 481 第四百七十三章 哪有那么多规矩
- 482 第四百七十四章 消息
- 483 第四百七十五章 分歧
- 484 第四百七十六章 恳求
- 485 第四百七十七章 风雨欲来
- 486 第四百七十八章 暴戾
- 487 第四百七十九章 行险
- 488 第四百八十章 玉碎宫倾
- 489 第四百八十一章 决心
- 490 第四百八十二章 也好
- 491 第四百八十三章 醉意
- 492 第四百八十四章 赶到
- 493 第四百八十五章 夜谈
- 494 第四百八十六章 泰昌(全本)
- 495 新书《天下衙门》试阅,第一章
- 987 第四百八十六章 泰昌 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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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太欺负人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太欺负人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太欺负人了
今天是个好天气,一连好几天大太阳,地上的雪虽然没化,可那温暖的阳光照在人身上,却使的路上的行人很是舒服。
汀兰本已坐在一辆轿子上,可在路上走了大半天,在里面憋坏了,索性下了轿,坐上了汤臣的驴子上。然后让脚夫们先走,去向孙淡报信。
今天的汀兰穿得很朴素,身上只一件碎花月蓝对襟大袄,看起来并不是很起眼。孙淡每月在陆家钱庄都有几千两银子收入,他本身又有十多万两身家,在京城也算是豪富之人。不过,孙淡这人虽然爱钱,可生活却很是简朴,至少在外人看来如此。孙淡不喜绫罗绸缎,正式场合也就一件蓝色官服,平日里都是一件棉布衫子,一点也看不是是一个有偌大身家之人。
至于孙府的主母枝娘,因为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日常也节约得紧,金银珠翠一概不戴,平时只一个爱好:存钱。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主人家都如此朴素,下人们也不敢逾越。如汀兰这样的如夫人一级的下人,也都穿得简单。
汀兰私底下也有些怨言,以前家里穷且不去说了。如今老爷也算是大富大贵的人了,家中也不缺那几件首饰绸缎,怎么就舍不得拿出来受用呢?如今,孙淡府中的人吃穿用度是省之又省,倒是以前的会昌侯孙家那边过得不错,老爷每月都大把大把银子扔过去,反让那些姓孙的占了不少便宜。
汀兰并不知道孙淡倒不是崇尚简朴,实在是他穿不惯丝绸衣服,那东西贴身穿着就好象是鼻涕一样,浑身不得劲。还是纯棉衣服好,缓和柔软,又没有静电。
只是,孙淡并没意识到他这个个人爱好竟然影响到了府中众人。
汀兰虽然穿得简单,可她窈窕的身材往毛驴上一坐,唇红齿白,一双长腿更是惊人的修长,整个人就如一枝正在雪地里开放的蓝色小花,亮丽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这是汀兰第一次去房山,她本以为房山就在北京城的边上,可没想到一走就是一个上午,竟然还没有到,心中不觉得有些烦躁:“汤臣,这里离房山县城还有多远?”
“姐,快到了,你这已经是第六次问这个问题了,烦不烦呀?”牵着毛驴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五官端正,身材修长,竟是一个难得的美男子。眉目中依稀有汀兰的几分模样,只不过,同汀兰的尖酸刻薄和心机深沉不同,他看起来很憨厚,同不熟悉的人说起来也略带羞涩。
“臭脾气,你马上就要成亲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哟?”汀兰哀怜地摸着汤臣的脑袋,道:“爹娘死得早,你我有失散了多年,现在好不容易团聚了,如今总算给你说了一门亲事,我这个做姐姐的对爹妈总算有个交代了。等你成了亲,让你姐夫在房山给你谋个职位,怎么着也能混个一日三餐。”
没错,这个叫汤臣少年的正是汀兰的弟弟。姐弟二人在寰濠之乱的时候失散了,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姐弟二人同时想到北上投奔邹平现的亲戚汤婆子,只不过汀兰先汤臣一步到了山东。
同姐姐在汤婆子那里受尽了肮脏气不同,等汤臣来到山东后,汀兰已经跟了孙淡。
孙淡现在不过是一个七品官员,在京城根本就不算什么。可在邹平却是一个不得了的大人物,因此,汤臣到了汤婆子那里后不但没有吃到任何苦头,反被汤婆子当着奇货细心呵护着。
汀兰接到汤婆子的来信之后,知道失散多年的弟弟终于找到了,激动得不住流泪,立即派景吉景祥兄弟回了一趟邹平,将汤臣接回了北京。当然,汤婆子也得了二十两的伙食费。
“我不去房山。”汤臣闷闷地来了这么一句。
“怎么了,去房山不很好吗?”汀兰有些惊讶:“你姐夫如今是房山的知县大人,最近房山的几个师爷和下面的衙役都换了个遍,你去了正好补上一个缺。”
“我去能做什么,我有不识字,去了不是给孙大老爷添乱吗?”汤臣低头牵着驴子。
“你不识字是个问题,可就算做不了师爷,做个班头捕头总可以吧,每年总归能有几十两入项。”汀兰劝着弟弟。
“我不去。”汤臣也不说理由,只顾向前走。
汀兰有些恼火起来:“没出息的东西,我看你就是舍不得京城的繁华,不肯来房山吃苦。当初你姐夫的日子过得苦吧,可人家不一样富贵荣华。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也别成天惦记着我,告诉你吧,如今虽然是我当家,可我却要避嫌,不会给你寻路子生发的。”
汤臣吃姐姐这么一通呵斥,委屈地掉下泪来:“姐姐你当我什么人,我就是那种吃白事的人吗?我从南方一路逃难来京城,饿得什么都吃,树皮草根,别人吃剩的残汤剩水,只要能入口的,都一咬牙咽进肚子。那么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还怕吃苦?
听汤臣这么说,汀兰想起他是自己唯一的亲弟弟,这两年又受了这么多苦,心中一酸。暗道:我的性子也要强了些,见人不合我意,就是一通训斥。毕竟是自家弟弟,语气却不能这么硬。
她叹息一声:“你究竟有什么心思同我说就是了,都是一母所生,难道还藏着掖着?”
汤臣见姐姐语气缓和下来,才怯生生道:“我……想种地。”
汀兰扑哧一声笑起来:“没出息的东西,罢了,等你成了亲,姐姐用体己给你买几亩地好了。”
汤臣这才高兴起来:“听说姐夫要在房山弄织机纺丝,我在家乡养了那么多年蚕,已经是熟手了,应该能派上用场。”
“罢罢罢,你要种桑,我也不拦你,不过,一切都要等你成了亲后再说。”汀兰笑了笑:“周新树的也是热心,竟然想着找媒婆给你说亲,他女儿也刚嫁人。说好在城里见面,然后去女方家的,我们还是快点过去吧,别让人等。”
没错,今日就是汀兰弟弟汤臣去相亲的日子。本来,按照房山风俗,需要带上一带堆聘礼上门去提亲,如此才算不失了孙家的体面。可惜,孙淡听到这事情却来一句:“还是先让男女双方先见次面,彼此都看上了,再下聘礼吧。若我们大包大揽让他们成了亲,若汤臣不喜欢那女子怎么办,若女方长得歪瓜裂枣怎么办?”
孙淡这席话本不合礼仪,可汀兰却听上了心,一想,是这个道理啊!弟弟是自己的弟弟,若那个女子不合他的心意怎么办?
于是,一切从简,也不是下聘的事。她这个姐姐亲自带着弟弟上门去看人,反正对方也不过是一个小户人家,也不敢说什么。
其实,汀兰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仗势欺人的味道,可一朝权在手,便将令来行。孙淡的舅子看上那家人的女儿,是他们的福气,只管去看就是了。
本来,按照大明朝的规矩,地方官就任之后,不许带家眷,因此,孙淡去房山也没带枝娘,日常生活都由孙佳照顾。可孙佳现在去了苏州,要半个月后才回来。
如今,汀兰名义上是带弟弟去相亲,其实内心中未免没有顺道去与孙淡团聚的意思。
一想起就要看到孙淡,汀兰心中突然扑通一阵乱跳,也没有心思同汤臣说话,低着头想着心思,任由弟弟在前面牵着驴子向房山走着。
走了一阵,身上也被太阳晒热了,就走到五里亭的地方。十里一长亭,五里一短亭,到了这里,已隐约能看到房山县的城郭。
抬轿子的轿夫早跑得没了影子,估计已经进城去了。也许,用不了片刻,孙淡便会派人过来接他。
驴子也走得身上出汗,汤臣一直生活在南方,除了水牛,没见过什么大牲口。如今牵着这头大叫驴,宝贝得不得了,自然不肯让这畜生吃苦,就道:“姐姐,我们在亭子里休息一下吧。咦,凉亭里有人。”
汀兰抬头看去,却是周家帮她寻的那个媒婆,好象姓金。
汀兰心中惊讶:“金婆子,你怎么在这里?”说完就走驴子上跳了下去。
汤臣慌忙将姐姐迎进凉亭,又用袖子抹了抹栏杆。
汀兰却没有坐。
那姓金的媒婆见是汀兰,道:“原来是夫人,我正要去城里找你呢,恰巧在这里碰上,快走,快走,出事了。”
说着话,就要伸手过来拉汀兰。
汀兰如何肯让那婆子的手挨到自己,手中的手帕一挥拍开金婆子的手:“怎么了,又出了什么事?”
金婆子气愤地说:“出事了,我替你们做媒的那家姓宋的女子的老娘被人打了,如今还躺在床上。太欺负人了,竟然欺负到孙大老爷头上来,这事断断不能忍。我正要进城去禀告孙大老爷,请他替宋家做主呢!想不到却在这里遇到夫人,夫人,要不你随我去替那姓宋的一家长长志气。”
今天是个好天气,一连好几天大太阳,地上的雪虽然没化,可那温暖的阳光照在人身上,却使的路上的行人很是舒服。
汀兰本已坐在一辆轿子上,可在路上走了大半天,在里面憋坏了,索性下了轿,坐上了汤臣的驴子上。然后让脚夫们先走,去向孙淡报信。
今天的汀兰穿得很朴素,身上只一件碎花月蓝对襟大袄,看起来并不是很起眼。孙淡每月在陆家钱庄都有几千两银子收入,他本身又有十多万两身家,在京城也算是豪富之人。不过,孙淡这人虽然爱钱,可生活却很是简朴,至少在外人看来如此。孙淡不喜绫罗绸缎,正式场合也就一件蓝色官服,平日里都是一件棉布衫子,一点也看不是是一个有偌大身家之人。
至于孙府的主母枝娘,因为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日常也节约得紧,金银珠翠一概不戴,平时只一个爱好:存钱。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主人家都如此朴素,下人们也不敢逾越。如汀兰这样的如夫人一级的下人,也都穿得简单。
汀兰私底下也有些怨言,以前家里穷且不去说了。如今老爷也算是大富大贵的人了,家中也不缺那几件首饰绸缎,怎么就舍不得拿出来受用呢?如今,孙淡府中的人吃穿用度是省之又省,倒是以前的会昌侯孙家那边过得不错,老爷每月都大把大把银子扔过去,反让那些姓孙的占了不少便宜。
汀兰并不知道孙淡倒不是崇尚简朴,实在是他穿不惯丝绸衣服,那东西贴身穿着就好象是鼻涕一样,浑身不得劲。还是纯棉衣服好,缓和柔软,又没有静电。
只是,孙淡并没意识到他这个个人爱好竟然影响到了府中众人。
汀兰虽然穿得简单,可她窈窕的身材往毛驴上一坐,唇红齿白,一双长腿更是惊人的修长,整个人就如一枝正在雪地里开放的蓝色小花,亮丽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这是汀兰第一次去房山,她本以为房山就在北京城的边上,可没想到一走就是一个上午,竟然还没有到,心中不觉得有些烦躁:“汤臣,这里离房山县城还有多远?”
“姐,快到了,你这已经是第六次问这个问题了,烦不烦呀?”牵着毛驴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五官端正,身材修长,竟是一个难得的美男子。眉目中依稀有汀兰的几分模样,只不过,同汀兰的尖酸刻薄和心机深沉不同,他看起来很憨厚,同不熟悉的人说起来也略带羞涩。
“臭脾气,你马上就要成亲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哟?”汀兰哀怜地摸着汤臣的脑袋,道:“爹娘死得早,你我有失散了多年,现在好不容易团聚了,如今总算给你说了一门亲事,我这个做姐姐的对爹妈总算有个交代了。等你成了亲,让你姐夫在房山给你谋个职位,怎么着也能混个一日三餐。”
没错,这个叫汤臣少年的正是汀兰的弟弟。姐弟二人在寰濠之乱的时候失散了,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姐弟二人同时想到北上投奔邹平现的亲戚汤婆子,只不过汀兰先汤臣一步到了山东。
同姐姐在汤婆子那里受尽了肮脏气不同,等汤臣来到山东后,汀兰已经跟了孙淡。
孙淡现在不过是一个七品官员,在京城根本就不算什么。可在邹平却是一个不得了的大人物,因此,汤臣到了汤婆子那里后不但没有吃到任何苦头,反被汤婆子当着奇货细心呵护着。
汀兰接到汤婆子的来信之后,知道失散多年的弟弟终于找到了,激动得不住流泪,立即派景吉景祥兄弟回了一趟邹平,将汤臣接回了北京。当然,汤婆子也得了二十两的伙食费。
“我不去房山。”汤臣闷闷地来了这么一句。
“怎么了,去房山不很好吗?”汀兰有些惊讶:“你姐夫如今是房山的知县大人,最近房山的几个师爷和下面的衙役都换了个遍,你去了正好补上一个缺。”
“我去能做什么,我有不识字,去了不是给孙大老爷添乱吗?”汤臣低头牵着驴子。
“你不识字是个问题,可就算做不了师爷,做个班头捕头总可以吧,每年总归能有几十两入项。”汀兰劝着弟弟。
“我不去。”汤臣也不说理由,只顾向前走。
汀兰有些恼火起来:“没出息的东西,我看你就是舍不得京城的繁华,不肯来房山吃苦。当初你姐夫的日子过得苦吧,可人家不一样富贵荣华。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也别成天惦记着我,告诉你吧,如今虽然是我当家,可我却要避嫌,不会给你寻路子生发的。”
汤臣吃姐姐这么一通呵斥,委屈地掉下泪来:“姐姐你当我什么人,我就是那种吃白事的人吗?我从南方一路逃难来京城,饿得什么都吃,树皮草根,别人吃剩的残汤剩水,只要能入口的,都一咬牙咽进肚子。那么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还怕吃苦?
听汤臣这么说,汀兰想起他是自己唯一的亲弟弟,这两年又受了这么多苦,心中一酸。暗道:我的性子也要强了些,见人不合我意,就是一通训斥。毕竟是自家弟弟,语气却不能这么硬。
她叹息一声:“你究竟有什么心思同我说就是了,都是一母所生,难道还藏着掖着?”
汤臣见姐姐语气缓和下来,才怯生生道:“我……想种地。”
汀兰扑哧一声笑起来:“没出息的东西,罢了,等你成了亲,姐姐用体己给你买几亩地好了。”
汤臣这才高兴起来:“听说姐夫要在房山弄织机纺丝,我在家乡养了那么多年蚕,已经是熟手了,应该能派上用场。”
“罢罢罢,你要种桑,我也不拦你,不过,一切都要等你成了亲后再说。”汀兰笑了笑:“周新树的也是热心,竟然想着找媒婆给你说亲,他女儿也刚嫁人。说好在城里见面,然后去女方家的,我们还是快点过去吧,别让人等。”
没错,今日就是汀兰弟弟汤臣去相亲的日子。本来,按照房山风俗,需要带上一带堆聘礼上门去提亲,如此才算不失了孙家的体面。可惜,孙淡听到这事情却来一句:“还是先让男女双方先见次面,彼此都看上了,再下聘礼吧。若我们大包大揽让他们成了亲,若汤臣不喜欢那女子怎么办,若女方长得歪瓜裂枣怎么办?”
孙淡这席话本不合礼仪,可汀兰却听上了心,一想,是这个道理啊!弟弟是自己的弟弟,若那个女子不合他的心意怎么办?
于是,一切从简,也不是下聘的事。她这个姐姐亲自带着弟弟上门去看人,反正对方也不过是一个小户人家,也不敢说什么。
其实,汀兰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仗势欺人的味道,可一朝权在手,便将令来行。孙淡的舅子看上那家人的女儿,是他们的福气,只管去看就是了。
本来,按照大明朝的规矩,地方官就任之后,不许带家眷,因此,孙淡去房山也没带枝娘,日常生活都由孙佳照顾。可孙佳现在去了苏州,要半个月后才回来。
如今,汀兰名义上是带弟弟去相亲,其实内心中未免没有顺道去与孙淡团聚的意思。
一想起就要看到孙淡,汀兰心中突然扑通一阵乱跳,也没有心思同汤臣说话,低着头想着心思,任由弟弟在前面牵着驴子向房山走着。
走了一阵,身上也被太阳晒热了,就走到五里亭的地方。十里一长亭,五里一短亭,到了这里,已隐约能看到房山县的城郭。
抬轿子的轿夫早跑得没了影子,估计已经进城去了。也许,用不了片刻,孙淡便会派人过来接他。
驴子也走得身上出汗,汤臣一直生活在南方,除了水牛,没见过什么大牲口。如今牵着这头大叫驴,宝贝得不得了,自然不肯让这畜生吃苦,就道:“姐姐,我们在亭子里休息一下吧。咦,凉亭里有人。”
汀兰抬头看去,却是周家帮她寻的那个媒婆,好象姓金。
汀兰心中惊讶:“金婆子,你怎么在这里?”说完就走驴子上跳了下去。
汤臣慌忙将姐姐迎进凉亭,又用袖子抹了抹栏杆。
汀兰却没有坐。
那姓金的媒婆见是汀兰,道:“原来是夫人,我正要去城里找你呢,恰巧在这里碰上,快走,快走,出事了。”
说着话,就要伸手过来拉汀兰。
汀兰如何肯让那婆子的手挨到自己,手中的手帕一挥拍开金婆子的手:“怎么了,又出了什么事?”
金婆子气愤地说:“出事了,我替你们做媒的那家姓宋的女子的老娘被人打了,如今还躺在床上。太欺负人了,竟然欺负到孙大老爷头上来,这事断断不能忍。我正要进城去禀告孙大老爷,请他替宋家做主呢!想不到却在这里遇到夫人,夫人,要不你随我去替那姓宋的一家长长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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