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想等灵正的回答，我问的这个问题乍一听上去有点无厘头，灵正不明白的话，是回答不出来的。而且，我也不确定灵正睡着了没有。

    我静静等了一会儿，灵正没有回我，我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什么了？”

    突然，灵正淡淡开口反问。

    我心里一紧，说道：“你把赵天明留下来，现在心情冒似还不错，是不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了？”是什么事情，高兴得让灵正一天的时间就忘记了失去孩子的痛苦呢？

    灵正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问我：“初一，两个走阴女的魂魄，可以互换吗？”

    我手心里生出了细密的汗水：“这个……我不知道。”

    灵正抬高了语调：“你不知道？”

    我心虚：“嗯，好吧，我知道……”

    “初一，我以为我会过很久，才能听到你亲口跟我说，你知道换魂这件事情。”

    原来他真的知道了，什么都瞒不过他。

    我很好奇，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难道是赵天明给我们俩的魂魄换回来的时候？他既然知道了，却没有怪我，还等着我先开口，这又是为什么？

    我叹了口气：“对……”

    灵正捂下了我的嘴，“不用说对不起，这件事情，你有错，我也有错，怪我没有照顾好你。不过……幸好经历了这件事情，否则，我还不知道阴司的人已经找上门来了。背叛阴司的那个人，我追查了一百年，到现在才发现他的下落，全托了余家的福。”

    托了余家的福？

    也就是说，灵正为了感谢余家让他查出背叛阴司的人的下落，因此而放过了余莹莹？

    我的歉意因为灵正这句话，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灵正，你几个意思？你是说，用我们宝宝的命，来换你知道阴司的叛徒是谁？”我原来以为这件事情都因为换魂而起，可没想到，赵天明算计了，灵正却将计就计，牺牲了孩子，去换找到背叛阴司的人的下落。

    灵正拍拍我的脑袋：“不要多想了，先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

    不要多想？这让我怎么不多想？

    “灵正，你不是说我在你心里最重要的吗？为什么我肚子里的孩子得不到你的一点怜悯呢？灵正？灵正……”我再继续问灵正问题，灵正一直没有回答我，我气不过，挣扎着想要起床，可灵正双臂收紧，将我圈在怀里，我动弹不了，明知道灵正是醒的，可是我却奈何不了他。

    “灵正，放开我，别让我恨你。”

    “不放。”

    这是那晚灵正说的最后两个字，后来我气得心里发慌，对灵正又咬又掐，他还是一刻也没有松开过我的腰身。再后来，我实在闹得累了，昏昏沉沉就睡着了。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这一觉，睡得实在是太长了。

    灵正不在身边，应该是很早就起床了。

    我翻了个身，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手间洗了脸，刷了牙，精神还不错。

    走出门，外婆和灵正都不在院子里，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我打开院门出去，听到隔壁尹奶奶家传来很多人说话的声音，这声音里还有外婆的声音。原来外婆去尹奶奶家了，是不是尹奶奶家又发生什么事了啊？该不会是尹奶奶上吊自杀了吧？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向尹奶奶家走去。

    我到了尹奶奶家，看到尹奶奶正跟外婆说话呢，我走过去，打听了一下，得知几天之前，那杨道长因为让人拆我们家的房子，没人支持他，所以他也没帮尹奶奶家驱鬼，只把上吊绳送到水里之后，直接走了。之后呢，尹奶奶把尹老三送到火葬厂火化了，然后跟雪梅的骨灰放到了一块儿。从那之后这段日子，尹奶奶家就天天闹鬼，尹奶奶说老是看到一个人站在她家屋前的大槐树底下，脖子上还套着一根粗麻绳，死死地盯着她。那是吊死鬼，要来带她走呢。

    所以啊，尹奶奶就又来求外婆驱鬼来了。

    这时就有人说了，问尹奶奶说这最近整个南无村只吊死了一个人，那就是她的儿子。既然是她儿子，怎么会杀害她呢？尹奶奶就说那老槐树下的吊死鬼她也没看清楚长相，估计不是她儿子，但绝对是个吊死鬼，没错的。

    外婆说的确有吊死鬼缠着尹奶奶，但这吊死鬼大有来头，是阴司一个阴差的手下，她搞不定，得灵正出马。

    阴差的手下？吊死鬼？

    难道这阴差就是当初背叛阴司的人？灵正找的就是他吗？

    我想着想着，突然恶心反胃，很想吐……估计是一觉睡到下午，没吃什么东西，所以胃里又难受了。我找了个没人看到的角落，干呕了一阵，什么也没呕出来。

    缓和了一会儿，外婆走过来，问我怎么样了？我说没事。

    也真是没事了，那恶心的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不反胃之后，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就在这个时候，尹奶奶突然指着门前的老槐树，尖声叫了起来：“啊啊……啊！鬼……吊死鬼……吊死鬼，他又来了，又来了……”

    大家都被尹奶奶这一嗓子吓到了，同时向那老槐树看去，果真看到一个黑黑的人影，脖子上还吊着一根粗麻绳。

    “啊……鬼啊……”

    “有鬼啊！”

    大家叫囔着，几秒钟的功夫，就全都散去了，只剩下我、外婆，还有尹奶奶。

    外婆让我去把灵正叫来，去治治那个吊死鬼。

    我点点头，还没抬脚呢，身后传来了灵正的声音：“他又来了？”外婆回他说是的，他手里握着几根长长的竹钉，慢慢向那棵老槐树走了过去。

    现在是下午四点十三分，午时十一点到一点钟是阳气最盛的时刻，而阳气最盛之后，阴气就开始上升了。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是申时，这个申时很特殊，是阳中之阴的时刻，也是一天当中，除了子时以外，阴气最盛的一个时间。很多人撞鬼或是丢魂什么的，都是在这个时间点发生的。

    灵正缓缓向老槐树走去，几颗竹钉在他的手上缓缓动着。

    老槐对下的那个吊死鬼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脸朝着我们的方向，我顿时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像是看到了外公的尸体的那种感觉。

    “啊，啊……”

    尹奶奶突然惨叫连连，抬手死死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外婆此刻是站在尹奶奶身边的，一见尹奶奶这样，大声说道：“正儿，快治住吊死鬼，他又要杀人了。”灵正迅速向前，将竹钉钉到老槐树上面，老槐树上面流出了像人血一亲的红色液体。同一时间，外婆抓住了尹奶奶的手，可尹奶奶挣脱了外婆的手，双手反扣着，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两只眼睛像铜铃一样瞪了出来，脸渐渐变红，舌头也吐出来了小半截。

    “初一，愣着干什么，快把五谷袋拿出来啊。”

    外婆朝我大声说道。

    我急忙把灵正给我做的那个五谷袋拿出来，递给外婆，外婆把五谷袋拆开，抓了一把里面的五谷，撒到尹奶奶的脸上，尹奶奶惨叫连连，一掌推开了外婆，我急忙把外婆扶稳，然后去拉尹奶奶。外婆也来拉尹奶奶，可尹奶奶的力气非常之大，像是一个壮年的男人似的，一下就把我们两个都推开了。

    “大胆鬼差，还不速来领罪！”

    灵正大喝一声，手里的最后一颗竹钉飞射出去，钉在了老槐树上面。

    尹奶奶像杀猪一样叫唤了一声，然后整个人瘫软了，躺到了地上，外婆也没去管她了，扶着我，急急地问有没有伤到哪里？还轻轻抚摸我的肚子，问我没事吧？我摇摇头，心里泛酸，跟外婆说我没事的。

    灵正后退到我身边，把我护到了身后：“初一，外婆，站我身后，等下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灵正的话音刚落，我看到老槐树那边一团黑色的风旋转着向我们飞了过来，风里还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

    我有点儿紧张，外婆握住了我的手，用眼神安慰我没事。

    灵正祭出金龙杵，握住，冲进了那团黑色的旋风里，那旋风一下就把灵正的身影掩住了，旋风以非常诡异的姿态，又旋回了老槐树里面。

    “灵正……”

    我焦急地冲向老槐树。

    不管我对灵正有多少怒气，但看到灵正被旋风卷走，我的心里疼得像要裂开了一样。

    外婆拉住了我：“这是阴司的事，让正儿自己解决吧。”

    “外婆，那吊死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也不是很清楚，这老槐树是咱们村子的阴关口，所以我才一直守着老宅没有离开啊。初一啊，那个杨道长说得没错，整个南无村阴气积聚之地，就是我们家，而这棵老槐树，就是用来聚阴的。”

    “为什么要聚阴啊？”

    “村子里住着活人，活人多了，阳气就重，阳气太重的话，就不好了，所以需要阴气来制衡，只有阴阳平衡了，村子才会平安，人们才能生活得长长久久。”

    “每个村子都这样吗？”

    “对，每个村子都这样。”外婆重复了一句。

    我粗略回忆一下，每条村子似乎都有一个很不寻常的地方，要么是寺庙，要么是大树，要么就是风水台什么的，而这个地方都会有很多的灵异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