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调查了她身边所有的人？

    楚然心中不无震动。

    如果是其他人做这样的事情，她肯定会破口大骂对方是跟踪狂。但对象是肖翎辰，她心中只是喜悦。她知道这种双重标准意味着什么。但是……

    “为了我，你不必要做这样的事情。”

    楚然不想继续和肖翎辰纠缠下去。

    这年头，喜欢不值一钱。他们不止一次深入沟通，他们的价值观念相差太多，根本不可能走到最后。

    楚然很清楚自己的弱点，她不会把自己的未来交到一个花花大少的手中。

    妈妈去世的时候，她就告诉自己，宁缺毋滥。这是作为女人的坚守。

    肖翎辰不知楚然的心理活动，摸着她前额细碎的发丝说：“亲爱的，你是不是在生气，我不经过你的同意调查你身边的人？上次因为潘雨的事情你和我生气，我吃过一次亏。但请相信我，我想对你好的本意是不变的。只是过程让你不满意而已。”

    楚然心中酸涩，竟觉得这样低到尘埃的肖翎辰莫名有些可怜。

    “其实，你不用为我做到这些的。”

    想了半天，楚然只说出这样的话。

    肖翎辰含笑，眼神越加温柔，“亲爱的。你是我老婆，我不为你好，我还为谁好呢？傻丫头，虽然我现在身边有很多人，但最后剩下的只会是你一人呢。”

    楚然默然。

    她知道这个道理。身边有很多女孩，当初怀着对爱情的憧憬结婚，即便生了孩子，仍认为自己的老公对自己死忠。但其实，她周围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唯独瞒着她一个傻子而已。

    和那些口是心非的人比起来，肖翎辰只是更坦诚。他不屑于说谎，从另一种角度看，岂不是更高的道德品质？

    楚然闭了闭眼，“你既然调查了我身边的事情，想必知道我妈妈的事情。肖翎辰，如果你今天和一般女孩说这样的话，说不定对方会心花怒放，甚至感激涕零，但我不会。我不会成为妈妈那样的人。感情对我来说只是调味品，婚姻对我而言更是奢侈品。在这场较量中，我能把控的只有我自己。所以，放弃吧。我不会接受你的。”

    两人相处，楚然第一次把话说绝。

    她知道肖翎辰的骄傲。哪怕这个男人一再在她面前折戟沉沙。

    肖翎辰眼神逐渐加深，越见严厉，死死瞪着楚然。很快，眼睛中的神情被温柔取代。

    “亲爱的。我如果真的放弃，你会开心吗？”

    楚然抿嘴。

    她不想肖翎辰离开她。

    和肖翎辰在一起，她很开心，很轻松。虽然肖翎辰做的事情多数时候让她觉得他很蠢，但她仍会对他不停地心软。而且，她迷恋他的厨艺，以及每天早上在餐桌边看到他身影时那种家的感觉。

    “如果不能做真正的夫妻，你肯定不会和我做契约夫妻了。不如做一对朋友吧。”

    肖翎辰直言，“你会对你的普通朋友产生欲望？楚然，君子之交淡如水。但我对着你做不成这样的君子。”

    楚然抿嘴，眉头微微蹙起。

    “如果你听我的，你不会一直纠缠我……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

    肖翎辰截断她的话，“你别说了。我都知道。楚然，除非你能让我放弃你，不然我肯定不会放手。”

    楚然百感交集。

    肖翎辰摸摸楚然的脑袋，语气温柔，“好孩子，先去吃饭。吃完饭再说这些。”

    楚然被他诱哄地站起身，走出休息室，一眼看到门外墙上倚着的裴影俊。

    裴影俊的脸藏在暗处，唯有嘴角的笑容最真实。

    “看到你们在说话，我就没进去。说完了？”

    楚然的脑袋才懵懵懂懂清醒一些，“你什么时候来的？”

    肖翎辰宣誓主权一般搂住楚然的胳膊，“我们去吃饭，你可以要求一起去。”

    楚然还没说话，裴影俊说：“不用了，我已经约好小兰了。”

    小兰朝楚然耸肩，表示无可奈何和爱莫能助。

    楚然失笑，目送两人离开。

    肖翎辰手用劲儿，搂着楚然走出传媒大楼。

    楚然觉得这种状态不对，但又说不出那里不对，恢复刚才的懵懂，任由肖翎辰带她出去。

    两人坐在餐厅，楚然注视着肖翎辰往高脚杯中倒酒，服务员端上饭菜，直到肖翎辰给她布菜，楚然才恍惚：她怎么到餐厅了？

    肖翎辰的笑容在餐厅灯光下显得不真实，“饭菜不和口味？你可以点其他菜。”

    楚然摇头，长长叹气，“肖大少，你到底要怎样。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你……”

    “想和我翻脸，又舍不得，只能用言语这种毫无力量的方式劝服我。楚然，你霸道的性子去哪里了？”

    楚然眼神一紧。

    肖翎辰笑笑，“我以为我说完这些话，你会色厉内荏地要求我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你面前，或者赏我一巴掌，警告别打扰你。楚然，你的表现真让我惊讶。我猜，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我了？哈哈，别忘了刚才的承诺。”

    不管谁喜欢谁，两人都要在一起。

    楚然终于发现这个约定中埋藏了不少陷阱，只是现在想反悔已经晚了。

    肖翎辰指了指饭菜，“怎么不吃？难道因为我秀色可餐，觉得食物毫无吸引力？”

    楚然夹起一片饭菜，放在嘴里咀嚼。只是味同嚼蜡。

    肖翎辰表情愉悦，一边吃饭一边看着楚然。

    楚然终于反应过来，“肖翎辰，其实从今天早上到现在，你都在演戏，对不对？”

    “怎么说？”

    “你知道我吃软不吃硬，所以一再在我面前示弱。我不小心带着你来传媒大楼，坐实我们夫妻恩爱的事实。

    当然，我很感动。

    至于那个约定，只是你一时兴起，逗我玩的是不是？”

    肖翎辰垂下眼，举起酒杯遮住所有的神情。

    “我绕这么多圈子，目的是什么？”

    楚然说：“逗我玩？”

    肖翎辰摇头，“再猜。”

    楚然突然情绪失控，“我也想知道。肖翎辰，你到底想怎样？上一刻还表现得情深一片，下一刻就如此刻薄。我也是个人，禁不住你一再猜测。”

    肖翎辰放下酒杯，拿起餐巾纸反复擦拭手，沉寂中显得端庄威严。

    楚然胸口一颤。

    肖翎辰突然站起身，“抄起外套大步离开。”

    他走的太急，楚然反而吓了一跳。

    “你……”

    推开玻璃门，肖翎辰并未回头。姿态决绝得好像身后有鬼追着他。

    楚然松了口气。从早上到现在，只有这样急躁的肖翎辰有半分真实，让她觉得踏实。

    回到传媒大楼，楚然见到笑得意味深长的裴影俊，急忙辩白，“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裴影俊扑哧一笑，“你说什么？”

    楚然知道这话容易惹人歧义，仍是急切地解释，“我和肖大少，其实……”

    “其实只是吃了顿饭。”裴影俊截过她的话头。眼神中的笑意消失。

    楚然一个激灵，咽了口吐沫，“是啊，吃了顿饭。他还说下次请你吃饭。就是不知道你给不给这个面子。”

    裴影俊点头。两人走进休息室。

    楚然说：“刚才那话，是不是让人误以为我对你有意思？真是见鬼了，他也这么说。”

    裴影俊看了她一会儿，“丫头，你到底怎么想的？幸福就在手中。你要是不懂把握，就会失去。难道你想以后后悔？”

    楚然摇头。

    “我也不知道。”

    裴影俊说：“楚然，这里只有你和我两个人。你说句实在话，你真的很讨厌肖翎辰？”

    讨厌他？

    好像从不。

    只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觉得这个人有意思。然后一起躲狗仔躲出感情。

    至于契约结婚，只是各有所需。她从来都不讨厌他，而且现在都有些离不开他。

    裴影俊又问：“其实，你是喜欢他的。只不过他花名在外，给不了你安全感。”

    楚然下意识想反驳。她怎么会喜欢一个花花公子？

    裴影俊率先出声，阻止她即将而出的话，“先别急着否认。楚然，如果你生命中有这样一个男人，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提前替你安排好所有事情，你会不对他动心？”

    楚然愣愣地问，“这样的男人，是父亲吗？”

    裴影俊笑得诡异，“你是故意转移话题，还是想逗我笑？”

    楚然深吸一口气，说：“对！我喜欢他，而且不止一点喜欢他。但是这并不能改变什么。我不会成为妈妈那样的人。不会！”

    裴影俊按住楚然颤抖抖肩膀，冷声厉喝，“冷静点。楚然，你冷静点。”

    楚然吐出一口气，抿嘴，眼中渗出一丝水花，“这不对，是不是？我不能把妈妈的失败强加在自己身上？我不能把未发生的事情怪罪到肖翎辰头上？

    但是我忍不住。

    看到他、想到他做的那些事，我就忍不住，忍不住那么想……

    裴影俊你说，我该怎么办？”

    裴影俊叹息一声，手伸进口袋里，按下手机的挂断键，另一手搂着她的肩膀，轻轻安抚，“别怕。这些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