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兮掩面痛哭。

    午门前僵持了很久，久到就连杨丹和孔新平都怀疑项直逼宫是不是得逞了，否则公主怎么到现在就没有新的令旨下达。

    杨丹让传令兵给午门上打旗语，问孔新平该怎么办了。

    孔新平的旗语回答：“等。”

    看得杨丹嘴角直抽抽。

    可立刻就又有旗语传来，公主派人来传令了。

    杨丹看完旗语之后，微微一笑，还是公主有办法。

    午门上，孔新平紧皱眉头问小连子：“程连，这行不？你这可是假传令旨！”

    小连子笑眼看着午门外的那黑压压的人群：“公主让我来办事，我给她办成就行了，要不，大统领，你说该怎么办啊？”

    孔新平没再说话，这心里一直打鼓，他立刻派人去向何子兮禀报。

    很快就有人冲进了这个队伍，不是御林军，不是禁军，而是项家的亲家们。

    项家家大业大人口众多，亲家也多，而且大多都是朝廷官员，一部分亲家堪称项直的心腹，都跟着项直去了御书房，可更多的是普普通通老老实实的官吏，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安无事。

    这些亲家们听说宫门前的堵门事件后就开始心里发抖，没过一会儿禁军传来了公主口谕，一个时辰之内如果不把自家闺女带走，就全家一起被项家株连，等着砍头吧。

    他们正值心慌意乱，谁也没想过这口谕的真假，而且他们早就想去带女儿回来，公主扔过来的机会谁不要？于是亲家们带着各自的人手，上百号的亲家团去午门抢人了。

    午门这里，跪地情愿的人群中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禁军高声宣读项直的罪状，关于项家怎么迫害农户，致使农户家破人亡的情节大书特书。

    儒生们对着那些禁军又吼又叫，说那些罪状不过是妖女为了残害忠良编造出来的假话，甚至有人用鸡蛋扔向禁军。

    双方僵持之时，亲家团来了，顾不上请愿人群的慷慨激昂，冲进人群里拉着自家闺女就走，还有因为女子斗笠纱帽造成的错认，拉错闺女的事偶或发生。

    项家人本来是在人群的包围和保护中，亲家团来抢人，请愿团不可能同意啊，就在拉人的过程中发生了冲突，亲家团们指着那些声音最大的儒生叫骂，说他们眼睛瞎了，项直那么一个乱臣贼子居然被他们认做忠君爱国之人。

    他们忙于眼前，谁也没注意，午门外包围情愿人群的禁军和午门上的旗语不断。

    这帮亲家团把项家人聚集的队伍冲得七零八落，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反正是很快就打成一团。

    双方人数落差太大，亲家团几乎只能被动挨打，很快就有人大喊：“打死人了！”

    在情愿人群在随时待命的几名太医拎着医药箱往人群里冲，可根本冲不进去。

    禁军这时候放箭了，借用当初董兴想出来的办法，箭头上绑着辣椒粉包，箭支往人身上一撞，一股红烟升起，红烟四周的人连眼睛都睁不开，冲突稍微缓解。

    毕竟儒生们还是有良知的，看到有人受伤倒地，只要眼睛还能看到的，让出了一条路，让太医过去。

    太医们趁机进入人群救人，人群因为避让而稍微松散了一些，不再摩肩接踵。

    可儒生不全是真儒生，在真儒生后退的时候，突然有一个穿着一身儒服的假儒生手里拿着一把刀突然捅进了那个儒生的身体。

    旁边的一个人立刻扯着脖子大喊：“太医杀人了！”

    那人刚喊完，禁军的两支箭呼啸着直取他们项上人头，那两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箭。

    禁军几个自视身手不错的将官冲入人群和他们赤手空拳对打起来。

    旁边的真儒生一惊，方才跪在自己身边的人，怎么瞬间变成了武林高手？

    大理寺卿林天佑的人被禁军护在后面，林天佑稍微抬了抬手，一个衙役拿着大喇叭冲着人群中大喊：“轮奸惯犯马姓诸人，约五人众，身负十余条人命，半年前逃窜至京城，被本司追捕，后逃入忠正侯府，受项直庇佑，避不出门。方才有受害者状告其罪，本官依律抓捕。”

    林天佑说完，伸手一指打斗中的那两个假儒生：“杀马姓诸人者，赏银一百，活捉者赏银五百。”

    那两个假儒生气得大吼：“你才是强奸犯！你全家都是强奸犯！”

    一个老妇人站在林天佑身后，哭喊着叫道：“就是你，你化成灰我也认得，就是你害了我女儿的性命！”

    接下来的话不用林天佑再说了，读书人怎么可能甘愿和强奸犯为伍？

    况且，他们一直拥戴的项直，被他们视为拯救中原正统文化、驱逐蛮夷的英雄，居然会包庇强奸犯！

    不少聪明些的书生赶紧后退，可当他们后退才发现，那些跪在最外层的农户、豪绅，甚至是书生手里都有刀，逼着他们向午门的方向移动。

    午门不是什么人都能走近的，除非有诏，否则闯进百步之内就是死罪。

    本来在外层看热闹的京城百姓中也是什么人都有，在看到有人拔刀之后，他们当中有人大喊：“快，他们要杀人了！”

    本来已经足够混乱的午门口更加混乱，往哪个方向跑得人都有，这里已经不是什么请愿现场了，被围在里面的书生要逃出来，围在外面那些拿刀的人不让，禁军围拢在这些人外面，一个都不许跑，不管是谁，跑过来一个抓一个，抓一个扔进囚车一个，没一会儿就把好几辆囚车装了个满满当当，监牢里的人犯也越来越多。

    好在现在人群跑动起来了，人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午门上的御林军箭法高手终于能够拉弓射箭了，只要看到手里有刀的就是一箭。

    午门前的这场骚乱最终并没有扩大，虽然死了好些人，人血顺着地砖上的边沿流出去好远，死的有书生，有手持利器的凶犯。

    太皇太后的毒已经被薛商解了，可毒素深入脏腑，怕是难以痊愈。

    太皇太后还在昏迷，可呼吸声已经没有那么艰难，何子兮稍稍放下心来。

    御林军不断有人跑进来向何子兮禀报午门的情况，何子兮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听着，她已经派小连子去处理，那她就放权给他。

    何子兮听说午门的请愿人群基本上都已经疏散，禁军正在维持乱后的秩序，何子兮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刚传令御林军去御书房，抓捕项直和他的子侄们，就见一个传令兵慌慌张张跑进来，还没等给何子兮跪下，他就喊道：“京西府兵营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