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1 第1章 大厦将倾
- 2 第2章 前尘往事
- 3 第3章 改朝换代
- 4 第4章 欧家旧事
- 5 第5章 重逢在即
- 6 第6章 红烛再燃
- 7 第7章 良宵短暂
- 8 第8章 返京入宫
- 9 第9章 各方姿态
- 10 第10章 真情假意
- 11 第11章 府内诸人
- 12 第12章 法阵法师
- 13 第13章 慈安宫宴
- 14 第14章 宴上风波
- 15 第15章 以阴作阳
- 16 第16章 宫宴余波
- 17 第17章 糕小事大
- 18 第18章 天家父女
- 19 第19章 皇后心计
- 20 第20章 口嫌体懒
- 21 第21章 有鲠在喉
- 22 第22章 约法三章
- 23 第23章 接管内库
- 24 第24章 文韬武略
- 25 第25章 兴和遗愿
- 26 第26章 机关傀儡
- 27 第27章 酒不醉人
- 28 第28章 穿针引线
- 29 第29章 朱边请愿
- 30 第30章 粉墨登场
- 31 第31章 大朝会上
- 32 第32章 真假玉玺
- 33 第33章 天命所归
- 34 第34章 信口开河
- 35 第35章 厚颜无耻
- 36 第36章 蝴蝶翅膀
- 37 第37章 好与不好
- 38 第38章 他人之事
- 39 第39章 请旨休妻
- 40 第40章 掘人祖坟
- 41 第41章 靠山压顶
- 42 第42章 皇庄见闻
- 43 第43章 一啄一饮
- 44 第44章 前程远大
- 45 第45章 诗情画意
- 46 第46章 知情识趣
- 47 第47章 精彩表演
- 48 第48章 一波三折
- 49 第49章 心有不甘
- 50 第50章 静夜之思
- 51 第51章 各有所愿
- 52 第52章 流派传承
- 53 第53章 空穴来风
- 54 第54章 卖女求荣
- 55 第55章 母子连心
- 56 第56章 暗流涌动
- 57 第57章 恶有恶报
- 58 第58章 没完没了
- 59 第59章 好物成双
- 60 第60章 将错就错
- 61 第61章 是非因果
- 62 第62章 事有对错
- 63 第63章 见微知著
- 64 第64章 人小鬼大
- 65 第65章 自以为是
- 66 第66章 其心可诛
- 67 第67章 聪明糊涂
- 68 第68章 寿诞之日
- 69 第69章 无事生非
- 70 第70章 心结难解
- 71 第71章 黄金牢笼
- 72 第72章 长夜难眠
- 73 第73章 得过且过
- 74 第74章 牵线搭桥
- 75 第75章 神秘花笺
- 76 第76章 前世种种
- 77 第77章 负负得正
- 78 第78章 密室消失
- 79 第79章 宝贝与草
- 80 第80章 如此简单
- 81 第81章 见仁见智
- 82 第82章 奇思怪想
- 83 第83章 爱学不学
- 84 第84章 不争朝夕
- 85 第85章 得不偿失
- 86 第86章 孤芳自赏
- 87 第87章 贼心不死
- 88 第88章 见机行事
- 89 第89章 不可复制
- 90 第90章 日思夜梦
- 91 第91章 弱肉强食
- 92 第92章 吵吵闹闹
- 93 第93章 跳梁小丑
- 94 第94章 借题发挥
- 95 第95章 天要下雨
- 96 第96章 登门问罪
- 97 第97章 开诚布公
- 98 第98章 仁至义尽
- 99 第99章 浮想联翩
- 100 第100章 王涣之死
- 101 第101章 休沐之日
- 102 第102章 家人难当
- 103 第103章 舍己为人
- 104 第104章 人心不足
- 105 第106章 不约而同
- 106 第106章 梅花三弄
- 107 第107章 微服私访
- 108 第108章 恶人难为
- 109 第109章 岁月如刀
- 110 第110章 请君入瓮
- 111 第111章 欧式家教
- 112 第112章 孰不可忍
- 113 第113章 私心杂念
- 114 第114章 打上门去
- 115 第115章 针尖麦芒
- 116 第116章 礼尚往来
- 117 第117章 黄雀太多
- 118 第118章 功成身退
- 119 第119章 唇枪舌剑
- 120 第120章 另一桩事
- 121 第121章 孤枕难眠
- 122 第122章 知足常乐
- 123 第123章 过犹不及
- 124 第124章 积劳成疾
- 125 第125章 始作俑者
- 126 第126章 太后驾到
- 127 第127章 忍无可忍
- 128 第128章 心想事成
- 129 第129章 不问不说
- 130 第130章 见异思迁
- 131 第131章 空穴来风
- 132 第132章 立身之道
- 133 第133章 133、无济于事
- 134 第134章 134、白费力气
- 135 第135章 125、昭然若揭
- 136 第136章 136、朱边私访
- 137 第137章 137、大同世界
- 138 第138章 138、先制人
- 139 第139章 139、低头认罪
- 140 第140章 140、毫无价值
- 141 第141章 141、无关因果
- 142 第142章 142、三年之后
- 143 第143章 143、往事重演
- 144 第144章 144、庸人自扰
- 145 第145章 145、粗心大意
- 146 第146章 146、是是非非
- 147 第147章 147、一脚踹飞
- 148 第148章 148、欢声笑语
- 149 第149章 149、相聚皇庄
- 150 第150章 150、返京途中
- 151 第151章 151、狭路相逢
- 152 第152章 152、积习难改
- 153 第153章 153、花开两处
- 154 第154章 154、各一枝
- 155 第155章 155、桃红柳绿
- 156 第156章 156、还俗待嫁
- 157 第157章 157、祸从口入
- 158 第158章 158、阴私手段
- 159 第159章 159、南辕北辙
- 160 第160章 160、另辟蹊径
- 161 第161章 161、防守反击
- 162 第162章 162、宫里宫外
- 163 第163章 163、冰肌玉骨
- 164 第164章 164、乌龟鸵鸟
- 165 第165章 165、离京之后
- 166 第166章 166、三观不合
- 167 第167章 167、自投罗网
- 168 第168章 168、无需多问
- 169 第169章 169、巧舌如簧
- 170 第170章 170、暂且合作
- 171 第171章 171、烈火干柴
- 172 第172章 172、许我来生
- 173 第173章 173、出人意料
- 174 第174章 174、新人旧人
- 175 第175章 175、以儆效尤
- 176 第176章 176、身不由己
- 177 第177章 177、新科进士
- 178 第178章 178、无妄之灾
- 179 第179章 179、非法正义
- 180 第180章 180、脑洞大开
- 181 第181章 181、算有遗策
- 182 第182章 182、保命为先
- 183 第183章 183、断壁残垣
- 184 第184章 184、难以释怀
- 185 第185章 185、兴师问罪
- 186 第186章 186、来日方长
- 187 第187章 187、曲终人和
- 188 第188章 188、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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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厦将倾
第1章 大厦将倾
天色已晚,富丽堂皇的永泰宫却不像往日那样灯火通明。
好在白天下了一场雪,这会儿雪停天晴,月亮也露了脸,与地上的皑皑白雪交相辉映,总算没让这座宫殿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然而月光映照之下,昏暗的建筑也将雪色映成一片惨白,使得此地的气氛愈发地阴冷可怖。
欧阳嘎吱嘎吱地踩着雪,一步步走上台阶。
此时此刻,叛乱者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将京城围了三天。城内人心惶惶,宫内更是早已没了生气,但凡有些门路的太监和宫女都已经跑了,余下的也龟缩在皇宫的角落里垂泪,哪还会记得当值这种小事。而仅剩的一些侍卫全都驻守在宫门处,就等着乱军逼宫的时候与其一绝死战。
欧阳一路顺畅地进了内殿,看到了正在龙椅上呆坐的兴和帝。
七八年没见,兴和帝明显老了许多,两鬓均已染了寒霜,脸上也多了枯萎之像,原本只是不惑之年,如今看着却像是已知天命的老朽。
当然了,刽子手都已经站在了门外,要是到这会儿还认不清局势,那这人也真是蠢得没药可医了。
“好久不见。”
欧阳轻咳一声,将兴和帝从灵魂出窍的状态中叫醒。
大殿里没有点灯,兴和帝微微一怔,眯了眯眼,明显没看清欧阳的脸庞,更没认出他是何许人也。
“你……”兴和帝迟疑了一下。
欧阳叹了口气,一边打了个响指,用法术将大殿里的油灯点燃,一边故作不快地抱怨道:“不过就是几年没见,就算你看不清我的人,可听到我的声音也该记得我是谁吧?陛下——”
“欧阳?!”灯光一亮,兴和帝终于看清了欧阳的面容,随即大吃一惊,“你……你怎么一点都没变?!”
虽然整整十年不曾见面,但欧阳比兴和帝也就小了不到十岁,如今也是而立之年,可他的模样,竟与十年前最后一次见面时一般无二。
“无事一身轻,驻颜有术,天生娃娃脸。”欧阳微微一笑,信口答道,“你想要什么答案,我可以继续讲给你听。”
“……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兴和帝怔怔地看着欧阳,随即恍然惊觉,“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朕的皇宫,已经颓败到任何人都能随意进出了吗?”
“应该还不至于吧?宫门口把门的那几个还是挺尽职尽责的。”欧阳挠了挠眉梢,“我能进来,其实是使了些手段的。”
兴和帝深吸了口气,没有追问欧阳所谓的手段到底是什么,反而沉下脸,冷冷问道:“那么,你是来做说客的?”
“啊?”欧阳愣了一下才明白兴和帝的意思,立刻摇头道,“不不不,我和外面的乱军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是一时兴起,过来见你最后一面——唔,应该是最后一面了吧?”
兴和帝并没有因为欧阳的话而生气,反而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你说,你与外面的乱军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然啊。”欧阳肯定地点头,“我自己做了什么我还不清楚吗?这几年,我虽然离开了京城,却也没去掺和外面的琐事,不过就是找了处桃源之地,修身养性。外面再怎么纷乱,与我却是毫不相干。”
“呵呵呵……”兴和帝低低地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高,最后竟变成了捧腹大笑。
欧阳被笑得满头雾水,疑惑地打量了兴和帝几眼,蹙眉道:“我的话有什么可笑的地方吗?我可是难得讲了真话哦!”
“欧爱卿啊,难道你真不知道这城外的乱军是何来历?”兴和帝停了笑声,意味深长地看向欧阳,“他们的首领,又是何许人也?”
“据说是个自称东山王的家伙,取自东山再起之意。”欧阳眯了眯眼,“难道这人是我认识的?”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呢!”兴和帝的脸上再次露出笑容,“这位东山王,就是我赐给你的结发之妻——戚云恒啊!”
——戚云恒?!
欧阳的表情立刻僵在了脸上。
戚云恒是镇北将军卫国公的独子。
卫国公在北疆战死之后,戚云恒没有等来承爵的旨意,却被一纸婚书下嫁给了庆阳伯家不成器的三儿子欧阳。
将一个男子赐婚给另一个男子,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赐婚的旨意一出,举国哗然。
然而无论百官怎么劝诫,兴和帝就是不肯收回旨意,而卫国公府和庆阳伯府也没有抗旨不遵,很快就给二人定下婚期,礼数周全地举行了婚礼。
那时候,成国的政局已经出现崩坏之象。
各地□□频发,天灾*,民不聊生,而朝中官员却是得过且过,尸位素餐。
兴和帝在这种局势下发布了这样一道莫名其妙的旨意,自然成了其昏庸妄为的最佳佐证,不少大臣就是因为这道旨意才对兴和帝失了信心,转身投向各地反王。
但了解兴和帝的欧阳却知道,这不过是他为了收回卫国公府兵权所玩弄的一个把戏。
卫国公战死,卫国公的独子嫁人,戚家留在北边的军队自然就没了归属,兴和帝派心腹过去收取兵权也就名正言顺了许多。
当然,也就是许多而已。
但那时候的兴和帝也不过就是未到而立之年的年轻人,能想出这种兵不血刃的法子而不是想当然地以为自己一声令下就能夺取兵权就已经很值得赞扬了。
唯一让欧阳感到意外的是他错估了自己在兴和帝心中的地位,上一刻还一口一个爱卿地叫着,转回身就把他丢了出去,做了弃子。
——皇帝这东西真是最没信义可言!
欧阳暗暗腹诽,随即就意识到,这时候再去追究兴和帝的信义问题已经毫无意义,他真正需要应对的,是另一个即将成为皇帝的前妻。
——呃,不对。
——他们又没和离,就法理来说,戚云恒还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想到这一点,欧阳的脑袋顿时大了三分。
看到欧阳皱眉沉思,兴和帝满意地扬起嘴角,“欧爱卿可是想好了应对之策?”
“应对什么?”欧阳挑眉反问。
“欧爱卿,聪慧如你,还用我来提醒吗?”兴和帝的笑容里夹杂着再明显不过的幸灾乐祸,“事到如今,你可是他唯一的污点。”
东山王已经兵临城下,眼看着再进一步就要成为开国之君,然而堂堂一代开国之主却是嫁过人的——这事,可真真是好说不好听。
最好的法子,就是让欧阳这个人悄无声息地从世上消失,把一切归咎于前朝昏君的荒唐之举。
欧阳心里清楚,但嘴上却不能认同,当即冷冷一笑,“他可不是你。”
兴和帝微微一愣,随即沉下脸,“难道,你也有怨恨我的事情不成?”
“你说呢?”欧阳冷笑。
兴和帝眯了眯眼,“……既然心中有怨,当初为何又不拒了我的赐婚?”
兴和帝心里其实跟明镜一般。赐婚的事,固然让戚云恒没了脸面,但娶了个男妻的欧阳又能好到哪儿去?
“你可是皇帝啊!”欧阳感慨地叹了一句,随即摇了摇头,“算了,往事如风,何必再提。我的事,我自会处理,无需您再费心——话说回来了,你想费也没那个能力了。”
欧阳一句话堵得兴和帝白了脸。
但欧阳却没有就此打住,自顾自地继续捅刀。
“我也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欧阳继续道,“毒酒,白绫,自[焚],你打算取哪一样?”
“你就这么盼着我死?!”兴和帝被气乐了。
“除了死,你还有别的路可走吗?”欧阳嘲弄地翘起嘴角。
兴和帝无力反驳。
他已经众叛亲离,只剩一些近身侍卫,但仅靠这些人又怎能守得住一个硕大的京城?
如果不是乱军那边不让京城毁于战火,围而不攻,想要逼他投降,他哪里还会安安稳稳坐在此处?
然而温水煮青蛙,正是有了这三天的缓和,他身边的人又散了一批,如今再想逃亡都难如登天。这京城早被各地反王安插的耳目弄成了筛子,戚云恒虽没进城,皇宫内外却难保没有他的耳目。赵氏的先祖又没在皇宫里留下地道,想要不惊动旁人地离开,几乎没有可能。
再加上兴和帝膝下无子,后继无人,留得青山在,也一样没柴烧。
思来想去,唯有大大方方地了结自己,才是最体面的一条去路。
兴和帝很清楚这一点,若是欧阳没有出现,他大概已经点燃宫阙,送自己上路了。
想到儿,兴和帝忽地心中一紧,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欧阳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欧阳早就离开京城,他想进宫,首先要过了乱军那关,然后还要想法子跨越城墙,而皇宫里的高墙也不是摆设,驻守宫门的侍卫更不是吃干饭的。
如果欧阳一直和戚云恒在一起倒也罢了,偏偏他根本不知道戚云恒就是东山王,这就意味着,他能轻描淡写地来到自己面前,靠的全是他自己的本事。
还有,这大殿里的油灯是怎么亮起来的?!
兴和帝冷静下来一回想,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抬起头,再次看向欧阳的目光也变得迥然不同。
“我还真是……有眼无珠。”兴和帝喃喃自语道。
欧阳被这没头没尾的话搞得一愣,疑惑地挑起眉梢。
兴和帝笑了笑。
事已至此,而欧阳怎么看都不像是想要救他出苦海的,有些事就没必要点破,有些话,自然也是不说也罢。
兴和帝当即话音一转,开口道:“欧爱卿,我们做笔交易吧。”
“哦?你还有家当和我做交易?”欧阳失笑。
兴和帝没有理会欧阳的讥讽,淡淡一笑便继续道:“我给戚云恒留下一个完好无损的京城,而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这是你和戚云恒之间的交易,管我屁事!”欧阳不客气地回道。
“你们不是夫妻一体吗?”兴和帝毫不在意地还以颜色。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欧阳立刻冷下脸,“人家兴许都已经把我忘得干干净净了,我可犯不着去做这个传话人,自投罗网。”
“那么,你想要什么?”兴和帝直言问道。
欧阳必然是有所求的。
已经离京多年的人穿越层层阻碍,又岂会只是为了看他最后一眼?
“我要进内库,最里面的那个。”欧阳一字一句地说道。
兴和帝微微一怔,但跟着就把手一翻,从手腕上退下一串珠子,扔到欧阳手中。
“每个珠子里藏着一截钥匙,捏碎拿出来,拼一起就能打开隐库的大门。”兴和帝说道,“但怎么拼,我却是不知道的。那个库房,我也不曾进去过。”
“不用你教,我知道。”欧阳一边说着,一边动起手来,三下五除二就把钥匙的碎片从木珠子里取了出来,像玩九连环一样互相一穿,一个形状古怪的钥匙便应运而生。
兴和帝不由一呆,终是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谁?”
“现在问这个,不觉得太晚了吗?”欧阳不答反问,“别废话了,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好在白天下了一场雪,这会儿雪停天晴,月亮也露了脸,与地上的皑皑白雪交相辉映,总算没让这座宫殿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然而月光映照之下,昏暗的建筑也将雪色映成一片惨白,使得此地的气氛愈发地阴冷可怖。
欧阳嘎吱嘎吱地踩着雪,一步步走上台阶。
此时此刻,叛乱者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将京城围了三天。城内人心惶惶,宫内更是早已没了生气,但凡有些门路的太监和宫女都已经跑了,余下的也龟缩在皇宫的角落里垂泪,哪还会记得当值这种小事。而仅剩的一些侍卫全都驻守在宫门处,就等着乱军逼宫的时候与其一绝死战。
欧阳一路顺畅地进了内殿,看到了正在龙椅上呆坐的兴和帝。
七八年没见,兴和帝明显老了许多,两鬓均已染了寒霜,脸上也多了枯萎之像,原本只是不惑之年,如今看着却像是已知天命的老朽。
当然了,刽子手都已经站在了门外,要是到这会儿还认不清局势,那这人也真是蠢得没药可医了。
“好久不见。”
欧阳轻咳一声,将兴和帝从灵魂出窍的状态中叫醒。
大殿里没有点灯,兴和帝微微一怔,眯了眯眼,明显没看清欧阳的脸庞,更没认出他是何许人也。
“你……”兴和帝迟疑了一下。
欧阳叹了口气,一边打了个响指,用法术将大殿里的油灯点燃,一边故作不快地抱怨道:“不过就是几年没见,就算你看不清我的人,可听到我的声音也该记得我是谁吧?陛下——”
“欧阳?!”灯光一亮,兴和帝终于看清了欧阳的面容,随即大吃一惊,“你……你怎么一点都没变?!”
虽然整整十年不曾见面,但欧阳比兴和帝也就小了不到十岁,如今也是而立之年,可他的模样,竟与十年前最后一次见面时一般无二。
“无事一身轻,驻颜有术,天生娃娃脸。”欧阳微微一笑,信口答道,“你想要什么答案,我可以继续讲给你听。”
“……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兴和帝怔怔地看着欧阳,随即恍然惊觉,“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朕的皇宫,已经颓败到任何人都能随意进出了吗?”
“应该还不至于吧?宫门口把门的那几个还是挺尽职尽责的。”欧阳挠了挠眉梢,“我能进来,其实是使了些手段的。”
兴和帝深吸了口气,没有追问欧阳所谓的手段到底是什么,反而沉下脸,冷冷问道:“那么,你是来做说客的?”
“啊?”欧阳愣了一下才明白兴和帝的意思,立刻摇头道,“不不不,我和外面的乱军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是一时兴起,过来见你最后一面——唔,应该是最后一面了吧?”
兴和帝并没有因为欧阳的话而生气,反而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你说,你与外面的乱军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然啊。”欧阳肯定地点头,“我自己做了什么我还不清楚吗?这几年,我虽然离开了京城,却也没去掺和外面的琐事,不过就是找了处桃源之地,修身养性。外面再怎么纷乱,与我却是毫不相干。”
“呵呵呵……”兴和帝低低地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高,最后竟变成了捧腹大笑。
欧阳被笑得满头雾水,疑惑地打量了兴和帝几眼,蹙眉道:“我的话有什么可笑的地方吗?我可是难得讲了真话哦!”
“欧爱卿啊,难道你真不知道这城外的乱军是何来历?”兴和帝停了笑声,意味深长地看向欧阳,“他们的首领,又是何许人也?”
“据说是个自称东山王的家伙,取自东山再起之意。”欧阳眯了眯眼,“难道这人是我认识的?”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呢!”兴和帝的脸上再次露出笑容,“这位东山王,就是我赐给你的结发之妻——戚云恒啊!”
——戚云恒?!
欧阳的表情立刻僵在了脸上。
戚云恒是镇北将军卫国公的独子。
卫国公在北疆战死之后,戚云恒没有等来承爵的旨意,却被一纸婚书下嫁给了庆阳伯家不成器的三儿子欧阳。
将一个男子赐婚给另一个男子,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赐婚的旨意一出,举国哗然。
然而无论百官怎么劝诫,兴和帝就是不肯收回旨意,而卫国公府和庆阳伯府也没有抗旨不遵,很快就给二人定下婚期,礼数周全地举行了婚礼。
那时候,成国的政局已经出现崩坏之象。
各地□□频发,天灾*,民不聊生,而朝中官员却是得过且过,尸位素餐。
兴和帝在这种局势下发布了这样一道莫名其妙的旨意,自然成了其昏庸妄为的最佳佐证,不少大臣就是因为这道旨意才对兴和帝失了信心,转身投向各地反王。
但了解兴和帝的欧阳却知道,这不过是他为了收回卫国公府兵权所玩弄的一个把戏。
卫国公战死,卫国公的独子嫁人,戚家留在北边的军队自然就没了归属,兴和帝派心腹过去收取兵权也就名正言顺了许多。
当然,也就是许多而已。
但那时候的兴和帝也不过就是未到而立之年的年轻人,能想出这种兵不血刃的法子而不是想当然地以为自己一声令下就能夺取兵权就已经很值得赞扬了。
唯一让欧阳感到意外的是他错估了自己在兴和帝心中的地位,上一刻还一口一个爱卿地叫着,转回身就把他丢了出去,做了弃子。
——皇帝这东西真是最没信义可言!
欧阳暗暗腹诽,随即就意识到,这时候再去追究兴和帝的信义问题已经毫无意义,他真正需要应对的,是另一个即将成为皇帝的前妻。
——呃,不对。
——他们又没和离,就法理来说,戚云恒还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想到这一点,欧阳的脑袋顿时大了三分。
看到欧阳皱眉沉思,兴和帝满意地扬起嘴角,“欧爱卿可是想好了应对之策?”
“应对什么?”欧阳挑眉反问。
“欧爱卿,聪慧如你,还用我来提醒吗?”兴和帝的笑容里夹杂着再明显不过的幸灾乐祸,“事到如今,你可是他唯一的污点。”
东山王已经兵临城下,眼看着再进一步就要成为开国之君,然而堂堂一代开国之主却是嫁过人的——这事,可真真是好说不好听。
最好的法子,就是让欧阳这个人悄无声息地从世上消失,把一切归咎于前朝昏君的荒唐之举。
欧阳心里清楚,但嘴上却不能认同,当即冷冷一笑,“他可不是你。”
兴和帝微微一愣,随即沉下脸,“难道,你也有怨恨我的事情不成?”
“你说呢?”欧阳冷笑。
兴和帝眯了眯眼,“……既然心中有怨,当初为何又不拒了我的赐婚?”
兴和帝心里其实跟明镜一般。赐婚的事,固然让戚云恒没了脸面,但娶了个男妻的欧阳又能好到哪儿去?
“你可是皇帝啊!”欧阳感慨地叹了一句,随即摇了摇头,“算了,往事如风,何必再提。我的事,我自会处理,无需您再费心——话说回来了,你想费也没那个能力了。”
欧阳一句话堵得兴和帝白了脸。
但欧阳却没有就此打住,自顾自地继续捅刀。
“我也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欧阳继续道,“毒酒,白绫,自[焚],你打算取哪一样?”
“你就这么盼着我死?!”兴和帝被气乐了。
“除了死,你还有别的路可走吗?”欧阳嘲弄地翘起嘴角。
兴和帝无力反驳。
他已经众叛亲离,只剩一些近身侍卫,但仅靠这些人又怎能守得住一个硕大的京城?
如果不是乱军那边不让京城毁于战火,围而不攻,想要逼他投降,他哪里还会安安稳稳坐在此处?
然而温水煮青蛙,正是有了这三天的缓和,他身边的人又散了一批,如今再想逃亡都难如登天。这京城早被各地反王安插的耳目弄成了筛子,戚云恒虽没进城,皇宫内外却难保没有他的耳目。赵氏的先祖又没在皇宫里留下地道,想要不惊动旁人地离开,几乎没有可能。
再加上兴和帝膝下无子,后继无人,留得青山在,也一样没柴烧。
思来想去,唯有大大方方地了结自己,才是最体面的一条去路。
兴和帝很清楚这一点,若是欧阳没有出现,他大概已经点燃宫阙,送自己上路了。
想到儿,兴和帝忽地心中一紧,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欧阳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欧阳早就离开京城,他想进宫,首先要过了乱军那关,然后还要想法子跨越城墙,而皇宫里的高墙也不是摆设,驻守宫门的侍卫更不是吃干饭的。
如果欧阳一直和戚云恒在一起倒也罢了,偏偏他根本不知道戚云恒就是东山王,这就意味着,他能轻描淡写地来到自己面前,靠的全是他自己的本事。
还有,这大殿里的油灯是怎么亮起来的?!
兴和帝冷静下来一回想,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抬起头,再次看向欧阳的目光也变得迥然不同。
“我还真是……有眼无珠。”兴和帝喃喃自语道。
欧阳被这没头没尾的话搞得一愣,疑惑地挑起眉梢。
兴和帝笑了笑。
事已至此,而欧阳怎么看都不像是想要救他出苦海的,有些事就没必要点破,有些话,自然也是不说也罢。
兴和帝当即话音一转,开口道:“欧爱卿,我们做笔交易吧。”
“哦?你还有家当和我做交易?”欧阳失笑。
兴和帝没有理会欧阳的讥讽,淡淡一笑便继续道:“我给戚云恒留下一个完好无损的京城,而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这是你和戚云恒之间的交易,管我屁事!”欧阳不客气地回道。
“你们不是夫妻一体吗?”兴和帝毫不在意地还以颜色。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欧阳立刻冷下脸,“人家兴许都已经把我忘得干干净净了,我可犯不着去做这个传话人,自投罗网。”
“那么,你想要什么?”兴和帝直言问道。
欧阳必然是有所求的。
已经离京多年的人穿越层层阻碍,又岂会只是为了看他最后一眼?
“我要进内库,最里面的那个。”欧阳一字一句地说道。
兴和帝微微一怔,但跟着就把手一翻,从手腕上退下一串珠子,扔到欧阳手中。
“每个珠子里藏着一截钥匙,捏碎拿出来,拼一起就能打开隐库的大门。”兴和帝说道,“但怎么拼,我却是不知道的。那个库房,我也不曾进去过。”
“不用你教,我知道。”欧阳一边说着,一边动起手来,三下五除二就把钥匙的碎片从木珠子里取了出来,像玩九连环一样互相一穿,一个形状古怪的钥匙便应运而生。
兴和帝不由一呆,终是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谁?”
“现在问这个,不觉得太晚了吗?”欧阳不答反问,“别废话了,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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