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余宁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呼吸之后，这才继续说道：“南疆公主爱慕当时的三皇子，可是三皇子已经有了心爱之人。”

    “那位三皇子妃不喜欢南疆公主，还给南疆公主下了许多绊子，甚至几次三番的陷害南疆公主。”

    据陈余宁所说，南疆公主就是因为在京城受了太多委屈，又对当时的三皇子爱而不得，这才心灰意冷，想要离开京城，回到南疆去。

    但是当时，南疆的大王子早就已经离开了京城。小公主如果想要回到南疆去，就必须拿自己的信物，向王室的人送信，请求王室派人来接她回到故地。

    只可惜当年的小公主所托非人，拜托的是莲杀堂里一个奸诈的恶人。

    那人拿了小公主的王室信物，却并没有按照当初的约定，把信物交给南疆王室的人。

    孤立无援的小公主，就这样失去了最后的机会，最终惨死在异国他乡。

    想来百晓生也是在那人口中，得知了当年的事情，所以才会对莲杀堂展开报复。

    一口气说了太多话，陈余宁有些喘不上气来。在郝四娘的细心按摩下，陈余宁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他靠坐在床头，虚弱的喘息着。

    沈月听后，沉吟了片刻，“不知道当年那个欺骗了南疆小公主的人，是否还在莲杀堂里？”

    陈余宁有些吃力的摇了摇头，“那个人早就失踪了。”

    “我之所以会知道当年的事情，也是在无意中偷听到的。”

    沈月不禁有些唏嘘。

    百晓生十分在意南疆小公主。对于那些曾经直接或是间接害过南疆小公主的人，百晓生都有着强烈的恨意。

    他甚至会将这种强烈的恨意，迁怒到其他一些无辜的人身上。

    沈月觉得，也许她可以利用百晓生的这一点，来做一些事情。

    ……

    询问过陈余宁后，沈月再次回到了牢房。

    牢房里，众人和百晓生仍旧僵持着。百晓生抱着南疆公主的尸骸，全身上下唯一能活动的双手，不时地温柔轻抚过南疆公主已经变成骷髅的脸颊，或是轻轻地为南疆公主整理衣服上的褶皱。

    赵毅等人沉默地看着百晓生的动作，他们想不明白，一个有着如此柔情一面的人，为什么在面对京城里那些无辜百姓的时候，却又变得冷酷无情，丝毫不会心慈手软。

    沈月回来的时候，恰好看到百晓生低下头来，凑近南疆公主的耳边，似乎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他脸上的神情十分温柔，与之前疯狂的那个百晓生，简直判若两人。

    看到这一幕，沈月竟然觉得有些心酸。

    从另外的角度想想，百晓生也是一个苦命人。为了寻找南疆公主的下落，他离开家乡，在异国他乡漂泊了不知多少年。这些年里，遭过什么罪，吃过什么苦，只有百晓生一个人知道。

    虽然最后他终于找到了南疆公主，但是伊人已逝，只剩一捧枯骨。

    百晓生与南疆公主的经历固然引人同情，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百晓生就有理由，把自己的痛苦转移到无辜者的身上。

    京城里面那些被他种了蛊虫的百姓，又何罪之有？百晓生如此迁怒，实在是为人所不齿。

    “如果现在，让你就这么抱着南疆公主的尸体去赴死，你会后悔吗？”

    对于沈月提出的问题，百晓生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正在专心致志地给怀里的人梳头，那专注的神情，仿佛他们现在不是在六扇门的大牢里，而是在洞房花烛夜的新房里。

    “南疆公主死了，你也死了，可是当年害死南疆公主的人却还好好活着——当年的三皇子和三皇子妃，也就是如今的荣王爷和荣王妃。”

    沈月一提起三皇子和三皇子妃，百晓生猛然抬起头来，一双阴鸷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沈月。

    沈月见计策奏效，心中暗喜。

    她继续说道：“在你抱着南疆公主共赴黄泉路的时候，他们夫妻二人却仍旧在这世上快活，享受荣华富贵。你们二人的死，甚至都不会让他们平静的生活荡起一丝波澜。”

    “即便是这样，你也甘愿去死吗？”

    沈月的话语，就好像是一记记重锤，狠狠地敲打在百晓生心上。

    他当然不愿意！

    大仇未报，他如何能够心甘情愿的去赴死？他更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痛苦中煎熬挣扎，几十年如一日，而那对本该接受惩罚的夫妻却还在这世上逍遥快活。

    百晓生本来还算平静的面容一片片龟裂，原本已经恢复到正常颜色的双眸，再一次变得血红。

    沈月看得出来，他现在十分愤怒。成功激怒了百晓生，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

    随着百晓生情绪的激烈起伏，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迅速变得青紫。肉眼可见的一个个黑色小鼓包，在百晓生的皮肤下和血管里到处乱窜。

    那些都是百晓生饲养在自己身体里的蛊虫。如果百晓生有心催动，这些小小的蛊虫就会像上次一样，穿透百晓生的皮肉，飞出来攻击在场的人。

    林更新连忙抽出佩刀来，打算百晓生一有不对劲，就立马取了他的性命，让他没法再威胁别人的安全。

    赵毅见百晓生状态不对，赶紧上前一步，将沈月护在自己身后。

    他宽阔的臂膀，总是能让沈月感到心安。

    沈月没有拒绝赵毅的好意，在赵毅的保驾护航之下，她继续按照原计划行事。

    只听沈月继续对百晓生说道：“我知道，你恨他们两个入骨。你的这种心情，我可以理解。”

    “你一定很想手刃了那个害死南疆公主的人，亲手为南疆公主报仇吧？”

    沈月循循善诱，“只要你答应我，愿意放过京城里的无辜百姓，我可以把当年的三皇子妃，也就是如今的荣王妃交给你，任由你处置。”

    此时的百晓生，已经处在疯狂的边缘，只是仍有一丝理智尚存。

    他用通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月，嘴角扬起一抹残忍又嗜血的笑容，“你以为，我会答应你开出的条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