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出了门，直接就回了自己的院子，跑去找燕梓桑，却扑了个空，便问丫头们她去哪了，却被告知人一大早就出去了。

    去过练武场，又去了望雪楼，依然不见踪影，顾盼不禁有些着急，正团团转着，忽的想起了什么，便停下脚步，道：“出来。”

    话音未落，面前就多了道人影。

    顾盼暗中舒了口气。

    她也只是试一试。

    燕梓桑说过，自己的暗卫不止林青淮他们四个。

    既然是暗卫，便该是暗中跟随着，听候她的吩咐的。

    “我师妹呢？”顾盼问道。

    “早晨出了府，荆姑娘不许人跟着，属下们便不敢跟。”那暗卫道，想来燕梓桑早与他们接触过，甚至已经吩咐过他们一些事了。

    “找到她，说我有事，请她赶紧回来——或者我去找她也好。”

    “是。”暗卫道喏，倏忽间，便没了身影。

    顾盼站在原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愣了半晌，却没回院中，而是到了金台山上，找到了之前那个山洞，钻了进去。

    这个相对狭小封闭，而又漆黑一片的空间，反倒叫她心中觉得安定了些。

    也不知等了多久，忽的一丝光亮闯入，顾盼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光线很快消失，燕梓桑坐到了她身旁：“什么事？”

    “青淮是陈......陛下的人，你知道吗？”顾盼急急问道，她迫切地希望燕梓桑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然而天不如人意，燕梓桑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从头到尾说一遍。”

    顾盼心中一个咯噔，只得平缓了心绪，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期间每说几句就要停一停，仔细回想，生怕一句半句说错了。

    燕梓桑一直听着，并未答话，直到顾盼说完了，她仍旧沉默不语。

    有那么一段时间，顾盼甚至觉得这小山洞中只有自己一人。

    燕梓桑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得，连呼吸声也几不可闻。

    “你做得没错。”燕梓桑道，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林青淮都不能死。

    他一死，陈帝定然会知晓，她已经发觉此事。

    上位者派来监视你的人，不但不能有半分怨怼，反而要好生对待。因为对待这个人的态度，便是你对着上位者的态度。

    但是叫顾盼甚至燕府上下对着林青淮恭恭敬敬，又不可能，一旦这么做了，这些年来的心血，统统毁于一旦。

    最好的方法，便是佯作不知，一切与之前无异。

    哪怕此事依然捅破了窗户纸，仍然要这么做。

    便是林青淮将此事上报陈帝，也展现的是她坦坦荡荡，没有半点不臣之心，是以也不需额外讨好。

    若是她杀了林青淮，亦或是优待与他，在陈帝面前，总是心虚的表现。

    “看来，家中也不十分可信，该好好排查一番了。”

    顾盼心中忐忑不已，总觉得周遭都是毒蝎毒蛇，个个蓄势待发，只等着扑上来，将她吞吃入腹。

    “先从最值得信任那几个开始，慢慢来。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更不能走漏了风声——你昨儿与宋长束吵架了？”

    顾盼听得正认真，不料燕梓桑忽然话风一转。

    她没明白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而后才反应过来，黑漆漆的一片，燕梓桑哪里看得见，便道：“嗯。”

    “为什么。”

    “我心情不好，他又来和我说话，心里一烦，就动了手。”顾盼道。

    “你最好想想，什么理由能为你昨天的脾气有个好解释，能让宋长束信服的。”燕梓桑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发号施令惯了的她，如今的口吻十分像是下令。

    不，不是像，她就是在下令。

    “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把我放在一个平等的地位上进行交流？”

    燕梓桑的声音有几分惊讶：“你凭什么觉得，自己与我是平等的。”

    “凭……凭我的身份，凭我这张脸，不成么？我可以顶着你的名义，去败坏燕家。”

    燕梓桑轻笑一声：“你以为燕家是靠燕梓桑撑起的吗？我一直以来的作为，就是败坏燕家。”

    “那、那我可以叫陛下对燕家起疑，或是叫你们的对手，拿到你们造反的证据。”

    “如果你有这个机会的话。”燕梓桑倒是不惧，顾盼不免有些好奇。

    她知道燕梓桑向来自信，可这未免也太自信了些。

    如今她顶着“燕梓桑”的身份，明里暗里的，有那么多人护着。

    燕梓桑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觉得可以随时取她的性命不耗费半点功夫？

    忽的想起，燕梓桑曾让闻老先生给自己中过蛊……难道……

    “你可以用那蛊虫控制我？”

    “宋长束那等招数，我不屑用。”燕梓桑道，顾盼觉得，此时对方一定翻了个大白眼。

    “那你怎么有自信，能随时想杀我就杀我。”顾盼接着道，不懂就问，才是好学生。

    燕梓桑反而疑惑了：“我为什么没这个自信？”

    “呃……”

    “我要做的事，从来没人质疑我做不做得到。”

    “果然……够自信……你刚刚说要排查，该怎么做。”顾盼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回去之后，我会拟一张名单，而后告诉你，该怎么做。”

    顾盼点点头，心中安稳了许多。

    燕梓桑这样的自信，叫她也觉得此事并没什么大不了的。整个人一放松，就想起了一些事。

    “遭了！”

    “怎么了？”

    “我与师兄约好了，他还等着我呢！”顾盼几乎一跃而起，冲了出去。

    突然的光线叫她有些不适应，站住了脚，手挡在眼前。

    过了好一会儿，勉强能睁开眼之后，方急急地赶去望雪亭，取了两大坛子酒，直奔竹林而去。

    屋前，曲清河斜靠在竹桌上，以手撑额，似是睡了。桌上摆着丰富的菜品，还有四只大螃蟹。

    显然，这些菜已经凉了。

    顾盼心中一阵发虚，觉得自己多半也要凉。　　打算着悄悄把酒放下，然后溜之大吉，还特意让黄雀儿安静点，别把人给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