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节求援

    “贝鲁人那边怎么说？”拜伦问自己的部下。

    “他们似乎对您的……要求，并不赞同。”一个穿着暗红色长袍的中年男人回答道。

    这一位正是拜伦的魔法师，之前由于教会的运作缘故，现在拜伦手下就剩下两个魔法师，都是高薪聘请来，和教会关系非常少的那一种。不过，魔法师真正的意义倒不是在战场上施展魔法，而在于建立魔法通讯。

    在这个年代，借助无处不在的魔法之风进行魔法传讯的技巧已经发展成熟。不管是哪个种族都掌握了这种快捷、迅速而且安全的通讯方式，不过在细微之处还是略有不同。比如说人类的魔法通讯技术和矮人的魔法通讯技术就不太一样。目前，人类的通讯方式还有一个小问题，那就是必须依靠魔法师才能进行。或者具体点说，只有魔法师才能接收魔法通讯。

    因为这个缘故，使得福诺罗斯城虽然能够接收外界传来的情报，但是自身却无法将命令和消息传达出去。当然，现在接收情况也不乐观，因为鹰隼城的探子已经没了消息。

    “不赞同……如果不是我，小格鲁菲兹怎么能成为优兰地区的领主？！”拜伦说话的语气很激动，情绪有些失控。

    又一个月过去了。尽管拜伦一个月前就信誓旦旦的宣布鹰隼城已经陷入困境，但是城下的敌人可没有半点任何要走的意思。不管拜伦有多少自信，但是他也能从部下的神色之中看到了惶恐和疑惑。

    事实上，整个福诺罗斯城都弥漫着不安的气息。目前表面上看起来一片平静，但是如果没有什么有效手段的话，那么天晓得这份平静什么时候会被打破。

    自古以来，那些被长期围困的城市，发生暴乱是常事，甚至可以说是必然的。除非是敌人是那种不共戴天，仇深似海的类型，否则的话当希望断绝之后，一场旨在推翻统治者，向敌人投降的暴乱是很自然的。特别是这种内战性质的战争。

    别人死了，总比自己死要好。再说这祸事也不是自己惹来的，将祸根去除的话，那也是合情合理的。

    拜伦就算再傻，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明白，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才能改变眼下的局势。当然，要说出城和敌人决一死战，他却是不敢的。这是一种理智的思考，也是一种本能的抉择。他的对策就是求援，向所有可能帮忙的人求援。

    至于向小女王妥协，他压根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了。拜尔海姆的下场就是最好的证据。

    “您要这么告诉他们么？”魔法师问道。魔法师不比只能用一次的传讯卷轴，只要有两个魔法师作为中介，两个人可以借助魔法之风相隔千里交谈——就好比两个语言不通的人借助翻译交谈一样。

    现在，拜伦正在和格鲁菲兹——贝鲁人的首领，进行交谈。

    “当然不是！”拜伦迅速恢复了理智。他现在的筹码太少，威胁只能适得其反。“告诉他们，如果我死了，女王有很大的可能性收回优兰地区。此外，小格鲁菲兹的伯爵爵位肯定保不住。他们的计划也就彻底失败了。”

    魔法师闭上眼睛，似乎在施法了。大概半分钟左右的时间，他睁开了眼睛。

    “他说女王已经表态了，这一次小格鲁菲兹伯爵的名字不在叛乱领主的名单之内，就是最好的证据。”

    “如果我死了，他们投资在我身上的钱……就肯定损失掉了。”拜伦说道。

    “他们说……小女王会偿还的。其他商会的欠款……您以小女王的名义借的，也统统偿还了。他们看不出小女王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不还这笔钱。”

    “那群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混蛋！”拜伦怒吼起来。好一阵子，他才重新恢复了理智。

    魔法师对拜伦的态度无动于衷——由于经常干魔法传讯这事，使得魔法师们都有了专业的素质。

    “好吧，告诉他们……我并不是让他们出兵帮忙，而只需要他们协助推动商会联盟，强化商业封锁的效果……这对他们而言并不是太难的事情！我一定会报答他们的，我会……”他用力的吸了一口气。“整个省份都交给小格鲁菲兹作为封地。”

    魔法师依言将拜伦的话传达过去。这一次他却沉默了很长时间，大大超过之前对话所需的时间。

    魔法师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们怎么说？”拜伦急切的问道，期待着对方的回答。

    “他们做不到。”魔法师说。

    “做不到？这么简单的事情也做不到？我只要求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一件他们能够不付出什么代价就能轻易……”

    “公爵大人，他们说，商业封锁也得需要一个理由。商人们不会无缘无故的组织一起商业封锁，你知道，商业封锁对商人们自身而言也是极大的损失。”

    “难道那个小丫头赖账不是最好的理由么！他们就甘心让钱这么飞了？”拜伦咆哮着。

    “他们说，小女王……没有赖账。”半分钟后，魔法师回答道。“所以现在根本不存在什么商业封锁的联盟——别说联盟了，连策划者都没有。”

    “没有……赖账？”这个消息让拜伦阴晴不定。几秒钟后，他突然爆发出来。“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他们在骗我！一定是骗我！”

    他一时之间丧失了理智，伸手想去抓魔法师。不过后者此时已经拥抱了魔法之风，只是一个手势，拜伦就感到觉全身一震，接着身体好像被火焰灼烧一样。

    诚如魔法师们常说的那句话一样，真正的力量从来不在胳膊上。

    “啊！”拜伦惨叫了一声，后退半步。疼痛让他立刻恢复了理智。看着魔法师那冷淡又略带几分同情的目光，大滴的冷汗从拜伦的额头上流下。

    也难怪他一时失去理智。这是他最后的绝招，也是他唯一的希望。小女王还不起那么多钱的，肯定还不起那么多钱的。所以鹰隼城（甚至整个国家）很快就会陷入一片混乱，换句话说，这是一场持久战，完全看鹰隼城和福诺罗斯城哪个坚持得更久而已。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假如鹰隼城压根不存在经济压力，假如所谓商业封锁只是拜伦的一厢情愿，假如……

    哪怕用脚趾头去想，也明白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别的不说，城下的敌军，城中的粮仓，可是非常现实的问题。城中存粮耗尽会有什么结果……拜伦甚至不愿意去想。

    怎么回事？怎么可能？

    不考虑其他任何因素，单单是债务本身而言，今年之内，那个小丫头大概要偿还一千多万金奥利的欠债。除此之外，由于拜伦的策划、推动，小丫头要偿还额外的五百万或六百万的欠债。

    也许有些细节拜伦记不清了，但是这个大致的数字是不会出错的。

    突然之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之前艾修鲁法特对他说的那番话，并不是单纯的威胁或者狂言，而是有所指的。

    “……我表面上手里没好牌，但是我可以随时从牌山上随心所欲的更换我的牌，我还可以随时溜下座位去翻看你的底牌，只要我愿意，我甚至能够随时修改赌博的规则……”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艾修鲁法特是什么人？他是一个土财主，他是一个雇佣兵，他还有几个未婚妻……是他在背后做的么？当然，也只能是他在背后做的！除了那个叫做艾修鲁法特的男人之外，鹰隼城里难道还有谁能做这种事情吗？

    那个叫做艾修鲁法特的人，到底是谁？他是怎么完成这似乎不可能的事情的？

    拜伦头脑里一片混乱，无数念头如火星一样，升腾，熄灭。

    “公爵大人，他们说，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情，那就不必谈了。”魔法师突然开口说道。

    拜伦木然的点了点头。他坐到了一张椅子上，身形一瞬间憔悴了许多。

    “……你想赢我，唯一的机会就是不让我上赌桌。但是只要我上了桌，在我面前，你就只是一个小丑罢了……”

    拜伦似乎看见艾修鲁法特那张充满了轻蔑的脸，突然之间，他的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

    有趣！艾修鲁法特，你真的以为你能赢吗？！拜伦的内心深处发出一声兽性的嘶喊。下一瞬间，他重新站了起来，面对着魔法师。

    “帮我联系提比略人！”

    “联系谁？他们宫廷的魔法师么？”

    “是的，告诉他们，我想和贝勒尔将军谈一谈……不，我想和贝勒尔将军和国王两个人一起谈一谈。”

    半分钟后，魔法师睁开了眼睛。“公爵大人，他们拒绝了。贝勒尔将军有病卧床，无法满足您的要求。至于和国王交谈……他们说您的这种要求恐怕太过于失礼了。如果您一定要要谈什么，他们可以安排一个大臣来和您交谈，比如说外交大臣什么的。”

    “他们会有兴趣和我谈的。”拜伦发出了一声狞笑。“告诉他们，我要谈的内容非常重要，不是一个区区外交大臣能够做主的。我想要把福诺罗斯城……不，是属于我名下的全部领地，并入提比略。我将向提比略国王宣誓效忠，成为他的臣子。”

    这一次，就算有专业素质的魔法师都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

    “公爵大人，真的要我这么和他们说？”

    “没错，这么告诉他们，然后由他们决定一个谈话的时间！”拜伦咬紧了牙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