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914 912【准格尔分裂】
- 915 913【财政宽裕了】
- 916 914【春风如贵客】
- 917 915【卖诗啊】
- 918 916【胡姬的肚皮舞】
- 919 917【皇帝也是史家】
- 920 918【经济学】
- 921 919【阮氏政变】
- 922 920【又一个坑爹的】
- 923 921【畏罪自杀】
- 924 922【已经烂透了】
- 925 923【捅了天了】
- 926 924【中间人】
- 927 925【费老夫人】
- 928 926【两个国公没了】
- 929 927【赏罚】
- 930 928【黄河】
- 931 929【蒲松龄】
- 932 930【都水司就是吞金兽】
- 933 931【水火法师】
- 934 932【木薯和人口】
- 935 933【殖民就是血腥的】
- 936 934【吉大港】
- 937 935【莫卧儿内战】
- 938 936【英格兰,你们的国王回来了】
- 939 937【中英法葡四国联盟】
- 940 938【英法变局】
- 941 939【墨西哥有几万汉人?】
- 942 940【富贵车】
- 943 941【电气】
- 944 942【朝鲜的思想剧变】
- 945 943【天使问罪】
- 946 944【君臣跑路】
- 947 945【朝鲜农民起义】
- 948 946【大同细作在搞事儿】
- 949 947【继续党争】
- 950 948【一群虫豸】
- 951 949【北纬38.65度线】
- 952 950【对马岛】
- 953 951【聪明人】
- 954 952【扩张时代】
- 955 953【张献忠做总督了】
- 956 954【猛虎归山】
- 957 955【盗亦有道:圣勇义智仁】
- 958 956【莫卧儿内战结束】
- 959 957【通货膨胀扩张与中庸殖民】
- 960 958【沙皇】
- 961 959【羡慕啊】
- 962 960【东方圣约革命】
- 963 961【SSS级大皇帝】
- 964 962【又一个乐不思蜀的】
- 965 963【二皇子】
- 966 964【分封开拓?】
- 967 965【大家都沉默了】
- 968 966【这是井田制?】
- 969 967【为国纳妾】
- 970 968【大金矿】
- 971 969【四面皆敌】
- 972 970【躺平的苏丹】
- 973 971【外敌入侵】
- 974 972【吃掉尾巴】
- 975 973【资深流寇的战法】
- 976 974【王爷贡士和女贡士】
- 977 975【殿试与分封】
- 978 976【皇帝的新装】
- 979 977【文教政策调整】
- 980 978【军改】
- 981 979【金陵画派】
- 982 980【陛下,该修皇陵啦】
- 983 981【冠带进京和皇帝笑话】
- 984 982【三皇子的钱途】
- 985 983【印刷革命】
- 986 984【工部还有配套发明】
- 987 985【橡胶与玛雅神庙】
- 988 986【印加皇族遗脉】
- 989 987【倭将奴和扶桑姬】
- 990 988【一将功成万骨枯】
- 991 989【尼布楚】
- 992 990【划时代空袭】
- 993 991【官渡之战复刻版】
- 994 992【杀俘】
- 995 993【炸城】
- 996 994【布里亚特蒙古人】
- 997 995【漠北】
- 998 996【一鼓作气】
- 999 997【漠北都护府和北海都护府】
- 1000 998【占领北海】
- 1001 999【封王】
- 1002 1000【造反宣传家】
- 1003 1001【故国他乡】
- 1004 1002【血液净化文书】
- 1005 1003【会说汉语的墨西哥总督】
- 1006 1004【连锁反应】
- 1007 1005【大争之世】
- 1008 1006【沙俄留学生】
- 1009 1007【从留学生到乞丐】
- 1010 1008【蒸汽船】
- 1011 1009【点亮中亚地图】
- 1012 1010【又有人给皇帝送妹子】
- 1013 1011【伏尔加河与顿河大起义】
- 1014 1012【俄文版《大同集》】
- 1015 1013【沙俄军户】
- 1016 1014【关窗户】
- 1017 1015【文青可汗】
- 1018 1016【马达加斯加岛的消息】
- 1019 1017【祖国是中国】
- 1020 1018【“聪明”国王】
- 1021 1019【新广城】
- 1022 1020【晋王很近】
- 1023 1021【财政充裕】
- 1024 1022【吉别可】
- 1025 1023【阔孜少年和巴彦美人】
- 1026 1024【罐头、橡胶与发电机】
- 1027 1025【铜壳罐头】
- 1028 1026【中国的“印度公司”】
- 1029 1027【炒股的韩王】
- 1030 1028【股票经纪人】
- 1031 1029【整顿金融】
- 1032 1030【广交所之狼——郑芝龙】
- 1033 卡文
- 1034 1031【乡士与村吏】
- 1035 1032【日本锁国】
- 1036 1033【长州藩与住友家】
- 1037 1034【江户海战】
- 1038 1035【尊王讨贼】
- 1039 1036【皇帝要北海道】
- 1040 1037【女天皇与和尚太上皇】
- 1041 1038【幕府副将军】
- 1042 1039【攻城与内讧】
- 1043 1040【投降输一半】
- 1044 1041【虾夷县】
- 1045 1042【南京棚户区改造】
- 1046 1043【识字班】
- 1047 1044【西域战事】
- 1048 1045【螳臂当车】
- 1049 1046【纵马戈壁】
- 1050 1047【被踩死的国王】
- 1051 1048【李白的出生地】
- 1052 1049【葱岭回来了】
- 1053 1050【实地调查才靠谱】
- 1054 1051【大宛,大宛!】
- 1055 1052【心怀故国】
- 1056 1053【勇猛骁骑】
- 1057 1054【步兵对重骑】
- 1058 1055【连锁反应】
- 1059 1056【新几内亚和澳大利亚】
- 1060 1057【太子爷体察民情】
- 1061 1508【忆往昔】
- 1062 1059【圣人无情】
- 1063 1060【爪哇一统】
- 1064 1061【西域安定】
- 1065 1062【终章一】
- 1066 1063【终章二】
- 1067 1064【终章三】
- 1068 1065【终章四】
- 1069 1066【终章五】
- 1070 【后记一】
- 1071 【番外二】
- 1072 【番外一】
- 1073 【后记一】
- 1077 【番外五】
- 1078 【番外六】
- 1079 【番外七】
- 1080 【番外八】
- 1081 【番外九】
- 1082 【番外十】
- 1083 【番外十一·终】
- 1084 新书《北宋穿越指南》已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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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2【已经烂透了】
922【已经烂透了】
市舶司。
汪采被禁止离开办公室,就连家人都不准再接触。
调查还在继续,曹本淑不再亲自过问,而是跑来跟汪采聊天:“汪提举,你的副手畏罪自杀,这个消息你知道吗?”
“陈先春自杀了?”汪采一脸惊讶,也不知道是发自真心,还是装出来的表情。
曹本淑叹息道:“陈先春的问题很严重,我调查了几家做海贸的商社,全都是通过他儿子偷逃关税。这么大规模的逃税,你作为市舶司的主官,不会一直都不知道吧?”
汪采痛心疾首道:“这个老陈,真是糊涂啊。他原本只是湖北的穷书生,多亏陛下和朝廷恩遇,才有了如今的风光。他就该好好的为国效力,怎么能够贪污腐化勾结商贾呢?作为市舶司主官,作为陈先春的上司,我有识人不明、监管不力的责任,哪还有脸继续做官?曹御史,我会自己引咎请辞的。”
“你真不知情?”曹本淑问。
汪采说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是市舶司主官不假,但对货物和商贾的管理,只由陈先春一手负责的。”
这套说辞符合常理,不管是朝廷衙门,还是民间公司,具体做事的还真是那些副手。
曹本淑说:“看来是误会你了,不过为了阁下的安全,暂时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吧。等事情水落石出了,再离开这间房也不迟。”
曹本淑说完就走,房门也被锁上,汪采被软禁了。
屋里只剩汪采孤身一人,刚刚还颇有精神,此刻瞬间瘫在座位上。
他不知道,朝廷调查市舶司,其实是赵瀚临时起意。他以为是陈先春的儿子太招摇,引起了廉政官的注意,心里把已经自杀的陈氏父子咒骂无数遍。
海军下场做生意的现象,虽然还在继续,但朝廷制定了层层约束。
直接由商部和海军都督府,派遣官员负责海军贸易,等于是商部和海军都督府组建的国营航运公司。所得利润,商部和海军都督府可以部分截留,剩下的需要向财部缴纳红利。
而且,海军的贸易量,每年都有限额,防止扰乱市场、与民争利。
这种做法肯定有漏洞,比如海军悄悄走私,肯定无法彻底杜绝。实在是海军军费逐年攀升,无法全靠财政来养,只是一种临时的特许政策。
但也有好处,海军下场贸易,海军悄悄走私,他们对打击民间走私非常积极。
在上海这一片海域,胆敢玩走私的商人,小打小闹还行,一旦搞大了必然被海军盯上。
既然海上无法搞走私,内陆贸易又被通课司卡住,商人就只能在市舶司官商勾结。这种逃税形式很“安全”,必须详细对照供货公司、出口公司、通课司的三方账册,一笔一笔交易慢慢比对才能查出来。
朝廷是不会这么查账的!
汪采觉得自己很冤枉,因为上海从开港那天起,就已经在玩这套把戏了。
只不过,刚开始还小心翼翼,偷逃的税款不是很多。渐渐形成潜规则之后,官员、吏员、商人都习以为常,这才越来越肆无忌惮。
以至于陈先春这家伙做了二把手,让儿子主动向商贾伸手。那些不逃税的贸易公司,只要连续出海两三年,就会被官员怂恿着逃税,合法经营者反而成为了异类。
还查什么查?
市舶司从上到下,从官员到吏员,至少有一半参与其中。小吏一年捞几十两,小官一年捞几百两,中高级官员一年捞几千或几万两。
这已经是常态了,已经是市舶司的潜规则了!
汪采觉得自己算非常清廉的,他在海关系统混了十多年,总共才捞到十几万两银子。畏罪自杀的陈先春才狠,估计贪污的银子在三十万两以上。
……
曹本淑来到另一间审讯室。
十多个市舶司的小官小吏,此刻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曹本淑缓缓坐下:“验货、报税、记账,是你们几个在做吧?陈先春已经自杀了,难道你们也想自杀?就你们的品级,恐怕也贪不了多少,如果老实供认,说不定还能戴罪立功。”
就跟下饺子一样,小吏们全都跪下:“大人饶命,胡录事说怎么做,小的们就怎么做。每个季度,分润一次油水。也分不了多少,平摊下来,一个月只有几两油水钱。”
“胡慧清,你好大的胆子!”曹本淑猛拍惊堂木。
那个叫胡慧清的录事,膝盖发软也跪下了,带着哭腔说:“御史大人,小的也只是随波逐流。小人在当录事以前,市舶司就已经这么做了。小人若是不听话,这录事哪还当得下去?”
曹本淑问道:“这种事情存在多久了?”
胡慧清回答:“小人在八年前进的市舶司,当时就已经如此。不过早先要收敛得多,大家都很害怕。慢慢的就不怕了,觉得朝廷不会来查,胆子也就越来越大。特别是那陈先春,做了副提举之后,更是主动让商人逃税。”
“八年啊,恐怕还更久。”曹本淑知道这次玩大发了。
八年前那些市舶司主官,有的已经升到了中央,有的在地方担任要职。这特么得牵扯出多少人来?
曹本淑问道:“汪采有没有贪污?”
胡慧清说:“汪提举也是从市舶司小官做上去的……”
曹本淑又问:“你可留有相关账簿?是那种真账,不是给朝廷看的假账。”
“不敢留。”胡慧清低头说。
一个小吏突然出声:“有账。”
曹本淑顿时坐直:“你存了账?”
小吏回答:“小人没有账目,但范经历可能有。”
曹本淑问:“范经历是哪位?”
小吏回答说:“范经历是在两年前,从苏州大同银行调来的,主管市舶司的出纳文书。范经历到任两个月,不是他管的事情,他也悄悄去打听。去年春天,范经历突然暴毙,传闻……传闻是被人害了性命。范经历死后,汪提举亲自给他治丧,带人去范经历的家里整理遗物。恐怕……就是在搜账本。”
曹本淑听到这话已是怒极,不但贪污,还敢谋杀同僚!
“范经历是哪里人,尸骨可曾运回老家安葬?”曹本淑问道。
胡慧清说:“范经历是贵州人,途路遥远,不可能运回家乡。这种事情,要么埋在上海,要么火化了等家属带走。范经历……被火化了。”
那就是没办法验尸。
火化在南方很流行,明朝中期就有大量记录。不但异地死亡选择火化,本地小民死了,很多也选择火化,甚至有专门焚烧尸体的职业。
曹本淑继续问道:“范经历到上海做官,可曾带了家人或亲随?”
胡慧清说:“没带,听说是丧妻了,有一个幼子在贵州老家。”
曹本淑问道:“可曾雇了佣人?”
胡慧清说:“雇了一个丫鬟,小的不知这丫鬟底细。”
突然又有个小吏想立功:“御史大人,那丫鬟就住在法华镇,跟小人还是邻居,不过去年冬天嫁人了。至于嫁去哪里,小人也不是太清楚。”
法华镇,就是徐家汇,得名于法华寺。
寺庙年久失修,直接被拆除,和尚们也还俗做了百姓。
陆家嘴的地名也已经有了,得名于陆深,就是前些天被调查那个陆广的祖宗。
曹本淑用了五天时间,把那个叫邬莲的女佣请来。
刚开始,邬莲啥都不说,只是一个劲儿的哭泣摇头。
曹本淑更加笃定,这女佣肯定知道些什么,好言好语又劝慰两天。
邬莲终于开口:“大人,范相公是好人。他……他把一个小箱子,寄存在银行里,说自己活不了几天,让民女取来交给廉政巡查官。还说,箱子里有十两银子,取出来就送给民女做嫁妆。”
“你怎不去取?”曹本淑问。
“民女不敢,”邬莲说道,“范相公火化的第二天,民女家里就晚上来人。民女的父亲和大哥都被殴打,逼着民女交出东西,民女吓得说不出话,但也没有把范相公的箱子交出去。后来实在吓得凶,就赶紧嫁人去了邻县。”
曹本淑问道:“存取凭证呢?”
邬莲说道:“那些歹人上门时,民女就吞到肚子里了。”
“那些歹人你认识吗?”曹本淑又问。
“一共有十多人,民女认识两个,”邬莲说道,“一个叫刘二,一个叫朱老虎,都是诨名。”
曹本淑立即下令逮捕,又派人去大同银行取东西。
很遗憾,刘二和朱老虎,全都已经离开上海。跟他们一起厮混的地痞,也全都跑了,而且直接坐船出海,有的说去了吕宋,有的说去了日本。
好在银行的东西取到了,一封信,一本账,十两银子。
曹本淑先拆阅那封遗信:“吾名范弘静,字定安,贵州凯里人氏。家父早故,叔父欺压,幸得慈母教养成人。承蒙陛下恩德,拿回亡父店铺三间,遂有财力奉养老母……今为上海市舶司经历,此处藏污纳垢,非彻查整治不可……提举汪采、副提举陈先春,知我暗中调查,多次邀我同流合污。我遂佯装答应,先后得脏银八百余两……”
“我与海商吴文纲喝酒,旁敲侧击其偷税数额。此獠机警,恐其告密,我将已造账簿存于上海县大同银行……”
汪采被禁止离开办公室,就连家人都不准再接触。
调查还在继续,曹本淑不再亲自过问,而是跑来跟汪采聊天:“汪提举,你的副手畏罪自杀,这个消息你知道吗?”
“陈先春自杀了?”汪采一脸惊讶,也不知道是发自真心,还是装出来的表情。
曹本淑叹息道:“陈先春的问题很严重,我调查了几家做海贸的商社,全都是通过他儿子偷逃关税。这么大规模的逃税,你作为市舶司的主官,不会一直都不知道吧?”
汪采痛心疾首道:“这个老陈,真是糊涂啊。他原本只是湖北的穷书生,多亏陛下和朝廷恩遇,才有了如今的风光。他就该好好的为国效力,怎么能够贪污腐化勾结商贾呢?作为市舶司主官,作为陈先春的上司,我有识人不明、监管不力的责任,哪还有脸继续做官?曹御史,我会自己引咎请辞的。”
“你真不知情?”曹本淑问。
汪采说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是市舶司主官不假,但对货物和商贾的管理,只由陈先春一手负责的。”
这套说辞符合常理,不管是朝廷衙门,还是民间公司,具体做事的还真是那些副手。
曹本淑说:“看来是误会你了,不过为了阁下的安全,暂时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吧。等事情水落石出了,再离开这间房也不迟。”
曹本淑说完就走,房门也被锁上,汪采被软禁了。
屋里只剩汪采孤身一人,刚刚还颇有精神,此刻瞬间瘫在座位上。
他不知道,朝廷调查市舶司,其实是赵瀚临时起意。他以为是陈先春的儿子太招摇,引起了廉政官的注意,心里把已经自杀的陈氏父子咒骂无数遍。
海军下场做生意的现象,虽然还在继续,但朝廷制定了层层约束。
直接由商部和海军都督府,派遣官员负责海军贸易,等于是商部和海军都督府组建的国营航运公司。所得利润,商部和海军都督府可以部分截留,剩下的需要向财部缴纳红利。
而且,海军的贸易量,每年都有限额,防止扰乱市场、与民争利。
这种做法肯定有漏洞,比如海军悄悄走私,肯定无法彻底杜绝。实在是海军军费逐年攀升,无法全靠财政来养,只是一种临时的特许政策。
但也有好处,海军下场贸易,海军悄悄走私,他们对打击民间走私非常积极。
在上海这一片海域,胆敢玩走私的商人,小打小闹还行,一旦搞大了必然被海军盯上。
既然海上无法搞走私,内陆贸易又被通课司卡住,商人就只能在市舶司官商勾结。这种逃税形式很“安全”,必须详细对照供货公司、出口公司、通课司的三方账册,一笔一笔交易慢慢比对才能查出来。
朝廷是不会这么查账的!
汪采觉得自己很冤枉,因为上海从开港那天起,就已经在玩这套把戏了。
只不过,刚开始还小心翼翼,偷逃的税款不是很多。渐渐形成潜规则之后,官员、吏员、商人都习以为常,这才越来越肆无忌惮。
以至于陈先春这家伙做了二把手,让儿子主动向商贾伸手。那些不逃税的贸易公司,只要连续出海两三年,就会被官员怂恿着逃税,合法经营者反而成为了异类。
还查什么查?
市舶司从上到下,从官员到吏员,至少有一半参与其中。小吏一年捞几十两,小官一年捞几百两,中高级官员一年捞几千或几万两。
这已经是常态了,已经是市舶司的潜规则了!
汪采觉得自己算非常清廉的,他在海关系统混了十多年,总共才捞到十几万两银子。畏罪自杀的陈先春才狠,估计贪污的银子在三十万两以上。
……
曹本淑来到另一间审讯室。
十多个市舶司的小官小吏,此刻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曹本淑缓缓坐下:“验货、报税、记账,是你们几个在做吧?陈先春已经自杀了,难道你们也想自杀?就你们的品级,恐怕也贪不了多少,如果老实供认,说不定还能戴罪立功。”
就跟下饺子一样,小吏们全都跪下:“大人饶命,胡录事说怎么做,小的们就怎么做。每个季度,分润一次油水。也分不了多少,平摊下来,一个月只有几两油水钱。”
“胡慧清,你好大的胆子!”曹本淑猛拍惊堂木。
那个叫胡慧清的录事,膝盖发软也跪下了,带着哭腔说:“御史大人,小的也只是随波逐流。小人在当录事以前,市舶司就已经这么做了。小人若是不听话,这录事哪还当得下去?”
曹本淑问道:“这种事情存在多久了?”
胡慧清回答:“小人在八年前进的市舶司,当时就已经如此。不过早先要收敛得多,大家都很害怕。慢慢的就不怕了,觉得朝廷不会来查,胆子也就越来越大。特别是那陈先春,做了副提举之后,更是主动让商人逃税。”
“八年啊,恐怕还更久。”曹本淑知道这次玩大发了。
八年前那些市舶司主官,有的已经升到了中央,有的在地方担任要职。这特么得牵扯出多少人来?
曹本淑问道:“汪采有没有贪污?”
胡慧清说:“汪提举也是从市舶司小官做上去的……”
曹本淑又问:“你可留有相关账簿?是那种真账,不是给朝廷看的假账。”
“不敢留。”胡慧清低头说。
一个小吏突然出声:“有账。”
曹本淑顿时坐直:“你存了账?”
小吏回答:“小人没有账目,但范经历可能有。”
曹本淑问:“范经历是哪位?”
小吏回答说:“范经历是在两年前,从苏州大同银行调来的,主管市舶司的出纳文书。范经历到任两个月,不是他管的事情,他也悄悄去打听。去年春天,范经历突然暴毙,传闻……传闻是被人害了性命。范经历死后,汪提举亲自给他治丧,带人去范经历的家里整理遗物。恐怕……就是在搜账本。”
曹本淑听到这话已是怒极,不但贪污,还敢谋杀同僚!
“范经历是哪里人,尸骨可曾运回老家安葬?”曹本淑问道。
胡慧清说:“范经历是贵州人,途路遥远,不可能运回家乡。这种事情,要么埋在上海,要么火化了等家属带走。范经历……被火化了。”
那就是没办法验尸。
火化在南方很流行,明朝中期就有大量记录。不但异地死亡选择火化,本地小民死了,很多也选择火化,甚至有专门焚烧尸体的职业。
曹本淑继续问道:“范经历到上海做官,可曾带了家人或亲随?”
胡慧清说:“没带,听说是丧妻了,有一个幼子在贵州老家。”
曹本淑问道:“可曾雇了佣人?”
胡慧清说:“雇了一个丫鬟,小的不知这丫鬟底细。”
突然又有个小吏想立功:“御史大人,那丫鬟就住在法华镇,跟小人还是邻居,不过去年冬天嫁人了。至于嫁去哪里,小人也不是太清楚。”
法华镇,就是徐家汇,得名于法华寺。
寺庙年久失修,直接被拆除,和尚们也还俗做了百姓。
陆家嘴的地名也已经有了,得名于陆深,就是前些天被调查那个陆广的祖宗。
曹本淑用了五天时间,把那个叫邬莲的女佣请来。
刚开始,邬莲啥都不说,只是一个劲儿的哭泣摇头。
曹本淑更加笃定,这女佣肯定知道些什么,好言好语又劝慰两天。
邬莲终于开口:“大人,范相公是好人。他……他把一个小箱子,寄存在银行里,说自己活不了几天,让民女取来交给廉政巡查官。还说,箱子里有十两银子,取出来就送给民女做嫁妆。”
“你怎不去取?”曹本淑问。
“民女不敢,”邬莲说道,“范相公火化的第二天,民女家里就晚上来人。民女的父亲和大哥都被殴打,逼着民女交出东西,民女吓得说不出话,但也没有把范相公的箱子交出去。后来实在吓得凶,就赶紧嫁人去了邻县。”
曹本淑问道:“存取凭证呢?”
邬莲说道:“那些歹人上门时,民女就吞到肚子里了。”
“那些歹人你认识吗?”曹本淑又问。
“一共有十多人,民女认识两个,”邬莲说道,“一个叫刘二,一个叫朱老虎,都是诨名。”
曹本淑立即下令逮捕,又派人去大同银行取东西。
很遗憾,刘二和朱老虎,全都已经离开上海。跟他们一起厮混的地痞,也全都跑了,而且直接坐船出海,有的说去了吕宋,有的说去了日本。
好在银行的东西取到了,一封信,一本账,十两银子。
曹本淑先拆阅那封遗信:“吾名范弘静,字定安,贵州凯里人氏。家父早故,叔父欺压,幸得慈母教养成人。承蒙陛下恩德,拿回亡父店铺三间,遂有财力奉养老母……今为上海市舶司经历,此处藏污纳垢,非彻查整治不可……提举汪采、副提举陈先春,知我暗中调查,多次邀我同流合污。我遂佯装答应,先后得脏银八百余两……”
“我与海商吴文纲喝酒,旁敲侧击其偷税数额。此獠机警,恐其告密,我将已造账簿存于上海县大同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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