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努力、挺好的。现在女孩子肯吃苦的很少了。”刘奥赶紧转移话题。薄非霆的表情说明他并不知道广告的事。

    薄非霆收回视线，沉声问：“三家厂商的背景有没有核实。”

    “我昨晚就让人跟进了，老板放心，保证不会出纰漏。”刘奥说道。

    上车前，薄非霆抬头看了一眼，陆沉星正趴在窗台上朝他看着，见他抬头，马上用手比了个心的手势，然后缩回了窗户后面。

    刘奥仰头看着楼上，小声说：“摄像头装的位置正好，小区的安防全部更换好了。老板，你越来越像特工了。”

    薄非霆上车，关门， “我去工地，你去办事。”

    刘奥朝摄像头做了个手势，跑向另一辆车，驾车离开。

    ——

    陆沉星收拾好东西，出门去见昨天约好的厂商代表。

    叶菁今天休息，王于周陪她赴约。

    厂商全程很热情，但是又显得很拘谨，签合同时特别爽快，连价钱都不讲。谈完之后，还主动把咖啡钱给结了，屁股一拍，溜得没影了。

    整个过程，七分钟。

    陆沉星扭头看向坐在身后，一身黑西装，戴着墨镜，表情严肃的王于周。

    “我怎么感觉是你把别人吓走了？”她好笑地说道。

    王于周严肃地说道：“不做亏心事，他有什么好害怕的？”

    陆沉星笑着摇头，叫了杯咖啡慢慢抿，“得了，肯定是薄非霆让人吓过他们。”

    “老板让刘奥查他们的底细，以免再有人坑了陆小姐。刘奥觉得陆小姐在做生意方面还有所欠缺，太轻信人，所以提前和他们谈了谈。”王于周尽职尽责地替薄非霆和刘奥解释。

    陆沉星扭头看他，“你这么老实，他们知不知道啊？”

    王于周看了看时间，小声说道：“我是一个诚实的人。时间不早了，我去把车开过来。”

    陆沉星叹气，“明明时间还早，现在才十点半，去吃午饭都嫌太早了。你见有人谈生意，七分钟抽定全程的吗？从进来坐下，打招呼，签合同……他们回去后会不会乱说话，觉得我强买强卖？”

    “放心吧，薄先生传出话了，谁再敢打陆小姐的主意，都得小心点。”王于周拧拧眉，严肃地说道。

    陆沉星托着腮，想像薄非霆说这话时的表情，是狠、是凌厉、还是不动声色的冷酷？

    “走吧，我想去看看爸爸。”她站起来，戴上墨镜，快步往外走。

    王于周立刻跟到了她的身后。

    一路驱车到了郊外的小陵园，陆沉星买了供品和鲜花，找到了父亲的墓碑。

    她来的次数不多，几个月才一次。照片是陆沓的工作照，西装笔挺，笑容温和，模样熟悉又遥远。

    她站了会儿，放下花和供品，挽起袖子，清理墓碑前疯长的杂草。这是一家特别偏的小陵园，价格便宜。

    她永远记得那天她跪坐在这里哭到浑身发麻，律所中那些平常亲切地叫她小丫头的叔叔伯伯们不耐烦的脸。

    是陆沓太不受人喜欢，还是人心本来就淡凉如水？

    王于周走过来，帮着她清理杂草。

    “我自己来……让我和爸呆一会儿。”陆沉星拦住了他。

    王于周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退到了台阶下面。

    “爸，我和薄非霆在一起了。”陆沉星盘腿坐下来，轻抚着照片，小声说道：“我小时候，你说，我喜欢的人就尽管喜欢，你替我赚很多嫁妆，嫁去谁家都不亏。现在，我的嫁妆呢？你就那么走了，一毛钱也不留下，你怎么好意思那样走？现在好了，你享不到我的福了，活该！真活该！你躺在里面，寂寞吧？无趣吧？后不后悔？”

    照片上的陆沓就这么温和地看着她，笑容满面。

    “不许你笑！”陆沉星的指尖摁在陆沓的嘴唇上，咬了咬牙，“我不原谅你，你居然还笑！”

    风吹过来，矮小干细的小树沙沙地响。

    陆沉星叹了口气，掏出纸笔，写了一句我想你，再把纸叠成心，点着了放到墓碑前。

    “下次，我带你的女婿一起来看你，给你烧一个大房子。”她噙着泪微笑，朝陆沓鞠了个躬，转身往下走。

    刚迈出两步，她突然看到了墓碑下面凸起的一片草皮。刚刚清理杂草的时候她没注意，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那块凸起有些不正常。

    她走回去，小心翼翼地扒开上面的泥土，摸到了一块硬硬的塑料皮。

    “是什么？”陆沉星楞了一下，用力抖了两下，把塑料袋拽了出来。

    里面是一个黑色塑料皮的笔记本。

    这是陆沓的日记！

    她翻了几页，惊讶地发现居然记载的是陆沓热恋的内容！三年前，他恋爱了！四十多岁的陆沓像个刚恋爱的大男孩一样，在日记里亲昵地叫恋人为小叶子。

    难道他真的那个大学生恋爱了？

    不，日记里说恋人高贵大方，温柔如春风。

    这不是对年轻女孩子的形容！

    陆沉星仔细回忆陆沓去世前的表现，确实每天都高高兴兴的，容光焕发。那时候她以为是陆沓事业上了一个台阶，不必屈居人下所以高兴。难道是因为恋爱？

    可是，是谁把笔记本放在这里的？

    陆沉星飞快地往后翻。

    陆沓每一篇日记都不长，应该是约会回来之后难忍喜悦的心情，所以写下的。他甚至在筹备结婚的事，把结婚要准备的东西一一记下来了。

    或者，是她的妈妈回来了？

    他的笔迹，陆沉星绝对能肯定。可是，也难保有人仿出来。不，仿这个没意思，没头没脑，也不能说明什么。关键是，谁把笔记本放在这里的？

    “什么东西？”王于周好奇地问道。

    “我爸爸的。”陆沉星把笔记本放在包里，想了想，让王于周送她回去。

    一路上陆沉星翻来覆去地看日记，日记最后一篇写于陆沓跳楼前四天，从日记里看不出任何反常的情绪。他每天高高兴兴的，甚至中间还与恋人约了一次会。

    陆沉星想到那一天，他回来的时候带着一只用鲜花做的小鹿。陆沉星还以为是给她的礼物，可是陆沓直接拿回了自己房间。就那件事，陆沉星还和他生气了呢。陆沓当时解释，他失眠，想闻闻那花的味道。

    “那只小鹿是那位女士做的！”陆沉星反应过来，飞快地往前翻。前面有不少地方都表明女士会插花，花艺超群。

    “什么？”王于周看向她，不解地问道。

    “有闲心玩插花的，应该是条件不错的家庭主妇，或者是花店主人。”陆沉星迅速把她见过、在陆沓身边出现过的女人筛选了一遍，没有一个像是与爸爸来往亲密的，

    这也不对呀，爸爸热恋，一定会让她知道的。她从来不反对爸爸找个妻子，甚至鼓励他去找。是什么人会让爸爸有所顾忌，不肯告诉她？难道他爱上了有夫之妇，在等别人离婚？所以招来了别人丈夫的报复？

    王于周一头雾水地看着她，“老板，我没听懂。”

    “王哥，如果是你爸爸找到恋人再婚，会告诉你吧？”

    “他不敢，我老妈会打死他。我的身手是我妈教的，她是南拳高手。”王于周耸了耸肩。

    陆沉星哑然。

    ——

    回到小区外的时候，陆沉星一眼看到了丁洛稀的车。

    她一只手伸到车窗外，手指间夹着一根细白的烟。

    “丁小姐？薄非霆去工地了！”陆沉星惊讶地看着她。丁洛稀可千万别是来找她麻烦的，这个女人可不比别人，智商高，还有钱，陆沉星自问打不过她。

    “我找你。”丁洛稀掸了掸烟灰，推开车门。

    陆沉星看到她的大长腿伸出来，轻吐了一口气。她真的觉得丁洛稀站在薄非霆身边很般配，丁洛稀也一定这样想，所以输得挺不甘心吧？

    丁洛稀甩了一下头发，慢步走到她的车前，小声问：“不敢下车？”

    陆沉星点头：“打不过你。”

    丁洛稀拧眉：“我会打你吗？”

    陆沉星挑眉，“泼开水，泼硫酸，用刀片划花脸……都有可能。”

    丁洛稀的脸色骤变，“爱下不下。”

    陆沉星叹了口气，推开车门，跟到了她身后。

    “怎么，不怕我弄花你的脸？”丁洛稀冷笑。

    “怕也得来呀。你甩手不干了，薄非霆那里还没人顶上。我也不能替他做什么，只能求你回去了。”陆沉星双手合十，朝丁洛稀鞠躬。

    “你少装小白兔。”丁洛稀恼火地说道：“若他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

    “你不屑于欺负我，在你眼里，我太弱了。除了脸，一无是处。偏偏，你也长挺好看。你很气愤，但是又不放下架子来找我打架，你怕我和你撕头发，吐口水，毁了你的形象。”陆沉星平静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