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星，出来了。”薄非霆停在门口朝她勾了勾手。

    陆沉星抬头看了他一眼，转过身背对他，用力呼吸，竭力平静。

    “陆沉星？”薄非霆走进来了，手轻搭在陆沉星的肩膀上。

    陆沉星又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转身，把手机举到他眼前。

    “薄非霆，你现在应该回去一趟。”

    薄非霆的视线停在屏幕上，好一会儿，才推开她的手，看向陆沉星。

    “我会弄清楚的。”

    “那么现在就去弄清楚，我等你弄清楚。”

    陆沉星死死握紧照片，快步往外走。

    “手机给我。”薄非霆拉住她的手腕，沉声道：“起码得确定照片的真假。”

    这时助理肖简大步走进来，看了一眼陆沉星，把一只牛皮文件袋递给薄非霆。

    薄非霆立刻拆开文件袋，抽出厚厚的一叠文件。

    “能确定吗？”陆沉星一眼就看到文件首页用回形针固定的照片，一把夺了过来。

    不出她所料，照片和她收到的是一样的。

    天台上，余雅和陆沓面对面站着，似在争吵，表情都很激动。有一张，余雅一手推在陆沓的肩上，把他逼到天台的边缘。

    “若心中没鬼，怎么三年多没有提起过这件事？你别告诉我，她是为了那个女学生出气。余女士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替别人伸张正义的人！”陆沉星摇了摇照片，摔到了薄非霆的身上。

    “薄非霆，我等你的答案。”陆沉星退了两步，转身往门外奔去。

    这是她最害怕发生的事！

    她一直害怕陆沓的事和薄家人有关，但是她又相信陆沓虽然和薄家人闹翻了，但是薄家的三个女人不至于这样狠毒，非要陆沓的命。

    陆沉星开着薄非霆的车回去，一路上车速快到吓人。跟在后面的王于周几次想超车，让她停下来冷静，都没能办到。

    她漫无目的地往前开，脑子里一阵一阵地空白。她希望照片是假的，她希望薄非霆很快就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她不想和薄非霆之间隔着永远长眠的陆沓！

    ——

    薄非霆一路飞车赶回薄家。

    余雅正在和几个阔太太打麻将，景娅惜也在这里。

    “都回去。”薄非霆直接走到麻将桌前，手指在桌上叩了两下。

    “非霆回来了。”景娅惜看到薄非霆眼睛一亮，马上站了起来。

    “怎么了，一回来就黑着脸？”余雅看了一眼薄非霆，朝几个牌搭子道歉，“我这儿子犟脾气来了，改天再约你们。”

    “伯母，我们晚上还去看歌剧吗？”景娅惜视线黏着薄非霆，恋恋不舍地问道。

    “去啊，我们晚点见。”余雅丢下麻将，开始清理小抽屉里的钱。

    另两位阔太太会看眼色，见薄非霆一脸铁青，识趣地先走了。

    景娅惜磨磨蹭蹭地拿包，拿钥匙，喝水，薄非霆忍无可忍，直接抓起了她的东西往她怀里一砸，指着门外呵斥：“麻烦你快一点。”

    景娅惜吓得抖了抖，勉强笑了笑，抱着东西匆匆离开。

    出了门，景娅惜忍不住扭头看向门内母子，小声嘀咕：“怎么发这么大的火？以前就算很冷漠，起码风度还是有的……出什么事了？难道窝囊女士对陆沉星下手了？”

    她眼睛一亮，假装往车前走，趁人不备，猫着腰钻进了旁边的花坛后面，轻车熟路地绕过主楼，往后面花园摸去。

    薄非霆关上小客厅的门窗，把照片和文件摔到桌上。

    “你那天晚上去见过陆沓？”

    余雅看到照片，顿时脸色变了，扳着麻将牌不出声。

    “是你推他的？”薄非霆见到她这表情，心猛地一沉。

    “当然不是！”余雅赶紧摇头，被他的质问弄得脸色都白了，“儿子，你不会还想大义灭亲吧？我告诉你，我真没干这事！”

    “怎么回事？”薄非霆双手撑在桌上，死死地盯着余雅，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

    余雅又抿紧了唇，不愿意出声。

    “说！”薄非霆咬咬牙，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

    “你为了陆沉星，回来这么对生你、养你的妈？陆沓根本就不是好东西！他想敲诈我！”余雅急了，跳起来，用力拍桌子，“你知道他有多可恶吗？我们薄家养着他和陆沉星，他却回过头来对付我们！你呢？你往国外一跑，家里事全不管。你知道我为了保住……”

    “保住什么？”薄非霆沉着脸色，严厉地追问：“你说清楚，你到底做过什么！”

    “我做过什么？你还是把你爸从土里拖出来，问他做了什么！”余雅无力地跌坐下去，抽泣道：“你爸娶我，全是你奶奶的主意。他不愿意就算了，不理我也算了，他在外面有女人也算了……可是，他不应该要把属于你和我的东西分给外人一大半！陆沓，他居然拿着遗嘱，帮着那个女人准备打官司，要分家产！这传出去，你和我，不就成了郴海最大的笑话？”

    “所以你推他下去？”薄非霆的头隐隐作疼，他揉了揉眉心，慢慢地坐下来。

    “我说了我没推他，我是和他争吵过。那天是他约我去的，我们吵了一架，我也推了他两下。然后我就走了！”

    现场清理那么干净，没有第二个人的指纹，也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甚至连痕迹测试都证实陆沓是跳下去的。

    只有一个可能，陆沓确实爬上了栏杆，后面有人推了他一把。

    谁能让他心甘情愿站上去？

    那天晚上还有谁去过那里，并且懂得清理干净证据？

    余雅不是能有这样缜密思维的人，甚至经不起他的两三句逼问，就把事全说出来了。若有警察真的问过余雅，她一定全说了。

    难道是奶奶？

    不，奶奶信佛吃素，她虽然有手段，但是不会要人的命。而且，若真的要了陆沓的命，她也不会留着陆沉星！

    “儿子，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推陆沓！我发誓！我若说了假话，我也会从楼上掉下去摔死！”余雅见他脸色难看，连忙绕过桌子到了他身边，拉着他的手急切地解释，“儿子，你千万不要信别人的挑拨。”

    “那个女人是谁？”薄非霆问道。

    “不知道，你爸爸把她保护得很好。后来我仔细想过，他外面那么多女人全是障眼法，其实最喜欢的那个女人一直被他好好藏着。你爸不离婚，是因为有你，他喜欢你，我也得以保住了薄太太的地位。可是我这些年真的过得太孤单了。我眼看你长大了，能作主了，你却偏要和陆沉星在一起。和一个曾经威胁我，要夺走我和我儿子一半家产的男人的女儿在一起，我这些苦没地方可以说……你有了她，完全不顾及妈妈的感受……现在回来质问我，若我真的做过，你还会把我交给警方对不对？”

    余雅越哭越伤心，人慢慢地瘫坐在地上，绝望地说道：“若你不提这件事，我准备忍过去算了。可是这件事翻出来，我真是忍不下去。非霆，妈妈的人生难道就不是人生，妈妈难道就活该要过受人欺负的生活？外面的女人霸占你爸爸的心，还要来抢我的钱，抢我儿子的钱！他、他还公然把我约出去，当面威胁我……陆沓他死有余辜！我现在真后悔没有亲手推他下去！这样你和陆沉星就不可能在一起了，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薄非霆蹲下来，轻握住余雅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时的薄非霆已经明白，他面前有一个设了很久的局，这个局会导致BR彻底分崩离析，几代人的努力将在他手中毁灭。

    “妈，这几天就在家里，不要出门。”薄非霆扶她起来，小声说道：“不管谁想掀翻BR，我都不会让他得逞。”

    “谁想掀翻BR？”余雅瞪着红通通的眼睛，哭道：“就是陆沓和那个歹毒的女人。你爸爸生前不会少给她钱，可她还要来争来抢！她这是想逼死我！我知道了，陆沉星肯定和他们是一伙的，他们没能威胁到我，所以让陆沉星来找你！儿子，你不要上当！”

    薄非霆扶她坐下，打开门，叫过家里的管家和安保队长。

    “看着太太，不要让她出门，家里所有电话转我接听。这几天也不要让人来家里。”

    余雅听到他的话，张张嘴又合上了，半天才趴到手臂上，哭道：“我早知道就不生下你了……老公帮着别的女人，儿子也帮着别的女人。”

    薄非霆站在门外，冷静了片刻，沉声道：“打电话，让刘奥他们十五分钟之内赶到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