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自立在西林市呆的时间不短了，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观察过这座城市，西林市是西山省的省城，这里是全省的政治文化中心，体制上就决定了，所有的人流物流资金都会往这里聚集，大街上无数的大车小车，将街道塞得满满的，到处都是人，这些年来，兴建了不少的高楼大厦，走到大楼的下面，人是那么渺小，袁自立不得不承认，西林市这些年来的发展速度是飞快的，就是淮扬市，也赶不上，不过，如今的西林市变得越来越拥挤了，经常堵车，袁自立好几次到省委或者是省政府，都遭遇堵车，特别是上班高峰期的时候，开车比走路快不了多少。

    回到家里之后，袁自立静了静心，中午程蔚蝶是不会回家的，西林市的干部，中午都是在单位解决吃饭问题，而单位根据实力，为每个干部职工都发放了数额不等的生活补助，省直和市直单位都是这样，学校也是这样，所以，中午家里每人。省委已经做出决定，袁自立个人只能是服从，何况，这中间有易祥林的努力，现在，袁自立还要去拜访匡思铭书记和刘海军部长，主要是将自身的想法汇报汇报，在家里坐的时间不长，袁自立便到了德阳市朱西山省的办事处，首先还是解决肚子的问题。

    接下来的拜访，都是礼节性的，袁自立汇报之后，不会得到什么明确的指示，但这件事情是必须要做的。在省城呆了三天之后，袁自立回到了德阳市。

    消息是封不住的，省委的态度，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德阳市，所以，袁自立这几天的行踪，让很多的人好奇和猜测。袁自立在德阳市过着单身汉的生活，老婆女儿都没有在身边，生活缺乏规律，袁自立回到德阳市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这次，他是坐车回来的。

    回家不到10分钟，门铃就响了，袁自立皱了皱眉头，他正准备洗澡，天气挺冷的，洗澡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回来不到10分钟，就有人上门拜访了，有时候，袁自立真想程蔚蝶能够调到德阳市来工作，但这是不现实的，德阳市和西林市的差距太大了，对冰倩是很不利的。能够来拜访袁自立的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袁自立到了德阳市一年时间，客人总是比较固定，一般说来，能够在这样的时候来拜访的人，肯定是平时关系提密切的人。

    袁自立打开房门，马建华和肖容站在外面，天气有些凉，马建华不停在搓手，肖容显得文静很多，一双眼睛总是盯着马建华，目光里面，饱含深情。

    “袁书记，您刚刚回来，我们就来了，打扰您了。”

    “进来吧，外面很冷的，不瞒你们说，我正准备洗澡，你们来了，我也不客气了，肖容，你帮着泡茶，稍微等等，我洗澡之后再聊。”

    客厅里开着电炉，很暖和，肖容笑笑，开了电热水器，马建华在沙发上坐下，肖容忙着洗杯子，袁自立则直接进入了卫生间。

    洗澡之后，袁自立感觉神清气爽，心情跟着好了很多。到客厅的时候，肖容已经泡好了茶，和马建华坐在沙发上。袁自立冲着两人笑笑，点燃了香烟。

    “袁书记，今天肖容一定要来感谢您，我怎么都劝不住。”

    “袁书记，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以前做错了很多，您和建华的交谈，我都知道了，我不敢说感谢您，我只能说，您的再造之恩，我一辈子不会忘记的。”

    “肖容，不要说这些了，我和建华是同学，很多事情，只要能够做到，就一定会做的。”

    肖容笑笑，她知道袁自立和马建华之间，一定有其他的话要说，所以，表达完自己的心意之后，她起身离开了。

    “袁书记，如今省里的意图，已经传到德阳市，很多人都知道，省委在市长候选人的选定上，会听取市委的意见，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不是最终的意见，不过，还是引发了很多的议论啊。”

    “哦，有这么快啊，我倒是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有议论是很正常的，你都听见些什么样的议论了，不妨说说看。”

    “我听见了好几种议论了，都是民间组织部长传出来的，有的说您在省城已经考虑好了，和省委领导之间的意见已经统一，有的说您已经上报了市长候选人名单，也还有一部分说你还没有上报人选，我看，好些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这件事情上面了。”

    “唉，我都才知道几天，没有想到，就产生了这么多的议论，还真是无风不起浪啊，关心的人多了，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袁书记，我有一些想法，如果和您的认为不一致，您就当我没有说。”

    “想什么都说出来。”

    “袁书记，我认为这样传来传去，不是什么好事情，市委应该早点明确意见，如果拖的时间长了，会影响到很多事情的，还有，这次的调整，不是一个两个职位，一定会牵涉到方方面面，想要完全保密，或者是所有人都满意，也是不可能的。”

    “你话里有话，说透彻了。”

    “袁书记，我说出来您可不要介意了，从我个人考虑，目前适合的人选，只有三人，鲜仲明书记、田斌书记和周大海市长，他们都是多年的副厅级领导了，市委如果是上报人选，也离不开这三人，要说他们没有想法，没有人相信，他们现在都是您得力的助手，而且，德阳市目前的情况，不能出任何的乱子了，我很担心，德阳市有可能在这次上报市长候选人的过程中间，出现波动。”

    袁自立不说话了，马建华的确聪明，很多话没有讲透，从马建华话语里面的意思，袁自立已经懂了一些意思，有些话是不需要说透的，袁自立也没有那么笨。马建华说出来这些话，是真正出于关心的目的，换做其他人，不会这么说，袁自立也听不进去。

    “建华，谢谢你，我会认真考虑的。”

    马建华离开之后，袁自立迅速关灯了，如果灯还亮着，一定会继续有人来拜访，现在，袁自立需要休息和思考，马建华的话语，差不多代表了德阳市很多干部的想法。

    躺在床上，袁自立一时间是睡不着的，从目前德阳市人选来说，鲜仲明是资格最老的，而且是分管干部工作的副书记，按照道理，市长候选人应该是鲜仲明，可袁自立对鲜仲明不是特别满意，鲜仲明的心很大，不会长期满足做下属，到了一定时间，就会想着出人头地，偏偏鲜仲明的发展长期受到压制，反弹是很厉害的，从目前的人事调整工作上，已经看出了一丝端倪，鲜仲明的运气其实挺背的，这样一个有才能的人，应该到其他地方去做主要领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袁自立不相信鲜仲明会有所改变，如果鲜仲明出任市长了，时间稍长一些，一定会在工作中和袁自立发生冲突，前一个市长和袁自立有冲突，省委领导能够接受，责任多半也在市长身上，可如果继任者和袁自立也产生冲突，恐怕省委领导的看法会彻底改变，袁自立不愿意自己给自己树敌和找麻烦，但目前的情况，如果不能够好好安置鲜仲明，德阳市班子其他人出任市长，矛盾一定会爆发，有两种情况可以避免，省委直接派一人来出任德阳市市长，鲜仲明调到省里或者其他市州工作，鲜仲明这次得不到提拔，心里的怨气或许会爆发出来，或许会忍着，但是，今后爆发将更加激烈。如果在德阳市进行投票，袁自立闭着眼睛都能够猜到，一定是鲜仲明。

    袁自立满意的人选，其实是田斌，田斌性格柔和，和袁自立配合的时间很长了，两人在很多方面的认识都是一致的，田斌主管企业改制的工作，从来没有叫苦叫累，，默默完成工作任务，而且，田斌最大的优点，是没有野心，田斌甘愿奉献，这样的人出任市长，和袁自立之间是不会产生矛盾的，市政府一定会全力配合市委的工作，至于周大海，袁自立认为，还是缺乏一些克制和理性，周大海是性情中人，爱憎分明，这样的人，担任主要领导，总是会引发一些麻烦的。

    现实令袁自立不得不有所顾忌，如果市委上报的人选是鲜仲明，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都会是天下太平的局面，鲜仲明会安心工作，如果市委上报的人选是田斌，一定会出现问题，鲜仲明会不服，田斌的资历，和鲜仲明是无法相比的，上报鲜仲明，田斌和周大海不会有什么意见，鲜仲明一直在德阳市工作，主管这么长时间干部工作，身边一定有一大帮支持者，如果强行上报田斌了，德阳市的干部会产生什么样的想法，袁自立的形象会发生什么改变，这都是可以预见的，况且，田斌和周大海的资历浅了很多。

    袁自立不敢上报田斌或者是周大海，他们之间的关系，省里和市里都知道，如果上报了，省委会怎么看，鲜仲明比两人不会差什么，岂不是明确表示袁自立任人唯亲吗，如果省委改变了看法，袁自立的处境会很艰难，袁自立不得不想到朱国祥，或许，此刻的朱国祥，巴不得袁自立犯错误。

    袁自立很纠结，上报鲜仲明，不是袁自立的真实想法，上报田斌，现实情况不允许，这样的时候，袁自立只能是屈服，屈从于现实，屈从于德阳市干部的想法，屈从于维护自身的形象。思索之后，袁自立下定了决心，还是上报鲜仲明，鲜仲明毕竟有能力，短时间之内，鲜仲明不会有其他的想法，如果市长真是鲜仲明，袁自立在平时的工作中，多注意沟通，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了。

    迷迷糊糊之间，袁自立感觉到一阵疲倦袭来，他真的有些累了，这些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省委态度的变化，令袁自立有些猝不及防，如果省委直接任命了德阳市的市长，袁自立虽然内心有些失落，还不至于这么纠结，他实在是没有思想准备，在德阳市工作的时间不长，本身就没有很深的根基，袁自立其实还想到了一件事情，就是鲜仲明出任市长以后，干部的风向问题，鲜仲明是比较强势的人，特别是在实际掌握权力之后，所以，袁自立还要有后手，如果鲜仲明出任市长了，那么，田斌就一定要成为分管干部的副书记，这样的情况下，袁自立的优势能够充分体现。

    袁自立一直有些奇怪，德阳市的组织部长人选是谁，为什么这次杨泽书记提都没有提，易祥林也没有提，出现这样的情况，只能说省委已经明确人选，这也符合袁自立的猜想，省委可能是准备直接确立德阳市市长和组织部长人选的，只不过易祥林表明了态度，所以，在市长候选人的问题上，省委尊重了德阳市委和自己。

    天亮了，袁自立实在不愿意起身，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好好休息，头脑时刻处于高度运转之中，回到德阳市，袁自立根本不要想着休息，目前的局势不容乐观，袁自立必须要找到工作的突破口，转移干部的视线，李贵羽事件的阴影，还笼罩着德阳市，袁自立暂时还没有想到好的办法，马上就是年底了，这个时候，大家的工作都很忙，想要找到突破口，没有那么简单的。

    老马依旧是在门口等着袁自立，自从李贵羽出事之后，老马就很小心了，时刻跟在袁自立身边，老马曾经说到李剑飞和蔡华华的事情，特别是李剑飞，在公安局工作，会不会想到报复的事情，老马非常担心，袁自立基本上是孤身一人在德阳市工作，身边没有其他的亲人，这样的事情，很少有其他人关心的，袁自立也是听进去了老马的意见，可是，李剑飞没有什么问题，总不能无缘无故调整吧，再说了，就是调整，也不是现在，如果这样做了，下面的议论会更多。袁自立看着老马笑笑，本来就住在市委大院里面，老马还是这么小心，袁自立很感激，他和老马之间的默契，已经超过了任何人，看见老马的刹那，袁自立甚至觉得，老马要是不是司机，出任德阳市市长，是最好的人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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