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节矛盾

    “但是……这是加鲁纳斯留下来法律啊。”小丫头认真的回答道。“而且是统一战争结束之后制定的法律。他那样的贤者制定的东西，应该是有目的的吧？”

    “虽然我这么说很有一些自吹自擂的意思，但是在我个人的自我评价里，即使我没有胜过加鲁纳斯，但是至少不会比他更差。加鲁纳斯虽然是一个贤者，但是毕竟也只是一个贤者，还算不上圣人。”

    这不是艾修鲁法特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以前从来没有如此的赤裸裸。

    “拜伦之所以能够发动那样的叛乱，无非也就是依托于自己的势力。根据情报，我们的拜伦公爵已经拥有超过三万人的部队，和近卫军团不相上下，甚至更多一些。但是，在他的野心暴露之前，他的这种做法却完全合情合法，没有任何人能够指责他。”

    艾修鲁法特停下，凝视着小丫头的面孔。或许是因为他说话的语气缘故，小丫头看起来有点不安。

    “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单单杀掉拜伦是远远不够的。加鲁纳斯没有完成的工作，就由我来完成吧。”

    “要怎么做？”

    “战争，唯一战争，才是一切的终极裁决。”艾修鲁法特回答道。“杀光他们，事情就结束了。”他用毫不掩饰的口吻说道。“当然，如果要册封新的贵族也没关系，但是必须加上法律的各种限制。”

    他原本以为小丫头会露出为难的神色，或者至少会迟疑个半天。但是小丫头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立刻就点了点头。

    “我同意你的判断。”小丫头很严肃的说道。

    “我正在考虑和准备。”艾修鲁法特回答道。“会需要很多时间，很多精力。今天晚上我会拟好一些人事的计划，明天早上我会来正式觐见您。”

    他这句话中的意味很明显了，小丫头虽然很想和艾修鲁法特再亲近一点，但是却也不得不告辞离开。

    “婆婆。”在离开艾修鲁法特的办公室之后，小丫头轻声的问老妇人。“艾修鲁法特为什么突然变得对我如此冷淡。”

    “陛下，您忘记啦。他可是一路旅途刚回来呢。”婆婆柔声的说道。“虽然他是一个强壮的男人，但是现在恐怕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除此之外，他还必须要整理计划。他刚才不是说了吗？陛下，他现在为您竭心尽力呢，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没错，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小丫头稍微低落的情绪立刻恢复回来了。

    艾修鲁法特确实正如他所许诺的，一大早来请求觐见小丫头了。他来的时间非常凑巧，因为小丫头正在吃早餐。

    按照礼仪的要求，一个女王在吃饭的时候是不接受臣下的觐见的。这种事情确实比较少见，因为哪怕一个识趣的普通人都不会在邻居用餐的时候去打搅他。对国王来说更是如此。如果真的出现此类偶然，那么这位没有选对时间的大臣必须在外面等待。

    但是小丫头和艾修鲁法特之间，早就不是普通君臣的关系了。至少在小丫头自己的心里是如此的。所以虽然是早餐时间，艾修鲁法特依然获准进入。

    艾修鲁法特进来的时候，看到小丫头坐在餐厅中间用餐。

    以国王的标准而言，这是一间狭小的餐厅和一餐平凡的早餐。小丫头坐在一张小桌子的上头，桌子上此时放着六七个碟子。她一边精致浅显的咬着一个苹果，一边看着进来的艾修鲁法特。女王的早餐的主要内容是香肠、面包和牛奶，以及几色水果，独自一个人在用餐。

    如果有外人在场的话，就能很容易的看出，传说小女王经济情况窘困绝非空穴来风的谣言。

    餐厅门口是两个站岗的普通卫兵，艾修鲁法特没有看到拉莉亚，不过他相信这并不是因为拉莉亚失职，而是她在故意避开艾修鲁法特。自从上一次见面之后，拉莉亚都在刻意不和艾修鲁法特见面。如果要下达什么命令的话，艾修鲁法特必须通过罗蒂雅来转达。

    艾修鲁法特在房间入口位置站住。因为这间用餐厅真的很小，比布拉西安的双胞胎原本那个庄园的餐厅还小。只要两个成年人就会显得有点拥挤了。

    “艾修鲁法特……”小丫头看到艾修鲁法特的时候，那副表情似乎是想要站起来拥抱他，不过也许是考虑到门口两个卫兵的缘故，最终她还是没有动弹。“有什么事情想要报告吗？”

    “陛下，我有一些人事方面的请求。”艾修鲁法特说道。“我想辞去财政大臣一职。”

    小丫头震惊而困惑了一秒钟，但是他马上的想起艾修鲁法特昨夜的说法，所以她立刻明白这个“辞职”的意思并不是艾修鲁法特打算离开她，从此不干了，而只是想要换到一个更合适的职位上去。

    话说回来，艾修鲁法特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军人，而不是财务人员。他之所以会担任这个职务完全是因为形势所迫罢了。

    “啊，虽然如此，”小丫头眨了一下眼睛。“但是财政大臣的职务……”

    “我有一个合适的代理人选。”艾修鲁法特回答道。“事实上，我听说了一件事情，您打算让前任内务大臣，现任布拉西安总督，艾林恩侯爵来担任首相一职吗？”

    “啊，确实是的。”小丫头老实的承认。她手里捏着苹果，但没有再咬下去。“怎么，这个职务任命不合适吗？”她有些不安的看着艾修鲁法特。她知道艾修鲁法特也是来自布拉西安，莫非两个人有不愉快？

    “不，事实上相当合适。”艾修鲁法特微笑了一下。“听说当年艾林恩侯爵忠于职守，最终受到拜伦的排挤，而被赶到布拉西安当总督……其个人的操守和能力无可置疑。此外他年纪虽然大，但身体还很健康，应该是很合适的首相人选。我之所以提及他，只是一个偶然罢了。因为我要提名的那位财务大臣人选，也是来自布拉西安。也许他们可以同时上任。”

    “啊，你打算推荐给我的那一位叫什么名字？能够让你如此看重？”小丫头问道。

    “她的名字叫雪莉。”艾修鲁法特回答道。

    “女的？”小丫头愣了一下，女性的大臣可不常见。“她是干什么的？嗯，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会认为她可以……担任这个职务？”

    “以法律的角度来说，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平民。”艾修鲁法特回答道。“但是我相信她在能力足以胜任……而且值得信任。至于我为什么这么肯定，嗯，说句老实话，她是我妻子。”

    苹果从小丫头的手上滑落，掉在地上。但小丫头宛如不觉，她甚至没有多看那个苹果一样，而是呆呆的看着艾修鲁法特。

    “妻子……可是……可是……”小丫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着。“你的个人资料上，写着的是‘未婚’啊！”

    她很肯定这一点，因为她曾经亲自去斯卡德拉那里调查过艾修鲁法特的个人资料。作为女王的贴身卫士，艾修鲁法特的个人资料必须登记在册，由斯卡德拉亲自撰写。

    “啊，严格意义上说还不算妻子，只能算我的未婚妻。”艾修鲁法特回答道。“我有四个未婚妻，她是其中一个。”

    “四个……”小丫头重复了一次这个词。这是一个很平凡无奇的数字，但是此刻却如惊雷一样让人昏眩。

    “嗯，直接任命或许有点不妥，所以我建议，可以先让她代理财政大臣职务，等待日后……”艾修鲁法特说着，突然之间，他发现小丫头有点不太对劲。

    “下……”小丫头低着头，似乎含混不清的说着什么。就算以艾修鲁法特的听觉也听不清楚。

    “陛下，您说什么？”艾修鲁法特问道。

    “下……下……下流！！！”小丫头酝酿了好几秒后，终于发出了一声怒吼。

    “下流！！！无耻！不要脸！给我滚出去！”

    在这声怒吼之后，门口执勤的卫兵目瞪口呆的看到盘子、碗、杯子、勺子、毛巾、牛奶、面包、水果、坐垫、叉子、书籍诸如此类的东西雨点一样的飞出了餐厅门口。接着艾修鲁法特在这密集的打击下狼狈不堪的退出了房间，身上整齐的衣服被牛奶染白了，而一块奶油小蛋糕则在他的头发上终结了旅程。

    房间实在太小，就算是艾修鲁法特也无从闪避如此之多的密集攻击，只能踉跄的退出去。小女王一直到手边再也没有任何其他东西可丢的时候才停下手。她的力气还不够大，否则的话，她毫无疑问连自己的椅子都会丢出去的，桌子也不会例外。

    “滚出去！”小丫头喊道。

    艾修鲁法特停下了脚步。“陛下，看来你的情绪不稳……那我先告退了。”他回答道，同时从头上拿下那块原本是餐后小点心的奶油蛋糕。他说话的口气还比较冷静，但是眼下这副样子，实在是很狼狈。

    “站住！”小丫头又气又怒。“谁……谁允许你走的！”

    “你不是刚才让我滚的吗？”艾修鲁法特完全搞不懂小丫头的逻辑。叫他滚蛋的也是她，叫他不许走的也是她。

    “我不许你走！”小丫头的表情看上去像是要哭，但是又像是愤怒到了某个极限。